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盡管已經是春天了,首爾的溫度還是反覆無常,今天的溫度大概只有二十四度,再加上中午下起大雨,更是增添一絲寒意。
黃昏時分雨已停,紫芹披上單綠色的連帽型運動外套,內搭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背著行囊離開詠詠家。
雖然詠詠一再強調可以住在她家,不過,詠詠租來的小套房硬要塞下兩個人,還是擁擠了點。而且詠詠每天要上班已經很忙了,紫芹不希望讓詠詠再費神照顧她,因此覺得自己還是出去找旅館住比較妥當。
離開家里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來不管過得再辛苦,她都不肯跟家里開口求援。就算母親一直透過綠喬想拿錢塞給她,她還是堅持不肯收。
她認為自己既然有勇氣離家出走,就要承擔所有的後果。她已經是大人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這一年在台北,她先是到便利商店打工。後來,拜韓劇大舉入侵台灣之故,她也接了一些翻譯韓劇的工作,並到補習班教韓文。省吃儉用下,也存了一點生活費。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在首爾待多久?首爾的物價越來越高了,她戶頭里並沒有多少錢,一定要省著點兒用才能撐下去。
「要去哪里找旅館住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紫芹,大飯店一個晚上的住宿費用非常驚人,現在的她可負擔不起。
「唉,還是隨便找間小旅館吧。」雖然那種地方的出入分子較復雜,不過,眼前的她也沒有太多挑剔的資格了,反正只要自己處處小心點兒,應該沒問題的。
無奈地聳聳肩,她鑽入地鐵站,搭乘3號線,準備前往狎鷗亭。
狎鷗亭之于首爾,就如同紐約的第五大道。這里是首爾的高級住宅區,擁有一流的居住品質,地價當然也非常驚人。
一踏入狎鷗亭,就可以明顯感受到這里跟其他地區的不同。沒有吵雜的觀光客,也沒有市集和攤販,這里擁有的是寬闊潔淨的大街、摩登明亮的櫥窗,和氣派非常的商店。
這里的住宅區經過精心規劃,一棟棟的美麗豪宅隱在綠色林蔭之間,兼顧了隱私。想逛街時,附近就是一條又一條的高檔名品店,生活機能非常好。
紫芹對于聶瀚東所居住的別墅並不陌生,因為瀚東哥在遠赴英國之前,常常在這邊舉行派對,邀請一些好朋友來聚餐。憑著記憶,她很快就找到那棟擁有西班牙建築風格的白色豪宅。
鼓起勇氣按下電鈴,不一會兒,門房來開門了,來人看到她時顯得非常驚訝。
「咦?安小姐?」他認出眼前的人是以前常常來這里作客的安家大小姐,不過,她不是在一年前逃婚了嗎?听說她逃離南韓了,現在怎麼會突然出現呢?
「崔伯伯,您好。」紫芹有禮貌地打招呼。「我想找瀚東大哥,請問他在家嗎?」
「啊?少爺在家,他在。」門房的雙眼仍是睜得老大,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安小姐,請進來。」
承受著對方的詫異目光,紫芹無奈地苦笑。
她知道一年前的逃婚,在南韓的社交界引起了軒然大波。雖然最後由妹妹代嫁谷羿羯,兩家完成了商業聯姻,不過,「安紫芹」仍是在一夕之間,成為上流社會的話題人物。
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她怎麼敢逃婚啊?」、「嫁入谷家等于嫁入一座金山銀礦,這一輩子都能吃香喝辣,她還有什麼不滿的?」、「她一定是頭殼壞去了,才會把這種又帥又有錢的超級金龜婿往門外推!」、「唉,嬌嬌女就是嬌嬌女,壓根兒不知民間疾苦,將來她一定會後悔的!」這些話,她曾听詠詠轉述過。
紫芹知道自己不會後悔,只要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過得再苦,她都甘之如飴。嘆只嘆,深愛的男人從來都不屬于她……
別想這些了。紫芹搖搖頭,告誡自己無須在意外人的評論,今天她來到這里,只是想見見瀚東哥。就算只能看他一眼,她都覺得很滿足。
「少爺在後院的游泳池,要我帶路嗎?」
「不用了,崔伯伯,我自己進去就好,您忙吧。」
「好的。」門房恭敬地點頭。
繞過充滿異國風味的主屋,紫芹穿越花木扶疏的花園,往後走。她知道游泳池在後院的盡頭,只要是跟瀚東哥有關的事,她都會豐牢地記在腦中。
還沒接近游泳池,就听到汪汪汪的狗吠聲傳來。有狗啊?紫芹好奇地躲在一棵大樹下。
她看到兩只毛色閃閃發亮的黃金獵犬快樂地跳來跳去,還有一只擁有漂亮藍眼的哈士奇犬,也興奮地汪汪大叫。
緊接著,一道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將軍、坦克、手榴彈,通通閉嘴!你們吵死了!」
驀地,頎長的身軀映入她的眼簾,她終于看到朝思暮想的瀚東哥了!
