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著拐杖,曉書邁開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出復健室,朝走廊盡頭走去。
神情恍惚的她沒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一直緊跟在她後面。
曉書推開走廊盡頭的安全門,呈現在她眼前的,是發生火災時,可以逃生的消防梯。
醫院是玻璃帷幕大樓,所有的窗戶都無法打開,唯一可以探出身子的,就只有消防梯。
把拐杖扔開,曉書雙手扶住欄桿,面無表情地看著腳下的車水馬龍。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走到這里來,也不想阻止自己做什麼。
冷冽的夜風一陣陣地刮過來,她縴細的身軀搖搖欲墜,蒼白的小臉浮起一抹奇異的笑容……這里是十四樓……
厭惡地看了一旁的拐杖一眼──如果,她往後的日子都只能與拐杖或輪椅為伍,連最基本的盥洗、如廁或日常瑣事都要仰仗他人的幫忙,過著毫無尊嚴的日子,那麼,她寧可結束自己的性命。
每個人都有最基本的自尊,倘若連最後一絲尊嚴都被無情地剝奪,那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靠什麼力量才能活下去?
而且,每一個人,也都需要愛……
無視于強勁的冷風,曉書把身體更往外探,冷風刮得她的頭開始發痛,但她不在乎。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腳底下似乎出現了奇異的光芒,慫恿著她──
往下跳!
跳下去吧──跳下去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她微笑地告訴自己。
她不在乎遭受重擊時的疼痛,也不在乎從十四樓跳下去會多麼的血肉模糊?反正目前的她,已經被丟到地獄底層了。
不在乎,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夜風將她的長發刮得更亂,一道男性的嗓音隨風傳來──
「想跳下去嗎?」
曉書猛地回過身子,震驚地看著站在背後的男人──柯耀宇!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里的?
其實,柯耀宇一整個下午都站在復健室外頭的走廊,但是因為他不想打擾她復健,所以只是沉默地守在外頭,親眼看著她受挫折和痛苦。也因為全程的陪伴,所以當曉書逐步往消防梯接近時,他才能在第一時間緊跟在後。
「看到我很驚訝?」柯耀宇冷笑,-眸底滿是怒火。「既然你自己跨不過欄桿,那麼,不如讓我幫忙吧!讓我幫你這個自私又懦弱的女人了結生命!」一想到她竟有輕生的念頭,他就氣得想劈開她的腦子,讓她清醒一點。
「柯耀宇!」曉書氣憤地吼著。「你閉嘴!你沒有資格批評我,更沒資格說風涼話!」對,她知道自己很懦弱,但這不干他的事吧?
「我哪里說錯了?」他的笑容更森冷,眼神銳利得像把刀。「紀曉書,你是我見過最自私、最愚蠢的女人!你想做什麼?以為跳下去就可以一了百了,解除所有的痛苦嗎?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她們給予你最大的鼓勵,你卻以自殺來回報她們?」
他的話化為利斧,一記記重槌著曉書的心。
她顫抖地吼著。「我的事與你無關!你懂什麼?滾開!」
對,她知道自己的輕生會帶給姊妹們多大的痛苦。自從她受傷以來,大姊每天一下班就直奔醫院,不眠不休地照顧她;當空姐的二姊則一口氣請光所有的年休假,守在醫院為她打氣,連向來荏弱的曉簽也搶著擔負看護她的責任。她們為的,只是希望她能早一天好起來,如果她真的死了,她們一定會痛不欲生的。
但,她真的好絕望、好痛苦!誰來教教她,該如何在一夕之間接受自己變成殘廢的事實,誰來教教她,該如何在無際的黑暗中得到光亮?
「我的確什麼都不懂!」柯耀宇眸迸寒光,陰森森地冷笑。「所以,我只要在一旁看戲就好。跳啊,你跳啊!你有種就在我面前跳下去!」
他的手悄悄地扶住欄桿,做好萬全的準備。他當然不會讓曉書真的墜樓,他只是想把她逼到絕境,讓她絕處逢生,看清一切。
「住口!你不要再說了!」曉書悲戚地哭吼著。她不想在這混帳面前落淚,但淚水卻完全不听指揮。
「柯耀宇,你不用激我,更不準看不起我!沒有人可以看不起我,就算我什麼都沒有了,至少還有了結生命的權力。」她知道自己的模樣很悲哀、很懦弱──但,她不準任何人鄙視她!
