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一個邊陲小鎮。
經常性的內戰動亂,種族信仰差異,政治斗爭和軍事叛變,加上無止境的邊境紛爭,小鎮上收容的傷兵與難民早就爆滿。
紅十字會的帳篷早就不敷使用,不論是走道還是角落,頭頂著頭,腳頂著腳,腥臭味吸引著無處不在的蒼蠅,污濁的空氣、髒亂的環境,雖然已經盡力要求干淨改善,但是怎樣都抵不過大量傷兵難民涌入弄髒的速度。
醫生和護士有著深深的無力感。
人禍有時候比天災還要殘酷。
而無國界醫師團駐營醫生待遇也沒有比難民傷兵好,幾個人克難的擠一頂帳篷是常事。
至于生活補給—要水,小鎮的附近有條河,這倒不是問題,男人嘛,一個鋼杯,從早到晚,刷牙洗臉甚至拿來解渴洗澡都用那杯子解決,如果野營,它也是喝湯吃罐頭的好工具。
這里的生活條件嚴苛得跟人間煉獄沒兩樣。
開刀房里,一張簡陋的擔架,埋頭動刀的醫生盡量忽視因為炎熱天氣滋生的蚊蠅,盡管衛生條件無從要求起,任何先進的醫療設備在這里也都沒有,更遑論這是復雜的神經手術,稍有差池擔架上的孩子小則殘廢,大則可能致命,他刀起刀落,沒有護士跟診的他神奇的在很短的時間不僅做好一切處理,亦神奇的將斷臂縫合回去。
孩子的父母都在爆炸里罹難了,他活了下來,未來的路得自己走了。
在戰爭里,這樣的小孩太多,能撿回一條小命就是幸運。
一個半小時後他走出帳篷,白色的醫生袍上留著醒目的血跡。
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找了個木箱坐下,隨手點了根土煙,眼神沒有焦距的看著衣衫襤褸,卻無比天真踢著干椰子殼玩的孩子們。
「還有沒有,也給我一根。」標準的國語,黃種人,高大的身影,一把雪白大胡子,他是發起人,也是他們這群十人為一單位的醫生團領導人金恩醫生。
男人把皺巴巴的一包煙丟給來人,大胡子如獲至寶。
「手術順利嗎?」一根煙,賽神仙。
「死不了了。」他國語比金恩更標準,人也比金恩更高上幾公分,長腿長腳,身形頎長。
不是輕忽人命,而是在這樣的地方,人活著要比死了艱巨。
「幸好他踫上你。」
「突然給我高帽子戴?你從來都不是會說好听話的人。」
他渾身充斥一種不搭理人的冷漠感,金恩卻很喜歡來找他聊天。
「根據傳來的消息,查國政府和反叛軍頭子簽署的和平協議破裂了,不用幾天這里又要開打,上頭來電話要我們盡快撤退。」
「這種事你拿主意就好。」
「小子,多講幾個字會要你的命嗎?」這冰雪一樣的帥哥擁有傲視全球的內外科全能技術,真要說有什麼缺點,那就是親和力指數低到破表。
「你有女兒要嫁給我?」
「是沒有。」
「那你管我想不想說話。」
「薇兒的年紀即使當你老婆也不是說不行……」
金恩哈哈大笑,一條毛茸茸的手掌拍上男人的肩膀,還想調侃他些什麼,然而,子彈連發的槍聲在黃土上激起聲音,頭頂颯颯的直升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臨空。
不只一架,天空是黑的,黑蟲般的嗡翁叫,震耳欲聾。
本能的,兩個男人壓低了身體,金恩的抱怨還沒出口,亮到會叫人眼盲的閃光如同暴雨般在上空形成,人的視線剎那間幾乎要瞎了,接著刮起的猛烈狂風還有爆炸席卷了一切,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