涼風習習,高大挺拔的他卻不畏風寒地只穿了一件軍綠色的純棉背心,搭配刷白的低腰牛仔褲,露出肌理強健的手臂和大半個胸膛。他的肌肉僨起,眼眸銳利明亮,整個人散發著山岳一般的沉穩氣勢。
他手上拿著橡皮水管,對三只又叫又跳的大型犬命令道︰「現在,坐下。乖乖洗澡,誰敢亂動我就把它丟到游泳池里。」
說也奇怪,三只原本汪汪狂吠,亂叫亂跳的大狗一听見他的話,全部乖乖坐好,像是一群溫馴乖巧的小綿羊似的。
聶瀚東露出淡淡的笑容,拿起水管開始為大狗沖水。
「嘻嘻!」紫芹躲在樹叢里一直偷笑。好好玩喔,她都不知道瀚東哥是何時養狗的?這三只狗的名字真有趣,居然叫做將軍、坦克、手榴彈。
不過,雖然那三只活蹦亂跳的大狗很惹人注意,紫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聶瀚東身上。終于……睽違三年,她終于又見到他了。
看著他粗黑的劍眉、精銳有神的鷹眸、挺直的鼻梁、線條迷人的下巴,一股熱熱的液體不禁刺激著紫芹的眼眶,喉嚨也酸酸澀澀的。老天,她好想念他,想得整顆心都揪在一起了。
她每一根心弦都寫上他的名字,有時照著鏡子,她看到的笑容仿佛不是自己的,而是他的笑臉。自己的面孔模糊了,而他的眉、他的眼,卻不曾在她的記憶中褪色。
她會在夜里偷偷溫習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容。她好愛他、好想他,想到無法自拔。
瀚東哥,她最初、也最深的愛戀。
該走上前喚他嗎?許是近鄉情怯吧,一時之間,她竟有些躊躇了。她不敢貿然上前,就怕那俊偉的身影只是她的幻想,她更怕他的反應。他會歡迎她嗎?他喜歡看到她嗎?
天人交戰之際,一只已經洗好澡的黃金獵犬眼尖地發現隱在樹叢中的她,興奮地直撲過來——
「汪汪汪、汪汪∼∼」
將軍一撲過來,坦克和手榴彈當然也不落「狗」後地跟著沖過來,霎時,只見三只還濕漉漉的大狗狂沖向紫芹,熱情地把她按倒在地,興奮地對她又舌忝又叫。
「汪汪汪、汪汪汪∼∼」狗吠聲此起彼落,極為熱鬧。
「啊∼∼救命啊,別舌忝我了∼∼」紫芹不怕狗,但是,突然被三只巨大的毛茸茸大犬團團圍住,還被壓倒在地,臉上全是大狗的口水,任何人都會嚇得花容失色吧?
聶瀚東也追過來,但他還來不及抓回大狗,半躺在地上的紫芹就被其中一只最熱情的黃金獵犬一直舌忝舌忝舌忝,嚇得她一直退退退,沒留神背後就是游泳池,結果「撲通」一聲,整個人直接摔入池里!