一吼完,神魂俱碎的她便往前一撲,打算往下跳。
「你這笨蛋!」
電光石火之際,柯耀宇身手敏捷地往前沖,兩只手牢牢地抓住曉書的肩膀,把她整個人用力地往後拽。因沖擊力道過大,兩人雙雙跌在地上。
曉書的臉上爬滿淚水及汗水,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听到柯耀宇的咆哮──
「你鬧夠了沒有?紀曉書!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死亡真的可以解決一切嗎?你只是在制造更多的問題罷了!你為什麼這麼懦弱?」
「我懦不懦弱都不關你的事!柯耀宇,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心靈導師了?你憑什麼干涉我的事?你滾!快滾啊!」曉書含淚悲吼。她知道自己的樣子很可悲,但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這麼狼狽的模樣,尤其是他!
他緊按著她的肩頭,身軀逼近她,黑眸直鎖著她的眼。「如果你不想讓別人可憐你,就給我勇敢地活下去,早一天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听到沒有?」
他離她好近,臉龐幾乎貼住她的,陽剛的氣息直侵向她。
透過淚霧,曉書怔怔地看著他,這個男人為何要這麼關心她?雖然他口氣很差,但她卻感受得出他隱在其中的關懷。
他何必關心她呢?或者說……他只是在憐憫她?!
她咬咬牙,冷漠地道︰「不管我是不是殘了或是自暴自棄,都不關你的事,柯耀宇,你真的管太多了,你可以滾了吧?」她害怕這個男人眼底的熾熱火焰,雖然她不明白那火焰代表的意義,但──她下意識地感到害怕,想逃離。
柯耀宇臉色鐵青地擰起眉。「不準你再說不關我的事這種話!紀曉書,你真這麼討厭我嗎?你排斥我,卻允許盧易澤那個大吃你的豆腐!」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他不想這麼說的,這話听起來真是該死的「酸」──但,他真的很憤怒,因為那個姓盧的小子竟然敢模曉書的臉。他恨得想隨身帶把匕首,把他的手剁下來喂狗!
曉書有幾秒鐘反應不過來。姓盧的小子?他是在說盧大哥嗎?他為何提起盧大哥?再說,她愛跟誰在一起,關他啥事?
但,基于捍衛自尊的理由,她故意嘴硬地道︰「對!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喜歡盧大哥,只有他可以接近我!他不但斯文有禮,又風度翩翩,才不像某人,脾氣那麼壞。」
對不起!她在心底悄悄地對盧易澤道歉。她不想利用他的,但柯耀宇的氣勢如此逼人,她一定要找些話來反擊。
柯耀宇的臉色更加陰沈,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再說一次!你真這麼喜歡他?」
他的臉再度逼近,眼底的侵略意味也更加濃烈,強悍中帶著令曉書心慌意亂的情愫,教她更想逃避了。
「要我說幾次都可以,我就是喜歡──唔……」她頓時瞠大杏眼,還沒說完的那幾個字硬生生地卡在喉間。柯耀宇竟然猝不及防地捧起她的臉,霸道地吻住她!
像是野火蔓延般,這個吻一發不可收拾!
柯耀宇夾著滔天怒氣,封住她的小嘴,蹂躪著粉女敕的櫻唇。
曉書氣慣地扭動身體,卻沒注意到這麼一來,她柔軟的酥胸也不斷擠壓著他的胸膛,激得他體內的烈火更加沸騰。
原本他只是想懲罰她,但當她口中的香甜竄入他鼻尖時,他不自覺地放松自已的力道,像是品嘗人間美味般地一再攫取她唇間的甘露。他憐惜而眷戀地輕舌忝她的紅唇,以狡猾的舌尖勾引她的丁香小舌。
他熱切地一再吸吮她的唇瓣,銷魂的力道令曉書覺得整個人都快被他吸過去了。侵入鼻端的是他粗獷而陽剛的男性氣息,蕪得她頭昏,也讓她不自覺地卸下所有防備。
當他終于放開曉書時,很滿意地看到她清麗的臉上多了一抹迷人的嫣紅。
頰生紅暈的曉書慢慢地回過神來,羞愧地發現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老天!她瘋了不成?這混帳居然敢吻她?她應該狠狠地賞他兩大巴掌的啊!可為何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可惡的舌給勾引得失去了理智,甚至還悄悄地回應起他的吻了?
「呵,你還敢說喜歡那個小子?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會跟我吻得這麼投入。」這句話不是炫耀,而是狂喜。他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麼,但──體內像是有成千上萬的彩色氣球紛紛爆開似的,令他整個人興奮得像是要飛起來了!
