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空中小姐送上來的紙巾,娜塔莉輕輕微笑,轉而望向身旁的軒轅。
看著他俊美無傳的側臉,她感到好氣又好笑。
自己這樣算不算被綁架?
被這個行事只憑自己高興,完全不顧慮後果的男人綁架。或者,用「俘擄」這個字眼,會較恰當。
坐在她身旁的軒轅仿佛感覺到她的注意,視線從手中的雜志移到她的俏臉上。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湛藍的眼珠瞅著他,轉了一圈,「我們沒交代一聲就離開,會不會有麻煩?」
軒轅的反應是眼珠轉了兩圈,裝聾作啞也裝失憶。
惹得娜塔莉掄起粉拳打他的肩胛,「別裝傻,是不是真的會有麻煩?我看我們還是下去好了。」說著,她就解開安全帶站起來。
軒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沉的嗓音帶著笑意,「你想去哪里?飛機已經起飛了,別忘了我們現在正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呢!」
「可是……」
厚實的大掌硬是拖她坐回原位,雙腿交換了另一個姿勢,氣定神閑的軒轅繼續將注意力放在手上的雜志。
「安啦,你以為史丫頭這個經紀人是做什麼用的?她活像吸血蛭的每個月抽我們這麼多的佣金,當然有她的用途,不然你以為我會這麼好心,平白無故幫宇文養老婆啊。」
她俏臉純真地搖頭,「我不懂。」
軒轅睨了她一眼,放下雜志,用手指輕彈她的額頭一記,「你笨吶,意思就是,她是我們的經紀人,當然有義務替我們收拾善後。」
她伸手揉著自己被彈的額頭,委屈地點點頭。
天曉得她究竟听懂了什麼!
不過軒轅的表現讓她覺得好奇怪哦!
他似乎……有一點喜歡她。
因為他會突然握住她的手、模模她的頭,甚至剛剛他還莫名其妙的跑到攝影棚,抓著她不由分說的往外沖,接著他就帶她回茶藝館,要她帶好護照。然後他們兩個就在這里了,在飛機上,三萬英尺的高空。
老天,一個半小時前,她還穿得漂漂亮亮的站在鏡頭前呢!軒轅突然又放下雜志,瞅她,「你干嘛這樣看我?」
娜塔莉垂下閃著嬌羞的臉龐,「我沒有啊。」。
「沒有就把眼楮閉起來睡覺。」他大手一伸,將她推靠到椅背上。
感覺到那厚實溫熱的大掌傳來的溫度,娜塔莉羞澀地抿了抿唇,閉上眼。
又睇了她一眼,軒轅才將視線轉向窗外,有點不好意思的蹭了蹭鼻尖。
想起來自己也真夠沖動,跑去攝影棚原是想看看她在干嘛,結果居然讓他看見一堆男人,不管是Model還是工作人員,都圍著她打轉,眼神跟表情都顯露對她有濃厚興趣。
不得了,他只覺得自己好像听見腦海里傳來啪喳一聲,像是神經崩斷的聲音。
回神,他已經拉著娜塔莉沖出攝影棚。
該去哪兒呢?他這不經大腦的沖動舉止,肯定會被口齒毒辣的史丫頭給狠狠削到爆!
煩死了,到日本散散心算了,反正,娜塔莉持日本護照,他有日簽,況且他的日文說得還挺流利的。
如果要就趁現在把護照從家里拿出來,否則等消息傳到史丫頭耳朵,就為時已晚。
打定主意後,他就帶她溜回茶藝館,史琉燦剛好接到電話跑去攝影棚,宇文武治不放心也跟著去,順利拿好護照,兩人便直奔機場。
所以,他們倆就在這里啦!
「軒轅,」不知何時睜開雙眼的娜塔莉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看我們還是打一通電話給琉燦姐,免得她擔心。」
他思量了一下,「好吧。」
反正他也該要通知那個史丫頭出來善後了,攝影棚那里怕是已經亂成一團了,更別提那個讓他最近忙翻了的服裝秀!
招來了空姐,告訴對方他的需求,便跟著她到放置機上專設的電話處,拿起衛星電話,軒轅遲疑了幾秒鐘才撥下電話號碼。
鈴……媽的,自己竟然會緊張耶!不能怪他膽小,實在是那個史丫頭太凶悍了。
「喂?」
喔哦,不妙,好像有人氣炸了!