「啊——」慘叫中,不會游泳的紫芹往池底沉去,她拚命地揮動雙手想抓住什麼,只可惜啥也抓不到,驚慌之中,她還喝了好幾口池水。
又是「撲通」一聲,聶瀚東身形如箭地跳入水里,奮力游向紫芹,把快嚇昏的紫芹拉到池邊。
兩人渾身是水,聶瀚東關心地看著她。「紫芹,你還好吧?」
「我……咳咳咳、咳咳……」紫芹一開口又嗆到了,驚天動地地狂咳,咳到整張臉都脹紅。
「別緊張,先深呼吸。」聶瀚東柔聲安慰她,有力的大手在她背部輕拍,仿佛要將力量傳遞給她。
「呼、呼……」紫芹緩緩地深呼吸,總算恢復點正常的氣息。她一臉尷尬地說︰「瀚東哥,真是抱歉,我一來就給你惹了麻煩,幸好你救了我。」
聶瀚東將濕漉漉的黑發全撥到腦後,輪廓分明的臉龐更是英俊迷人。他微笑道︰「不,別這麼說,是我的錯。這三只狗是人來瘋,一看到人就會興奮得亂叫亂跳,沒把你嚇壞吧?」
「沒有。」紫芹搖搖頭,這時女管家已經拿著大浴巾飛奔而至。
「少爺,發生什麼事了?啊,這不是紫芹小姐嗎?」她在屋里看到有人落水了,沒想到居然是安家的大小姐。
聶瀚東接過大浴巾,溫柔地為紫芹披上,再扶著她站起來。「小心著涼了,先到屋里換件衣服吧,你可以使用羽萌的房間。」聶羽萌是他的親妹妹。
「好,謝謝你。」紫芹面紅耳赤地想站起來,不過地上有一大灘水,她沒察覺,差點就摔跤了。
「啊——」她低呼。
幸好聶瀚東眼明手快地抓住她,不然她就要摔得四腳朝天了。
他搖搖頭,漾出寵溺的笑容,突然打橫抱起她。「小心點兒,如果你再掉入游泳池里,我可懶得去救你喔!我看,干脆我好人做到底,抱你進屋吧!」
「啊?不、不用了!」紫芹大驚,雙頰又紅又燙。「瀚東哥,你還是放我下來吧,我保證會小心走路的!」喔∼∼被他抱在懷里,她的呼吸更加紊亂,緊張到快缺氧了。
「不行,我可不想看到有人淹死在我家的游泳池里。」聶瀚東給她一個霸道的笑容,挑眉道︰「乖一點,別吵。」
我很吵嗎?這句話讓紫芹萬分惶恐。不行,她得立刻閉上嘴巴!瀚東哥最討厭聒噪的女人了,她可不想惹他厭惡。
眼見她不再掙扎,聶瀚東這才邁開沉穩有力的步伐,筆直地走向白色的主屋。
怦怦怦……紫芹乖乖閉緊嘴巴,只听到自己越來越激烈的心跳聲,紅暈從臉蛋一路蔓延到粉頸,整個人又熱又燙,覺得自己幸福到快要暈倒了。
喔∼∼天啊、天啊!她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可以被瀚東哥抱在懷里,她的臉蛋可以倚偎著他寬闊的胸膛!隔著棉質背心,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有種很好聞的干爽氣味,像是香皂與他身上的自然體味所混合的味道。
她忍不住偷偷地多吸幾口氣,渴望讓他的氣息淹沒自己,她更想把他的味道永遠銘印在腦海中。
看著他糾結的臂肌,還有小麥色肌膚上閃閃發亮的水珠,唔,他真的好性感,充滿了原始的男人味。
這一刻,紫芹非常感謝那三只大狗,她發誓會買最好的狗食來「孝敬」它們。倘若可以天天被瀚東哥抱在懷里,她甘心每天都摔到游泳池里,摔得半死都無所謂。
唉,真希望游泳池到主屋的距離就像是北極到南極那麼遙遠,永遠都不要抵達目的地……
懷抱著紫芹,聶瀚東疑惑地皺起濃眉。奇怪,她怎麼這麼輕啊?輕到他不禁要懷疑自己抱著的是不是一只小貓咪。低頭看了她一眼,他發現她真的好嬌小,縴細而荏弱,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似的。
她濕透的頭發微亂地貼在頰邊,讓雪白的臉蛋看起來更加小巧細致,長長的睫毛沾上了水珠,靠近耳朵的地方也有一些小水珠。他注意到她的耳朵小巧可愛,像是弧度優美的小貝殼;臉頰的肌膚好白淨,雪白到幾乎透明,整個人看起來楚楚可憐。
「咚」!好像有某種怪異的感覺撞擊他的胸膛,聶瀚東錯愕地微挑濃眉,不太清楚此刻彌漫胸膛的情愫為何?……情愫?!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安。既然紫芹是羽萌的手帕交,算起來也就是他的妹妹,他怎麼可以對妹妹產生怪異的感覺呢?
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自己誤解了!聶瀚東下意識地搖搖頭,想揮走胸口那股怪異的情絲。他可能是太久沒見到紫芹,很關心她的近況,所以才會有這種異樣的感覺吧?
