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點。
沁翎抱著抱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可能是時差的關系吧,其實她下午回家後,有先小睡了一會兒,大約睡到晚上八點才起來吃飯,然後整理要去日本的行李。十一點跟荻峰通過電話後,她就再度上床準備睡覺,可躺了一個小時,還是了無睡意。
算了,睡不著就睡不著,干脆起來吧!反正荻峰還沒回家,她想等他,陪他吃完消夜後再一起睡覺。
而且啊,這次她在西雅圖拍了好多照片,雖然大部分的相片她都用伊媚兒傳給荻峰看過了,不過還有一些剛拍的照片還沒來得及寄給他看,干脆起來用電腦整理相片好了。
打定主意後,她翻身想下床,可剛站起來,竟覺得腳下的地板好像開始旋轉。緊接著,四周的擺設和牆壁也開始晃動,嚴重的暈眩感宛如潮水般襲來。
怎麼會這樣?她站不穩,腳步踉蹌,伸出手想抓住什麼。頭好暈好暈、好想吐……她從沒這麼嚴重地暈眩過。
跌跌撞撞地扶住牆壁,她拚命深呼吸,想讓自己清醒點兒,可大腦卻完全不听指揮。她好像行走在狂風中的吊橋上,整個人歪歪斜斜的。
該死,她真的好想吐!
好像有東西涌上喉頭,沁翎臉色慘白地沖入盥洗室,才剛沖向馬桶,就「嘩嘩嘩」地吐出一大堆東西。
「惡∼∼惡∼∼」她難受地喘著氣。頭還是很暈,不過吐出來似乎舒服了點。
她又吐了一堆東西後,靠著牆壁緊閉雙目。慢慢調勻氣息後,她小心地站起來,緩緩地打開水龍頭,掬起溫水輕潑到臉上。
「呼∼∼」其實今天她根本沒有吃什麼東西,她不喜歡飛機餐,所以在機上除了一個小餐包之外,什麼也沒吃。回家後,因為頭昏昏的,也只喝了一點陳嫂炖的補品而已。方才那場驚天動地的大吐,幾乎把她胃里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了,此刻的她幾乎要虛月兌了。
「……為什麼會這樣?」沁翎看著鏡子,被自己蒼白的臉色給嚇到,不安地輕撫臉頰。好奇怪,這幾天她常常覺得頭昏,這次居然還吐得這麼嚴重。
她仔細回想,頭暈的現象已經超過八個月了吧?醫生說她得的是眩暈癥,病因不明,有可能是作息失調,或是之前曾生過一場大病的後遺癥,也有可能是內耳平衡失調。總之,要她先吃藥來治療。
這八個月來,她偶爾會感到頭暈,可從不曾像今天一樣暈得這麼嚴重,好像腳下的世界完全崩裂了似的,一直不停地旋轉、旋轉,讓她頭下腳上,痛苦萬分。
她疑惑地低語︰「醫生不是說大部分得了眩暈癥的病人都會在服藥幾個月後就痊愈嗎?為何我吃了這麼久的藥,不但沒有改善,最近還常常頭暈呢?」
沁翎慢慢地走出盥洗室,窩在貴妃椅上休息。她想起自己剛得眩暈癥時,曾好奇地上網找過資料,其中一篇資料上寫著︰倘若病人以藥物治療仍未獲得改善,最好接受腦部斷層掃描等檢查,以確定是否有腦部腫瘤。
腦部腫瘤?當時她看到這四個字時還一笑置之,認為那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為何她的病情一點兒都沒有改善,甚至還嚴重到惡心、嘔吐?
小手緊抓住胸前的睡衣領口,難道……難道她得了腦瘤?腦里長出了不好的東西?!
