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了個真實跟小光出去散步的空檔,菅原太太來到了藤倉千鶴的房里。
「夫人……」」進門,她就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難言的模樣。
藤倉千鶴坐在落地窗前睇著她,「怎麼了?」
她走了過去,礙口地說︰「有件事,我想……不知道該不該讓夫人您知道?」
「說。」藤倉千鶴淡淡地道。
畢竟是個曾經掌管企業大權的女人,即使已在人生的盡頭徘徊,那威儀卻像是渾然天成。
菅原太太沉吟了一下,「是關于小姐跟奧川先生的事……」
「沙彌加銀奧川?」她微微地蹙起眉心,疑惑地望著在藤倉家待了二十年的菅原太太。
管原太太低著頭,一臉的為難,「昨天晚上我……我看見奧川先生在小姐的陽台上……」
藤倉千鶴眉頭一挑,默默地盯著菅原太太,等待她繼續把話說完。
「他跟小姐……」菅原太太吞吞吐吐地,「他們……他們……」
「你快說吧!」藤倉千鶴捺不住地催促著她。
「他們……」管原太太迎上她犀利、急切想知道的目光,終于一鼓作氣地說道︰「我看見他們抱在一起親嘴。」
听到這兒,藤倉千鶴頓時像木人一樣僵住了。她一臉震驚且難以置信,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其實奧川先生未娶,小姐也離了婚,是沒什麼不可以的……」管原太太訥訥地說。
「不可以。」藤倉千鶴突然冷冷地說,而這句話就像是說給她自己听的一樣。
「夫人?」管原太太不解地望著她。
「菅原,」藤倉千鶴凝視著她,「這件事你還告訴過其他人嗎?」
菅原太太搖頭,「沒有,我只告訴夫人您……」
「不準說出去。」她命令著。
菅原太太點點頭,「我知道。」
「沒事了,你出去吧!」她揮退了菅原太太,臉色顯得相當凝重。
菅原太太出去後,藤倉千鶴一個人靜靜地望著窗外,神情十分沉重而冷肅。
這怎麼行呢?如果菅原太太看到的都是真的,那……那怎麼可以呢?沙彌加銀奧川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可能!
完全不知情的沙彌加或許有對奧川暗生情悻的可能,加上她現在已經離婚,更有可能將感情移轉到疼愛小光的奧川身上。
可是,奧川他不會這麼做的,他不是那種人,他……他不會背著她做出那種天理難容的事情來。
奧川對沙彌加是絕不可能有什麼男女間的感情的,因為他是惟一知情的人啊!他知道他該用什麼樣的愛去對待沙彌加,他知道他跟沙彌加是不可能有那種感情的……他知道,什麼都知道。
既然他不可能這麼做,但卻又這麼做,那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眼里的「沙彌加」並不是沙彌加。
她若有所思,似乎已有了什麼打算——
睡前,真實總是會到藤倉千鶴的房里探望她,並親自服侍她就寢。
如果不親手為她蓋上棉被,真實就覺得今天好像少做了什麼似的。
「媽咪,晚安。」她面帶微笑地望著躺在床上的藤倉千鶴。
藤倉千鶴望著她,不知在思忖著什麼。突然,她伸手握住了真實的手腕。
「沙彌加……」
「嗯?」真實微怔,旋即一笑,「怎麼了?您的表情好嚴肅喔!」
凝視著眼前的「沙彌加」,藤倉千鶴幾乎要放棄追根究柢的念頭。
這應該是真的吧?她應該就是她心愛的女兒吧?
「媽咪?」看她神情奇怪,真實不放心地問著︰「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奧川過來?」「不,不用,我沒事……」藤倉千鶴掀掀唇角,笑得有點無奈。
她是怎麼了?她怎麼會懷疑眼前的女孩不是她的女兒呢?
她是這麼地關心著她,那眼神真誠得教人感動、欣慰,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是假的?
只是……如果她是真的,那她跟奧川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問題真的出在她所信任的奧川身上?