半小時後,羽萌的房間。
紫芹洗過澡,換上一套全新的乳白色洋裝,走出浴室。
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紫芹,我可以進去嗎?」
是瀚東哥!她頓時又手足無措了起來。「請進。」
聶瀚東推門進來,看著她露出爽朗的笑容。「衣服還合身嗎?我讓管家找出羽萌還沒穿過的新衣,這丫頭超愛買衣服的,衣櫥里有一大堆連吊牌都還沒剪的新衣服,真是浪費。」
「很合身,謝謝你。」看著他魅惑的笑容,紫芹心神一蕩。
「你怎麼還沒吹頭發,這樣會感冒的。來,坐下,我幫你吹干。」
「啊?不、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紫芹嚇得雙手猛搖。她覺得自己今天已經夠丟臉了,本來只想偷看他一眼就走的,沒想到居然被狗舌忝到摔落游泳池,整個人宛如落湯雞似的,真是有夠狼狽。
「听我的。」聶瀚東拿起吹風機,露出霸道而帥氣的笑容。「你真像個小孩子,完全不會照顧自己,快坐下。」
他的笑容帶著令人臣服的魔力,紫芹乖乖坐定,讓聶瀚東掬起她的長發,一縷一縷地吹干。
吹風機轟轟作響,她從化妝台的鏡子里偷看他。他好俊、好酷,比她記憶中更加挺拔、帥氣。
兩人靠得好近,他就站在她背後,厚實的掌心溫柔地輕撫她一縷縷的長發,耐心地將它們吹干,溫柔的眸光像是注視著此生最重要的珍寶似的。紫芹的心髒怦怦狂跳,啊,這一刻浪漫得像是美夢般,她希望夢永遠不要醒,渴望時光能永遠停駐在這一刻。
吹好頭發後,聶瀚東收起吹風機,領著紫芹到靠窗的法式沙發坐下,氣定神閑地微笑道︰「來,喝杯熱茶祛寒吧,這是我讓管家送進來的。對了,你怎麼會突然來我家?」
「嗯……」紫芹粉臉嫣紅地捧起茶杯。「我听說你從倫敦回來了,以為羽萌也跟著回來,所以……想來找她聊聊。」才怪!她想見的,根本就是他而不是聶羽萌!可她沒有勇氣在他面前承認。
聶瀚東啜了口熱茶,悠閑地伸展長腿。「羽萌現在還在米蘭。當初她是跟我到了倫敦沒錯,不過,在那里念書念沒多久,她就跟男朋友跑去浪跡天涯了。他們兩個玩遍了全歐洲,從西班牙、葡萄牙、摩洛哥……沿著蔚藍海岸一直玩,還玩到北歐去了,而且北歐五國通通不放過。對了,她還很興奮地跟我說看到了北極光呢!後來,瞎混了一年後,她總算才肯乖乖回去米蘭的學校學畫。唉,真是一個瘋丫頭。」
「真的啊?」紫芹听了非常羨慕。「羽萌的生活听起來很有趣呢,真是多采多姿。」她一直很羨慕羽萌的獨立,還有敢愛敢恨的鮮明個性。
「你呢?」聶瀚東深邃的眼瞳盯著她,柔聲問著。「三年不見了,你過得還好嗎?」
望著他深不可測的幽眸,紫芹的心髒突然漏跳一拍,紅暈迅速佔領芙頰,整張臉紅得像是熟透的番茄。他……他也注意到兩人分開三年了?他記得這麼清楚,是否代表這三年來,他也想念過她?是這樣嗎?
唉,別傻了。她泄氣地告訴自己︰安紫芹,瀚東哥只是在關心你,你別會錯意,更別自作多情了!對瀚東哥而言,你就像是羽萌一樣,只是他關懷的小妹妹罷了。
「我……」紫芹不安地絞弄雙手,晶眸飄啊飄的,不敢正視他。「我過得有點復雜……其實也不是不好,只是最近這一年來,我的身邊發生了很多事。原本我應該要听從父親的命令,嫁給‘谷氏金融’的負責人谷羿羯,可是在訂婚的那一天,我逃婚了,逃到台灣去。然後,妹妹綠喬為了我,居然披上婚紗嫁給谷羿羯,我一直到近日才得知這個消息,因此匆匆趕回首爾。幸好,我親眼看到綠喬過得很幸福,她跟谷羿羯是真心相愛的,否則,我真的不能原諒自己……」
聶瀚東看著她,闐眸漾著溫暖的火光。「不要自責,紫芹。我也听說了你逃婚的事,坦白說,我認為你並沒有做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你當然有權利拒絕旁人的擺布,努力追尋自己想要的人生。只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很好奇,你的個性這麼溫順,怎麼會有勇氣逃婚呢?」
「我……」紫芹一顆心撲通狂跳,體溫也一直飆高,雙眼痴痴地瞅著他那幽深如井的黑瞳。「因為……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啊啊∼∼紫芹在心里驚叫。老天,她真的講出來了!那麼,要乘機向他告白嗎?可是,現在好像還不是告白的好時機。但是,萬一錯過這次機會,也許他很快就要回倫敦了,屆時兩人又要分隔兩地……唉唉,好煩惱喔!
