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途中,恭介出奇的安靜,他們沒有任何交談,茉生只在他眼中覷見一絲的興奮及期待。
她感覺到他在期盼著什麼,但……有什麼好讓他期盼的?
就在今天,他跟她示愛了,一切來得那麼突然,像是八點檔的偶像劇般。
她因為太過震驚,太過高興,也沒好好想過什麼,可現在……她腦袋開始運轉了。
他說他愛她,那麼接下來是不是會要求她留在東京呢?
她也喜歡他,但她該不該留下來?留下來的結果又會是什麼?他們會不會發展到結婚的關系?光浩能不能接受她當新媽媽?她有沒有心理準備當一個繼母?
天……她好像想太多,想太遠了。
到家後,她換下禮服又洗了一次澡,然後懶洋洋地癱在軟床上。
這種事要是說給她那三個姊妹淘听,她們肯定會好好嘲笑她一番。
翻了個身,她趴在床上,喃喃地道︰「這種事絕不能讓她們知道……」
猛回神,她听到了敲門聲。
敲門的聲音明明緩緩的、輕輕的,但傳進她耳里卻是震耳欲聾。
當然,那是因為她知道是誰敲她的門。
她發誓,她從不曾應門應得如此緊張--
她像龜爬牛步般的走到門邊,不安地、猶豫地打開了門。
「妳睡了?」恭介已換下正式的西裝,穿著輕松的家居服。
她搖搖頭,「沒……沒啊。」
「我敲了好久的門,妳都沒應。」
她一怔,「真的嗎?」
「妳在想什麼?」他笑睇著她。
「沒啊。」她咧嘴一笑,「有事嗎?」
「有。」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一直在想今晚的事,睡不著。」
她眨眨眼楮,嬌羞地望著他,「今……今晚的事?」
他點點下巴,「妳還沒回答我。」
「回答什麼?」
「妳願不願意跟我交往?」他挑挑眉。
「ㄜ……」她漲紅著臉,不知如何答復。
她瞥見他略紅的左臉頰,顧左右而言他。「你的臉頰怎麼紅紅的?這……這邊。」
他睇著她,眉梢一揚,「似乎有人忘了這是她的杰作……」
茉生一頓,這才想起自己在飯店的樓梯間給了他一耳光。
天啊,糗了,真是自掘墳墓。
「嘿嘿……」她干笑著,「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是一時沖動。」
「沒關系,我沒怪妳。」他笑望著她,「每個人都有一時沖動的時候,我也不例外。」
她一怔,總覺得他這句話有點像在「提示」或「暗示」什麼。
「不過我沖動時應該不會打人。」
「是嗎?那你都做什麼?」她問。
「妳想知道嗎?」他凝睇著她,唇角懸著一抹性感而高深的微笑。
意會到他眼中的光芒所代表的含義,她一震。「不……不用。」她又羞又慌地說。
「茉生,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一把撈住她的腰肢,將她攬在臂彎之中。
「什……」迎上他炙熱的目光,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什麼問題?」
「就是我愛妳,妳愛不愛我的問題。」他說。
「這個問題有點難,我……」她滿臉通紅,聲線微顫。
「妳在發抖?」他一笑。
她不敢直視他那熾熱的目光,「我……沒……沒有。」何止發抖,她的心跳都快停了。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听到她親口說什麼。以她的個性,要是不接受不喜歡,早就一把推開他,哪還會如此含羞帶怯地任他擁著。
但他想逗逗她,看她害羞又惶惑的模樣。
「妳快回答我,因為……」他將臉欺近,低聲地說︰「我好像有點『沖動乙』了。」
「ㄟ!?」她瞪大眼楮,「拜托,我穿得很保守耶。」她羞惱地瞪著他。
「相信我,就算妳裹得跟木乃伊一樣,我還是會沖動。」他一笑。
她一愣,訥訥地說︰「你是想說我魅力無敵,還是你……你根本是野獸?」
他露出一記狡黠笑意,「妳希望是哪種?」說罷,他低下頭,突然吻住了她。
他以唇舌輕撬她緊閉的唇片,急切地糾纏著她的舌。
「唔……」她想抵抗,但她沒有力氣。
他的勁臂緊箍著她的身軀,教她動彈不得。
「討厭嗎?」他略離開她的唇片,低聲地問。
她迷蒙著雙眼,疑惑地望著他。「ㄜ……」
睇見她那嬌柔無力的模樣,他體內涌現一股狂躁的熱潮。
他一把將她緊擁入懷,更深入、更熱情的吻住了她--
共臥軟榻、唇瓣相依,一切都自然而然的發展著。
茉生從沒想過自己此次前來,會遇上這樣的事。
她只知道他吻得她好舒服,吻得她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
他霸道地掠奪著她的唇,掠奪她的一切……
她失神的躺在他身下,思緒飛得很遠,只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充斥全身--
偎在他的臂彎中。經歷了一場美好歡愛的茉生,全身上下薄鋪著一層醉人的粉紅。
天未全亮,窗外已有清晨的鳥鳴,她翻了個身,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一臉嬌羞,「你沒睡?」
「沒。」他聲線低沉地說,「睡不著。」
「怎麼了?」她微皺著眉心。
「有點不習慣……」他撇唇一笑。
她微怔。不習慣?