「不、不……」她拚命搖頭。「不會這樣的!不要自己嚇自己了,我還是去找醫生,向他詢問清楚再說。」
她拿起擱在茶幾上的PDA,調出自己的行事歷。「下次回診的時間……嗯,是下個星期五。好,去拿藥時,我一定要請教醫生這個問題。」醫生每次都會開兩個月份的藥給她,她去回診時,都會跟醫生討論一下病情。
關上PDA,她听到樓下響起一陣熟悉的引擎聲,是荻峰回來了!-
那間,沁翎原本憂愁的小臉漾出喜悅的笑容,她趕緊深呼吸,輕拍自己的臉蛋,讓氣色顯得紅潤些。然後她站起來,抓起睡袍披在身上,又從抽屜里拿出數位相機後,匆匆下樓。
一下樓,就看到陳嫂邊為荻峰開門,邊說道︰「少爺,您回來了。小姐親手為您煮了海鮮粥喔,我放在電鍋里保溫,馬上為您盛一碗來。」
「陳嫂。」沁翎喚著。「讓我來吧,-去休息。」
「啊,小姐-還沒睡啊?好好,那我先下去了。」陳嫂微笑地退下,很識趣地不打擾他們。
「荻峰!」沁翎撲向他。「餓了吧?我陪你吃消夜。嗯,還好你的身上沒有很多酒味。」她最心疼他在外面應酬喝酒了。
「-怎麼還沒睡?」荻峰笑著擁抱她。「我不是說過可能會晚一點兒回來,要-先休息嗎?」
「我有先睡啊,不過睡了一會兒就醒了,可能是時差的關系,現在睡不著了。」沁翎拉著他走到開放式廚房,先為他月兌掉西裝外套和領帶,再打開電鍋,把保溫中的海鮮粥端出來,盛了一碗遞給他。
對他而言,外面的山珍海味根本比不上家里的一碗清粥。他最喜歡在柔和的燈光下跟沁翎慢慢地吃粥,兩人天南地北地亂聊,這種感覺既溫馨、又甜蜜。
像是剛才,他一回家就看到沁翎匆匆下樓迎接他,一股滿足感立即涌上心頭。只要能一回家就看到她可愛的笑容,一天的勞累就會瞬間煙消雲散,他也彷佛充了電般,隨時都可以重新出發。
他好喜歡這個家,因為里面有沁翎,有他最最心愛的女人。
荻峰拿起湯匙,吃了一口,滿意地點頭。「好香!味道很棒,湯頭也很道地-越來越會做菜了,色、香、味俱全呢!」
「真的嗎?」被他稱贊,沁翎笑得好開心,像是得到獎賞的孩童。「其實大部分都是陳嫂弄的啦,我只是在旁邊學習而已。」她以前根本不喜歡下廚做飯,不過自從跟荻峰訂婚後,她突然對廚藝起了興趣,因為她想要喂飽心愛的男人,也喜歡看到他露出滿足的表情。
「真的很好吃,-也陪我吃一碗吧。」在雪白睡袍的襯托下,沁翎看起來更加弱不禁風,他想把她養胖一點。
沁翎俏皮地吐吐舌頭。「不行啦,晚餐時陳嫂已經煮了好多大菜給我吃,我吃太多了,到現在肚子都還好脹,實在吃不下了。」其實她是因為胸口還有點惡心感,根本吞不下任何東西,不過,幸好此刻頭不會很暈。
「真的有吃很多嗎?」荻峰不放心地盯著她。「可別騙我喔,我總覺得-這趟回來瘦了很多。翎翎,-已經很瘦了,不許-學別的女生亂減肥,我可不喜歡抱著一根竹竿,知不知道?」
「知道!」沁翎又好氣、又好笑。「你喔,與其說你是我的未婚夫,倒不如說你是我爹地呢,真-唆!咦,你不吃了嗎?」她看到荻峰推開碗。
「差不多了,七分飽就可以,待會兒要睡覺,吃太飽會妨礙消化。」
「好吧。」沁翎幫他把碗筷放到洗碗機內,而後興沖沖地拉著他的手。「我有東西給你看喔!是倫倫和糖糖的相片。他們兩個好可愛喔,送我去機場時,居然抱住我猛親,還說不準姨姨上飛機,不讓姨姨回台灣。呵呵,這兩個小家伙可愛到令我的心都融化了。」
她拿起擱在一邊的數位相機,看著儲存在里面的相片。
倫倫和糖糖是鷹荻峰的大哥──鷹荻翔的寶貝兒子和女兒,鷹荻翔自從排除萬難地追求到空姐藍珀懿,並把她風光迎娶進門後,就變成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不但嬌妻溫柔,家庭美滿,珀懿還幫他生下一對龍鳳胎。
倫倫和糖糖剛滿兩歲,正是牙牙學語、超級可愛的時刻,粉粉女敕女敕的隻果臉擄獲了鷹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每次荻峰回西雅圖時,也最喜歡逗這對可愛的佷兒玩,手機里也有佷兒的相片。
荻峰很感興趣地看著。「呵,真的很可愛,倫倫好像又長高了,長得好像大哥呢!哇,糖糖居然有這麼多蛀牙啊!這小妮子真是人如其名,只吃糖果不吃飯。大家都太寵她了,才會把她寵得無法無天。」
說是這麼說,不過荻峰似乎忘了,他也是寵壞糖糖的幫凶之一。每次要回西雅圖探親時,他的行囊中總是塞滿了要買給倫倫的玩具,還有小公主最喜歡吃的水果軟糖。
