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的激情讓兩人都徹夜未眠,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般,他們瘋狂地需索對方的身體。
當姜律爵又再一次在她體內傾瀉後,羽衣渾身無力地癱在床上,臉蛋嫣紅如楓,過了許久,神智才由綺麗幻境中回歸凡塵……轉過身子,她深深地凝視躺在身邊的男人,痴迷地望著那輪廓分明的五官……由寬闊的額頭、深邃的雙眸、高挺的鼻梁,一直到弧度優雅的唇型……她好愛好愛他,簡直是愛瘋了、愛慘了!
她願意將自己的身心完全交付給他。
「你愛我嗎?」她忍不住問出長久以來一直想問的問題,這個答案比她的生命還重要。
原本閉眼假寐的姜律爵緩緩地掀開眼簾,琥珀眸散發著冷峻光芒。
他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別跟我要這種無聊的東西,我的人生里沒有‘愛’這個字。」
他從小在仇恨中長大,母親灌輸給他的觀念只有「復仇」
這兩個字;而那些僕人看他的眼光是混合著敬畏與不屑的,他們敬畏著姜律爵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權力財富,卻又在背地里不齒他是私生子的出身。
而糾纏他的那些女人,眼底先看到的也是他所代表的榮華富貴。
將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人無條件地真正愛過他。
「愛」這個情愫對他太過遙遠、太過陌生,也太過奢侈!
羽衣心頭一梗,艱澀地咽下摧心痛楚,不死心地又問︰「真的沒有半點愛意?」
給她一些希望吧!就算是謊言也好,不要這樣絕情地將她打入最冰冷的地獄中啊!
姜律爵望著她,眼瞳深沉難測,悄悄浮動著連他都沒察覺的情潮,但他的神情很快地轉為冰冷。
「你要的太多了,我討厭貪婪的女人。」
出于天生的本能,他曾經愛戀過自己的母親,非常依賴她。但自從有一次在無意間親耳听到母親對友人說──她之所以生下這個兒子只是為了爭家產,她只是把他當成一枚棋子,甚至是復仇的工具!
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心底有很大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挖掉了,同時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不再付出,就永遠不會承受遭到背叛的痛苦。
他不能愛任何人,包括她在內。他可以養她一輩子,讓她過著最尊貴優渥的生活,但絕不能動情。
絕不能!
貪婪?她可以不要他所有的財富地位,可以不要任何虛幻的物質,她只要他一顆真心,這也算是貪婪嗎?
她的心,像是遭受硫酸侵蝕般慢慢死去,一並腐蝕了五髒六腑……神智飄離之際,羽衣听到姜律爵冷峻的聲音。
「天一亮就跟我走,我會供應你最好的物質享受,不管你想住在台灣或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城市都行。女人需要的房子、車子、珠寶我都不會吝嗇……你可以跟我要任何東西,就是別再提那檔無聊的事。」
他無法分辨,也不願細究自己對她究竟是什麼感情?他只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不能失去她,他一定要將她留在身邊!
羽衣聞言沒有任何反應,失去焦距的眼眸怔怔地望著遠方,像是一尊失去生命的木女圭女圭。
是啊,她要得太多,太貪婪了,不是嗎?
她好傻,愛上這樣的男人本來就該承受心碎的痛楚……不管她如何付出,他的心底還是沒有她,連一點小小的空間都沒有……「為什麼不說話?」姜律爵瞥著她。「你還有任何條件嗎?」
「沒有。」羽衣僵硬地微笑著,語調干澀。「你是一個很慷慨的老板,我已經很知足了。」
語畢,她拿起放在床邊的睡袍披在身上後便下床。
「你去哪里?」姜律爵銳眸一凜。
羽衣回頭給了他一個最絕美的笑容。「我很快回來,只是回我房間的洗手間梳洗一下,那里有我慣用的保養品。」
姜律爵緊緊地盯住她。不對勁!她的表情太過溫馴,似乎還摻雜著難以言喻的……絕望?
