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滑雪勝地惠斯勒。
皚皚白雪覆蓋住黑梳山的山頭,放眼望去盡是一片雪白耀眼的銀色世界,滑雪道上覆蓋著厚厚的白雪,在暖暖冬陽下閃耀著冰晶般光潔無瑕的純淨姿色,原本應該是游客趨之若騖的滑雪場,此刻卻因為被人大手筆的包了下來,而顯得異常冷清安靜,宛如一座雪白的世外桃源。
然而在這片靜謐中,忽然有一道黑影竄了出來,凌空覆蓋住潔白的銀雪,只見那抹矯捷俐落的身影倏地自陡峭的雪坡上呼嘯而下,當場激起了陣陣雪花,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帥氣迅捷的模樣幾乎令人屏息!
「輝海,你現在到哪兒了?」
耳機傳來觀戰同伴梁湛駒的詢問聲,滑雪好手繼輝海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手中的雪杖靈活而巧妙地維持著急速下的危險平衡。
在幾乎足以讓人跌斷頸子的滑行高速中,繼輝海仍然笑得自信愜意。「你想問的應該不是這個吧?放心,那小子被我遠遠地甩在後頭,從開始到現在,他能看到的就只有我的背影!」
耳機里頓時爆出梁湛駒的大笑,與繼輝海得意揚揚的朗颯輕笑相呼應。「干得好,兄弟!我可是押上了蒙特勒那一座城堡賭你贏,你可別給我漏氣啊!」
「有差別嗎?反正你不是一直嫌它不夠豪華氣派?」
即便是在緊湊的競賽中,即使是在飆速滑行之下,繼輝海迅速俐落的身形依舊穿風飛雪而過,談笑風生中自有一股狂妄不羈的豪邁之氣。
「話不能這麼說啊,輸了城堡事小,我梁湛駒竟然會看錯人這個臉才丟大了!」
身處在溫暖的飯店頂樓觀景台,高Y瘦削的梁湛駒沒有和同行的朋友圍桌同坐,反而獨自一人閑坐在落地窗前。只見穿著雅痞、氣勢尊貴的他蹺著雙腳,手拿望遠鏡,愜意地彎了彎嘴角,「嘿,輝海,我看到你嘍!」
競賽的終點惠斯勒渡假飯店已經映入眼簾,繼輝海揚起了性感嘴角,自覺勝利在望。然而就在這時,眼角忽然瞥見另一個急速竄出的身影──他這一次的競賽者,也就是頂尖的職業滑雪選手杰森戴蒙。
「遺憾啊,輝海,我看你不敗的輝煌戰績恐怕要劃下句點了。」像是絲毫不心疼自己可能失去的歐洲城堡,梁湛駒含笑的口吻帶著一絲戲謔。
唆。繼輝海專注凝神地和杰森戴蒙展開一場飆速追逐,時左時右的滑行變換揚起了陣陣雪花四散,也在豐厚雪白的滑雪道上劃出兩道美麗的弧線。
「唉,看樣子我的蒙特勒可能要離我遠去嘍!」
「閉嘴,你還是留著你的城堡養情婦吧!」
「你要干什麼……輝海,你瘋了嗎?!」
梁湛駒的忘形驚喊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五六個人立刻拋下牌局湊過來,但只來得及看見繼輝海毫不遲疑地從白雪覆蓋的懸崖一躍而下!