沁翎笑著。「沒辦法,因為倫倫和糖糖真的好可愛啊!小小的身軀圓滾滾、胖嘟嘟的,臉蛋也超級粉女敕,再加上烏溜溜的大眼楮和長睫毛,簡直就像個小天使似的,任何人一看到都會忍不住想寵他們的。」
沁翎開心地道︰「對了,霏君姊也懷孕了呢!听說當霏君姊在電話里告訴荻堯哥她已經懷孕的消息後,荻堯哥不顧正在開會,樂得仰天狂笑,還當場宣布給全公司的員工加薪,然後取消會議,馬不停蹄地沖回家陪伴霏君姊,樂到手舞足蹈呢!」
鷹荻堯是鷹家老二,在碧海藍天的希臘島嶼巧遇韓國女孩元霏君,兩人譜出一段非常浪漫的戀曲。
荻峰笑了笑。「我可以了解大哥跟二哥為什麼會這麼驕傲。其實我們鷹家的男人不管婚前有多風流,骨子里都很戀家,不論何時何地,都會把老婆跟家人擺在第一位。」對鷹家男人而言,妻兒是他們的心之所系,沒有什麼比擁有圓滿的家更重要了。
沁翎看著他。「你也很喜歡小孩嗎?」
「當然。」荻峰毫不猶豫地回答,意味深長地笑望她。「怎麼了?看到我大嫂跟二嫂那麼幸福,-也想快點當媽咪了,是不是?沒問題啊,-知道我們隨時都可以結婚的。」大手攬上她的縴腰,輕吻著她凝脂般的肌膚,因她的體香而竄起,他想要地。
「別亂來啦!」沁翎紅著臉輕推開他。不知為何,一股更沈悶的感覺籠罩在她心頭,腦中也浮起一個嚴肅的問題──她,真的可以當一個好妻子?可以給荻峰一個溫暖的家嗎?
在這之前,她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件事,她篤定地認為自己一定會跟荻峰走上紅毯彼端,會跟他生下可愛的寶寶,會一起享受養育兒女的歡樂,會白頭偕老。
是的,她曾堅定不移地肯定過,肯定自己會是個好妻子,也會是個好母親。因為她好愛荻峰,更愛他們兩人孕育而出的愛情結晶。
可經過這幾天的頭暈,還有方才的嚴重嘔吐後,她突然不那麼肯定了。她對自己的身體起了嚴重的疑惑,她得的真的只是普通的眩暈癥嗎?
是否,她的身體起了什麼怪異的變化,一個足以影響她未來藍圖的大變化?
不願意多疑,但心頭那股悲傷的預感卻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令她害怕,令她無所遁逃。
荻峰不知她的心事,也沒注意到她黯沈的表情,順手收好數位相機後,拉著她就往樓上走。「走,我們上樓吧。我要先洗個熱水澡,然後再好好地睡一覺。」
「要不要我幫你放洗澡水?」
他笑得很邪惡。「當然要!我已經整整兩個月沒听到這句話了,這可是身為男人的幸福時刻,我還要-陪我一起洗澡!」不等沁翎反應過來,他已一把抱起她,拾階而上。
「別鬧啦∼∼」沁翎雙頰通紅地嬌呼。「放我下來,會被別人看到啦!」
荻峰哈哈大笑,只有在沁翎面前,他才會表現出如此邪惡又頑皮的一面。「三更半夜的,大家都在睡覺了,哪有人會看到?就算被看到也沒關系啊,我們可是未婚夫妻呢!走,洗澡去!-已經喂飽我的肚子了,現在要負責喂飽我其他的地方!」
人高腿長的他很快步上二樓,以長腿踢開門,直接把可愛的未婚妻抱進浴室。
「鷹荻峰!你不要這樣,放我下來啦!」
「喂,-很吵耶!喂飽我本來就是-該盡的責任,-不曉得我有多饑餓嗎?」
「∼∼你好討厭!啊∼∼別月兌我衣服!唔!啊啊……」
接下來,抗議聲完全消失了,只听得到激烈的水流聲,還有引人遐思的喘息聲浪。
翌日。
早上七點,荻峰舒暢地在大床上醒過來,慵懶地伸個懶腰後,大手很自然地往旁邊一撈,想擁抱那具軟玉溫香的身子,不過他卻撲了個空。
咦,沁翎已經起床了嗎?他疑惑地轉頭。
抓起一旁的睡袍披上,他揉揉頭發往浴室走,揚聲問著︰「翎翎,-在里面嗎?」
他順手拉開窗簾,和煦的晨光立刻灑進屋內。嗯,今天天氣真好,待會兒叫陳嫂把他們的早餐端來二樓的陽台。翎翎最喜歡坐在陽台上,一邊欣賞花木扶疏的庭園,一邊吃早餐了。反正他們要搭的是中午十二點的飛機,時間還很充裕。
「翎翎?」又問了一聲,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荻峰正疑惑地想推開霧面玻璃門,卻听到里面傳來「砰」的巨大撞擊聲。
「翎翎?!」他驚駭地叫著,迅速推門沖進里面,赫然看到披著睡袍的沁翎臉色慘白地倒在洗手台下。
他撲過去狂吼。「翎翎?醒醒!-怎麼了?翎翎──」