剎那間,「是我」這兩個字突然哽在軒轅的喉嚨,當場叫他發不出聲音,或者是讓他不敢發出聲音。
「軒轅?你是軒轅吧?!該死的王八蛋!你現在在哪里?你死到哪里去都沒關系,娜塔莉呢?你馬上把她帶回攝影棚,听見沒有?」
他咽了咽口水,「啊,飛機上的電話收訊果然比較差。」
史琉燦的尖叫聲透過話筒傳了過來,「飛機上?!你們現在在飛機上?」
「唉,听不太清楚耶,總之我跟她很平安,我們決定要去玩一下,所以就飛出外了……」
「你這個殺千刀的單細胞生物,你怎麼可以……」
「啊,收訊果然很差,听不到你在說什麼耶,總之就是這樣啦,該處理的就麻煩你處理一下得拜。」
結束通訊,軒轅忍不住松口氣。呼!
回到座位,娜塔莉抿著笑瞅視他,「你好像很怕琉燦姐?」
「啐,怕她?你有沒有搞錯?是她怕我吧!我是誰?我是首席男模軒轅耶!那個史丫頭不過只是我的經紀人,老公是個賣茶的,我會怕她?!」
他翻著白眼,那不可一世的嘴臉就像在對娜塔莉說「別鬧了」。
「是哦。」她睨了他一眼,閉上眼假寐。
「本來就是!」
他強調的再補充一句,可是當剛才那一位空姐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趕緊偷偷拉住她的手,壓低嗓音詢問,「飛機上的電話不會Show出電話號碼吧?喂,你快回答我啊,這關系到我的生命安全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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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東西,竟然掛我電話!」史琉燦憤憤摔上話筒。
宇文武治緩緩走到她身邊,大手一伸自身後將她抱個滿懷,「乖,別氣了。」
感覺丈夫的唇在自己的發梢輕柔流轉,史琉燦的怒火神奇地消了下來。「那只狗太過分了,居然搞出這種飛機叫我收拾。」
「你幫幫他吧,也只有你能幫他呀。」
「哼!」
宇文武治擁緊妻子,淺露笑意,「別忘了,是你把他逼急的。」
「我是叫他加緊腳步追求娜塔莉,可沒叫他耍這種賤招!」
「你能對他有什麼要求呢?軒轅雖然身處復雜的Model界里,可是你也知道,他一直沒有變,依舊是那個好玩沖動又單純的軒轅啊!」
「哼,是愚蠢又不顧後果的笨狗吧!」
突然間,這對夫妻各自沉默了幾秒鐘。
對哦,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最重要的一點!
午夜十二點之後,軒轅要怎麼面對娜塔莉?
驀地,史琉燦一掃方才的陰霾,抱著丈夫仰頭大笑,「活該,讓那只狗自食惡果,誰叫他那麼沒大腦,拖著娜塔莉就往外跑。」哼,居然只憑一通電話就想叫她去處理他的爛攤子。
去死吧,蠢狗!
「老公,跟人家親一個,我要出門去替他們兩個收拾善後了。」
「拜托你了,乖老婆。」
宇文武治溫文地笑了笑,輕擁妻子窈窕的身軀,俯首印下一記深情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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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日本伊勢半島的知名度假村「合歡之鄉」隸屬山葉集團所有,它擁抱著美麗的英虞灣,不但能吃到名聞遐邇的伊勢大蝦,還有日本獨有的泡湯文化——奧志摩溫泉。度假村里有廣達一百萬坪的曠野綠地,高爾夫、越野摩托車、滑草運動和各種水上活動,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全功能度假村。
而這里,也就是軒轅和娜塔莉下榻的地方。
當服務生領著他們兩人來到Villa里,娜塔莉興奮地來到落地窗前,伸手拉開米白色的美麗窗簾,只見窗外的草坪布著一層薄雪,樹梢上、觸目所及的是一片白皚,煞是美麗。
才一轉身,藍瞳對上他,就已被他深邃墨黑的雙眸給緊緊鎖住。客廳里,就見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形昂然仁立,宛如一尊俊美的神只。他雙手悠閑地叉放口袋里,在柔和的橘黃燈光下,他噙著淡淡笑意定眼瞅望她。
那眼神好溫柔卻也蘊含著一抹灼炙,深邃得像一池不見底的墨色湖水,莫名勾動著娜塔莉顫動的心扉,不自主的在他的凝視下怦然悸動。
「軒轅?」
「干嘛。」
你別這樣看我。娜塔莉微合藍眸,輕咬唇瓣。她發覺自己好不爭氣,在他的注視下幾乎無法思考。「外面下雪了。」
「嗯。」他緩緩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一同望向窗外。
在剎那間,敏銳而深刻地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和沉穩的呼吸,她美麗的臉龐忽然染上一抹嫵媚的緋紅,悄悄仰首瞟覷他一眼。
自己會不會有習慣的一天?習慣他這張俊美颯氣的臉龐。最好可以,她可不希望在未來的日子里,每每看到他英俊的臉,就像個傻瓜似的痴望出神。
「你怎麼了?」
咬著唇,娜塔莉搖搖頭,垂下雙眼。
未來的日子?自己會不會太一廂情願?她夢想著還有日後的每一天,卻沒想到軒轅往後的生活里是否有她的存在。
軒轅什麼都沒有跟她講。
他到底對她有沒有感覺?她好想知道,也好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回應!