所有人當場震驚地發不出任何聲音,為了贏得勝利而選擇捷徑這一點並不讓人意外,但是……這條捷徑是十幾層樓高的懸崖啊!這樣的高度和速度,一個不小心就足以讓人摔斷頸子當場斷氣,可是這家伙竟然不惜甘冒生命危險,就這樣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
金黃色的陽光中,繼輝海高大頎長的身形看起來英姿昂揚,雪地上的影子也被拖曳的好長。
「他不要命了嗎?」一陣寂靜中,忽然有個輕淺的聲音不敢置信地低問。
在場的眾人莫不屏息著,直到那抹耀眼的身形安然落地,然後以絕對優勢的悠哉速度緩緩滑向目的地。
「勝負分曉了,我就知道輝海絕對是永遠的勝利者。」國際飯店集團的千金小姐洛心華難掩心中的雀躍,妝點美麗的臉龐上寫滿了欣喜若狂的崇拜。
「這家伙真是他媽的有種!」輸了一艘豪華游艇的日本企業小開佐伯謙亮忍不住搖頭低咒。再望了底下那抹悠哉的身影一眼,贊賞與艷羨的復雜情緒自他眼中一閃而過。
梁湛駒爆出朗聲大笑,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下去吧!」看著眾人相偕下樓的背影,他低頭舉起瓷杯,喝光最後一口熱茶,這才悠閑地哼著曲子、甩著手中的望遠鏡閑步離開。
說穿了,其實這根本就是一場富家公子與千金小姐為了打發時間兼聯絡感情的小小賭局,只是他們的賭注在外人看來實在大了一點,以動輒百萬千萬的美金價值在談笑間做輸贏。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挺符合他們每個人背後所代表的身家背景。
「輝海,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贏的!」洛心華率先沖出飯店門口,歡喜熱情的直接撲向滑行而來的繼輝海。
「是嗎?」隨手摘掉臉上的防風鏡,那一張颯氣昂揚的俊臉立刻映入眾人的眼簾。
深邃中透著精銳干練的眼神,向來是繼輝海令人最為深刻的印象,劍眉斜飛入鬢更見勃發軒昂的傲氣,然而最具魅力的卻是他性感薄唇邊總是抿起的那抹狂妄肆笑,這幾乎成為他擄獲女人芳心無往不利的最佳武器。
「原來你也賭我贏?」在舉手投足間撒落漫不經心的瀟灑恣意,下一秒,只見他一邊扯下御寒手套,一邊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那當然!你是我心目中永遠的贏家。」洛心華毫不掩飾對他的愛慕,踮起腳尖湊上前主動獻吻。
但卻被他巧妙地撇開俊臉躲了開來,「謙,看樣子你找來的職業選手也不過爾爾。」
佐伯謙亮看了他一眼,撇撇嘴,不甚熱絡地笑了笑。
悠閑走來的梁湛駒一手搭在佐伯謙亮的肩膀上,得意地沖著繼輝海抿唇粲笑。「謝啦,拜你所賜讓我賺到了一艘游艇、一棟位在英格蘭的別墅跟一台還沒上市的新款頂級法拉利。」
幾乎已將滑雪裝備卸除干淨的繼輝海哼笑一聲,隨手把所有東西扔給好友。「我替你贏了這麼多東西,你至少該請我吃頓飯吧?」
「這有什麼問題。」
「不用等了,輝海,我們現在就去吃飯吧?」洛心華仰起俏臉勾摟他的手臂,討好之情溢于言表,「你應該餓了吧?其實我剛剛已經吩咐主廚準備一桌大餐要替你慶功──」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直升機螺旋槳的嘈雜聲響給打斷,一時間,所有人都仰頭看著從天而降的直升機,困惑地看著彼此。
「吃飯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繼輝海抿起性感薄唇爽颯地笑了笑,轉身走向等候中的直升機,「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大家保重。」面對這些被眾人捧在手中小心侍奉的千金少爺們,他只是狂妄地揮揮手就算道別,甚至連頭都沒回。
一群人杵在原地,看著身穿帥氣滑雪裝的他邁著矯健的步伐踏雪而行,一身勁黑裝束在純白的雪地里更顯得耀眼,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當那名職業滑雪選手終于抵達終點的同時,繼輝海也跨上了直升機,迅速升空離去,只見逐漸飛遠的他揚起嘴角,隔著窗口朝對方簡潔地揚了揚手,簡直狂妄的叫人扼腕。
洛心華吸了口氣,轉過頭驕矜地瞪著梁湛駒,「輝海這麼匆匆忙忙的,他急著去哪里?」該不會是去赴什麼女人的約會吧?