「少爺?怎麼──」在走廊的陳嫂听到聲音後也奔了進來,不料卻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呆了。「啊!小姐她……」
荻峰已迅速把沁翎抱起來,臉色鐵青地往外沖。「快叫司機把車子開到門口,我要馬上把她送到醫院去!」
「是!」
嗶嗶、嗶嗶、嗶嗶……
許多細微卻規律的聲音不斷地在耳畔響起,身體好像還很沉重,但听覺卻已先蘇醒了。
嗶嗶、嗶嗶……
這是什麼聲音?
費了好一番功夫,沁翎才緩緩地睜開了眼楮。映入眼簾的是一室的純白,白牆、白床單。她緩緩轉動頭部,看到床畔有許多醫學儀器,也看到自己手背上的針頭以及一旁的點滴架。
自己在醫院?
才剛剛想要起身,便听到布簾外有聲響,是荻峰的聲音。
「好,我知道了,日後我會特別注意的,謝謝醫生。麻煩醫生替沁翎安排做腦部斷層檢查,越快越好!」
又跟醫生交談了幾句後,鷹荻峰拉開布簾走了進來。「咦,-醒了?」
他立刻坐到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現在感覺怎麼樣?頭還暈嗎?還會不會不舒服?」
「我……還好。」沁翎迷惘地看著點滴架。她依稀記得自己好像進入浴室要洗臉時,眼前突然發黑,接下來,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昏迷很久了嗎?」她輕撫自己的額頭。「現在幾點了?」窗簾全被拉上,她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因此猜不出此刻的時間。
荻峰道︰「十一點。」
「啊?中午十一點了?!」沁翎很驚訝,焦急地推他。「那你怎麼還在這里?今天不是要搭中午十二點的飛機去日本嗎?你快走,我自己待在醫院里就好,你快趕去機場,也許還來得及!」她好想跟他一起出國,不過,眼前應該是沒辦法了。
荻峰眼神深奧地注視她。「是晚上十一點,-已經整整昏迷了十六個小時!」這十六個小時夠他煎熬了,他不知道沁翎為何會昏倒,他痛恨自己沒能好好地照顧她。放下一切的公事,他守在醫院不敢離開半步,就怕會失去她。
「晚上十一點?!」沁翎驚叫,呆呆地看著荻峰好久後,她才反應過來。「我……我居然昏倒這麼久?你一直在醫院嗎?不行,你怎麼可以沒去搭飛機呢?那日本那邊的事怎麼辦?彼茲先生一定會很生氣的!天啊,都被我搞砸了……」
危險的風暴在荻峰的眼底醞釀,他沈聲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那些有的沒的?跟彼茲先生的事相比,-更應該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吧?難道-不想知道自己為何會昏倒嗎?」
「我只是昏倒而已,又沒什麼大礙。你根本不該留在這里的,送我到醫院後,你應該立即去趕飛機的。彼茲先生是很老派的人,最重承諾了,我們跟他的第一次會晤就失約,他一定會很生氣,以後恐怕再也不會給我們機會了。好可惜啊,為了爭取代理權,我們努力了那麼──」
不知死活的沁翎還滔滔不絕地說著,直到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吼聲震住了她──
「夠了!」鷹荻峰暴吼,怒火籠罩整張臉龐,用力按住她的肩頭咆哮。「什麼叫做『只是昏倒而已』?衛沁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事?-昏迷了整整十六個小時,從早上七點一直昏迷到晚上十一點!-有沒有想過,這十六個小時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我緊張、我害怕,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種折磨!我不明白-為何一直昏迷?我差點把醫院的地板給踩爛了,我痛恨自己沒能好好地照顧-,放任-糟蹋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都什麼節骨眼了,-還跟我談公事!」
他快氣瘋了!他真恨不得能跟她交換立場,換成他躺在病床上,那麼,這個小女人就會知道他有多惶恐、多害怕!
