「我需要想一想,你暫時別來找我。」
世界在眼前崩潰是什麼感覺呢?
已經麻木的李元修不知何者為澀,何者為酸,她甚至哭不出來,眼淚如珍貴的珍珠藏在最深的海溝,怎麼也找不到它的藏身處。
這世界虧欠她太多太多,先給她攀上雲梯的希望再一把推下她,不給她任何抓著點地急速往下落,墮地的痛只是一瞬間。
但瞬間也有可能成為永恆,那種骨肉俱碎的痛是一輩子也忘不了,連想起來都會害怕。痛久了自然不痛。她常在心里這麼告訴自己。
可是老天為什麼要跟她開玩笑,不肯放過她地一再戲弄她的人生,不讓她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非要在她最順暢的一刻插上一手。
她受的磨練還不夠嗎?到底要她遭受多少苦難才肯給她一條平坦的道路?為什麼是她呢?
不平和怨恨沖擊而來,她以為缺少的情緒在此刻眉上心頭,讓她無法做出判斷地只想遠離所有的人,不願背負過多的負荷。
十歲的她並不快樂,但她擁有母親,擁有親人,擁有一個家,在不快樂中她仍有自己的世界,與相依為命的母親幻想她們還有快樂。
那場車禍讓她提早長大,直接跳過童年進入成人世界,飽受社會加諸在她身上的異樣眼光。
想要獲得幸福真有那麼難嗎?
她記得那部車有兩個人,是一對正在爭吵的情侶,不知為了何故忽然搶起方向盤,男孩努力地維持車子的平穩不打滑,女孩無理取鬧地不準他開車。
兩人吵著吵著彎進她和媽媽住的小巷口,一心想死的母親早就做好準備地模模她的頭,笑得非常安祥地任車頭撞來。
她無法阻止,也不想阻止,心想這樣的解月兌對母親也好,她不用再哭哭啼啼地等著她愛的男人回頭。
當時的她很想笑,可是她卻像路邊的一顆石頭面無表情,憤怒地問老天為何對她不公平,她只想要一個家而已,這樣也不行嗎?
母親的喪禮是由藍紫絹出面處理,十九歲的她陪著她守靈,替她哭她流不出的眼淚,一路送母親到火葬場火化,然後將裝著母親骨灰的壇子交給她。
雖然肇事者有兩人,但駕駛在當時受了重傷陷入昏迷,直到母親火化的前一天才清醒,要求著想和她道歉。
但她不記得是否見過他,因為她的心好亂,根本不想和任何人交談,只想一個人躲起來舌忝傷口,不讓人瞧見悲傷的她有多孤獨。
她,不需要憐憫。
沒想到她還是避不開命運的擺弄,在她以為幸福的頂端狠狠地擺了她一道,叫她措手不及地失了頭緒,搖搖欲墮地領受墜地的劇痛。
他是真愛她還是為了贖罪呢?
答案總在天平上搖擺不定,她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信心,拳頭擺平不了愛情。
躺在草地仰望天空的李元修數著飄過眼前的第三千六百零二朵雲,她的心還是難以開朗,糾結成一團滿是滄桑,她覺得自己好老。
驀地,兩道美麗身影一左一右地躺在她身側。
「折磨夠了吧!你還想逃避多久?」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
「走開,別妨礙我慢性自殺。」她還沒想通該怎麼做才不會受傷。
「起碼你不要在我們面前自殺,害我們不想理你都不成。」這麼大了還這麼別扭,哄也哄不來。
「那你把眼楮閉上不就得了,眼不見為淨。」這世界太骯髒了,不如不見。
「小姐,你也幫幫忙好嗎?你躺在民宿入口的草地上,我們就算不想看到也不行,我們總要進出吧!」哪有人賴皮成這樣,一點都不光明磊落。
她躺也就算了,還要人家不時送上水果、點心和笑話大集,看能不能讓她心情好些。
自從她在模彩大會打廣告做了宣傳後,民宿的來客暴增了十倍有余,房間根本不夠用得先預約,張大廚和仟嬸整天忙里忙外張羅三餐。
甚至有人當民宿是咖啡館、山產店,專程來喝花茶、吃野菜,享受泡湯的樂趣,順便打包。
幾個老房客都快成為正式員工,上山下海準備野菜和鮮魚蝦蟹應付,沒人敢偷懶地無一刻停歇,勤快得像築巢的工蟻。
大概怕被她扁,自動自發地攬事做。
結果她這個老板卻躺在最醒目的位置發呆,任誰也無法忍受她的怠惰。
連躺了三天還不累嗎?她們都快累垮了。
「思思,你好沒有良心哦!一點都不關心我開不開心。」躺得骨頭都發疼了才來看她死了沒。
「是你叫我們別來打擾你,好讓你安心地等死。」瞧!朋友做到這種地步夠有義氣了吧!