「有喜歡的人?」聶瀚東漾開迷人的笑弧,饒富興味地看著她。「小紫芹長大了,居然有喜歡的人了?告訴我那個幸運兒是誰?我認識他嗎?」
紫芹的心湖又燙又酸楚,無奈地在心底低語︰你當然認識……
眼見她低頭不語,他不禁催促道︰「快說啊,告訴我他是誰?」不知為何,這個答案對他很重要,他急切地想知道,奪走紫芹芳心的男人是誰?
他的胸口又泛起一股尖銳而熾熱的感覺,好像心愛的寶物被人奪走了似的。奇怪,他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紫芹明明是妹妹啊!當初,羽萌剛交男朋友時,他這個親大哥的反應都沒這麼大呢!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在倫敦待久了,回到首爾也才兩個多月而已,也許是氣候上的差異讓他覺得不舒服……他勉強為自己找出一個理由。
紫芹抬起水眸,幽怨地望了他一眼。「瀚東哥,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因為他……不是我可以喜歡的人。」
好苦……她覺得自己真的好悲哀,明明深愛的男人就在眼前,但她卻無法向他告白,因為她不確定他是否可以接受她?也或者,他心底其實還深愛著申靜姬?
「為什麼?」聶瀚東很訝異,鷹眸倏地眯起,嚴肅地看著紫芹。「難道……他是有婦之夫?紫芹,你該不會做出這麼糊涂的事吧?」
「當然不是!」紫芹面色慘澹。「你誤會了,他還沒結婚,只是,他的心底早就有喜歡的女人了,他很愛很愛他的女友,兩人也交往很多年了,種種條件都非常登對,是標準的金童玉女。所以,我只是暗戀他……」
她勉強擠出微笑,但那笑容卻比哭泣還難看。「我很清楚,跟他的女友相比,我只是一只笨拙的丑小鴨。她不但氣質優雅,而且高貴美麗又多才多藝,任何男人擁有她,都會引以為傲。反觀我,什麼都不會……」
她臉上的愁苦牽動他的心弦,令他自然而然地想保護她,因此不禁握住她的手。「不準你這麼說!紫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你也有屬于自己的魅力,你絕不是丑小鴨。」
小手被他厚實的大掌緊握著,兩朵彤雲染上她的芙頰。「瀚東哥,你不用安慰我。」
「不是安慰。」他的眼神更加堅定,跳躍著點點火花。「紫芹,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你溫柔善良,而且善解人意,從不讓別人難堪。男人需要的,並不是一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女人,男人要的,只是一個懂他、愛他,可以跟他分享生活上的平淡、分享任何喜怒哀樂的女人。相信我,總有一天,你會遇上屬于自己的真命天子。」
他的大掌覆蓋住她的柔荑,兩人四目相接,電光石火之間,好像有一股奇妙而滾燙的電流傳遞進兩人的心湖。
紫芹雙頰酡紅,星眸如醉地望著他。這一刻的感覺太夢幻也太不真實了,讓她以為置身于夢中。喔,她好幸福、好幸福!她一定是在游泳池摔暈了,所以才會作出這一連串的綺麗美夢。
望著她眼波迷蒙,朱唇微噘的嬌憨模樣,聶瀚東覺得胸口更熾熱了,仿佛有股原始而深沉的熱流從下月復部涌上來。他是男人,很清楚這種感覺是什麼——他渴望這個女人!
老天,他瘋了嗎?紫芹是妹妹啊!在他心底,她的地位就像親妹妹羽萌一樣,他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妹妹動心呢?
快停止!他喝令自己︰聶瀚東,你不能對紫芹亂來,快點恢復理智!
再度搖搖頭,他霍地松開紫芹的手,動作之快,像是她的掌心里有毒蠍在咬他。
他的撤離讓紫芹皤然驚醒。天啊,她在做什麼?居然就這麼任瀚東哥握住她的手,還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喔,好丟臉!他一定會以為她是花痴,八百輩子沒見過男人!
「我要走了。」她驚慌地跳起來。「瀚東哥,真不好意思,打擾你這麼久。天都黑了,我也該回去了。對不起,羽萌的衣服我暫時先借回去,等清洗干淨後,我再送回來。」
聶瀚東也跟著起身,眼神已恢復一向的沉靜。「紫芹,留下來一起吃晚餐吧。」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能再打擾你了。」留在他身邊,卻不能向他告白,對她而言根本是酷刑啊!
「一點都不打擾。既然天黑了,我堅持你一定要留下來吃個晚餐,然後再讓我
送你回去。」他的笑容篤定,黑眸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