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彤!」逸薰紅著臉大喊,即使個性再怎麼直爽,她還是無法大大方方地跟閨中密友討論這個問題。
「別臉紅,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我又不是外人。」晴彤緊追著問;「到底有沒有?」
逸薰沒開口,俏臉卻紅得像隻果似的。
「沒有!對吧?」黎晴彤了解地道。「這樣真的有些奇怪耶,你們在一起那麼多年,連雙方家長都早已認定,只差最後一道結婚的手續而已。況且,勝凱哥身材很好,怎麼看都像個正常的男人,你們……都沒有在一起過嗎?」
逸薰嗔了她一眼。「你呀,真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在台灣時我跟他是鄰居,家里還有家長在,怎麼可能發生什麼事?一起在舊金山念書時,我是跟你、還有品璇一起住的,我有沒有外宿的紀錄你最清楚。坦白說,除了親吻外,我們沒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他不會要求嗎?」晴彤問著,男孩子那個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期,更何況逸薰的身材又好。
「當然會啊!」逸薰小聲地回答。「可是我說過了,我只允許自己跟他親吻,再進一步就不可能了,我希望能保留到婚後才有親密行為。」
「天啊!」晴彤拍拍額頭。「你們這樣也算情侶啊?都二十幾歲了耶!我不是說情侶之間一定要有親密行為,可是逸薰,你給我的感覺……嗯……怎麼形容呢?我覺得你根本不是把他跟男朋友,而是當親人!」
「是嗎?」逸薰一愣,思索了會兒後道︰「其實我並沒有處女情結,不認為自己的初夜一定要保留給丈夫。可是很奇怪,面對勝凱時,我就是完全沒有那種想把自己交出去的感覺。晴彤,我這樣會不會很奇怪?他……他也一直跟我抱怨這件事,他認為既然我愛他就應該給他。」
在舊金山和維也納時,楊勝凱多次想跟她突破最後一道防線,但逸薰堅決不肯,為了這件事,兩人還嘔了好幾次氣。
「是有點奇怪。」晴彤回答。「不過我說的奇怪是,你並不想把自己給他,而不是你到現在還是處女。其實我很贊成你的作法——听從自己的直覺!如果不想給他就千萬不要勉強自己,那樣做只是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不過逸薰,我要再提醒你一次——你真的愛他嗎?」
「應該……愛吧……」她眼眸更加迷惘。
晴彤搖頭嘆氣。「愛情不能以應不應該來形容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是非常絕對的感覺,不要被什麼責任啦、世俗眼光所左右。算了,也許你還沒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準備出去了吧!晚上不是要跟大夥兒去聚餐嗎?」
「對啊,你不去嗎?」
「不行,我今天上晚班,你們去玩就好,玩得開心點。」
晴彤對著鏡子調整制服上的名牌,她也在聖瑪莉飯店工作,但因個性活潑大方,所以進入公關部門服務,很得上司的重用。
「對了,逸薰!」黎晴彤突然一臉興奮。「你知不知道我們飯店來了位超級貴客?」
「超級貴客?誰?」
逸薰疑惑地看著晴彤,不明白她為何這麼興奮?其實聖瑪莉飯店是五星級的高級飯店,她們也接待過許多國際巨星,像是瑪丹娜、麥可杰克森,或是一些政治人物都曾下榻于此。
「雷臣潞啊,你不知道嗎?」
「雷臣潞?你是說……」
「沒錯,就是享譽國際的紅牌音樂制作人!」晴彤眼楮都發亮了,滔滔不絕地道︰「他好棒啊,我是他最忠實的fan!听說他是華裔,從小就展現驚人的音樂天賦。在維也納學習古典音樂並震驚歐洲後,就轉往國際市場發展,所制作的每張唱片無不瘋狂熱賣,還囊括了數屆的葛萊美獎。不管是電影界或是流行音樂界都爭相請他當音樂制作人,許多過氣的昔日紅星更是視他為大救星,因為只要他肯出馬幫他們制作唱片,保證他們一定可以起死回生,再度大紅大紫。
雷臣潞?逸薰想起來了……難怪她在沙灘時就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不久前才剛頒過葛萊美獎,華裔出身的雷臣潞再次成為國際話題,他一個人就囊括了許多超級大獎。
他是來帛琉度假的?原來他是音樂制作人,難怪有一雙藝術家的手,修長、骨結分明而優雅……
奇怪,我在想什麼?逸薰慌亂地打住思緒,他有一雙修長的手關我什麼事?別忘了他可是個薄幸的壞蛋!
晴彤仍一臉陶醉地繼續說下去。「听說他擁有非常扎實的古典音樂基礎,所以他所創作的音樂總是比別人多了點深度。我還記得去年他參加百老匯音樂季時所即興演奏的小提琴獨奏,啊……好感人啊!就算再不懂古典音樂的人,也都會當場被感動得無以復加!他就是有這種魔力,可以讓別人打從心底產生共鳴。」
一說起超級偶像,晴彤簡直是欲罷不能了!