「平常叫你們別做的事為什麼都非做不可?你們不知道沒人斗嘴的日子有多難過。」她都快瘋了。
翻了翻白眼的明光抬起腳做踩單車的動作運動。「大姐頭你也夠了吧!干麼那麼委屈自己,廚房有刀我幫你拿一把,我們一起去砍了他。」
死了一了百了,省得麻煩。
「你有病呀!殺人是犯法的,誰教你沖動行事。」真是不長進。
「你呀!」
兩道異口同聲的女音同時指向她。
有誰比她更沖動行事,根本就是沒剎車的火車頭。
不知羞愧為何物的李元修當沒听見。「你們說我該不該扁他一頓?」
然後這件事就算了。
「不該。」合音再起,答案一致。
「喂!你們尊重我一下行不行,別老是和我唱反調。」頹喪地撕起花瓣,仿佛她才是受害者,受她們兩人迫害。
「明光,我們去挖個坑吧!我想她會喜歡住在洞穴里。」當鴕鳥。
明光贊成地多加兩句,「最好上面蓋一層土,讓她死得其所。」
免得她無病申吟,沒事找事累垮大家。
都八百年的古事還翻來干什麼,人要著重眼前,何必計較挽回不了的過去?幸福掌控在自己手中沒人奪得走,除非她舍得放手。
孤兒渴望的是安定,雖然她常在天上飛來飛去像是漂泊的候鳥居無定所,但是她最後的歸處還是和親如家人的她們在一起,即使三人也一樣居無定所地到處搬家。
心之所聚者,家也。
雖然大姐頭和笨思思都有諸多令人昏倒的缺點,可是沒人曾嫌棄自己家人,她還得說句肉麻的話,她愛她們。
不管彼此分隔多遠,想念的心情不變,因為她們是一家人。
「我恨你們,在我傷口上灑鹽。」哼!算她們狠。
「盡管恨,沒人恨的女人表示沒行情,還是你的至理名言。」不痛不癢,興有榮焉。
蔣思思一借她的話說出口,一旁的明光哈哈地笑個不停,頗有同感地願當令人痛恨的壞女人。
加注一句︰美麗的壞女人。
因為美麗,所以不論做了什麼事都會被原諒,即使殺人放火兼偷人。
「兩個討厭鬼,我為什麼要忍受你們在我的生命里造反。」兩眉一舒,李元修無可奈何地發出輕嘆。
「誰叫你是我們的元修。」自詡為保護者。
一個她們所愛的小雞婆。
她們的元修!她笑了。「有你們真好。」
一手搭一個並排躺著,親密地不分彼此,她們是她最親愛的家人。
「天呀!元修,你可別感動得哭了,我的蕾絲手帕忘了帶出來。」溫暖的熱流流過,蔣思思心滿意足地靠著她。
「去你的,我怕你拿我的衣服擤鼻涕,很髒的。」她笑著拉她耳朵。
「哇!你們兩個惡心鬼離開我遠一點,我剛買的新上衣不是抹布,眼淚鼻涕別往我這邊噴。」怕怕呀!
