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時間,區可佟和平凡已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兩人都出身貧寒,個性也相似,簡直是「一見鐘情」了。
兩人嘰嘰喳喳,雙手交握,「姊姊」「妹妹」的稱呼滿天飛舞,完全冷落了戚寧遠。
他也不愁,依照獨孤胤任性的程度,不消多久肯定會出現帶回平凡,他只要等著就對了。
「咦!你見過吹雲大哥,那他人呢?」平凡餓壞了,一碟金棗泥糕、一盤酥雪蛋餃和兩卷山東大餅卷大蔥全進了她月復內,卻還喊餓。
這會兒區可佟拿出蜜桃出來款待客人,平凡也不客氣地照單全收。
「胤不會什麼都沒給你吃吧?」戚寧遠奇道。皇宮里要吃的什麼沒有,她倒是好胃口。
塞了滿滿一嘴的甜蜜,平凡還沒回答,一股冷鷙陰惻的男聲隨風飄了進來。
「凡兒!」
平凡嚇得扔下手中的水果,滿面倉皇地鑽到桌子下面。
「出來,干了什麼好事就要有膽接受處罰!」獨孤胤的聲音像是平地響雷,震得人耳膜生痛。
區可佟是第一次面聖,彎腰就要跪下。
獨孤胤視而不見,一對因為狂怒而變深褐色的灰瞳合戾地盯著桌下,全身挾帶無與倫比的驟雨,仿佛只要他有所動作,天地便為之崩坍。
區可佟被他的恐怖淒厲的神情嚇呆了。
「胤。」戚寧遠挽起區可佟的手,不贊成地輕喊。
獨孤胤對戚寧遠顯著是有些微敬意的,他很快地收斂了傲慢驕恣。「這里不是皇宮大內,不必多禮,倒是……平凡,你給朕出來。」他不喜做表面工夫的個性顯然根深柢固,轉眼便要故態復萌了。
戚寧遠無奈地朝區可佟眨眼。「我們閃一邊去吧,他們夫妻間的事,咱們管不著。」區可佟還猶豫著,平凡哀怨的眸光卻緊瞅著她不放。
「姊姊,你千萬不能走,你這一去,可憐的平凡就沒了靠山,你忍心嗎?」她居然巴住區可佟的小腿不放,惹得獨孤胤驚怒交加。
「妹妹有話起來說,不要這樣。」區可佟扶起平凡來,平凡便很自然地又往「靠山」的身後躲去。
「平——」獨孤胤見到又是一把火。
他這一吼,使得平凡更不肯出來見人了。
「好了,朕不吼你,有事出來再說。」眼看法子用偏了,獨孤胤也不管誰在場,面容一整,居然好聲好氣地誘哄著。
戚寧遠瞠大了眼,卻沒吭半句。
「你說話算話?」小女子出身草莽,和一國之君處慣了之後,習得了討價還價的好本事。
全天下也只有她敢質疑他的權威。
戚寧遠掀掀眉。這家伙對她夠特別了,胤若要遇上了其他人,哼哼哼……
「是。」獨孤胤咬牙。
「我听到你磨牙的聲音,不要。」平凡姑娘怯步了。
這次,獨孤胤不再順著她瞎搞,一個箭步,將縮頭藏尾的平凡攫了出來。
他的動作看似粗魯,力道卻恰到好處。
相較于獨孤胤的霸道,區可佟覺得戚寧遠比他好得多了。心隨意轉,嬌小的身子便自然地往他身邊靠。
「別怕,胤只是樣子駭人,其實是紙老虎一只。」他啄著她的發心,雙臂從後面包抄她整個身子,將她箝入自己。
此時的獨狐胤自顧無暇,只得隨他去說。
「說,為何悶聲不響地逃跑,你的心地一向最善良不是嗎?你舍得那些宮女、太監和幫你潛逃的侍衛?他們論罪都該問斬。」
平凡的嘴唇抖了抖,豆大的淚就嘩啦啦掉下。
「我討厭你啦,每次都用這種方式嚇我,這次,我——死都不回去……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條!」
獨狐胤面如土色。「你——」眼看干戈狼煙又起……
區可佟看不過去了。「妹子,有話就該說清楚,一逕逃避不是好法子。」
平凡瞧她一眼,鼻子一吸就要用手去擦,獨孤胤適時貢獻出他龍袍的袖子。
連朝袍都來不及換,由此可知他出來得有多匆忙了。
「我不能說,說了他會要寶寶的命,我不能——」她嘴里嘟嚷著,天機卻已泄露。
「寶寶?」獨孤胤臉色怪極了。
平凡掩嘴。「你看,我就知道說不得。」她傷心欲絕。
獨孤胤不要孩子,許久以前他就信誓旦旦地說過。君無戲言,何況他是獨孤胤,平凡左思右想,唯有逃走才能保護她和月復中的孩兒。
獨孤胤一把抓過她,沙嗄地問︰「你——懷了的龍種?」
「我不會讓你傷他一下下的。」天生的母愛在她臉上綻放著光輝。
獨孤胤伸手撫上她的小月復。
「你居然帶著朕的孩子在這種鬼天氣跑出宮,要是你遇到的人不是三哥,會有什麼下場?」她的戰栗傳到他手心。他咬牙低吼,狠狠擁她入懷。「不可以,以後不許再這樣。」
「可是……」
「沒有什麼可不可是!」
區可佟聆听這對歡喜冤家的對話,那熟悉的霸氣,听起來似乎跟某個人如出一轍……她會心微笑。
「寶寶——」平凡還是放下了心。
「他會是我們的。」獨孤胤接地飛快。
「你要他?」平凡不敢置信的神情傷了獨孤胤的心,她在他孤傲的神情中看見一抹黯淡。
「我要他,更要你,對于我曾說過的渾話,忘了它吧!」
「那麼,我可以留下我們的孩子了?」平凡喜極而泣。
「誰敢饒舌多說一個字,我砍了他的頭!」一國之君還是一國之君,安慰人的同時不忘要砍人頭,唉!