「他本人長得又帥又酷又有型,而且好年輕,才二十六歲!許多傳播媒體爭相想訪問他,不過他本人痛恨曝光,幾乎全不接受媒體訪問!好幸運啊,沒想到這位超級大帥哥居然出現在飯店耶!我可以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他,啊,真是好幸福……」
看到晴彤的崇拜狀,逸薰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告訴她——其實雷臣潞是個冷酷的大壞蛋,看到兩個女人為他打得死去活來也無動于衷!
「我真的該準備出門了。」逸薰拿起鑰匙。「要不要我替你帶什麼東西回來當消夜?」
「不用了,你還是快點下樓吧!我剛才看到肯尼興沖沖地在擦拭他的心愛跑車,是等著接你吧?快去、快去!」晴彤曖昧地擠擠眼。」
逸薰淡淡一笑。「別亂說,你明明知道我跟肯尼只有同事關系,私下的相處就像哥兒們一樣。」
「你把人家當哥兒們,可人家未必是這麼想喔。」晴彤意味深長地微笑著。「依我看啊,肯尼根本就是想打長期戰!一開始先順著你的意思當普通朋友借機接近你,希望日積月累下來,你可以喜歡上他!不是有句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胡扯!」逸薰失笑。「肯尼很清楚我跟他只適合當朋友,絕不適合當情人。你啊,別再瞎起哄了!」她對感情很忠實的,絕對不可能腳踏兩條船。
晴彤更加好奇。「逸薰,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肯尼呢?我們先撇開楊勝凱,針對肯尼這個人來討論。你一來這里上班他就鎖定你,追了你整整兩年,連找們這些旁人看了都被感動了,你為何就是不能接受他?除了楊勝凱的因素之外……難不成因為他是老板的兒子?」
「不是這兩個原因。」逸薰認真地解釋著。「如果我真的愛上他,不管他是老板的兒子或是老板本人,那份感情擋都擋不住!但我對他就是沒有來電的感覺,所以我寧可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也不願讓他會錯意而造成日後更大的傷害。」
「唉,勝凱哥跟你求婚,你無動于衷;而那麼優秀的肯尼,你也不心動,真怪啦!」晴彤聳聳肩,隨即又促狹地問著。「這幾年我不斷地看到一大堆男人追你,但你都不為所動,說真的,你該不會是……是……」
「是同性戀!」逸薰笑著替她把話說完,並故意問她。「如果我說是,你會怎麼樣?」
「不怎麼樣啊!」晴彤也大笑道。「不過,拜托你千萬別告訴我——這幾年來,你一直深深愛著我,我會嚇得當場心髒病發!我肯定我愛的是男人!」
她們這三位消妞各自有一大票追求者,明媚大方的晴彤行情絕不比逸薰差!
逸薰也大笑。「好啦,別再耍寶了,我真的要出門了。」
兩人並肩走出員工宿舍,卻看到凱西慌慌張張地沖過來,一看到逸薰就像見到救星般!
「學姐,太好了,你還在這里,快快,快救我!」
「凱西,怎麼啦?跑成這樣子?有話慢慢說。」凱西是逸薰大學的直屬學妹,逸薰平常就很照顧她。」總統套房內的客人出事了!」凱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客服部的一些主管剛好都休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出事?出了什麼事?」逸薰緊張地問著,她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就算是休假中也不能不管飯店的事。
「客人……客人自殺了!?」
客人自殺?!
這四個字把逸薰和晴彤當場嚇住了,三人匆匆忙忙地趕往電梯里,逸薰著急地問著。「到底是什麼情形,凱西,你快說清楚,萬一真的鬧出人命那問題可就大了。」
凱西解釋。「我們飯店頂樓有兩門總統套房,其中一間本來住著一位知名人物,就是音樂制作人雷臣潞。後來,今天中午又出現了一位來自台灣的周小姐,她自稱是雷先生的未婚妻,要求我們把她的行李搬到雷先生房間。飯店基于保護客人隱私當然不能照做,那位周小姐大發雷霆後也沒辦法,只好要了雷先生隔壁的總統套房住下。想不到,剛才服務生接到客房服務的要求而把餐點送到她房間時,發現她正打算要自殺!」
原來是沙灘上那個盛氣凌人的女人!逸薰已了然于心。唉,那個雷臣潞真是禍害,她好好的休假日都浪費在處理他的桃色糾紛上了!