梁湛駒蹭了蹭鼻尖,掩飾嘴角的笑意。「他啊?嗯,怎麼說呢……趕著去見他久別重逢的奴隸吧!」
「奴隸?!」
「是啊,你不知道,輝海為了留住這個奴隸,可是費了他好大一番工夫呢!」
怎麼也想不到狂妄的天之驕子竟然也搞默默深情這一套,唉!不是他沒有半點浪漫情調的神經,只是這樣的繼輝海不僅跟他平常玩世不恭的形象格格不入,就連表達感情的方式都拐彎抹角的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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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寒啊,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劉如賢先生,目前是知名食品工廠的行銷經理。劉先生,她就是我的佷女杜憶寒。」
座位上的劉如賢立刻禮貌性地起身迎接到來的兩位女士,點頭微笑的同時,他的視線忍不住在眼前這位妙齡女子的身上多轉了幾圈,旋即露出滿意的笑容,態度顯得益發殷勤熱絡。「杜小姐,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謝謝,我也是。」
飯店餐廳的一角,只見杜憶寒得體的抿唇笑了笑,隨手將長發撥到耳後的她正想入座,卻一直被面前這只龐然大物……不對,是體積稍嫌肥滿的男人給擋住了去路。
「啊,抱歉,都怪我長得太壯了。」
杜憶寒聞言仰頭看了他一眼,「沒關系。」淡淡微笑之後直覺地轉頭和身旁的姑姑交換一記不以為然的目光。他居然把自己這個模樣說成是壯?!姑姑,你找來的相親對象根本不老實!
收到佷女投訴的目光,杜幸佳尷尬的以眼神回簽。欸,別這樣嘛,這是人之常情啊!豬頂多只會承認自個兒肉多,哪會認為自己是肥油亂顫啊?「是呀,劉先生就是長得壯,這種體格才會讓女人有安全感嘛!來,大家別站著,快坐下來聊吧。俗話說,好姻緣通常都是聊出來的,原本不對盤的最後還不都成了連理枝?」真不愧是專業的媒人婆,一句話到了她的嘴里黑都說成了白、死耗子都成了Kitty貓。
「呃,雖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但是相信你們事先都已經看過對方的基本資料,包括年齡、家庭背景跟任職的工作單位了。」
杜憶寒瞄了姑姑一眼,「不,我覺得有些資料可能我事先沒有看清楚。」例如體重。這個人是不是竄改個人資料啊?不然他就是把自己的體重除以二然後填上去的吧?
臭丫頭,都坐在這里了,你就給我認份一點!杜幸佳瞪了佷女一記,再轉頭已經堆滿笑容。「呵呵,不知道劉先生對我們家憶寒有什麼好奇的地方,你盡管問啊,交談不就是從提問開始的嗎?」
說實話,其實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寶貝佷女塞給這種神豬候選人。憑憶寒的條件,能找到的好對象可是大把,但是問題就出在這些「大把的好對象」也不曉得躲到哪里去了,找也找不到。而憶寒的爸爸,也就是她哥哥去世的早,嫂嫂柳雪楓這幾年唯一掛心的就是女兒杜憶寒的姻緣,老罵她這個媒人婆一天到晚只會把桃花往別人家里送,也不會照顧一下自己的佷女。唉,這年頭做人真是難啊!