但他提醒自己不要太在意這個女人,他已為她破了太多次例,既然她已答應跟他走,他便不許自己繼續在她身上耗費心思。
「動作快點!」他冷冷地命令著。「既然我要了你,我可不喜歡一個人待在床上。」
更巨大的痛苦迅速劃過羽衣的臉,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她只是個伴啊……繼續維持著最甜美的笑容,羽衣道︰「是的,我會很快地。」
說完後,她緩緩地走出房間。
姜律爵躺在床上,努力地壓抑著想追上去的沖動,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女人不過是離開一下,他沒什麼好緊張的!
對,沒有!
只不過,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卻越來越不安……到最後,他幾乎是由床上彈跳起來,火速披上睡袍後直沖出去!
他像顆子彈般直沖到羽衣的臥室,里頭竟然空無一人!他又沖入相連的浴室里──還是空無一物!干燥的地板上甚至沒有剛梳洗過的痕?。
巨大的恐懼與怒氣瞬間包圍了姜律爵,該死的女人,她竟敢又丟下他為!
她竟敢──「管家!管家!」姜律爵像是發狂的猛獸般一邊怒吼著,一邊往樓下沖。
管家迅速地迎了上來。「二少爺,什麼事?」
「夏川羽衣人呢?她在哪里?快說!」他一把拎起瘦小的管家,氣勢驃悍地逼問著。
「呃……我不知道,羽衣小姐不是應該在房里睡覺嗎?」
「別裝傻,快說!」姜律爵怒火騰騰地狂喝著,加重手上的力道。「我不想為難你,別逼急了我。」「我我……我說……」管家的臉已脹成紫紅色了。「二少爺,您快放開我,我不能呼吸了……」
好不容易姜律爵終于放開他,管家一邊急速地喘氣,一邊顫抖地由口袋中掏出一張紙。
「羽衣小姐一再交代我不準泄漏她的去處,這是她要我交給你的。」
姜律爵迅速奪過那張紙片,上頭赫然是兩行娟秀的字?。
你的心是個巨大的黑洞,我無法以我的愛填滿它……不要再試著找我了,我真正需要的東西,你永速給不起。
唰地一聲,姜律爵的臉色變?鐵青可怖。
「她到底去哪里?快說!」他又一把抓起管家咆哮著。
「我……我只是個下人,我真的不知道啊!」管家掙扎著說。
他陰狠地眯起琥珀眼眸,沉沉語調中滿是肅殺。「你真的想嘗試骨頭碎裂的滋味?」
「不!不要啊,二少爺您千萬別沖動!」管家哀嚎著,他由他那森冷的眼神中看出他絕不是開玩笑的。「我說我說!」
羽衣小姐請別怪我吧,這個二少爺的力氣真的好恐怖啊!
「小姐……她坐船回菊豆島了,因為菊豆島是她的出生地,她說過她再也不回來了。」
聞言,姜律爵的臉更是黑掉一大半,不敢置信地望著窗外。「她在這樣惡劣的天氣出海?」
「我……我也一再勸阻羽衣小姐,但她不肯听啊!」管家害怕地直搖手。「二少爺,這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
姜律爵狠狠地把管家扔在地上,像陣狂風般又刮出去。
他要立刻去碼頭阻止她,就算她已經出海了,他也要立刻把她追回來!
他絕不允許她離開!
絕不許!???雷電交加,暴風雨完全席卷了這座島嶼,除了淒厲的風嘯聲,萬物仿佛全不存在。
姜律爵將油門踩到底,一路狂飆到碼頭,但他人還沒下車,便看到一艘快艇已緩緩地出海。
他相信坐在快艇中的絕對是夏川羽衣,因為絕不會有第二個人會在這種氣候中出海,除非她不想活了!
「羽衣!」他跳下車嘶吼著。「夏川羽衣,你給我回來!」
無邊的恐懼像是冷風般直灌入他心底,他好怕好怕,這一輩子從沒有這樣怕過,快艇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不,他不準她離開,更不準她出事!
碼頭邊的管理員驚訝地跑過來。「先生你要做什麼?風雨這樣大,我看你還是快回去吧。」
「別踫我!」他怒吼著一把甩開管理員,迅速地掏出皮夾扔在他身上。「立刻去找一艘快艇給我,這里頭的錢全是你的!」
管理員打開皮夾,里頭一大疊美鈔看得他兩眼都直了!