奧川不是個忘恩負義、道德淪喪的男人,他斷不會做出那種對不起她及她死去丈夫的事來。
但既是如此,那菅原太太親眼看見的又是什麼?菅原太太不是個造謠生事的人,她在藤倉家二十年,視沙彌加如己出,絕不會說出什麼或做出什麼來傷害沙彌加……
天啊!她該相信什麼?她該怎麼辦?
自從沙彌加跟小光來了之後,她真的好快樂,而她已經好幾年沒有那麼快樂過了。
她不敢厘清事實、查明真相,因為她怕事情一清楚了,她就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幸福及快樂。她已經不久于世,斷不能放棄自己擁有快樂的最後機會。
「媽咪?」見她發怔,真實有點擔心。
「媽咪沒事,」藤倉千鶴一笑,「你回房睡覺吧!」
「真的?」真實還是不放心,「要不要我今晚在這兒陪您?」
「不用了。」她慈祥地笑笑。
不管眼前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沙彌加,但她惟一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女孩是發自內心地關心著她,當她喊她一聲媽咪時,她真的是她的女兒。
這樣就夠了,她已經走過這麼久的人生,遇過這麼多的大風大浪,到了這人生的盡頭時,還有什麼好追究的?
現在她要的只是心靈的平靜祥和,還有她渴望的天倫之樂——
午後,真實抱著小光到附近的商店逛逛,回來的途中,她發現一輛黑色轎車似乎在跟著她。
現在她的身份是藤倉沙彌加,該不會有人把腦筋動到她頭上想綁架她吧?
想著,她抱著小光,沒命地往前直走——
「沙彌加!」突然,車子停在她身邊,車窗里探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臉來,「沙彌加,真的是你!」
她怔愣了一下,很快地認出了眼前的男人。要命,他應該就是神原喜美子的兒子神原浩司吧?這下可熱鬧了,前天來個神原喜美子,今天來個神原浩司,相信不用多久,藤倉家那些親戚都會一個個地冒出來。
「听我媽說你回來了。」神原浩司打量著這個多年沒見的表妹,發現她成熟多了。「你的小孩?」「嗯。」她表現得禮貌而疏遠地。
他睇著她,「有空嗎?」
「有什麼事?」
「你的浩司表哥想找你喝個咖啡,可以嗎?」他笑笑地問。
比起他母親的囂張跋扈,他感覺上內斂多了。不過他那親切的笑容底下,好像又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她猶豫著,「我……」要是他問了她什麼,而她答不出來該怎麼辦?
她是不是應該拒絕他呢?但是……如果她拒絕了他,會不會反而顯得畏縮?
「別想了。」他說著,徑自下車繞到駕駛座幫她開門。「來,上車吧!」
看他滿臉堆笑,一副盛意拳拳的模樣,真實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
「唔。」她點頭,硬著頭皮上了他的車。
反正她已經從奧川那兒知道許多關于神原家的事,只要她小心一點應付,應該不成問題吧?
神原浩司載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廳里,兩人在角落的一處安靜位置坐下。
點了兩杯咖啡後,神原浩司聞閑地問起一些她在國外的事情,而真實也都有問有答地毫無破綻。
閑聊了一會兒後,他終于進入了正題。
「你回來實在是太好了!」他笑說。
「噢?」她以為他們一家子都根透了在這個時候回來的她呢!
他支著下巴,一臉憂色,「舅媽病倒後,公司里的大小事務幾乎都是奧川一手接掌,其實……」
「其實什麼?」前天神原喜美子說奧川是小白臉,不知道神原浩司會怎麼說奧川?
「其實公司里謠傳很多。」說著,他面有難色地望著真實,「舅媽沒將公司交給藤倉家的人,卻反而將大權委托一個外人之手,很多人都說他是……」
「小白臉?」她眉頭一挑,「我媽咪才不會養小白臉!」
他尷尬地一笑,「我沒說舅媽養小白臉,我知道她不會。」說著—他按了按頸後,「你不覺得奧川很像年輕時的舅舅嗎?」
真實一怔,「咦?」
因為她只看過藤倉邦夫中年以後的照片,所以並沒發現這一點。
「也許舅媽是因為他長得像舅舅,才會對他如此特別吧!」他笑嘆一記,續道︰「沙彌加,你千萬要小心奧川那個人,他現在掌握了大和集團過半的股份,雖然還不能名正言順地歸他所有,但他的權力及勢力確實不容小覷。」
「我對公司的事沒有興趣。」她說。
奧川曾經說過金錢會使人腐敗,他說的是神原一家人,還是他自己?
