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霏霏的人生向來簡單到如同一張白紙。
她從小生長在台灣南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純樸氣息,父母在南部開了一家小水果行,每天從早忙到晚,所以便把她交給外婆來照顧。
鄰居家有個比她大了整整六歲的男孩,叫徐澤銘。
人長得帥,在校成績又好,小時候的她除了听外婆講故事,就是追在澤銘大哥的後面玩男孩子們喜歡的槍戰游戲。
久而久之,他就成了她理想中的男朋友典範。
直到高中畢業,他終于忍受不了酗酒的父親,也厭煩了整天流連在聲色場所中的母親,決定北上求學。
雖然自此兩人分隔兩地,但她喜歡澤銘大哥,夢想有一天可以做他的女朋友,終于在一個月圓之夜,她北上找他,鼓起勇氣向他表白。
讓她意外的是,一直被她視為白馬王子的澤銘大哥居然答應跟她交往,從此之後,她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外婆說,女人的幸福是建立在男人的溫柔和體貼之上的。
澤銘大哥外表帥氣,在校成績又優異,在兩人交往的過程中,雖然做不到小說中最佳男主角那種程度,但也會適時給予她浪漫和幻想。
大學畢業、服完役,他又順利考進一家中型企業,一路從基層職員升到副總,據說十分受到老板器重。
為了給心愛的男友一個大大的驚喜,今天她瞞著他偷偷來到他所任職的大宇企業。
可當她費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男友的辦公室時,看到的卻是一個美艷的女人正坐在男友的懷中!兩人的親密程度絕對比三流片中的橋段更加精彩。
「妳是什麼人,居然隨便亂闖進別人的辦公室?」衣衫不整,發絲凌亂的高麗麗不客氣的瞪著呆滯在辦公室門口的胡霏霏。
下一秒又按下內線,「吳秘書,妳是又躲到茶水間去模魚啦?什麼事?有人闖進來副總辦公室都不知道,還不叫警衛把人給我趕出去,否則,我叫我爸開除妳!」
終于從震驚中回神的胡霏霏,難以接受的瞪著門內的兩個人。
「妳……妳才又是什麼人,他是我的男朋友好不好!」語帶哽咽的胡霏霏已經處于瀕臨崩潰的狀態。「徐澤銘,你快告訴她,我是你的什麼人……」
她沖了進去,想看清楚那個有著熟悉面孔的男人,究竟是不是她交往多年的男友。
為什麼曾經信誓旦旦說要娶她為妻的男人,如今懷中卻擁著別的女人?
「霏霏,妳怎麼來了?」
徐澤銘的語氣中沒有任何欣喜,片刻的驚訝之後,他馬上緊張的看了懷中的女人一眼,又強作鎮定。
「妳要來台北,應該先打通電話給我吧,看在大家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我會派人去車站接妳的。」
「從小一起長大?」胡霏霏的雙眼瞪得如同銅鈴。「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你還說等你事業成功,就會娶我為妻的……」
「澤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高麗麗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你在南部有女朋友了?」
「不是的,麗麗,妳听我說……」徐澤銘緊張又無措的解釋,「這個丫頭是我以前的鄰居,小時候就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還說長大後要嫁給我做老婆,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而且自從我來台北讀書,就沒有再跟她聯絡過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得來公司的地址的,麗麗,妳要相信我,從始至終,我愛的女人只有妳一個。」
狗血劇情中的經典對白就從他口中一連串地吐了出來。