「呃,」在短暫的沉默中,劉如賢搓了搓雙手試圖開口,「其實我從你們剛才坐下就一直想問……」
「嗯?劉先生想問什麼問題?盡管開口啊!」杜幸佳傾身聆听,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認真與投入,務求不愧對嫂嫂的殷殷托付,桌底下還不忘踢了踢佷女的腳踝,要求她付出同等的注意。
杜憶寒立刻揚起螓首,淺笑盈盈。「劉先生想問我什麼?」
「我們可以點餐了嗎?距離我的用餐時間已經經過十分鐘了。」
……
嫂嫂,怎麼辦?這次我可能又要愧對你的期望了。這是第一次,能言善道的杜幸佳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而她眼前甚至出現柳雪楓搖著頭對她失望透頂的幻影。
然而坐在她身旁的佷女卻還有發笑的興致,「我不知道原來豬的用餐時間這麼規律啊?」
「嗄?杜小姐你剛剛說什麼?」
「不,沒什麼,我們點餐吧,劉先生有沒有推薦的餐點呢?」
劉如賢認真地翻閱菜單,「我覺得每一個套餐都很好吃。」
是啊,沒听過豬挑食的嘛!杜憶寒伸手舉杯就唇,藉以遮掩嘴角揚起的輕笑。
「不過我最討厭的就是這里的炸豬排定食。」
「嗯,因為不吃同類的關系吧?」翻著菜單的杜幸佳不經意地接口,在听見佷女的輕笑聲之後立刻回神,急忙捂住嘴的她飛快瞟了對面的劉如賢一眼,不意外地看見對方鐵青的臉,她立刻堆起笑容亡羊補牢,「不,我的意思是說前陣子狂牛癥和禽流感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那跟吃豬肉有什麼關系?
這疑問登時躍上大家的心頭,差點忍不住笑出聲的杜憶寒在瞥見姑姑那張尷尬無措的臉後,下一秒她便撐起了燦爛笑顏,舉起手邊的水瓶為劉如賢面前的玻璃杯加滿水,「決定好要點什麼餐了嗎,劉先生?我們可以叫服務生過來了吧?」
她的笑容太甜美,一時間眩迷了他的眼。「好、好啊,你說什麼……都好。」
「這家伙是從小到大沒女人對他笑是不是?瞧瞧他,差點沒有當場對著你流口水!」趁著劉如賢向服務生點餐的當口,杜幸佳假借倒茶的動作,偷偷湊在佷女耳邊低喃。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姑姑你還好意思說?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要把我推給這種人?!」
其實,杜憶寒也知道自己根本嫁不出去。
因為這句話透過她那個大嗓門老媽每天在街頭巷尾放送三回合,相信方圓百里之內,不管是里長、市長還是警察局長,八成都曉得世界上有個叫杜憶寒的女人活到快三十了還沒人要。
老而不死謂之賊,那麼女人老而不嫁謂之什麼?米蟲嗎?可是她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足以養活自己不求人啊!但是逼婚的壓力還是鋪天蓋地的向她席卷而來,所以相親幾乎成了她下班後的「休閑活動」,一次又一次的跟陌生男子面對面吃飯聊天也儼然成為她周休二日的「娛樂消遣」。
但是老實說,她也覺得自己嫁不出去真是不可思議。
難道是上輩子玩過太多男人,不小心把這輩子的「配額」給用完了?否則她長得並不丑啊,至少她這樣拿著水瓶笑一笑,一只神豬就被她迷倒了,還是說……她自信的美貌只限于滿足豬類的審美觀?
劉如賢忽然在她臆測的同時開口,「呃,杜小姐。」
「是?」
「什麼事?」
杜幸佳和佷女兩人立刻抬起頭微笑以對。
誰知他竟然冷淡地睨了媒人婆一眼,顯然仍然記恨她剛才的失言。「我問的是年輕的那個。」
杜幸佳忍不住嘴角抽搐。死小子,可惜老娘沒帶瀉藥出門,不然肯定讓你狂拉三天三夜,從豬頭瀉成瘦皮猴!
