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塞爾跟那撿來的小女佣含情脈脈、深情相對的情景,愛蜜莉只覺妒火中燒。
塞爾從沒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過她,一次都沒有。
為什麼?他怎麼會對那小女佣露出那樣的神情?難道他對她……
是的,就連瞎子都能感覺得到,他倆之間的不尋常,而她早該在他把那小女佣撿回來的那一天,便該要發現。
只是……怎麼會呢?他明明討厭日本女人啊。
「塞爾。」她出聲,打斷了他們。
塞爾看著她,沒有說話。而末希則飛快地起身,彎腰一欠,「懷特小姐。」
愛蜜莉挑挑眉,神情高傲,嬌蠻地走過來。
「先生,」雖然剛才的氣氛是那麼的美好,但未希知道自己的身分是女佣,也了解自己必須謹守分際,「沒事的話,我先去忙了。」
「嗯。」塞爾輕點下巴。
未希又是一欠,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突然,愛蜜莉喚住了她,「弄杯新鮮的柳橙汁來。」
未希點頭,「是的,懷特小姐。」
塞爾臉部的表情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眼底卻閃過一抹濃濃的不悅。
未希轉過身子,迅速地離開。
愛蜜莉是塞爾的女友,雖然是眾多女友的其中之一,但身分畢竟不同于她。盡管她感覺到塞爾對她有那麼一點點不尋常,但在一切未明朗前,她只是女佣。
愛蜜莉充滿敵意地看著未希離去,久久才將視線栘回塞爾身上。而此時,她驚覺塞爾正冷漠地睇著她。
她心頭一震,「怎麼了?干嘛那樣看我?」
「她是我的人。」他突然說道。
她陡然,驚疑地看著他。「什……什麼?」
他的人?他是什麼意思?
「我不喜歡妳對待她的態度。」他語氣嚴厲。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愛蜜莉微慍地看著他,「她是佣人,不是嗎?」
「就算她是佣人,也是我的。」他銳利的目光如一把利刃般,射向了她,「妳要她為妳服務,至少得說聲請或謝謝。」
看他竟如此維護著那小女佣,她眉頭一皺,「塞爾,你是怎麼了?」
「我很好。」
「不,」她有點激動地道︰「你變了。」
他眉心微擰,瞪著她。
「你明明討厭日本女人的,不是嗎?」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從不正眼看日本女人的男人,居然會如此愛護著一個來歷不明的日本女孩。
「我看過你拒絕過那麼多的日本女人,我知道你的喜惡,但你……」
「我沒變,現在的我還是會拒絕那些靠近我的日本女人。」他說。
「她呢?」愛蜜莉手指著未希離去的方向,激動地說著︰「難道她不是?」
「她並沒有靠近我。」他直視著她,「是我靠近了她。」
「什……」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局勢是再清楚不過了。
他愛上了那個日本女孩,那個來歷不明,自稱失憶的日本女孩。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更令她無法接受的是……他為了那女孩指責她。
他們好歹也交往了一年多,雖然他身邊的女人不只她一個,但她非常確定的是……她是最親近他的一個。
一度她還以為自己很有機會嫁入豪門,成為伊瓦諾夫侯爵夫人,但現在的情勢,顯然對她極為不利。
「塞爾,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她的情緒十分激動而氣憤,「也許她只是個騙子,一個想接近你,從你身上得到好處的騙子。」
塞爾眉心一叫,「她不是。」
「你如何知道?」愛蜜莉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如果她的一切只是虛假,只是偽裝呢?」
「行了。」
「你最討厭騙子了,不是嗎?」她不願就此罷休,「你曾被你母親騙了,你說過日本女人都……」
「夠了!」他沉喝一聲,甩開了她的手。
愛蜜莉陡地一震,驚愕又惶恐地看著他。
他冷冷的眸光直射向她,臉上帶著嚇人的陰沉,與午後晴朗的天空形成了強烈對比。
「誰準妳提起她的?!」他盛怒斥道。
「塞爾,我……」愛蜜莉自知踩了他的地雷,惶恐不安地歉道︰「對不起,我……」
塞爾曾在一次酒醉後,告訴她這個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她知道他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離開他,他親眼看著母親離去,而且是跟著一個不是他父親的男人跑了。
他一直無法原諒他的母親,因為他母親欺騙了他,也背叛了他。
從此,他討厭日本女人,只因他覺得日本女人是既溫柔又殘忍的生物。