柯耀宇這句該死的話,又讓她怒火中燒。她抹抹嘴角,故意裝作不在乎地冷哼。
「我愛不愛盧大哥與你無關,不過,你這麼粗魯的動作倒是讓我認清了一件事──柯耀宇,你不但言詞粗鄙沒格,甚至連吻技也是第一流的爛!想泡妞?先回家苦練八百年再來吧!」
「哈哈哈……」柯耀宇聞言不怒反笑,黑眸炯亮地盯著她。「很好,你終于有心情跟我斗嘴了。」他喜歡這樣的紀曉書,充滿了不馴與生命力。
他的笑聲卻把曉書激得又惱又怒。為何只要一跟這個男人對陣,她就老是居于下風?最嘔的是,她還莫名其妙地被他偷走了初吻!
她沒好氣地吼著。「柯耀宇,你是白痴還是神經病,你听不出來我在嘲笑你嗎?嘲笑你的吻技其爛無此,根本比不上盧大哥的高明!」
面對她的挑釁,柯耀宇只是意味深長地肆笑,魔魅的笑容令曉書更加心慌意亂。
他的笑容讓曉書越來越慌,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快,並該死地發現自己的臉頰一直發紅、發燙,燙到她無法忽略的地步。她相信柯耀宇一定也看到了,真該死!
「你笑什麼?不準笑!」像是要掩飾自己的慌張,曉書氣惱地伸出手就想推他。
柯耀宇精準地抓住她的柔荑,拉到唇邊又偷了個香,灼熱的眼神幾乎要吞噬她。「還有力氣打人?這樣更好,我相信你很快就會復原的。」
承受著他燙人的眼神,曉書覺得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被撥動了,暖暖的情潮溢滿整個胸膛。他……他在鼓勵她嗎?不著痕跡地、以最不傷害她的方式來鼓勵她?
剎那間,某股奇妙的認知也敲醒了她。雖然她還不願意承認那項認知是什麼,但──她已經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在意柯耀宇了。
但是……可以嗎?可以嗎?
柯耀宇的雙眼盛滿笑意,突然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訴你,之前你的走秀邀約之所以會被一一取消,不是我搞的鬼。我的手下,也就是宣傳部經理蓋爾知道你拿水潑我後,很氣憤地想替我報仇,所以私下找人封殺了你所有的演出機會,我已經懲戒過他了。」
紀曉書一愣,不明白他為何要特意向她解釋這件事?就算幕後主謀真的是柯耀宇,她也拿這位跨國總裁沒辦法啊!不過,她無法否認,听他這麼一解釋,她整個心情竟豁然開朗了起來。
她喜歡他如此尊重她的感受,而且──她喜歡他跟她說話時的語氣,好像她的腳傷只是一時的,她很快就可以行走自如,甚至重返伸展台。
曉書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再回伸展台上,但,這是她墜樓受傷以來,第一次有人以這麼自然的語氣跟她談話。他不會小心翼翼地把她當成病人,而是把她當成一個正正常常、毫無缺陷的女孩。
眨眨眼,一並掩飾掉自己的鼻酸,她悄悄罵自己真沒用,竟然會為了這個男人的一句話而感動。
但,她無法否認,他漫不經心的話語卻比家人的千萬句鼓勵還來得有效,並直直擊中她內心最空虛的角落。
受傷後,她要的不是-濫成災的同情和鼓勵,而是來自旁人的認可──把她當成一個正常女孩一樣地認可她!
四周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微妙,像是有許多小火苗在悄悄跳躍著,這股微妙的氣氛完全與跟盧大哥在一起時的感覺不同,也完全不會讓她感到室息。相反地,她覺得仿佛有一股甜蜜的騷動,不斷地撞擊著她的胸口。
耀宇突然道︰「你等我一下。」
他推開消防門,走到走廊上的自動販賣機前,投幣買了兩罐咖啡。
回到消防梯後,他把其中一罐咖啡交給曉書。「喝吧!」邊說著,他已打開自已的拉環,仰頭便喝。
曉書接過咖啡,心房仿佛滲入一道更滾燙的暖流……
自從腳受傷後,所有的人都不準她喝咖啡,連一口也不準──就怕一個不小心,會影響她的骨質密合度。然而,這對嗜咖啡的她來說,真是一大痛苦。
但,耀宇根本不在乎她的腳傷。他不會神經兮兮地不準她做這、不準她喝那。在他的眼底,她的腳傷好似不會影響任何事。
曉書也跟著打開拉環,沒有注意到自己唇邊的笑容愈加擴大,先前的悲傷情緒似乎都慢慢消失了。
喝著咖啡,柯耀宇望著腳底下的車水馬龍,低緩地道︰「其實,我也曾經有過輕生的念頭。」
什麼?!曉書的手一頓,以為自己听錯了。
望著蒼穹,他的眸光迷蒙而復雜。「我父母親都只是普通的公務人員,但卻對我抱著非常大的期望。小學四年級時,不滿十一歲的我就被獨自送到紐約就學,那邊沒有半個親人,只有一個勉強稱得上是表叔的遠房親戚到機場接我。他自己也有家庭,所以把我送到寄宿學校後,他就走了。