「我看過杜小姐的資料了,上面寫著你在寺響動研上班?」
杜憶寒笑了笑,「是啊。」
劉如賢立刻露出驚嘆的表情,「那是一間跨國性的國際級集團啊!听說你的職務還挺高階的?」
「哪里有什麼高階低階之分呢?只不過是拿人家的薪水罷了。」
「別這麼謙虛了,你擔任的是什麼職務?」
「呃,總經理貼身秘書。」
他臉上欣羨贊嘆的神情實在讓杜憶寒感到不自在,只好假借舉杯喝水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羞赧。
「這麼說你每天都跟在寺響動研的總裁繼輝海的身邊嘍?」
「噗!咳、咳!」
「哎呀你這孩子,都幾歲了連喝個水還會嗆到?」皺著眉頭的杜幸佳趕緊遞上幾張面紙,「劉先生,感覺上你對憶寒的工作好像很有興趣?」
在服務生陸續上菜的同時,劉如賢頻頻點頭,欣喜雀躍之情溢于言表。「雖然我們公司的業務和寺響動研完全扯不上邊,不過繼輝海可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很傳奇,听說他的行事作風也挺具爭議性的,但是卻是商界公認最年輕有為的集團總裁。我對他崇拜得不得了!」
杜憶寒尷尬地擦拭嘴角,望了他一眼。「劉先生你搞錯了,我的頂頭上司是繼恆宇,他是寺響動研亞洲區的總經理,而繼輝海則是整個寺響集團的執行總裁,說起來,我們還在他的管轄職等之下。」她一開頭不就說了嗎?自己是總經理的貼身秘書,而不是總裁秘書。
「繼恆宇?這名字好像也曾經听過。」
「我們總經理是繼輝海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們兩個是兄弟。」
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不知為何杜憶寒原本禮貌含笑的神情忽然變得沉默而飄忽,縴縴玉手也無意識地輕敲著玻璃杯緣,發出喀喀輕響。
「咦?這麼說是弟弟管哥哥嘍?」
「噯,是啊。」
不想再聊這個話題,杜憶寒只好拚命喝水用餐,那低頭猛吞的模樣活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
「同父異母的兄弟,再加上弟弟又是哥哥的頂頭上司……他們兄弟之間該不會有什麼明爭暗斗、兄弟鬩牆的事情吧?」
這個問題連坐在旁邊的杜幸佳都忍不住覺得厭惡。一個大男人的怎麼會那麼八卦?「劉先生,我們憶寒的工作也聊得夠多了,不如來聊聊你的吧?你的基本資料上面寫著你是行銷經理,可是我怎麼越看越覺得你和試吃部門比較有關系?」
暗示你肥啊!听出來沒有,神豬!
劉如賢顯然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當場垮下了臉,氣氛尷尬。
頭一次相親相到雙方人馬快打架,一旁的杜憶寒連吞咽牛排的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總算暫時解救了這一場尷尬。
「你好,請問是哪位?」
「你又在相親?」
這個戲謔中又帶著譏諷的低沉嗓音透過手機傳進杜憶寒的耳里,她只覺渾身一震,仿佛有股電流猛烈竄過自己的身體,持握的小手忽然一松,手機咚的落地。
杜幸佳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沒好氣的側身幫佷女撿起手機,又塞回她的手里,「我知道你的手機不值錢,但是想換掉它也不要用這種方式。」八成是嫂嫂按捺不住好奇,打電話來詢問相親的情形。
可是還有什麼好說的?連媒人婆都差點跟男方打起來了,這場相親會當然是破局收場啦!
低頭盯著掌心里的高科技產品,杜憶寒竟瞧的有些失神。
斷訊了。
是他嗎?那樣低沉又充滿嘲諷的聲音,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像他用那種語氣、那種口吻說話?可是……不可能是他啊!他怎麼可能會打電話給她?尤其是在假日的時候?!事實上就連在工作場合里,以她的職等都不夠格接听他的來電了。
驀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又讓杜憶寒渾身緊繃了起來,看著螢幕上頭顯示的兩個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債主。
這通來自她生命中的邪惡債主撥打過來的電話,她該接听嗎?