「你是藤倉家的合法繼承人,絕不能讓一個外人搶去大和集團。」他說。
合法繼承人?喔,不,她只是一個冒牌貨,只要藤倉夫人一駕鶴歸西,她就會恢復她原來的身份。
驀地,她想起了神原浩司剛才所說過的話——
他說「你回來實在太好了」,為什麼?如果沙彌加就這麼、永遠不出現,大和集團會落入誰的手中呢?
藤倉夫人對神原一家人非常感冒,絕不可能將大和集團交給他們一家人;如果在她死前,沙彌加還是音訊全無,那麼……她是不是會把大和集團交給她所信任的奧川?
難道說,奧川才是真正覬覦著大和集團的人?
只是假如他真的有野心,為何要找個假沙彌加回來安慰藤倉夫人?只要沙彌加不出現,大和集團應該就是他的了……
為什麼他要找個冒牌貨回來懷他的事?
突然間,一個警覺的念頭竄進她腦子里,她想起奧川那天真心誠摯地要求她留下來的事情——
要是她成功順利地扮演了沙彌加,而且直到藤倉夫人入土時還不知道實情,那麼她是不是反而成了所謂的繼承人?
奧川希望她留下來,並對她示愛,該不是想趁機抓住她當傀儡吧?
噢,天呀!事情好像越來越復雜了,她似乎卷進了一場豪門的惡斗之中。難怪奧川說她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莫非他指的就是這些?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該小心的只有神原一家人,而現在她已經分不清誰是誰非、誰真誰假?
奧川是神原浩司所說的那種人嗎?難道他對她的愛意全是偽裝?
「沙彌加?」見她發呆,神原浩司輕聲叫了她。
她回過神,有一種從懸崖邊被拉回來卻還心有余悸的感覺,「呃?」
「你怎麼了?」他問。
「我該走了。」她霍地站起,抱起了一旁在玩桌巾的小光,「小光該喝牛女乃了。」
「我送你。」
「不用了,再見。」抱著小光,她飛快地步出了咖啡廳。
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神原浩司陰陰地一笑——
真實坐在藤倉千鶴的床邊,不知不覺地竟有點恍神。自從下午踫見神原浩司後,她整個腦袋就一直在想著奧川的事。
她該接受奧川的示愛嗎?如果他真像神原浩司說的,是個覬覦藤倉家財產的人,那麼他就有可能只是在利用她以達到他的目的……
說真的,她實在是很不願意這麼想,畢竟她心里對他是有感覺的,她多希望那不是真的。
他長得像年輕時的藤倉邦夫,也就是說藤倉夫人有可能是因為移情作用而重用奧川,甚至將他留在藤倉家。
在沙彌加還未離家出走前,奧川跟她似乎是十分親近的,莫非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有了想攀龍附鳳的念頭及企圖?
若然,那麼沙彌加的離家一定讓他覺得十分受挫吧?
自頭至尾,奧川都表現出一副知恩圖報的模樣,如果那都是假的,那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男人。
「沙彌加?」見她發怔,藤倉干鶴輕喚了她,「你怎麼啦?」
她猛回神,蹙眉一笑,「沒什麼……」
「你想得都出神了……」藤倉千鶴抱著小光,眼楮卻睨著她瞧,「告訴媽咪吧!」
真實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從她那兒探得一點口風。「媽咪,我想問您一件事……」
「什麼事?」藤倉千鶴見她神情認真,有點訝異。
「如果我沒回來,您會把大和集團交給誰?」她問。
「奧川。」藤倉千鶴毫不猶豫地回答。
真實一怔,「奧川?」誠如神原浩司所說,奧川是藤倉千鶴心目中的繼承人人選。
「我把奧川當自己人,你爸爸的江山當然是交給自己人。」藤倉千鶴說。
自己人?姓奧川的他怎會是自己人呢?如果硬是要說自己人的話,神原家不是跟藤倉家的關系更為密切嗎?至少他們跟藤倉家是有血緣關系的啊!