「在台灣時,雖然我爸媽一直教導我美語,但那種程度根本無法跟上當地的學童,所以、到紐約的第一個學期,我沒有半個朋友,也幾乎听不懂老師在教些什麼。每次大考,我都是敬陪末座,那時的我,很孤獨,也很沮喪。」
緊握著鋁罐,曉書專注地听著。她不知道柯耀宇為何會對她說出這些話?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麼私密的過往,他一定很少向旁人提起。
「那時的我,每天都極端害怕進入教室,也很怕跟同學相處,因為沒有半個人肯理我。」他自嘲地淡笑。「唯一跟我交談過的,就只有班上那幾個大塊頭,而他們找我的目的,是要勒索我,要我定期交出零用錢。
「長期被勒索的我很不甘心,不僅對紐約感到憤怒,更對這個世界感到慣怒!後來,就在一次的勒索中,我終于瘋狂地跟對方扭打成一團。不過,當時瘦小的我被那四、五個大塊頭揍得鼻青臉腫、血流滿面。後來,他們搶走我身上的錢,把昏迷的我丟在學校操場的足球門下。」
天啊!曉書的心揪成一團,雙手死命地招住鋁罐,而柯耀宇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現在說的是別人的事。
「我昏了過去,躺在地上留著血,還淋了好幾個小時的雨,額頭發著高燒,身體卻異常的冰冷,已呈失溫狀態。後來,也許是我命不該絕吧?值夜的工友發現了我,報警後把我送醫,讓我在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小命。」
他又啜了口咖啡,繼續說著。「我在醫院任了超過一個禮拜,不過,在那十幾天里,還是沒有任何人來看我。」他的笑容有著淡淡的苦澀。「院方有撥電話給我的表叔,不過人在芝加哥的他無法趕來。而我的父母遠在台灣,都有工作在身,也無法立刻趕到紐約……在那幾天里,我認為自己不是住在醫院,而是住在地獄里!
「當時,我旁邊的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當地的小女孩,金發棕眼,漂亮得像個洋女圭女圭。每天都有一大堆親戚朋友來陪伴她,她幸福得宛如一個小公主,相形之下,沒人理睬的我,連垃圾都不如!」
耀宇笑得惆悵。「在極端的沮喪與自憐之下,我在半夜里嘗試割腕自殺──因為當時才十一歲的我,很懷疑自己到底來紐約做什麼,又活在世上做什麼?」
曉書沉默地听著,一顆心都提到了胸口。
「不遇,就在我取出從交誼廳偷來的水果刀,想割腕時,隔壁病床的小女孩突然醒了……」耀宇深吸一口氣,停頓了好久後才啞聲地道︰「我永遠不會忘記她那天真又溫柔的語氣,她對我說︰「你在做什麼?不要亂玩刀子,會很痛喔!」
「說著,她突然帶著枕頭硬擠到我的床上來,不論我怎麼趕她,她都不肯下床。她以甜甜的嗓音、最簡單的英語,講了一整個晚上的蹙腳笑話給我听。雖然她說笑話的技巧很爛,不過……你不會相信,那是我到紐約後,所度過的最快樂的一晚,我甚至笑到流出眼淚!」
曉書眼底閃爍著淚光,她幾乎不忍再听下去。
耀宇的語調突然揉入了一抹哀傷。「後來,天一亮,那個小女孩就被轉院了。一直到我出院前才知道,她有先天性的敗血癥,轉院後開刀失敗……死在手術台上了。」
「不,」曉書驚駭地掩住雙唇,淚水已奪眶而出。
他深深地凝視著曉書,一字一句地道︰「從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我突然學會了堅強與勇敢,還有──珍惜生命!從那之後,我沒有再哭泣過!」他頓了頓,定定地看著她,問道︰「笨女孩,知道我為何要告訴你這些嗎?」
他的眼底摻入太多濃烈的情感,濃到曉書不敢逼視,卻又莫名地覺得感動和甜蜜。雖然她還不敢回應,但她知道──這一輩子她永遠無法忘記他此刻的眼神!
然而,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氛也讓曉書有點不安,她低著頭,根本不敢看柯耀宇。「把我的拐杖給我,我要回病房了。」
她听到他的笑聲,笑得很挑釁。「呵……你的臉很紅喔!好吧,很晚了,你早點回去睡覺吧!」
柯耀宇把拐杖交給她,並優雅地丟下這句話後,轉身就走。他的神情非常輕松愉悅,也不再擔心紀曉書可能會再度自殺,因為……他深信沒有任何女人在被他吻過後,還舍得跳樓。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