「先、先生,不是我不幫你,但這里真的已經沒有快艇了。而且在這種天氣出海很危險的,剛才那位小姐我也一直勸她,但她根本不听我的勸告。」管理員很疑惑,是這場罕見的暴風雨把這些人的腦子都打壞了嗎?怎麼一個個都在這種狂風夜爭先恐後地出海?
姜律爵完全不听他的解釋,像受困的猛獸般再度咆哮著。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立刻給我找出一艘快艇來,錢我可以加倍給你!」
她竟這樣決絕地要離開自己?在這樣危險的暴風雨之夜?
天──他究竟做了什麼讓她如此絕望?
他無比懊悔又痛苦──還有機會嗎?他還有機會擁有她嗎?
管理員吞吞口水。「先生,我也很想幫你,但你也看到的,這里真的沒有其他的船只了。因為昨天就發布豪雨特報,所有的船只全都停到其他的碼頭去了。」
姜律爵焦急地極目四望,海邊真的連一艘小船都沒有,眼見羽衣所乘坐的快艇越行越遠,尖銳的情緒緊揪住他的心,他想也不想地便月兌下外衣後跳到海里去。
他要立刻游上她的船把她抓回來!
「啊──」管理員嚇得大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男人一定瘋了!在這種氣候中跳下海,就算不被巨浪卷走,冰冷的海水也會很快地把他凍死!
他立刻奔入管理亭內,以無線電聯絡羽衣乘坐的快艇。
「夏川小姐!不好──不好了!剛才有個男人跑來找你,他……他已經跳到海里往你的方向游過去了!」
什麼?坐在船上的羽衣聞言大駭,但,有好幾秒的時間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原位上一動也不動,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覺了。
管理員說了什麼?有個男人跳到海里就為了找她?不!不可能!姜律爵絕不會做這種事,他的心里根本沒有她,他根本不在意她啊……「夏川小姐!」一旁的駕駛猛推她。「你怎麼了?你听到沒有,有個男人跳到海里往我們的方向游過來了,現在該怎麼辦?」
羽衣這才如夢初醒地狂跳起來,不是幻覺不是夢,他真的來了!
但──這怎麼可能?
她驚惶地奔到甲板上,暗夜中的狂風暴浪給人一股詭異且不祥的感覺……羽衣放聲慟喊︰「姜律爵!姜律爵!你在哪里?」
不!她不要他出事!她寧可他永遠是那麼無情無義,她寧可他的心里永遠沒有她,但她要他好好地活著。
她不要他出事!
「姜律爵,回答我,你在哪里?」顧不得粗大的雨珠打濕了她滿頭滿臉,羽衣瘋狂攀在甲板上往下望。
又是一個巨浪打過來,游艇猛烈地搖晃,羽衣卻迅速褪下鞋子便要往下跳。
「夏川小姐,你做什麼?」駕駛員見狀立刻撲上來抓住她。
「你想跳下去救他?不行,太危險了!風浪這樣大,而且你明明知道這里面有許多漩渦,隨時都會送命……」
「放開我,我要馬上找到他!」羽衣悲吼著,她的眼底看不到任何危險,她只是要馬上見到他,見到平安的他!她要好好地感受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每一個表情……「夏川小姐,還是讓我下去找人吧。」駕駛員見羽衣堅決要往下跳只得提議。「畢竟我是個男人,再加上我長年累月地跑船,水性也比你好多了。」
他受大少爺的命令要好好地保護夏川小姐,可不敢讓她出事。
「不,這不關你的事,你讓我下去。」羽衣推開他正想往下跳時,突然感到船身右舷傳來搖晃的感覺,然後,她看到一個人影在黑暗的海面上載浮載沈。
「律爵?!」她驚喜地大叫著,火速放下船繩和救生艇,駕駛員也立刻跳下海把姜律爵救起來。
「律爵!你沒事吧?律爵!」羽衣接住渾身濕漉漉的姜律爵,他的臉色慘白得嚇人,連嘴唇上也沒有半點血色,整個人已呈現昏迷狀態。
「律爵,你醒醒!」羽衣心急如焚地輕拍他的臉頰,但他還是沒有半點反應,氣息也變得很微弱,渾身冰冷,指尖處更是冰得像結霜一般……「快回航!」羽衣大吼著。「快開回碼頭叫醫生!」
「好好。」駕駛員匆忙端來熱茶。「夏川小姐你先別急,他可能是被海水凍昏了,待會兒就會醒過來。」
「律爵,你听得到我的聲音對不對?快醒過來,我求求你!」羽衣緊緊抱住冰冷的他,拚命地想把自己的溫度傳遞出去。上蒼啊!求求你讓他醒過來吧,如果他注定要有什麼不幸,就讓她替他承受吧,她心甘情願啊!