雖然他將這個秘密告訴她,但他曾告誡過她,不準在他面前提起「那個女人」,而她也一直提醒自己不得誤觸他的痛處,但今天因為一時的氣憤沖動,她竟……
她覺得懊悔,但為時已晚。
「塞爾,請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氣瘋了,我……」她語帶討饒,低聲下氣地說︰「求求你,別生我的氣……」
塞爾冷冷地看著她,不發一語。
「塞爾……」她跪倒在他腳邊,把臉靠在他膝頭上,溫馴地緊握著他的手,「我只是怕你被騙,你知道我都是為了你,不是嗎?」
他看著跪在腳邊的她,臉上的慍色梢緩。
他跟她交往一年多了,雖然交往的態度是漫不經心,但比起他跟其他女人的來往,他跟她算是來往頻繁,關系密切。
不過,他對她並沒有任何的承諾,更沒有任何的責任。他不喜歡她干預過問他的事,更不喜歡她擺出一副「伊瓦諾夫夫人」的架式。
「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他說。
「塞爾,」听他語氣和緩許多,愛蜜莉露出了笑容,「你原諒我了嗎?」
「不會再有下次。」他宛如下最後通牒般。
她點點頭,站了起來。「絕不會再有下次。」說罷,她親熱地勾住他的頸項,在他耳邊一吻,「你知道我從不騙你的……」
塞爾沒有回應她的熱情,但也沒有拒絕。
是的,她從沒騙過他,跟他在一起那麼久,她從不隱瞞她看上他的人、他的家世及他的財富等事實。
他喜歡對他誠實的女人,而她恰好是那種女人。但他對她,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愛蜜莉比較像是他的調劑品,是可以隨時被取代的,但他心中有個位置被另一個女人佔住,而她已深駐了。
他對「她」的感情來得既突然又確定,可他還無法對她坦白說出,因為他的心病未愈,在他心底深處還有一塊陰暗的地方……
未希,一個失憶的日本女孩,她是他「未來的希望」嗎?她能拯救他黑暗又可悲的靈魂嗎?
整理著塞爾的房間,未希顯得有點魂不守舍。
自從昨天看見愛蜜莉親熱地坐在他腿上,勾著他的脖子獻吻後,她的腦子里就不斷重復著那一幕。
她明知愛蜜莉是他的女友,明知道他們的關系有多親密,卻還是忍不住……
她在期待什麼嗎?他只不過要她別走、只不過對她好一點、只不過說了一些意有所指的話,她就以為他喜歡她,愛她嗎?
但……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話呢?他的那些話難道真的沒有任何意思嗎?
不,她非常清楚不是她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他的那番話確實是有著某種暗示及含義的。
可如果他真的是在跟她示愛,他又為何能同時跟愛蜜莉維持關系?
「唉……」挨在他床邊,她輕嘆了一口氣。
「妳……」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而那炙熱的氣息呵暖了她的耳朵。「嘆什麼氣?」
她驚叫一聲,整個人一震。「啊!」
定定神,她發現彎著腰站在她後面的人是塞爾,而他今早應該已經進公司去了。
「先……先生……」她不安地站了起來,既尷尬又心虛。
打掃時分心視同偷懶,這實在很糟糕。
「妳緊張什麼?」看她一臉惶恐,他蹙眉一笑。
「我……」她緊張地捏著衣角,「我……」
「我很可怕嗎?」突然,他睇著她問。
她一怔,「咦?」
「妳每次面對我總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好像我是隨時會發飆吃人的洪水猛獸一樣。」他解開大衣鈕扣,「我有那麼恐怖?」
看主人要月兌衣,她機靈地趨前,站到他身後,準備接下他月兌掉的大衣。
他寬寬的肩膀讓人有種想靠上去的沖動,而這個念頭教她羞赧又慚愧。她可是個女孩子,真不該有這些大膽的想法。
接下他的大衣,她細心地將它掛妥。
「昨天晚餐及今天早餐時,妳到哪里去了?」塞爾坐在床上,松了松領帶,然後拿下。
「ㄜ……」因為昨天看見那一幕,她心里就一直不舒服,也因此在晚餐及早餐時,她刻意地避開與他踫面的機會。
她不該對老板有非分之想,即使老板言多暗示。
「妳去哪里了?」他又問了一次。
「我……我忙其他的事。」她隨便回答了他。
他挑挑眉,「冬館真有那麼多事?」
「冬館很大,先生是知道的。」她說。
「唔……」他沉吟須臾,說道︰「以後我吃飯時,妳都要到。」
她一怔,「為……為什麼?」
「因為我想看見妳。」他說得既明白又直接。
她皺起眉頭,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不是她愛胡思亂想、不是她喜歡一廂情願,而是這樣的話,真的很難教她不產生聯想及遐想。
他說了這麼多讓人有無限想象空間的話,然後又毫不避諱的跟金發名模卿卿我我,卻又同時要求她若無其事地面對他?
