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了,看著滿桌子早已涼了的菜肴,沙羅不自覺地長長一嘆。
她打過電話到醫院,醫院那邊告訴她說,英臣在近八點時已經下班走了,但直到現在,他卻還沒返家。
他跑哪里去了?剛結婚的男人下了班卻不回家,這實在是……
難道真像她媽媽所說,他生氣了,他被她傷害了?才不,他那個人不傷害別人已是阿彌陀佛,誰有本事傷害他啊?
算了,她干嘛那麼委屈?她干嘛因為他不高興就擔驚受怕的?
他既然答應爺爺,會生個印念家的繼承人,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都會辦到。也就是說,為了讓她乖乖地躺上床,他絕對會讓她媽媽活蹦亂跳的走出醫院。
忖著,她起身準備收拾——
叩的一聲,她听見門鎖打開的聲音,她走出餐廳一看,發現他已經回來了。
他手上拎著公事包及西裝外套,襯衫沒有打上領帶,扣子也少扣了兩顆,看起來很……很不正式。
很多男人下班後都是這個模樣,但她所知道的他不是這樣的男人,也非常注重形象,非常拘謹小心,對所有的細節都不馬虎。
他看見她,卻當她是空氣一樣。他走到沙發處,將手上所有的東西一丟,在沙發上癱坐著。
她趨前,卻聞到了酒味。
「你喝醉了?」她問。
他瞥了她一眼,「放心,我沒醉到會攻擊你……」
听他這麼說,她有點難過。難道他是因為生她的氣,才會跑去藉酒澆愁?
她說的那些話,真的有那麼傷他?如果是的話,那表示什麼呢?其實他是在乎他們的婚姻關系的?
「我替你沖杯茶吧。」
「不用麻煩了。」
她沒理會他的冷淡拒絕,轉身走回廚房,替他沖了杯熱茶出來。
「喝杯茶解酒吧。」她將茶杯擱在茶幾上,伸手去拿他的公事包及西裝外套。
當她的手一踫到他的東西,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而他則冷冷地看著她。
「我……我幫你把外套掛好……」不知怎地,她突然有點害怕,因為他的眼神跟表情都冷峻得讓人渾身打顫。
「你在等我門嗎?」他說,「大可不必,你不需要盡這種‘妻子’的義務。
她胸口一悶,一種委屈的感覺襲上心頭。
就算她說了不合宜的話惹他生氣,他也不需要這樣欺負她。這是他最大的樂趣嗎?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哭。眼淚瞬間在她眼眶里聚集,但她拚了命地忍住。
「我煮了一些菜,你吃過了沒?」她ㄍㄥ住隨時會奪眶而出的淚水,「要不要我幫你熱菜?」
「熱菜?」他濃眉一糾,狐疑地睇著她,「你在討好我嗎?」
「什……」
「你擔心我會因為對你不滿,而故意不把你媽媽醫好?」
「你……」「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他冷漠地看著她,「更何況,我可是真的迫不及待想看你乖乖地上我的床。」
听見他這種近乎惡毒的話,她又氣又難過。
轉身,她飛快地走開,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英臣煩躁地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看著她為他沖的那杯熱茶,他心里有許多復雜的情緒。
她是真心誠意為他沖了這杯熱茶,還是只為了她媽媽的手術能圓滿成功?
她做了這種人妻該做的事情,但她當他是她丈夫嗎?她那天拒絕他時所說的那些話,就好像……好像不管醫好她媽媽的是誰,她都願意跟他睡覺似的。
不是他也沒關系嗎?他在她心里的意義就只是如此?
該死,他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卻沒想到……他愛上她了嗎?他愛上了一個因為要醫好母親的病,而勉強嫁給他的女人?
可惡,他不也是為了報恩而跟她結婚的嗎?他一開始不是毫不在意嗎?怎麼現在卻……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記,懊惱地起身。
抓起外套及公事包,他朝著臥室走去。
而當他經過餐廳,他因那滿桌子的菜肴而心頭一震——
桌上是數道精心烹調的法國菜,而兩支燭台上的蠟燭都已燃盡……她在等他,她一整晚都在等他。
突然,一種歉疚襲上了他的心頭,教他不覺懊悔起來。
他為什麼要那麼對她?就算她只是想討好他,就算她只是希望他能全心全意地把她媽媽治愈,至少她所做的這些努力是真的,至少這證明了她在乎他的心情,在乎他的喜怒……
他是喝了酒,但他沒醉到連這麼一點點的理性及禮貌都沒有。他該道歉,不管她接不接受。
想著,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向她的臥房——
******
一回到房間,剛才拚了命也要忍住的眼淚立刻奪眶而出。沙羅趴在床上,將臉埋在枕頭里,不讓自己哭泣的聲音傳出房門外。
她好難過,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
她不是沒想過他可能會這麼對她,而那似乎也是他的正常反應。可是都明明有了心理準備,怎麼還是這麼的難過?