「律爵……」羽衣狂吻著他冰冷的唇,交替為他實施人工呼吸和心肺復蘇術。醒過來吧!她要好好地擁抱他、踫觸他,再也不會離開他,就算將來會承受更多的傷害,再悲、再苦、再絕望,她都甘之如飴!
只要他好好地!
慢慢地,姜律爵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龐轉為紅潤,他緩緩地?
起手,正接住羽衣掉下的淚。
「你……」羽衣睜大淚眼,深怕眼前出現的只是幻覺。
「律爵!律爵!」她緊緊地抱住他,就算是幻覺,她也絕不讓他消失!
「別哭……」他的聲音沙啞,手指緊勾住她的。「跳下海里之前,我就發誓再也不讓你掉任何一滴眼淚!」
「律爵……」她狂撲入他懷里,珠淚更是串串迸落,哽咽地喊著。「再也不許這樣嚇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真的以為我要失去你了……」
「傻瓜,你不會失去我的,我們之間絕不會只因一場暴風雨而分離。」他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冰涼的手指眷戀著她溫潤的肌膚輾轉摩挲。由鬼門關前繞一圈回來讓他分外珍惜擁抱摯愛的感覺,也解開了長期盤踞心頭的死結。
「羽衣,我要鄭重地向你道歉。」律爵深深凝視著她。
「我不該對你那麼冷酷、那麼無情,我更不該在外人面前那樣待你,將你比喻?一個商品。原諒我!過去的我根本不懂得如何愛人,但從此刻開始,姜律爵因你而重生,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讓我好好地愛你、珍惜你。」
羽衣無法言語了,淚水盈在眉睫,暖流由心湖深處慢慢地涌上來。這……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她依舊閉著眼楮不敢張開,抓住他的手顫抖地低語。「律爵……告訴我,我現在不是在做夢,這不是上蒼開的玩笑……」
「羽衣!」他又心痛又憐惜地將她攬入懷里,低下頭直接以行動來證明一切。
四片滾燙的唇瞬間迸出激切火花,兩人緊緊地糾纏著,不讓身軀之間留下任何縫隙……情愛小舌一再付出、交旋,要求更多的熱情……頰與頰廝摩,鼻與鼻摩挲,真真切切地感受對方的溫度……捧著羽衣的臉蛋,律爵更深地吻她,恨不得在每一處烙下他的印記,他要以最多、最濃的情愛好好地彌補以前所犯下的過錯。
他一點也不怪這場險些讓他送命的暴風雨,是這場風雨狠狠地打醒了他,讓他清清楚楚地看清自己的真心,讓他明白這小女人對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夏川小姐,船馬上就開回碼頭了,我已經聯絡好醫生在岸上等候……」
駕駛員沖到艙房門口又趕緊煞住,呆了三秒後,面紅耳赤地趕緊掉頭離去。
看來……應該可以叫趕來的醫生回家睡大覺了!看這位男士如此「強壯」的模樣,應該是一點事也沒有啦!他還是趕緊將這方旖旎天地留給這對有情人吧!
外頭風雨依舊不歇,但船艙里的纏綿情愛,卻源源不絕地沸騰著……-
全書完-
編注︰敬請期待姜律擎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