「哎呀,電話鈴聲吵死了,你手抽筋啊?不會按接听嗎?」不耐煩的杜幸佳索性伸手替佷女按下接听鍵,只想趕快吞完眼前的肉排好走人。
她嗔了姑姑一眼,吸口氣將手機湊到耳邊。「喂?」
「你知不知道如果這是國際電話,光是你猶豫要不要接听的時間就已經花了我不少錢。」
什麼嘛!「反正你那麼有錢,難道還吝嗇這些零頭嗎?」不是她膽子變大了敢跟債主嗆,而是這個人說出來的話根本不能听嘛!也不想想他平常花費在取悅那些淑女、欲女、豪放女的金錢都比她這區區幾秒鐘的電話費還要昂貴幾千幾萬倍!而且……「你在台灣嗎?」
他剛剛的意思是說,這通電話並非國際電話嘍?
「你的行情還真是每況愈下。」
她立刻攢起了眉心,「什麼意思?」實在不得不稱贊他,這人還真懂得「挑釁」的藝術!
「你今天相親的對象。」手機將他口吻里的諷笑意味傳達的十成十,「人家窩在豬圈窩得好好的,你干麼把他挖出來相親?難道真的沒別的對象了?」
杜憶寒氣得嘴角差點沒抽搐!只是……不對啊,他怎麼可能看得到她今天相親的對象?「總裁先生,那你可就錯了,我今天相親的對象條件不知道有多好!」說話時,她還笑盈盈地望了對面的劉如賢一眼。
神豬先生已經被遺忘很久了,對人家笑一下也是應該的。
可是坐在佷女旁邊的杜幸佳卻差點沒將嘴里的花椰菜噴出來。
「別再對著他笑了。」電話里的總裁先生,也就是繼輝海說話的口氣听起來竟有些不悅,「那頭豬快把他叉子上的牛排塞到鼻孔里了。」
她瞟眼一看。咦,真的耶!這麼說……「你看得見?!」他在附近嗎?在哪兒呢?一雙美眸立刻在飯店餐廳里四處梭巡尋望。
「當然看得見,我又不是眼瞎了。」這女人臉上掛著的驚喜笑容是因為期待他出現的關系嗎?再開口,他的語氣不若方才的嚴厲,開始透著淡淡的悠閑恣意。「甭找了,以你的智商絕對想不到我在哪兒的。」
什麼話嘛,真是瞧不起人!咦,電話怎麼掛了?「喂?喂?」手機壞掉了嗎?沒有啊!
就在杜憶寒忍不住拍打手機的時候,忽然听見餐廳里響起一陣騷動和此起彼落的女人驚嘆聲,她仰頭一看,立刻吃驚的幾乎闔不上小嘴。
她以為那一道蜿蜒的雕花樓梯只是貼附在餐廳牆壁上的精致裝飾,沒想到它真的接通了餐廳樓下和神秘的空中樓閣,相信所有人都和她一樣,以為這間餐廳高達兩層樓的挑高設計是為了彰顯豪華氣派,沒想到原來二樓還有隱蔽的貴賓專屬室!
而繼輝海就在眾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雙手插放在口袋里,邁著悠哉愜意的步伐,在飯店經理的陪同下緩緩走下那一道樓梯。
自信昂揚的神采和俊美無儔的臉龐深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高朋滿座的餐廳竟安靜沉寂了下來。
杜憶寒仰起螓首瞅著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有些人不用開口,也不需要昂貴的名牌行頭襯托,自然就能讓旁人感受到他們身上尊貴的貴族氣息,進而以一種沉默而崇拜的眼光凝視著他們。
繼輝海就是這樣的人,而且是個中的佼佼者!