藤倉千鶴滿懷疑竇地睇著她,「你怎麼突然這麼問?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沙彌加,藤倉千鶴總是無意地就想起菅原太太所說的那些話……
沙彌加忽然這麼問,是不是跟那件事有關?她真的對奧川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不,奧川不是那種人,他不會那麼做!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呢?她好想知道,卻也怕真的知道。
「沙彌加,你覺得奧川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前沙彌加總是把奧川當大哥,但現在呢?
離了婚、有了孩子的她還是當奧川是大哥嗎?如果她對奧川的感情不再單純,那她這個做母親的是不是應該把真相告訴她?
藤倉夫人突然這麼問,真實著實有些錯愕。
她應該如何回答才對呢?不知怎地,她覺得藤倉夫人好像在試探她什麼。
「奧川他……他是個能干又盡責的人啊!」這個回答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只是這樣?」藤倉千鶴疑心地望著她。
她點點頭,「媽咪干嗎這麼問?」
「沒什麼,」藤倉千鶴抿唇一笑,「我只是想知道由他跟你一起接管公司妥不妥當、適不適合罷了。」
真實低著頭,沒有搭腔。
在藤倉夫人的心中,奧川果然是有相當的地位的;這些,奧川都一清二楚嗎?
藤倉夫人對奧川是如此信任且器重,要是他有什麼野心企圖,那真是太傷藤倉夫人的心了——
奧川,希望你不是那種人,希望不是……她在心里吶喊著。
望著大門外空曠幽暗的夜色,真實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這是她進藤倉家後第二次半夜不睡覺地站在這兒,也是她第二次有一種想從這里逃出去的念頭。
只是這一次讓她想逃的不是藤倉夫人,而是奧川克廣,那個深深吸引著她的男人。
她真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繼續接受著他的愛,可是……在听到那麼多不同的聲音後,她開始考慮起一切可不可行。
如果神原浩司所說的都是真的,她該怎麼辦?
是繼續配合他在這兒待下去,以助他順利得到實權?還是鼓起勇氣揭穿他,並帶著小光毅然離去?
她打從心里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經無可自拔地愛戀著他,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當她第一次見到他,她就曉得他是那種可以深深吸引住她、抓住她的男人。
可是……假如她因為對他的眷戀而甘心被他利用,她是不是就要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
夭呀!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做呢?
「真實。」身後傳來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回過頭,她睇見了在燈柱下的他。
「又睡不著?」看她三更半夜地在這兒發呆,他立刻想起她剛來的那一個晚上,「怎麼,又想跑?」他玩笑地問。
「是很想。」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克廣一怔,有點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他以為她已經習慣這兒的生活,也喜歡這兒的生活了,可是現在她卻說她想跑,為什麼?
「沒什麼……」她轉過頭去,將視線落在門外。
「一定有事。」他靠近她身邊,關心地問︰「能告訴我嗎?」
真實不敢正眼看他,她怕這麼一看,她會昧著良心去做出一些傷害藤倉夫人的事。
雖說現在也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有貳心,但要說他完全沒有可議之處,卻也嫌早。
見她一直不面對自己,他更可以確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那件事情可能跟他有關。
「真實,」他將她扳向自己,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別說沒事,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你的反應太奇怪了。」
望著他在夜色中仍然炯亮的雙眼,她實在無法相信有著這麼一雙澄明眸子的他會是那種貪婪的人……
如果她把今天踫見神原浩司的事告訴他,他會是什麼反應呢?
「我今天踫到一個人。」她說。
「誰?」他微怔。
她踫到誰?誰會讓她如此心神不寧,甚至動了想走的念頭?難道是……是那個拋下她跟小光跑掉的男人?
「神原浩司。」她說。
「噢。」听到這個名字,他竟有一種安心了的感覺,雖然踫到神原浩司也不是件好事。
「我上了他的車,跟他去喝了咖啡。」她又說,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地。
克廣一听,神情有點凝肅,「你上了他的車?你怎麼可以隨便跟他……」
「他是沙彌加的表哥,我不能拒絕‘表哥’吧?」她打斷他,有些不知名的火氣。
他一頓,一臉懊惱。
「我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跟他走太近。」神原浩司比他父母都精明多了,要是真實有一點差池,可能都會被他識破。
要想不被識破,惟一的辦法就是「保持距離」。
不希望她跟他走太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他怕她從神原浩司那兒听到什麼?