胡霏霏不敢相信,她的男友、她以為的老公人選,居然劈腿了,而且睜眼說瞎話的把她說得如此不堪,不但完全否定了他們四年來的感情,還對著第三者剖心表白。
她失神間,秘書和警衛趕到,一人一邊扯著她的手臂,「小姐,這是私人企業,未經許可擅闖,請妳出去……」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澤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你給我一個交代。」高麗麗也不依不饒。
「麗麗,妳不要生氣,我和那個女人真的很不熟,我猜她可能得知我現在混得不錯,所以想從我身上撈點油水……警衛,還楞著干什麼,把她扔出去,不要再讓她踏進這棟大樓一步……」
「徐澤銘,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們兩個混蛋放開我……」
一路被人扯著手臂向外走的胡霏霏連聲喊叫,一票辦公人員紛紛好奇的將目光投向她。
電梯門此時敞開,魚貫而出幾位高大威猛的男子,其中為首的男人,年紀約莫二十六、七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不容小覷的危險氣息。
身後幾個隨扈模樣的男子,個個臉上所流露出來的,也是讓人心驚的凌厲和霸氣。
如小潑貓一樣掙扎著的胡霏霏終于甩開箝制,身體本能的向前一個踉蹌,直直摔進剛走出電梯的男人懷中。
「貴公司都是用這種方式來歡迎客人的嗎?」磁性迷人的嗓音低沉揚起,帶著一股天生的權威,他大手微微一撐,將險些摔倒的胡霏霏扶穩,眼光帶著挑剔的看著面前長著幾顆小雀斑的女孩。「小姐,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就算妳想勾引我,至少也換些新鮮的招數……」
本就一肚子怒火的胡霏霏被他輕蔑的口吻氣得渾身發抖,回頭又看到「前」男友露出一副巴不得她趕快滾蛋的神情。
委屈和憤怒同時涌上,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
「天底下的男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徐澤銘,給我听清楚,現在是我胡霏霏甩你,我們之間GameOver了!」她吼著的同時,雙手奮力將眼前帥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推至一邊,「滾開啦!礙眼的家伙!」
越過層層人群,她再也承受不起這種尷尬的場面,絕望的離開。
台北的夜生活,對于有錢人來說,向來都是極具誘惑的。
夜晚的藍調酒吧,在燈光和音樂的營造下,顯得奢靡誘人,工作之余,這類娛樂場所自然成了緩解壓力的管道之一。
某個角落處,坐著一個年輕男子,昏暗的燈光下,還是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他擁有一張五官深刻的俊美面孔。
絲制的黑色襯衫,領口處敞開大半,露出挺拔的脖頸,襯著他性感堅毅的下頷。
他優雅的執著一只盛滿棕褐色液體的玻璃酒杯,深邃的黑眸,正眨也不眨的望著吧台。
他注意那個女孩很久了,並不是她長得有多性感漂亮,也不是因為她的身材魔鬼誘人,而是她臉上可愛的小雀斑,讓他想起白天那精彩的一幕。
從她的穿著以及言行舉止來看,這種場合她似乎是第一次接觸,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舉止生疏,連最起碼的規矩也不懂。
酒保調了一杯血腥瑪麗給她,她聞也不聞,抓過杯子便一口飲盡,下一秒,她開始劇烈的咳嗽,樣子狼狽不堪。
酒保勸了幾句,她卻揮著手臂,露出執拗的表情大聲說著什麼,酒保狀似無奈,又調了一杯酒擺到她面前。
她再次奪過杯子,豪飲入月復,預想中的咳嗽聲再度傳入耳內,讓人不忍。
他在欣賞一會之後,緩緩的收回視線,輕啜著杯中液體,一派優雅自若,彷佛那一幕對他來說,不過是眾多娛樂節目中的一項。