可惡的家伙,他為什麼要這樣壞心眼?就算她說了不順耳的話惹得他大少爺不開心,他至少也要看在她餓了一晚上,就為了等他一起吃飯的份上,對她好一點吧?
什麼迫不及待想看她乖乖上他的床?他為她媽咪開刀,難道只為跟她上床?
因為你給他一種「不是他也沒關系」的感覺——突然,她媽媽的話鑽進了她腦海里。
此刻,她不正也是這樣的心情嗎?他的冷淡及冷漠讓她有一種「不是她也沒關系」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而那也是她給他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她先捅了他一刀,所以他也回敬她一刀……
什麼嘛,他為什麼那麼小心眼?她不是已經先放段求和了?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跟她計較啊?
「嗚……」想著,她越發的不甘心及傷心。
叩叩叩。忽然,她听見了敲門聲,而那來自她的房門外——
她猛地收住哭泣的聲音,坐了起來。
叩叩。沒錯,有人在敲她的房門,而這屋子里沒有第二個人會敲她的房門。
他敲她的門做什麼?怎樣?他還沒修理夠她嗎?他還嫌剛才不夠可惡、不夠壞嗎?
她可以對他來個相應不理,但不知哪來的一股沖動,她跳了起來,沖到了房門口。
一打開門就狠狠臭罵他一頓!她在心里這麼想著。
打開門,看見他,她便撲上去對著他的胸口猛捶。
「你好壞!你真的好壞!」她氣到幾乎失去理智,「你怎麼那麼壞心眼?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我討厭你!討厭你!」
他動也不動地站著,任她的拳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胸口。
她抓著他的衣服,瞪著他,「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是很會說話嗎?你嘴巴不是很厲害嗎?不是用來損人的嗎?」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好燙,她以為那是因為她氣到腦部充血,卻不知道那是因為她已淚流滿面。
但這一切,英臣都看在眼里,他清楚地看見她是如何的悲傷及憤怒。
她的拳頭既不重也不痛,但她的眼淚卻像針似的刺痛著他的心。
「欺負我會有快感嗎?」她氣憤地瞪視著他,有點語無倫次,「我餓死了,我快餓死了,你真的很過分,真的很討……」
她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他突然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緊得她發不出聲音。
不,她發不出聲音不是因為他緊緊地抱著她,而是因為他……他用嘴巴堵住了她的嘴!
老天,他的嘴巴不只用來損她,還……還用來親她?
她瞪大了眼楮,整個人像泄氣的汽球般癱軟下來。怒氣不見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的心悸。
他的唇意外的溫暖又熾熱,跟他冷冰冰的外表完全不同。
她的臉頰依舊是熱燙的,但這次不是因為淚水。
她驚羞地瞪大了眼楮,木木地望著他。
因為距離太近,她不能清楚地看見他的臉、他的表情。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吻她?
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往上在她的鼻尖輕點一記,然後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停留下來……
「我很抱歉……」
他低沉的聲音傳進她耳里,教她心頭一悸。
「我不是故意要……」他的聲音低啞,透露著深深的懊悔。
她整個人呆住了,因為這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剛才還那麼可惡地對待她的他,現在卻緊緊地抱著她、親吻她,向她道歉。
他的胸口是那麼的溫暖,他的唇是那麼的炙熱,他的雙臂又是那麼的有力……她有種微醺的感覺,那是因為他吻了她嗎?
「你晚上沒吃嗎?」
他把唇貼在她額頭處說話,那熱氣透過她的皮膚表層,傳導至她的身體里,一瞬間,她的身體充滿了一種溫熱的氣息。
她覺得胸口發脹,有點喘不過氣來……
不自覺地,她抬起淚濕卻嬌羞的眼簾凝視著他,而他正深深注視著她。
她的心一陣狂悸,臉頰像炸彈爆開了似的發燙。她急著想低下頭,卻被他制止了。
看著她嬌羞的麗顏,英臣只覺內心有一股熱流在蠢動。他知道那不是因為他喝了酒,也許是有一點,但不全然是。
在她一開門便發了瘋似地追打他、語無倫次地臭罵他之際,他的心更被緊緊攫住了。
那一際,他清楚地知道他確實是愛上了她,不是那種狂熱的、沖動的、想把她揉進懷里的那種愛,而是希望往後的每一天,都能看著她的那種愛。他是個不管做什麼事都需要理由的人,就像跟她結婚,理由就是報恩。但只有這件事大然是毫無理由的——愛上她。
他再一次低頭攫住她的唇,她柔軟又羞澀的唇——沙羅發現她跟英臣的身體緊緊貼合著,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吻有著模糊他人意識的力量,讓她的腦袋有點混沌。她被他吻得幾乎不能呼吸,她快要癱軟,她……她緊抓著他的胳膊,以防自己往下滑。
而他,托住了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提。
她感覺到他大大的手在她背後游移,像要模清她的身體般揉著……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什麼,身體一震。
就在同一時刻,她听見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氣,然後放開了她。
他神情有點懊惱,有點難堪,「我知道……」
她微怔。知道?知道什麼?