「我……」被他這麼一吼,沁翎嚇呆了,愣了好幾秒才小聲地道︰「對不起……我知道你很擔心,是我不好,我沒有按時吃藥……」心疼地看著荻峰,赫然發現他竟滿眼血絲,神情憔悴。她知道,打從她被送到醫院後,荻峰一定就心急如焚地守著她,壓根兒沒休息過。
听到她的道歉,荻峰的心更痛了。長嘆一口氣,他將她摟入懷中。「是我不好。唉,我被-嚇壞了。我不該對-發脾氣的,沒傷到-吧?」他輕撫她的肩頭問道。
「沒有。」沁翎搖搖頭,小心翼翼地看著荻峰。「我剛才听到你跟醫生的談話,好像要幫我做什麼腦部的檢查?峰,我怎麼了?我得的不是普通的眩暈癥嗎?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澄澈的大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荻峰,心底的不安感漸漸擴大。不對勁,事情真的很不對勁!荻峰向來是個謹言慎行,非常有自制力的男人,EQ甚高的他絕少亂發脾氣,更從來沒有對她大吼大叫過。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跟她的病有關嗎?
被她這麼一問,荻峰的臉色起了些微變化,雖然他立刻掩飾,但仍逃不過沁翎的眼。
「荻峰?」她更加不安了。「你說啊!是不是醫生跟你說了什麼?我們約定好的,要尊重彼此,就算對方將來得了什麼病,也要讓當事人清楚地知道,並由他自己作決定,不是嗎?請你告訴我,我有權知道自己身體的變化。」
許多年前,他們跟著家人到瑞士的養老院探望衛家一位病危的長輩時,兩人曾經有感而發地討論了許多關于生老病死的問題。他們兩人都認為,人都有衰老的一天,因此當病痛來臨時,希望旁人或是子孫不要善意隱瞞,應該尊重當事人知的權利,讓他自己決定該如何醫治。
荻峰的臉色更加沉重,無言地嘆息後,他直視沁翎道︰「-放心,我並沒有打算隱瞞-任何事。事實上,醫生也沒有對我說些什麼,他只是跟我討論一下-的病情而已。醫生說,一般眩暈癥的病人在吃過幾個月的藥後,都會自然痊愈,但-的狀況有些特別,服藥期已經超過八個月了,卻持續暈眩,所以可能要做腦部斷層檢查。不過他說了,也有很多眩暈癥的病人是服藥超過一年才痊愈的,所以-不用太過擔心。」
其實,他隱瞞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不敢告訴沁翎,剛剛醫生臉色凝重地跟他說,他們在沁翎昏迷期間曾幫她做過大腦前庭功能檢查,檢查結果似乎有點兒異常,因此醫生才會積極安排更精密的檢查,就是腦部斷層攝影。
這家醫院的規模很大,擁有第一流的醫療設備,也有一批非常優秀的專業人才,而且隸屬于「鷹氏集團」,因此鷹家的成員也都很習慣回台灣時,在這里做個一年一次的全身健康檢查,他跟很多醫護人員也都很熟。
「真的嗎?醫生只說這些?你沒騙我?」沁翎氣息緊繃,直盯著荻峰看。
「我不會欺騙-,永遠不會。」他緊緊擁抱她,懷抱著她縴瘦的身軀,心頭卻異常沉重、異常酸澀。
坦白說,他從沒對沁翎說過謊,這是第一次。但,也就在這一刻,他突然了解到很多病人家屬的心情。善意的謊言不是欺騙,只是不忍再增加病人的煩惱,因此寧可由家屬獨自承受所有的壓力。
「你真的不可以騙我喔!如果我的病有什麼變化的話,一定要坦白地告訴我……」偎在他懷中,臉色蒼白的她顯得極為脆弱,心頭那股不安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了。
她察覺得出荻峰似乎有事瞞著她,他並沒有說出真話。
是什麼?荻峰瞞著她什麼?
彷佛有塊大石頭突然壓在她的心頭,她覺得胸口好悶、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