因為他,她開始患得患失、胡思亂想。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呢?「娜塔莉?」他蹙眉看著她。
她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安靜,甚至還露出落寞的表情?伸手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他曲起食指勾起她的下顎,「怎麼回事?」
她凝眸瞅著他,小嘴微張像是有話要說。
軒轅挑挑眉,等著。
朱唇又閉了起來,她輕輕撥開他的手,在軒轅的蹙眉注視下,她推開落地窗跨了出去,踩進外頭的冰冷雪地里。
「娜塔莉!」
「你快來看,是雪!」
看著那抹在雪色中翩翩起舞的窈窕身形,他眉頭鎖得更緊。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神經線打錯結,還是腦袋瓜有問題?一會高興、一會又安靜落寞,接著馬上莫名其妙的跳起舞來!她,天生是個怪胎。
跟隨娜塔莉的腳步踩進覆著白雪的草地,軒轅冷得將雙手叉放口袋里,靜靜地看著她,然後驚訝的發現,她真的會跳舞。「芭蕾舞?」
「你很訝異嗎?我居然會跳芭蕾舞。」
娜塔莉熟練地踮著腳尖在原地旋轉,一個下腰,修長的長腿凌空飛旋,以極美麗流暢的姿勢躍向雪地的另一邊,輕盈的身形和舞動的縴足在雪地印下一個個小巧的腳印。
在雪地里優雅舞動的身影,她宛如墜入人間的精靈。
軒轅怔怔地看著她,天空在這時開始落下飛雪,他著實驚訝她身體的絕佳柔軟度和完美的動作。
她不只是會跳芭蕾,他確定,她對此非常的拿手!
她輕盈地舞動著,四周的雪花仿佛隨著她而翩翩起舞,乍顯光采的臉龐有著莫名的神往。「在胡桃鉗里,女主角嘉麗接受胡桃鉗王子的邀請來到雪之國,兩人在雪國的美麗宮殿里跳著華麗的雙人舞。」
一抹惆悵悄悄浮上娜塔莉的藍眸。在日本的最後一場巡回演出里,她所跳的最後一個曲目就是胡桃鉗。
不曉得大家現在過得怎麼樣?此時排演的又是哪一出芭蕾舞劇?而她,是不是再也不能躍入芭蕾舞劇的舞台呢?莫名的傷感頓時充斥她的心,叫她不禁悄悄濕紅了眼眶,卻更加賣力地舞著自己摯愛的芭蕾。
軒轅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視她。
外頭冷凜的溫度令他們呼出的氣息變成白色的霧氣,凝視著那一抹在飄雪中翩然舞動的身影,軒轅突然覺得自己對于娜塔莉的一切其實很陌生。
她是金絲貓,來自俄羅斯,對,這個他曉得。
還有……她會說中文,不過只限于普通對話,講起話來習慣一字一字的咬念清楚,可是聲調卻稚女敕得像個小女孩。
真是他XX的見鬼了!
自己對她的認識僅止于這些,卻莫名其妙的讓她牽動著自己的情緒,甚至還為了她吃醋、為了她做出亂七八糟的事情!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沖動,他跨步上前,長手一攬,扣住她的手肘,一把將她拽到自己胸前。
她微喘著氣,困惑地仰頭看他,「怎麼了?」
黑色瞳眸盯著她絕美的容顏,轉了一圈。
「軒轅?」娜塔莉在他炙熱的注視下羞澀了起來。
「我在想……好像沒辦法了。」她眨眨眼,听不懂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他不發一語,眼楮仍緊盯著她。
看清楚,她可是個道地的外國人,是來自俄羅斯的金絲貓,念的是阿門、喊的是耶穌基督,跟你的阿彌陀佛不一樣哦!這樣也可以嗎?