「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是不會反悔的。」他直視著她,「在蘇菲亞媽媽出院之前,我絕不會輕越雷池一步。」
聞言,她這才明白,原來他以為她剛才身體一震是在拒絕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拒絕他,但她知道……她並不討厭他那麼對她。
她想跟他解釋,但不知從何說起。
「我晚上沒吃,有點餓了。」他說,「替我熱菜吧。」
「咦?」
他熾熱卻壓抑的目光鎖住了她,「快喂飽我,不然我就要吃掉你了。」說罷,他轉身走開。
望著他的背影,沙羅愣了幾秒鐘。她回想著他剛才的話,臉頰突然轟地一熱。
快喂飽我,不然我就要吃掉你了。
天啊,這是一句多麼性感又充滿著暗示的話啊!
不過,為免真的被他吃掉,她還是趕快去幫他熱菜吧。
******
沙羅一邊替蘇菲亞削著水果,一邊不自覺地哼著歌。
蘇菲亞睇著她,曖昧地一笑,「怎麼了?今天像只快樂的小鳥。」
「ㄟ?」她抬起頭,見蘇菲亞一臉怪笑地盯著她,立刻不打自招地羞紅了臉。
蘇菲亞興奮地說︰「看來,昨天有什麼好事發生……」
「哪有什麼好事……」沙羅心虛地繼續削水果,「我只不過是听您的話,做了一桌子菜等他而已。」
「好吃嗎?」蘇菲亞問。
「嗯,」她點頭,「他說很好吃。」
「我是問你……他好吃嗎?」
「ㄟ?!」沙羅猛一抬頭,驚羞地看著她。
而就在同時,她一不小心就劃傷了自己的手指頭。「唉呀!」
見狀,蘇菲亞驚慌地問︰「沙羅,你沒事吧?」
「沒什麼……」雖然有點痛,但沙羅知道這只是一般的皮肉傷,貼塊OK繃就行了。
她擱下水果跟刀子,微噘著嘴睇著蘇菲亞,「媽咪,都是您啦,說什麼奇怪的話啊?」說著,她起身拿了張面紙把手指頭包住。
「我哪有說什麼奇怪的話?」蘇菲亞一臉無辜。
「當然有。」沙羅白了她一眼,「他是人,怎麼吃啊?我又不是食人族……」
「我當然不是說真的吃掉他,而是……」說著,蘇菲亞低聲又語氣曖昧地問︰「老實說,昨天有發生什麼事情吧?!」
沙羅臉兒一熱,「沒有。」
「別騙我了,我是過來人。」蘇菲亞笑說︰「以前只要跟你爹地親熱完的隔天,我就會像只快樂的小鳥般。」
「什麼嘛,」沙羅面紅耳赤地喊,「別胡說八道了,我跟他有協議過,至少要等到你出院才……」
「你真沒情趣。」蘇菲亞打斷了她,「你不該讓一個渴望著你的男人等待。」
「什麼渴望?他只是想完成爺爺的願望。再說,如果他真的渴望我,我就值得他等。」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蘇菲亞有點失望,「那麼……你為什麼那麼快樂呢?」
「我?」她故意瞪了瞪眼楮,「我跟平常一樣啊。」
「才不一樣。」蘇菲亞挑挑眉,「除了吃飯,你們一定還做了什麼吧?」
「都說了沒有……」她極力否認,但漲紅的臉卻說明了一切。
「你不說,我待會兒問英臣。」蘇菲亞語帶威脅。
她一驚,「媽咪,您要是那麼做,我就……」
話未說完,就傳來叩叩的敲門聲。「我是英臣。」
听見門外傳來他的聲音,沙羅幾乎跳了起來。她瞪著蘇菲亞,低聲地說︰「媽咪,您千萬不要亂說話。」
蘇菲亞跟她比了OK的手勢,朝著門口喊道︰「英臣,進來吧。」
門打開,英臣走了進來。
看見沙羅滿臉潮紅,心慌不安的模樣,他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他突然跟她說話,教她有點不知所措。
「你的手指頭怎麼了?」見她用面紙包著手指頭,他淡淡問道。
「她剛才削水果時,不小心劃了一刀。」蘇菲亞說。
「噢?」他微微蹙起了眉,「我看看。」說罷,他直接抓過了她的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拿掉了那張染了血的面紙。
看見這一幕,蘇菲亞不自覺地笑了。她知道,這小倆口絕對是和好了。
「你幾歲了,居然還會削到手?」
「她心不在焉嘛。」蘇菲亞替她回答。
「媽咪!」沙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就是她媽媽會「食言」。
「沙羅今天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蘇菲亞問︰「英臣,沙羅的手藝不賴吧?」
英臣先是一愣,然後坦率地說︰「是的,她的手藝很好。」
「昨天除了吃飯,你們還做了什麼?」
「媽咪!」沙羅滿臉通紅地大叫,「不要再說了。」