「你怕什麼?」她直視著他的眼楮。
「我怕你露出破綻。」他不加思索地回道。
她凝望著他,像在思忖著他話中的可信度。
沉吟了一會兒,她幽幽地道︰「是怕我露出破綻,還是怕你自己露出馬腳?」
他猛地一怔,「你在說什麼?」
他露出馬腳?他有什麼「馬腳」可露?
「我听說你是大和集團的權力重心。」她望著他說。
「夫人信任我。」他簡短有力地回答。
「對藤倉家來說,你應該是外人吧?」她語氣稍賺激動,「身為‘外人’的你為何能掌控如此大的權力?」
他眉丘隆起,神情有些懊惱,「因為夫人沒把我當外人。」
「為什麼?」她蹙起眉頭,「這太不合理了!」
「有什麼不合理的?!」他隱隱覺得她在指控他什麼,而她的懷疑及指控讓他覺得痛。
他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他的,也曉得自己背後有多少的蜚短流長,那些他都不在乎,只因他知道自己行得正、坐得正。
可是,她不能這麼質疑他,因為她應該感覺得出來他對她是什麼感情。
「你想說什麼?」他盯著她問。
「現在不是我想說什麼,應該是你能告訴我什麼。」她激動地眼眶潮濕,鼻子發酸。
受到她的質疑及誤解,讓他備覺懊惱無奈,「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種人!」
真實眉心一糾,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你跟藤倉夫人及沙彌加究竟是什麼關系?」
她要听他親口說明,只要他能給她個回答,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會信。
「你!」他那炯亮的雙眸像是著火似的瞪著她。
他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要顧慮到藤倉夫人的心情。
藤倉夫人是個強人,一個強人是不容許有任何事威脅到她強人的地位的。
她曾要求他保守秘密,她也希望這個秘密在她死前,都不被發現並攤在陽光底下。
他無法報答她什麼,惟一能做到的就是保守秘密。
「我說過我不能說。」他執意地道。
「有什麼不能說?」
「只要夫人還在,我就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他的堅定及原則在她眼中已經成了心虛及藉口,她無法理解他為何不將事實說清楚,如果他真喜歡她,為什麼要對她有所隱瞞?
這個男人太難懂、太危險,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盤算著什麼。
「藤倉夫人將大和集團交給你,如果沙彌加不出現,你是最有可能的繼承人,對不對?」她聲線沉重。
他微頓,並未否認。
確實,藤倉夫人很有可能將大和集團交到他手中,不過他之所以待在這兒並不是為了藤倉家的財產,而是為了報答夫人對他的恩情。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假冒沙彌加,為什麼要我留在你身邊?」說著,真實聲音啞然了,「是不是因為我以沙彌加的身份在這兒待下去,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手大和集團?」
她知道這樣的話太直接、太傷人,也很傷感情,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地說出了口。想後梅,但太遲也太難——
克廣沒想到她是這麼想他的,而這讓他很傷心、很懊惱、很生氣。
當然以她一個外人,突然听見這麼多蜚短流長後會有所猜疑也是正常,但是這些一話從她嘴里說出來,真的是很傷感情。
當下說什麼都是多余,他也有難言之隱,真實當然也就很難理解他為何這麼做。既然是說不清,倒不如什麼都不說。
「你心里是這麼想的嗎?」他凝視著她,神情冷靜。
「難道不是?」她好氣,氣他什麼都不說,氣他一副心虛……
他神色一沉,「隨便你。」話落,他旋身就要離開。
「奧川,」她拉住他,「你為什麼不解釋?」
他望著她,勾起一抹無奈而感傷的笑,「有什麼好解釋的?如果你懷疑我,明天一早就帶著小光走吧!」說罷,他斷然離去。
望著他頎長的背影黯然遠去,真實再也按捺不住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