總算雨過天晴。經過一番風雨,這對夫妻感情更加甜蜜地轉回皇宮去了,被留下的人也重重喘了口氣。
呵呵,無妄之災啊!
不過,也挺好玩的不是?下次,或許換他們進宮去玩玩,回報一下這一夜的「叨擾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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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深院大宅。
典雅的參天古樹,泛著光澤的窗欞、雕梁,不華麗卻精致幽邃,美麗之至。
「喜歡嗎?」其實不用問,從區可佟泛喜色的笑容里,戚寧遠能確定她是愛上這棟宅第。
「我是愛上它了。」兩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不許。要愛我多些,至于這屋子隨便愛愛就得了。」
呵呵,這年頭,有人連木頭的醋都吃,太離譜了。
「為什麼買房子?我們在船上住得好好的。」模著門板細膩的紋理,她不能理解。
「答案在里面,要一同去看嗎?」他賣了個大關子。
怎會不答應呢!
嘩啦的嬉鬧聲如水似潮涌進她的耳。
區可佟跑得又快又急,裙子飛成蝶一般。
「地上滑,別跑啊!」戚寧遠的呼喊夾雜著相當的無奈。
一尊尊歪七扭八的雪人,缺帽子、少胳膊地蹲在寬廣的庭院里。區可佟竟看見了……天!跑來跑去的紅、橙、藍是群開心的精靈,銀鈴般的笑聲響徹雲霄。
「我也要玩。」區可佟熱淚盈眶,但只一霎,立刻擦掉不合時宜的情緒,大喊一聲,高舉的手拼命揮舞,加入驚喜的小人群去。
「小豬姊姊——」大紅的是——,她露出長出來的門牙。
「喔!中鏢。」一跤表演滑倒的當然是最古靈精怪的歐陽儂。
一管鼻涕兩行淚的小柳,索性抱住區可佟,純粹的肢體語言表示了他全部滿滿的感情。
區可佟左擁右抱,好不快樂。
不遠的檐廊下佇立著一語不發的童飛。他和戚寧遠遙望,少年的眼貪看的仍是區可佟俏臉上煥發的神采。
「童飛。」區可佟飛奔入懷,他悸動不已。
「你看起來很好。」在戚寧遠面前他總忍不住地自慚形穢。那種飽經歷練的光芒是他所沒有的,他要怎樣才能趕上他?
「你有心事?」畢竟相處一段時間,對彼此的肢體語言再熟悉不過。
「怎麼會!」他心虛地說道,心底有股荒涼的感覺在蔓延。
他打一開始就輸了不是嗎?想到這兒,他忍不住將區可佟推開了些。
「以後不可以再這樣了,很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
「飛?」
「孩子們想你想了好久,多陪陪他們才是。」他的唇噙著淡淡光華,只有破釜沉舟的人才有的神情。
區可佟不疑有他,下一刻便加入雪人大戰中。
童飛又深深看了眼,才轉身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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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童飛留下一紙短箋,只說雲游去也,從此行蹤杳如黃鶴,不知所終。
「為什麼?」區可佟難以理解。
「大鵬終有展翅高飛時,我們應該祝福他才對。」個中緣由戚寧遠當然一清二楚,但他不願道破。而在某方面異常遲鈍的她,就怕是敲破頭也想不透,童飛為什麼悶聲不響地就此遠去。
不過,他不會說的,再怎麼說,童飛可還是他的情敵喔!
「是嗎?我總覺得怪怪的。」
「別想太多。」夜涼露重,此時正是無聲勝有聲。
「我喜歡住船上。」耳鬢廝磨,區可佟細喘道。
她愛上了漂泊的生活,對她居住多年的土地居然生分起來。
那再好不過了,戚寧遠加深擁吻和忙碌的手。
「為了孩子們就半年住船,半年在陸地如何?」
接下來,蟲聲唧唧,透過窗欞的瑩光望去,剪影兒兩個,逐漸合成一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