明光不說還不打緊,她一提醒身側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詭異一笑,兩眼賊兮兮地看向她,然後伸出……
魔手。
「啊……哈……哈……你們……呵……惡魔……住手啦……不要搔……哈……搔我癢……呵……好癢……不要……」
三個人像孩子般鬧成一團,互相呵著癢在草地打滾,草屑泥土粘得一身毫不在意,笑聲輕揚回蕩在四周,形成一幅很美的人間畫像,讓人不自覺的跟著心情開朗。
民宿內的幾雙笑眼都眯了,吊著的心終于放下,少了一絲鬼氣地多了歡樂氣氛,連鬼族代表張大仟都破天荒地露出牙齒,差點讓一堆人笑到跌倒。
原來他面無表情的原因簡單到令人噴飯,因為他有一口見不得人的爛牙。
三人無憂地笑鬧著,一點也沒有身為弧兒的悲情,向陽樂觀地為上天所賜予的生命而歡笑著。
突然,蔣思思哎呀地輕呼一聲。
「怎麼了,你要生了?」這里可找不到接生婆,得搭牛車到鎮上才有醫院。
「大姐頭你別說笑了,她肚子才七個月大怎麼生,說不定流產……啊呼……你……你打我漂亮的頭……」嗚……哭給她看。
李元修補上一腳要她一邊涼快。「閉上你的烏鴉嘴,她要有個差池,小心我炖人骨湯給她一人吃兩人補。」
喝!狠吶。明光吶吶地吐吐舌頭。
一見她倆緊張的神情,蔣思思臉上溢滿為人母的喜悅,「你們別玩了,是孩子在翻跟頭。」
看來也挺好動的,以後有得她煩心。
「她在動?」好……好可怕,一個怪物在體內成長,超音波已照出性別,是個女孩。
「對呀!這陣子常翻動,吵得我半夜睡不好覺。」瞧她都有黑眼圈了。
「好神奇喔!可不可以模一下?」女人的身體真的很奇妙,能伸能縮真能容人。
反觀明光的興奮異常,對小孩子沒興趣的李元修只是輕瞄一眼,就怕她把小孩子生下來讓她養。
「可以呀!不過別模太久,不然有吃豆腐的嫌疑。」她超怕癢的。
「咳!我怕塞牙縫。」老豆腐一快。
明光那天帶來的男人是衛京企業的負責人衛京雲,也是蔣思思肚里孩子的父親,是台灣上流社會榜上有名的黃金貴族,也是世界排名前一百名內少數的華人富豪。
兩人相識得莫名其妙,結束得也莫名其妙,讓看戲的更莫名其妙地不知如何反應,像是看了一場鬧劇卻笑不出來,起因是一名自稱衛夫人的女子來訪。
那時蔣思思剛發現懷孕沒多久便喜孜孜地告訴她愛的男人,但他不知是太興奮或受刺激過深,竟然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後便無下文,氣得她扭頭就走不想理他。
結果有位大月復便便的美麗女子尋上門,自稱是衛夫人還拿出一家合照的相片要她自重,希望她不要介入他們幸福美滿的家庭。
當時她很堅強地強忍著淚沒拿掃把趕人,只是無語地瞪著兩人定情的戒指發呆。
等人走後她才大哭特哭地摔東西,甚至把戒指拔下丟進馬桶,讓直呼可惜的李元修伸手去撈,三人于是當了戒指大吃大喝一頓當時泄憤。
後來她們又搬家了,而她也為了安胎辭去幼教老師的工作,打算沉澱一陣子再說。
一份遺囑改變了三人的命運。
當她們風塵僕僕由都市搬至明媚的小鎮後,莫名其妙失去情人的衛京雲極力尋找愛人行蹤,直到在機上偶遇明光,她們才發現鬧了個大笑話,讓人狠狠地耍了一記,原來衛夫人確有其人,可是她是衛京雲的大嫂,一個老公剛死不到半年的寡婦。
叔嫂戀時有耳聞,但是一相情願的做法令人不敢苟同,為了名與利和日後財產的分配,她私心地先鏟除情敵穩固不變的少女乃女乃地位。
這件事讓一對有情人分隔兩地,要不是衛京雲不死心地一直打探蔣思思的下落,恐怕今生真的會錯過,毀在一個利欲燻心的女人手中。
「思思,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孩子總不能沒有父親,何況她把人家打得那麼慘。」
現在想來都有點心虛。
不過房錢照算,比照雙人房價格,一天兩千二附三餐收三千,童叟無欺。
「什麼怎麼做?沒頭沒腦誰听得懂。」一時沒反應過來,蔣思思一頭霧水地反問。
「下種的孽畜呀!你打算讓孩子的父親‘認祖歸宗’嗎?」她的意思是成為她們的家人。
「這……」她笑得猶豫地眨眨美目,「我再考慮看看,好像不太浪漫。」
沒有燭光、月光、鑽石光,灑滿花瓣的白色馬車,她總覺得委屈。
「哼!小心過了這個山頭就沒那個店,你再考慮下去老公就成了別人的。」夢幻老少女不用吃飯嗎?