「軒轅!你怎麼不說話?」
他嘆口氣,「看樣子真的沒辦法了!」自己就是愛上了,不然能怎樣?
無預警地,他的臉驀地覆壓下來,他溫熱的嘴唇吮住她的唇瓣。掉落在她嘴邊的細雪被他的唇融化,她緩緩閉上眼,感覺到眼眶周圍的暖暖濕意,柔順地任由他堅實的臂膀將自己擁得更牢、更緊,直到毫無空隙地貼偎在他壯闊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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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死了,世界末日到了!
坐在沙發上的軒轅臉色陰郁的死瞪著窗外的景色,當夜幕逐漸低垂,籠罩住整個世界時,他俊臉上的陰霾也更沉、更厚了。坐在一旁的娜塔莉悄悄覷著他沉郁的側臉,低頭喝了口茶,眼珠飛快轉了一圈。
軒轅討厭夜晚嗎?不然他的臉色為什麼變得這麼差?
「軒轅?」
「干嘛!」
「天黑了有什麼不對嗎?」
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迸出,「大、有、問、題!」
距離午夜十二點只剩下五個小時,現在不僅僅是不能出去,更重要的是他將視線調轉到娜塔莉臉上,臉色更陰沉了。
曖昧的夜晚,有嫵媚的女人在旁,再回頭看看這個溫馨豪華的Villa,柔軟的床鋪有了,棉被枕頭也有了,他甚至還在床頭櫃的抽屜里找到飯店貼心準備的!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將那個方形的塑膠包裝捧在掌心的時候,內心是多麼的激動與澎湃。
燈光美、氣氛佳,等他們兩人泡過溫泉,吃完伊勢大蝦之後,嘿嘿,嘿嘿嘿……等一下,口水先擦一擦,不然太難看了。咳咳,所謂飽暖思婬欲,只要俊美的他賣力施展美男計,拋棄自尊使出賤招將純真無邪的娜塔莉勾引上床……
保證一時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哼哼,然後明天一早在晨曦中、鳥鳴間,他就能擁著娜塔莉共同迎接美好的未來,正式揮手告別在室男生活。
不過,媽的,以上想想就好別太認真。
只要午夜十二點,掛鐘當當的響完十二下,又變成沙皮狗,他還有搞頭嗎?!
我咧……軒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的痛恨自己被下的詛咒。娜塔莉完全不知道他此刻內心的百轉手折,她仰起螓首瞟了瞟牆上的時鐘,七點二十分了,悄悄睨了睨他沉郁的俊臉,她輕咬下唇,「軒轅,我們先去泡溫泉好不好?」
他的視線緩緩移上她美麗嬌羞的臉。
「你不喜歡泡溫泉嗎?」
該死的當然不是!他深深吸口氣,再重重吐出,「好,泡溫泉。」她歡天喜地的站起來,「我听說這里的溫泉取名叫做‘糟糕之湯’,不曉得是什麼意思呢?」
「是‘潮騷之湯’,別把人家說得這麼糟糕。」
軒轅抿抿唇跟著走了出去,陰霾的心情多少受了她雀躍的情緒所感染而稍微開朗起來。
站在公共浴池的入口,他雙手環胸,微微仰頭,皺眉瞪著上面寫著男湯跟女湯的木制招牌。
什麼嘛,原來是分開的!
也好啦,免得他又不小心當眾飆起鼻血,把溫泉染紅事小,被娜塔莉笑死才嚴重!
「那麼,軒轅,我們一個小時後在房間踫面嘍!」
視線又瞥了招牌一眼,他才斂下雙眼,凝視她雀躍的臉,「嗯。」
「泡湯之後就能吃伊勢大蝦了!」
「對。」吃大蝦,吃完大蝦喝點酒,喝完酒之後全身就會熱呼呼,他還可以借機展現自己的溫柔體貼替她把浴衣的腰帶解開,再幫她把浴袍月兌下來。
然後時鐘就當當的敲響十二下,俊男變成了沙皮狗,長著矮短的四只腳噠噠的躲進棉被痛哭一整夜。
像是吞了幾坨屎似的,臉臭得不得了,軒轅坐在溫泉池里,身子一直沉一直沉,直到整顆頭都埋進水底。
「先生,你這樣會淹死的!」一旁的日本人趕緊拍拍他的肩膀。他卻沒好氣的以白眼瞪視對方,「你管我!我就是想淹死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