「謝謝你帶路,經理,你去忙吧。」
來到杜憶寒面前的繼輝海,連使喚別人家的員工態度都這麼自然,好像他天生就是個發號施令的人。
而他周遭的人也自然而然地在他的氣勢下安份遵從,只見飯店經理恭敬彎身,「好的,繼先生,那麼我不打擾您和朋友的餐聚了,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這里的每一位職員隨時準備為您服務。」
繼輝海點點頭,轉身面對杜憶寒。「我就說以你的智商絕對想不到我在哪兒吧。」
哼!她不服氣地瞪了那張俊顏一眼,在看見他後頭的身影後,忍不住驚訝地睜大了圓瞳,「哥?!」
「我好感動,你終于看到我了。」一身西裝筆挺的杜聖衍,也就是杜憶寒的親哥哥從繼輝海的身後跨了出來,「姑姑,好久不見。看到我別這麼驚訝,紅蘿卜從你的嘴巴里滾出來了。」
杜憶寒在哥哥的冷眼注視下,不好意思地垂下俏臉,「對不起啦,我沒有注意到原來你也在……」
「是啊,誰叫我的老板總是比我高Y比我閃嘛。」
繼輝海聞言,回頭挑眉睇了睇自己的貼身特助。什麼意思?說得他好像身上掛燈泡似的,還閃咧!
杜聖衍也不回避,就這麼大剌剌的回應頂頭上司的注視。
其實他們兩人的身高幾乎一般高,也同樣擁有英俊挺拔的外貌,只是一個神采狂妄倨傲、一個態度嚴肅冷沉,再加上杜聖衍總是默默跟在繼輝海的右後方大約一步的距離,所以眾人的視線總是率先落在繼輝海的身上,接著就再也移不開了。
事實上,他們杜家兄妹因為某種原因而長期留在寺響動研為集團效力賣命,哥哥杜聖衍擔任總裁繼輝海的貼身特助,不是和他一起留在日本總公司,不然就是跟著老板到處飛,而妹妹杜憶寒則是留在台灣就近照顧母親,同時也在總經理繼恆宇的手下擔任秘書的職務。
繼輝海側頭瞟了瞟神情呆愣的劉如賢一眼,噙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睥睨杜憶寒。「我只能說,你的胃口似乎越來越好了。」什麼貨色都咽得下去。
要你管!她真想沖著他的臉這麼大喊,可惜她沒這個膽。只是……老天,他嘴邊那抹笑意讓她看了實在嘔到想咬桌巾泄憤!
「總裁,請你不要這麼誠實,她畢竟是我妹妹。」
「哥!」他們到底是不是親人啊?
絲毫不理會她氣煞的俏臉,繼輝海狀似無聊地伸手取起叉子,撥了撥她盤子里的食物。「我說這位先生,你千萬別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其實這個女人連鍋碗瓢盆都分不清楚,你娶了她只是讓自己更短命而已,知道嗎?」
吃得滿嘴肉的劉如賢在他的注視下怔怔地點點頭。
「你今天遇到我算是運氣好,趁你還沒鑄下大錯之前,我先幫你把她帶走了,這也算是功德一件。」繼輝海滿意地頷首,隨手扔下銀叉。「既然是功德,那麼你回饋一點也是應該的,這一頓就由你請客了。」
說完,只見他笑容一斂,竟強橫地拉起杜憶寒的手腕就將她往外拖,像是想到什麼,繼輝海又停下腳步回過頭,「對了,這里的經理服務態度還不錯,你記得多給一點小費。」
「你別拉著我啦!」她咬著下唇還想掙扎。
他的手好燙人,即使隔著冬衣似乎都還能灼傷她的肌膚!然而詭異的是,感到滾燙的卻不是她被扣住的手,而是她緋紅的臉頰。
「姑姑,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被你掃光了,除非你想把鐵盤吞下去,否則你不可能更夠本了,走吧。」杜聖衍拉起姑姑的手,尾隨老板走出飯店餐廳。
只留下左右張望、有點不知所措的劉如賢小聲自問,「剛剛那個男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