「已經好幾年,我身邊不曾躺著另一個人了。」他說。
茉生眨眨眼楮,「你是說……」
「這幾年來,我都一個人睡。」
她一怔,「你結婚了耶!」這怎麼可能?他不是在騙她吧?
「是真的。」對她驚疑的反應,他一點都不意外。
「你的前妻呢?她……」
「我們一直分房睡,甚至過了兩年多的無性生活。」
她驚訝地瞪大眼楮,「ㄟ?」
石田知夏外過多年,在性生活方面當然沒問題,但他呢?他是個健康的三十歲男人,難道都沒有沖動的時候?
「你從來沒…i」她欲言又止,「沒……沒性沖動過?」
他挑挑眉,笑睇著她,「妳是指……」
「你沒找過任何女人,或是……」
「沒有。」他不假思索地回道,「從來沒有。」
「天啊……」她難以置信驚呼,「你怎麼做得到?我是說……怎麼可能?」
他一笑,將她攬在懷里。「也許是怕麻煩吧。」
「什麼麻煩?」她問。
「感情的負擔。」他淡淡地說,「有了一次不愉快的婚姻經驗,讓我不願再對任何人負責。」
「你怕舊事重演?」她抬起眼,幽幽地睇著他。
「嗯。」他點頭。
她心頭一緊,不覺蹙起眉頭。「那……那我……」他不想對任何人負責,那對她呢?
在跟他發生關系前,她是沒想過什麼要他負責的事啦,不過現在听他這麼說,她還真有點難過。
「茉生?」見她一臉憂忡,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
「你跟我講這些,是要告訴我你不會負任何責任,是嗎?」她強顏歡笑地從他臂彎中溜出。
此刻,她是該死的笑不出來,卻又該死的不得不笑。
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會以此對他提出任何要求,事實上,她也沒有那樣的企圖及念頭。
他翻身坐起,拉住她的手。「茉生?」她干嘛逃開?他話都還沒說完呢。
茉生睇著他,故作無所?的一笑。「放心,雖然我是第一次,但我沒要你負責。」
「茉生!」他蹙眉苦笑,「妳該讓我把話說完。」
「不,你說得已經夠清楚了。」盡管她努力地想笑,但還是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妳總是不讓我把話說完……」他一把抓住了她,直視著眼眶已經泛紅的她,溫柔一笑。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妳一定要听清楚。」他深情地看著她,「嫁給我。」
她陡地一震,驚愕地望著他。
緣給我?他是在跟她……求婚?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我要妳對我負責。」
她一怔,羞赧地嬌嗔著︰「我對你負責?你……你說什麼?」
「因為妳讓我的生活都亂了。」他神情認真地說,「我總是因為想到妳而無法成眠,總是因為想到妳而無心工作,我需要妳,只有妳在我身邊時,我才有一種安心踏實的感覺。
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睡,但是我更喜歡醒來時,身邊有妳。」
說著,他低頭在一臉茫然的她額上輕吻,「基于以上理由,我要求妳對我負責,嫁給我。」
「恭介……」前一秒鐘,她才因為以為他不想負責而情緒跌宕,而現在她又因他的真誠求婚而情緒激動。她像洗了一場三溫暖,心髒有點難以負荷。
「我愛妳。」他將她緊擁入懷,「嫁給我,做我的妻子,還有光浩的媽媽……」
「恭介……」她依偎在他懷里︰心里卻是十分不安。
做他的妻子,她願意。當光浩的媽,她也肯。只是……光浩能接受她嗎?
「光浩他……」她有點難過地說,「他說他不要新媽媽。」
「他喜歡妳。」他說。
「他喜歡我跟我當他媽媽……是兩件事。」她抬起頭來看著他,「我怕他會……」
「沒問題的,茉生。」他將她的頭按進自己胸口,讓她听著自己沉穩的心跳,「就算有問題,我會跟妳一起面對。」
「恭介……」
「現在,妳只要告訴我……」他輕端起她的下巴,溫柔深情地凝視著她,「妳願意嫁給我嗎?」
迎上他誠摯又情真的眸子,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勇氣,好像只要有他,就什麻事都能迎刃而解般。
她內心激動,欣喜的淚水也奪眶而出。
終于,她點了頭,說出那三個字--
「我願意。」
星期天一早,恭介就被報紙上的一篇報導擾亂了心情。
長壁集圈總裁包養情婦,豪門又緋聞。
前不久與前妻離婚的長壁集團總裁涉川恭介,疑似包養情婦,並與情婦攜手出席各公聞場合及前妻的婚禮。
其前妻證實此情婦已正式入住涉川家,是否兩人的婚姻破裂亦是因為涉川包養情婦所致?