以後給她一鍋露水當三餐食用。
「你好意思說別人,你自己還不是一個德行,放任帥哥獨自黯然,憔悴得不成人樣,我們都快心疼死。」半斤和八兩,等重。
一旁的明光直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起大肚婆。
為之一吶的李元修偏過頭數起白雲,「我的心還是很亂。」
「亂你的大頭鬼,這個男人你要還不要?」蔣思思不客氣地往她後腦巴下去,看能不能打醒她。
噢!這家伙活膩了,居然敢動手。「吃都被他吃了還能讓他快活嗎?當然要他一輩子做牛做馬地服侍我。」
「服侍?」多曖昧呀!嘖嘖……
她沒好氣地一瞪,「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做過的事情沒做過嗎?」
鐵證如山,突起的肚子總不會是人工受精。
肩一聳的蔣思思難得嚴肅的道︰「去追求你的幸福吧!不要讓一時的迷障造成終生的痛苦,我嘗過這種感覺,很苦。」
不希望好友落得和她一樣的下場,差點無法挽回。
「思思……」不是感動,而是毛骨悚然。
她怎麼變成鬼族人,認真的樣子像個「小倩」。
一兩人一起死總比一個人去死好,你趕緊去當個幸福中的女人吧!我不要一個人走進婚姻墳墓里,你快去向柳大俠求婚別拖延,我不想成為被取笑的那人。
嗄……嗄……嗄……她……
幸好、幸好,她沒被鬼族同化,她還是過度浪漫的蔣思思。
風拂過耳際,呵了一口氣的李元修打起精神一喝,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何必掛懷,最重要的是現在,一個深愛她的男人。
牛角尖拜拜,她不再濫殺動物搶牛角了,她要走出自己的康莊大道。
柳桐月你等著。
我要來了。
眼皮直跳的柳桐月不太踏實,老覺得心神不寧像有事要發生,坐立難安地來回走動,胸口像壓了一快大石似幾近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以元修的個性不可能短時間就想得開,所以他捺下性子不敢越過竹林找她,就怕她一惱火越想越悶反而氣得更久。
當初那件事他也有錯,錯在不該太自信以為能掌控一切,年輕氣盛地認為每個人都該順從他,因此與女友起爭執而釀成大禍。
車子撞擊的那一刻他仍是清醒的,只是沒能力坐起發麻的脊骨,一看到血跡斑斑的前窗,順流而下的艷紅鮮明而粘稠,他明白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
一直沒忘記當年那個小女孩,金錢買斷了一條人命卻買不斷心頭上的苛責,他只想找到她向她說聲對不起,他不該毀了她的幸福。
只是當年沒見到面他就失去了她的消息,這份歉意未能及時傳達給她。
世事難料,沒想到他們竟能重逢,他還愛上她這個小他九歲的小女孩,而且愛得牽腸掛肚,不能自己,連自尊都可拋棄。
想她。
才三天而已,他已經想她想得心痛,不知她現在做什麼,是否如那些存心看好戲的「探子」所言仍在發呆,然後無節制地看著鈔票在眼前來來去去。
等她恢復精神肯定會後悔一時的不智,拼命地奴役幾個欠她房錢的房客先還利息。
唉!可愛的小女人,可是老少根筋。
「沒見過你嘆氣,原來你也有七情六欲。」她一直當他只是天生冷情而已。
秀麗的女子立于一側,靜靜地望著愛戀多年的男子不敢出聲,以為他正在思索人生的正道而未加打擾,直到他幽然地發出嘆息聲。
見到他回過頭來,眼中來不及隱藏的深情讓徐敏娟想哭,強忍發酸的鼻頭想為她的愛情再做一次努力,否則她怎麼也不甘心認輸。
她相信沒人比她更愛他,甘為他持家洗手作羹湯,夫唱婦隨地終老幸福鎮,一輩子無怨無悔地跟著他,只要他能多看她一眼。
真的,她不奢求大起大落的激烈情感,一絲絲溫暖就能讓她感到滿足,涓涓細流長駐彼此心間,此生再無貪求。
男人的一生中總有一、兩次迷失,她願成為默默守候他背影的女人,即使並非他的最愛也無妨,相偕白首才是他們的未來。
女子習慣等候,等候她們生命中的男人,這是身為女人的宿命。
「是你,有事嗎?」不意外,她遲早會找他一回。
溫婉的女子也有固執的一面,執著于她所認定的感情。
「你該明白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我不想成為那個退讓的女人。」愛情沒有讓,只有成全。