低頭把玩著放在桌上的手機,上網查詢了一些重要訊息,一個妖艷女子走過來,向他恣意展露著妖嬈的身材以及傲人的美貌。
「先生,有沒有興趣請我喝一杯?」
他扯出一抹邪魅的笑容,像挑剔藝術品一樣上下打量著對方,「妳的條件似乎不足以勾起我的興趣。」
溫柔的笑顏頓時變得難看無比,女子唇內吐出咒罵的言語,又恨恨瞪了他一眼,扭腰擺臀的轉身去尋找下一個凱子。
男人冷笑,卻並未多言,低頭繼續查看著手機中的訊息。
直到最後一口酒入月復,他才慢慢起身,向門口的方向走去。
「你……你不要誤會哦……我才沒有喝霸王酒哩,我有錢,很多很多的錢……嗝……」她沒氣質的打了一個酒嗝,整張小臉漲得通紅,「等我一下……我……嗝……我找給你看……」
吧台處,胡霏霏抓過手提包開始翻找,可翻了好半天還是沒找到她要的東西。
「嘩啦嘩啦—」
一陣凌亂的聲響過後,她將包包里所有的東西全倒出來,一堆雜物和一只平價手機不小心從桌上滾落到地上,剛好被一只黑色皮鞋踩到,發出一道清脆的斷裂聲。
時間彷佛在這一刻停止了,霍郢辰微微停下腳步。
垂眸斂眉,用一種近乎排斥的目光打量著腳底下被他踩得稀巴爛的手機,好像不滿這只突然出現在腳下的電話阻礙了他前進的步伐,完全沒有愧疚感,反而是一臉的不耐煩。
抬起擦得光亮的皮鞋,不理會他人驚詫的目光,他將那只報銷的手機踢向一邊,頓時,地上出現一堆殘骸。
剛要彎身去撿手機的胡霏霏傻傻的抬起頭,順著對方筆直修長的腿慢慢向上看,直到那張得天獨厚的俊容一覽無遺的展現在面前。
鷹隼般銳利的黑眸帶著些許諷刺地盯著她,形狀優美的唇瓣也露出似有似無的冷冷淺笑,「妳擋到我的路了。」聲音低沉而迷人,盡管出口的是冷漠無情的話語。
「哎!你踩壞了我的手機耶!」
她半蹲在那堆手機殘骸前,雙手捧起散碎的零件,雙眼略帶指控的瞪著眼前倨傲高大的男人,彷佛在等待他的解釋。
「是那垃圾自己溜到我的腳下,沒責怪妳防礙我走路,是我對妳的仁慈,不要不識好歹,現在,麻煩妳讓開。」
「有沒有搞錯啊,世上怎麼有你這麼不講理的家伙,明明是你踩壞了我的手機……嗝!」
還想繼續發表憤怒,可體內的酒精卻選在此時發酵,胃里一酸,她頓時難過得要命。
「小姐,妳的酒錢……」一邊的服務生為難的看著掏了許久,仍是掏不出半毛錢的胡霏霏。
「都說了不會賴你們的帳……」
雙頰漲得通紅,她又在散落在地上的凌亂物品中尋找錢包的蹤跡。
「奇怪,我的錢包明明就放在包包里的……」正碎碎念著,一張鈔票從她的頭頂飄下來。
她茫然的向上看,就見那個踩壞她手機的男人正用一種不屑的眼神盯著她,修長的指間滑落幾張千元大鈔。
「就當賠償妳的手機,去付妳的酒帳吧。」說著,他越過她身邊,步履優雅的向外面走去。
這種被羞辱、被無情對待的感覺,勾起胡霏霏心底最深的痛楚。
她踉蹌的站起身,步伐有些不穩,可能是燈光和酒精的作用,他的影像居然跟那個負心漢徐澤銘重迭到一起。
憤怒和委屈同時涌上心頭,她幾乎使盡全力的向前撲過去,一把扯住男人的手臂。
「負心漢!你這個該死的負心漢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究竟有哪里做得不好,苦苦喜歡了你整整四年,結果你卻給我劈腿,還在對方面前羞辱我,你對得起我嗎?」
也不理會旁人驚異的目光,以及被她扯著手臂不放的男人憤怒的表情,她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
拉拉雜雜又說了一大串,全是控訴著負心漢的種種罪行。
直到圍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霍郢辰終于受不了的一把甩開死死抓著他不放的小女人。
「喂,夠了!」低沉粗暴的吼聲夾帶著令人畏懼的嚴厲,「妳再得寸進尺,別怪我對妳不客氣……」
「你還吼我?」她委屈的扁著顫抖的嘴唇,一臉的泫然欲泣,頓時換來眾人的無數同情。「你以前從來不吼我的,她到底有哪里好?為什麼你要喜歡她,不再喜歡我……」
「神經病!」霍郢辰不耐煩的低斥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胡霏霏醉得胡里胡涂,此刻已將他當成傷她至深的徐澤銘。