「哼。」看著報上刊登他帶茉生出席婚宴的照片,恭介冷然地將報紙一丟。
「恭介……」茉生一臉憂急地走進他的的書房,看見被他丟在桌上的報紙,她知道他也已看見了那篇報導。
他睇著她,「妳也看見了?」
她點點頭,「好幾份報紙都刊登了我們的照片,我……」說著,她的聲音有點哽咽。
想到她看過最過分的那份報紙,居然還說她可能是高級的應召女時,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看她紅著眼楮,恭介心疼地趨前。
「茉生……」他不舍地一把將她攬進懷里,「沒事的。」
「我……對不起,我……」她在他胸前輕聲啜泣。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他端起她的臉,輕拭她臉上的淚,「我不該讓妳踫到這種事。」
「我擔心的是光浩……」茉生憂心地說,「我怕他會受到傷害。」
「光浩?」他一怔。
她點點頭,「要是光浩也被卷進來,那他……」
想起光浩可能會因此而受到其它小朋友的排擠及取笑,她就焦急得想哭。
「光浩幼兒園里的其它小朋友,有沒有可能從家長那里,得知任何關于我們的事情呢?」她秀眉一叫,淚水淌落,「他們會不會嘲笑光浩?」
「茉生……」他以為她擔心的是自己,沒想到她憂心的卻是他的兒子,跟她毫無血緣關系的光浩。
他沉嘆一聲,將她深擁入懷。
「恭介,答應我。」她突然伸出雙手,端住他的臉。
迎上她嚴肅而認真的眸子,他微怔。
她咬咬唇片,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如果我們在一起會傷害到光浩,我們就放棄彼此。」
他陡地一震,「茉生,妳說什麼?」
「我說真的。」她有點激動地說,「你先答應我。」
他濃眉一擰,堅決地搖頭。「不,不可能。」
她緊捏著他的胳臂,「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我現在就走。」
「茉生,妳在為難我。」他懊惱地看著她。
「我們都是成年人。」她忍著即將再度淌落的淚水,「我們挨得過去,但光浩還小,他不該受到這樣的傷害。」
「我兒子沒妳想的脆弱。」他眉心一沉。
「恭介。」為了光浩,她把心一橫,「你若堅持,我會馬上離開。」
「茉生。」他沉聲低喚。
她堅定而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我說到做到,你知道的。」
是的,從她堅定的眸光中,他知道她說一不二,知道當她自覺該離開時,她絕不會猶豫。
不過,她的堅決讓他更無可救藥的愛上她了。
她不是光浩的母親,卻願意替光浩設想,這一點讓他非常感動。對一個單親爸爸來說,他知道她會是他兒子「繼母」的最佳人選。
睇著她,他無奈笑嘆,「好,我輸了,我答應妳,不過……」他愛憐地撫模著她的臉頰,「這樣的妳讓我更有理由愛妳了。」
「恭介?」她一怔,不解地看著他。
「相信我,我不會讓妳擔心的事發生的,因為……」他將她撈進懷中,以雙臂緊箍住她,「我絕不讓妳有理由離開我。」
她是個值得他傾注所有去愛的女人,他深深的確定。
當天稍晚,跟退休的丈夫一起住在多摩郊區的涉川英子,打了電話給恭介。
「恭介,報紙上都是你的新聞,怎麼回事?」她急問。
恭介一笑,「是您想的餿主意,怎麼還問我?」
「你這孩子,我說真的。」她是幫他找了個假女友,怎麼現在爆出個真情婦來?
「報紙寫你包養情婦,還說什麼你跟石田離婚是因為你外遇,天啊,我看得頭皮一陣發麻……」她夸張地嚷著。
「媽,」恭介笑嘆一記,「我沒包養什麼情婦,她是您從台灣找來的那個女孩子。」
「ㄟ?」她一怔。
「我遵照您的指示讓她住在我家,還早晚照顧,把她『帶出場』,說她是我女朋友,然後……」
「然後報紙跟媒體就說她是你的情婦?」涉川英子難以置信地說道。
他一笑,「您也知道有些媒體很喜歡夸大造假……」真是的,當初是誰堅持要找個假女友給他充場面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媒體追逐的目標之一,早該有心理準備,怎麼現在還大驚小怪?」
「拜托,」她嘀咕起來,「我只是想他們報導『涉川恭介魅力無法擋,離婚後情場得意』之類的新聞耶。」
「老媽,」他忍不住笑了,「您干脆自己辦個報社,愛怎麼寫就怎麼寫算了。」
涉川英子沉吟片刻,無奈一嘆。「這麼看來,我反而壞了事……」
「也沒有。」他說。「媽,您是『錯有錯著』。」
她微怔,「什麼意思?」
「我準備再婚了。」他說。
涉川英子怔愣了好一會兒,「再……再婚?你……你說什……什麼?」
「是啊。」他打算好好嚇她一跳,「跟我的『假女友』。」
「ㄟ!?」她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