晴彤接著問道︰「自殺?現在人呢,有沒有怎麼樣?」
「沒有,其實事情還不算太嚴重,服務生進去房間的時候只見里面一團亂,好多名貴的擺設都被砸毀了。那個周小姐又哭又鬧地坐在地毯上,手上拿著美工刀說要自殺,叫服務生滾出去不要救她,服務生怕出事才趕緊通知我。」
晴彤不以為然地冷哼。「神經病!這女人根本是故做姿態,如果存心要自殺怎麼會叫客房服務?時間還算得剛剛好!根本就是等著人去救她,想把事情鬧大嘛!」
晴彤的個性率真而愛恨分明,最不屑這種裝腔作勢的人。
「我想也是。」凱西深表贊同。「可是那個女人情緒好激動,剛才我進房間去想勸勸她,她大吵大叫他,手上還拿著美工刀要往手上割——當然沒割下去啦!她還要我去叫隔壁的雷先生過去。」
「那雷臣潞過去看她了嗎?」晴彤問。
「沒有。」凱西搖頭。「服務生去敲雷先生的門,只听到他在里面拉小提琴,根本不理我們。後來我只好打內線到他房間請他過去幫忙,他卻連一句話也不說就把電話掛斷了。」
「酷啊!」晴彤崇拜地大笑。「像那種瘋婆子根本不用理她,她一定是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要乖乖听她的、都要順她的意!依我看啊,像她這種鬧自殺的把戲,一定不是玩第一次了,一天到晚喊狼來了的人,是不會有人願意理她的!」
「話不能這麼說。」逸薰嘆氣。「不管她是真自殺也好,假自殺也好,只要人住在飯店里就是我們的責任,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必須過去安撫她。」
其實逸薰也很不認同女人利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方法來挽回男人的心,不過總歸一句話——客人出了事,飯店總是有責任!
電梯到頂樓了,三人才步出電梯大門,就赫然發現整個走廊上全擠滿了人!
除了飯店服務生之外,甚至還有全副武裝的消防人員,以及拿著工具準備要劈開房間大門的保全人員,陣仗非常龐大。
「主任,你來了!」服務生們看到逸薰後,急忙跑過來道。「不好了!周小姐把我們趕出來後,就把房門上了內鎖,她不知道在里面做了什麼,剛才防火警鈴突然大響,還有白煙冒出,她該不會放火燒了飯店吧?」
「天啊,真的冒煙了!」凱西嚇得臉色都變了。「學姐,怎麼辦?要不要報警處理?」
他們以前也遇過難纏的客人,比方在套房里吸食毒品,大開野獸派對,還有人因狂歡過頭而送醫急救。不過,燒飯店倒還是頭一遭呢!
「先不用。」逸薰拒絕,飯店有保護客人隱私的義務,沒到必要的地步,她也不想隨便報警而把事情鬧大。
臉色凝重地思考三秒鐘後,逸薰果斷地命令。「把門劈開!」
「啊?」
「把門劈開!」她冷漠地重復一次。
「學姐,這樣好嗎?」凱西猶豫地問著。「目前還無法證實周小姐真的做了危險的行為,萬一驚嚇到其他客人……」
「有責任我來扛!」逸薰雙眼閃著堅毅。「我們也有義務保護其他客人的安全,不能等到她真的放火後再來補救。」
她非常討厭像周寶儀這種為了個人情緒,而做出危害公共安全的人,簡直自私、幼稚到極點!
她相信周寶儀根本沒膽自殺,她只是要虛張聲勢好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萬一她不慎而弄假成真、引發大火呢?出了人命該由誰來負責?
逸薰真是越想越火大!噴火的雙眸狠狠地瞪著另一扇緊閉的房門,該死的!誰說紅顏是禍水?那個叫雷臣潞的臭男人才是不折不扣的禍水!
在逸薰的指示下,保全人員拿起工具直接劈開房門。
門開後,逸薰馬當先地沖到屋里去,最里面的寢室果然傳出陣陣白煙和燒焦的氣味。
她瞪著角落的地毯——上面被燒了一個大洞,難怪會一直冒煙。
而披頭散發的周寶儀正好端端地坐在大床上,兩邊的手腕非但沒有半點傷痕,還拿著啤酒猛灌,一看到有人進來就立刻大叫。
「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叫雷臣潞來!快去,我要臣潞、我只要臣潞!」
她不甘心啊!千里迢迢地由台灣追到帛琉來,原本以為臣潞會被她的痴情所感動而對她和顏悅色一點,想不到他還是那麼冷酷,而且一開口就警告她少來煩地!
她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回台灣,所以才會故意叫了客房餐飲服務後,等服務生來了再拿出美工刀假意要自殺,希望引起雷臣潞的注意進而關心她。
逸薰瞪著一片狼藉的屋子,以及還在冒煙的地毯,內心的憤怒累積到最高點!
她一個箭步地奔上前,冷不防地把周寶儀由床上拉起來後,狠狠地給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背後也同時傳來驚愕地抽氣聲,服務生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猝不及防地吃之大巴掌,寶儀整個人都呆了。「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的行為就是該打!」逸薰冷凝著臉,一字一句道。「周小姐,請你自重!這里是飯店,是公眾場所而不是你家,可以讓你愛鬧自殺就自殺、愛放火就放火,隨隨便便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
「自殺?」站在後面的晴彤很不屑地冷哼著,拿著美工刀裝模作樣半天,卻連劃也不敢劃一下!真是……要不是職責所在,她真不想理會這種愛裝腔作勢的女人。
周寶儀越哭越大聲,逸薰卻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她對清潔人員道︰「麻煩你們把燒焦的地毯處理一下!」
她說完,便轉身沖出去,直奔雷臣潞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