英臣看看蘇菲亞,再看看沙羅,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靜,淡淡地說︰「我們親了嘴,如果這是您想知道的事情的話。」
他話一說完,蘇菲亞就唇角上揚地笑了,而沙羅則羞得想找個洞把自己埋了。
「我就知道一定有事發生……」蘇菲亞說。
「你干嘛說出來?」沙羅瞪著英臣,羞惱地喊。
他看著她,卻不理會她的質問及抗議,逕自說道︰「待會兒到護理站擦藥吧。」
她一怔,這才發現他還抓著她的手。
「不……不用了。」她急著想抽回手,卻被他緊緊抓著。
他微糾起眉頭看著她,像是想念她兩句,但終究沒有開口。
他將另一只手探進醫師袍的口袋中,模出了一張有凱蒂貓圖案的粉紅色OK繃。
「手抬好。」他說著的同時,放開了她的手,然後撕開了OK繃。
他態度有點強硬,但手卻是溫柔的。當他幫她貼上OK繃的同時,一股暖流在她體內緩緩流動。
「你居然隨身帶著這種粉紅色的……OK繃?」她有點難以置信地睇著他。
「是剛才巡房時,我的小病患送我的。」
「小女孩?」
「嗯。」
「她一定很喜歡你這位清川醫生吧?」
他眉梢一挑,「怎麼?你跟一個十一歲的小女生吃醋?」
她一听,漲紅著臉,「什麼?我才沒有!」
他沒理她,轉身看著滿臉是笑的蘇菲亞,「蘇菲亞媽媽,明天就要手術了,你的心情還好吧?」
「好,非常的好。」蘇菲亞以夸張的語氣說著,「再也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好了。」
他淡淡一笑,「我很高興您的心情能這麼放松,我相信明天的手術會非常的成功的。」
「我相信是的。」蘇菲亞點點頭。
******
蘇菲亞睡著後,沙羅悄悄地退出病房,她打算先回家煮點東西帶到廣尾的爺爺家。
來到電梯口,她等著電梯上來。不自覺地,她看著手指頭上面的粉紅色OK繃,心頭有一陣說不上來的甜。
想到昨晚他那溫柔又熾熱的吻,她的心就繃得好緊好緊。
老天,就只是一個吻而已,竟會在他倆之間產生那麼多的變化,多不可思議啊!
此時,電梯門打開了,而在同時,有人叫她——
「印念小姐……」
她轉頭,看見的是一名穿著白袍的女醫生。她先是一愣,旋即認出女醫生就是英臣的直接介助立浪。
「你好,立浪醫生。」她禮貌地點頭微笑。
不過她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立浪要稱呼她為「印念小姐」?醫院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英臣的新婚妻子,也都已改口叫她清川太太了……
立浪露出了詭異的一笑,然後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紙條,塞到了她手里。
她眉頭一皺,狐疑地望著立浪。
立浪抿唇一笑,像勝利者般的得意。轉身,她什麼也沒說地走開,留下了腦袋里充滿了問號的沙羅。
沙羅走進電梯,關上了門,電梯快速又平穩地往一樓下降。
她打開紙條,看見了一行字——
英臣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
她的心咚地一沉,一股涼意從她背脊底部往上急竄。這是什麼?什麼叫做英臣昨天晚上跟我在一起?
立浪所說的英臣是她的丈夫嗎?在一起指的又是什麼?
突然,她想到喝酒夜歸的英臣。在他離開醫院到回家的這幾個小時,他做了什麼?他在喝酒?是一個人嗎?還是……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她——
她木木地走出電梯,整個人暈眩起來。她就著旁邊的牆靠著,閉上了眼楮。
立浪跟英臣是什麼關系?同事?除了同事關系,他們兩個人有她所不知道,也不能讓她知道的關系嗎?
在跟她結婚之前,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跟什麼樣的人來往,她一無所悉。
她當然沒天真到認為他從來沒有過其他女人,但他們已經結婚了,他……他應該不會再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才對。
那麼……這是什麼?
她再一次拿起紙條,而那上面的字,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刃般刺戳著她。
看見手指頭上面的粉紅色凱蒂貓OK繃,一種悲傷、憤怒及痛心的情緒,在瞬間充滿了她無力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