眼看著他走出門口,生怕他在眼前再度消失,她姿態狼狽的追出去,死死抓著他的衣角。
「不準走,給我解釋清楚,為什麼要這樣……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個壞女人到底有哪里好……」
「放手!」
「不放!」
「我說放手!」
「我就不放!」
霍郢辰被她鬧得失去所有的耐性,轉身一甩,身材嬌小、又在酒精的催化下變得毫無招架之力的胡霏霏便被他甩落在地,摔得狼狽至極。
瞬間,霍郢辰的內心深處閃過一絲的內疚。雖然他只用了三分力,可對方畢竟是個女人又喝醉了。
「你這個王八蛋,可惡的小人大臭蟲,你喪盡天良、沒有品德,你就是外婆口中的陳世美,早晚會死在鍘刀之下……」
伸手想攙扶她的霍郢辰被這番話逗得噗哧一笑,停下動作,研究起像只小潑貓一樣坐在冰冷的地上的胡霏霏。
夜晚的星空明亮耀眼,四周的霓虹燈也閃著眩目的光芒。
她純真漆黑的眼珠在此刻也亮得誘人,只不過外形卻差強人意,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值得男人去欣賞。
他無奈的再度伸出大手拉起她,她才剛站起身,一陣嘔吐聲便隨之到來……
霍郢辰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隨便產生同情心。
要不是看在她喝得爛醉,又慘遭男友拋棄的份上,他死也不會把這只麻煩精帶回家。
這欠扁的小丫頭發起酒瘋真讓人頭痛,不但吐得他身上到處都是穢物,還在馬路上又哭又喊,活像個瘋婆子。
迫不得已把她帶回他位于市中心的豪華寓所,干干淨淨的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就看到那個被他丟在地板上的小可憐居然抱著酒瓶狂飲。
「喂,妳知不知道亂動別人家里的東西是犯法的行為?」他上前一把奪過酒瓶,不過為時已晚。
這瓶上好紅酒是他珍藏多年的寶貝,前陣子朋友來訪,只喝了一半,另一半他還舍不得喝,卻被這小東西豪邁的浪費個精光。
再看那個欠扁的小丫頭,此刻的臉蛋紅得就像煮熟的蝦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酒味。
「把我的酒還給我……」胡霏霏追著他討酒。
他氣不打一處來的揮開她伸過來的柔女敕小手,臉色難看到極點,「妳的酒?妳渾身上下一片窮酸氣,買得起這麼昂貴的紅酒嗎……」
還想再教訓她的霍郢辰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也跟她一樣的幼稚愚蠢了,他居然跟個爛醉中的可惡女人講道理。
兩人拉扯之際,霍郢辰身上的浴袍被她扯開,頓時露出大片光滑健美的上半身。
胡霏霏一雙迷亂黑眸死死盯著眼前誘人的光景。
年輕俊美的五官是如此得天獨厚,漆黑短發的發梢處不斷滴著晶瑩的水珠,小麥色的健康肌膚透射著誘惑的光芒。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祟還是渴望有人撫慰她受傷的心靈,竟讓她萌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尤其眼前的男人俊美得如同魔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她知道自己醉了,但心底卻澄清如鏡。
付出四年的感情,換來的又是什麼?
閉上眼,淚水泛濫。
就這麼放縱一次,又如何?
她突然毫無預警的抱住他,臉上不顧一切的神情讓霍郢辰皺起眉頭。
「妳要干什麼?」
「既然他可以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我為什麼不能去找別的男人……」賭氣似的說完,她主動迎向那雙性感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