「我曉得,但我只能給你一聲抱歉,有些事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例如愛情。
徐敏娟略顯激動地抿了抿唇避免失態,「不是不能控制而是在于有沒有用心,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怎麼能……怎麼能傷她至此,她是用了全部心力在愛他,他怎能毫不猶豫地棄之于地。
「抱歉,是我不夠周詳。」他的心給了另一個女人,所以只能向她說抱歉。
「抱歉……」她要的不是一句抱歉。「你讓我受全鎮人的取笑只有一句抱歉嗎?你怎麼敢這麼傷人。」
心,也是會痛的。
望著熟悉卻陌生的臉孔,她頭一次覺得愛得很委屈,她從來都沒有走進過他心里,只是徘徊在他心門外祈求卑微的溫暖罷了。
但他不曾給予,從以前到現在,始終如一地用溫和表情看待周遭的人事物,不介入也不獨善其身地站在邊緣觀望,非等到失控後才出言制止。
她不了解他,一如他從不讓人了解,在她自以為的愛情中他永遠是第三者,不讓自己涉入太深,也不準別人涉入,淡漠地看著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
女人最愚蠢的一件事是妄想用愛情改變男人,而她做了。
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並、不、愛、她。
「徐小姐的傷心我能體會,但愛情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它就是發生了。」在他身上,瑰麗而甜美。
他錯在曾追求過她,而且沒有一句解釋地斷然移情,他虧欠她的不只是抱歉就能補償得了。
可是他還是只能給她一句抱歉,因為他無法欺騙自己的心,不傷她便會傷心愛的女子,他只有自私地擇其一,做普通男人會做的事。
澀然地一笑,徐敏娟的表情是痛苦的。「前不久你的嘴里還喚著敏娟,這會到成了徐小姐。」
多可笑的轉變,她只能是徐小姐,而不是他決定相守一生的伴侶。
「對不起,我的魯莽讓你為難了。」放下的是情,不放的也是情。
她苦笑著,「我不行嗎?我真的走不進你的世界嗎?」
「感情的事沒辦法用理智分析,你是個好女人,善良又溫柔,理應是每個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選,可是……」我還是無法愛你。
徐敏娟不想听到他的拒絕,難以抑制地激動揚聲一喝,「夠了,你這是在諷刺我還是貶我?」
如果真有那麼完美為何不要我,偏要屈就崇尚暴力的民宿主人。他的話讓人好難堪,比銳利的箭更傷人。
「徐小姐你……」他是無心的。
是的,無心。
因為他的心在竹林的另一端。
「別再叫我徐小姐了。」生氣地一喊,她忍氣地咽下苦澀凝視著他,「我再問你一句,你後不後悔驟下的決定?」
明知答案令人心如刀割,她還是不能不問。
微嘆了口氣的柳桐月視線調高,越過她看向無垠天空。「我從不後悔愛上元修,我愛她,我會愛她一生一世,直到我的軀殼腐爛,靈魂消滅,我的愛才會消失。」
天地有情,人間有愛。
她大受震撼地退了一步,按住奔騰的胸口阻止它破裂。「你……你這麼愛她?」
淚,無聲地滑落。
「是的,我愛她,如果世上真有輪回,我會追她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集我之力給她幸福。」她受過太多苦。
徐敏娟的淚流得更凶了,為他眼中堅定的深情而絕望,原來愛情是這般危險,讓她傻傻地墮落卻無力擺月兌,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狠狠抽里。
她認輸了。
輸得好慘。
她不是輸給另一個女人,而是輸給愛情。
是誰說過先動心的人注定是輸家,現在她明白這個意思了,她已經輸在起跑點,而終點遙遙無期。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想成為你恨的人,廟會那件事讓我父親非常不高興,再加上敏雄被毆一事,他打算對李小姐不利。」
「什麼?!」
暴戾的嘶吼聲,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