她做不到,她無法佯裝無知,享受他言語之間的曖昧。
「先……先生想看見我,就請你……」也許是一時沖動,也或許是她醋勁大發,揚起頭,她直視著他,「請你不要對我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迎上她倔強卻可愛的眸子,他一怔。
他感覺到她眼底的醋意,也听出她言語之中的不滿及懊惱。她……在吃醋?
「我不是那種隨便被人哄幾句,就樂得輕飄飄的女孩子。」她咬咬唇,負氣地說︰「也許那些話,先生說得很習慣、很順口、很隨性、很無所謂,但是我……我會當真。」
他望著她,先是驚訝的表情,然後慢慢地變成愉悅。
「我並不習慣說那些話。」他說。
她微怔,不解地望著他。
「妳不知道說那些話,我要掙扎多久。」他深情地注視著她,「我比妳想象中還要認真。」
听到他這幾句話,她兩眼發直,怔怔地看著正凝視著她的他。
他的神情有幾分嚴肅,但眼底卻透露著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溫柔。
她起伏急促的胸口,產生了吵雜的聲音,她的身體也莫名其妙的發燙著。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只覺得當他注視著她時,她的腦袋竟是一片空白。
「先生,你……」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不該說?是的,在他的心病還沒痊愈前,他根本不該貿然對她示愛,但他發覺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那如狂潮般的情感。
他漸漸地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看不見她的時候,他的心里滿滿都是她的身影,這不是因為她神似「那個女人」,而是他愛上了她。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短的時間里,愛上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日本女人,因為太過意外,因此未曾想過如何面對。他慌了、亂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感情,更不知道如何正確的對待她。
一切都憑著直覺,而這就是他一直忍不住對她說出,這些不確定卻又曖昧的話的主因。
他的曖昧讓她不知所措嗎?他的曖昧讓她忐忑不安嗎?他的曖昧讓她……
「不該說嗎?」她如天邊晚霞般漲紅著的臉龐,教他情難自禁地伸出了手。
他輕覆住她熱燙的臉頰,目光一凝,「妳在意愛蜜莉的存在?」
被他的目光鎖住,她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
她感覺他的臉越靠越近,他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妳這種表情……」他濃眉一叫,眼底的愛戀滿溢。
他幾乎壓抑不了這排山倒海而來的狂潮,讓他的血液沸騰起來,全身的細胞跟著騷動……
看著她因羞怯而歙動著的唇辦,他忍不住地欺近--
未希陡地一震,驚羞地往後退開。
他想親吻她嗎?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搗著驚訝的嘴,她驚慌失措地看著他。
氣氛尷尬極了,她也許不該躲開,但不躲開又是對的嗎?
因為不知所措,她最後的選擇是逃開。「我……我該去阿彩姨那里了。」說罷,她幾乎可說是落荒而逃地跑了出去。
「該死。」塞爾皺起眉頭,為自己的沖動懊悔不已。
他嚇到她了嗎?他會把她越推越遠嗎?
盡管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但當她恢復記憶時,會不會有另一個男人在等著她?
他感覺到她對他的感情是有回應的,但為何她還是躲開了他?因為她記憶深處有一個她想不起來,卻始終沒忘記的男人嗎?
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好想擁抱她、親吻她,但她卻像蝴蝶般,從他指縫中飛走了。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他不會讓她飛走,他會牢罕地抓住她,不放開、不松手。
「唉……」頭一垂,他懊惱的沉聲嘆息。
突然,他听見腳步聲--
拾起頭,他看見未希滿臉羞紅地站在門口。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內心莫名的充滿期待。
她回來了?為什麼?她決定接受他曖昧的追求?
「我……」末希猶豫地走了進來,「我……」
他不自覺地踏出腳步,迎向了她。
當他走到她的面前,她驚羞一震,嬌怯地看著他。「我忘了拿換洗的……唔。」
這一次,他不再放開她。
他要這只蝴蝶,不管以後她會飛向何方,這個當下,她是他的。
手一伸,他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撈進自己懷里。
低下頭,他準確而迅速地尋找到她的唇片,給了她火熱的一記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