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扮家家酒 第六章

作者 ︰ 陳毓華

不管紫君未擺出什麼難看的臉色給她,兔兔還是秉持她驚人的意志力,每餐吃兩大碗白米飯,還沒入更,就睡覺去了。

紫君未從來沒對她說出半個難听的字眼,但是只要看她不同于以往的拚命吃飯樣,目光就會變得格外森冷,她見識過幾次,每次都只能打哈哈,然後逃回房間抹掉身上的雞皮疙瘩。

然而,怕歸怕,她一心想長大的計劃不能中斷,她不想永遠當一只小兔子。

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只要她什麼都不說,一滴滴表情都不要泄漏出來,紫君未就不會總是盯她,讓她每回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

她相信自己掩飾得很好。

比較讓她要重新適應的是沒有紫君未的陪睡,眼楮根本闔不上。

她去逮大黃,很久不再跟前跟後的胖鵝居然拒絕她,它睜著憔悴的小眼楮追著柳池邊的黑天鵝轉,對兔兔的呼喚不聞不問。

一只見色忘友的笨鵝,但是,按照大黃沒什麼看「鵝」的眼光,它到底有沒有把那只黑天鵝的性別先搞懂?

男男戀?不會吧,

兔兔被大黃拋棄,又不能回頭去求紫君未,她惱極了。

也罷,想辦法累得倒頭就睡,就不必在這里煩惱得沒完沒了。

于是,她笑容可掬的來到廚房。

不消片刻她手中捧著剛出爐的鮮菜包子,被笑咪咪的廚娘趕出廚房。

嗯……了不起換地方就是。

然後,她去過漿衣服的洗滌場,管園藝的園丁房。管洗滌的嬤嬤們給她換了件干淨的繡裹肚,園丁們給了她新開發的紅蘿卜,綠色的葉子還留著呢,他們卻有志一同的請她走路。

其實,這不是他們的初衷。

兔兔願意來跟他們親近,大家求之不得呢,可是,後頭要是緊跟著一雙想殺人的眼光可就要衡量衡量了。

看著一地的東西,唉,都不是兔兔要的啊!

模著鼻子,不知不覺逛到一個她從來沒到過的地方。

灰塵滿天,圓鍬跟石塊撞擊的聲音傳來,透過柵欄往下瞧,許多穿囚衣的犯人正在開鑿山壁,轆轤不停的轉動,獨輪車陸續地把挖鑿出來的石塊運送出來,遠遠望去,那些人像忙個不停的螞蟻。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偌大的陰影罩住兔兔小小的身軀,被太陽曬得有些眼花的她驟然感覺一片清涼。

「紫君未。」她吶吶的道。

她不會知道自己一出房門就被盯上,紫君未可是跟著她走了不少的路程。

她竟然從太韶堡的東南邊走到最偏遠的此處,還曝曬在大太陽下,也不知該找遮蔭處走,真是不要命了!

「不是嚷著要睡覺去,大中午的,出來亂逛?」他的怒氣已經累積到一個程度,只要哪個不識相的說錯話,馬上有滾成火焰噴人的可能。

他現在才知道,太韶堡里面的登徒子處處都是,一路上,要請她吃冰、逛街、聊天、買胭脂花粉的人簡直可以組成一個軍隊,要不是他動手清理,他的兔兔早就被拐跑了。

「天氣熱嘛,沒人幫我扇風,睡不著。」她是想念他結實的胸膛。

「理由真多。」

「塔里要比這里涼快多了。」

「怕熱就不要挑這時間出來,連大黃狗都賴在門邊乘涼,你一個人要是熱昏了怎麼辦?」塔,她還是想回去嗎?

「這些話你說過很多次,不用一直重復。」他老愛嘮叨,但是,她一點也不覺得煩,被人家關心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她很珍惜的。

紫君未睨看她人小鬼大又老氣橫秋的模樣,想不到他拋下公務換來的卻是人家的不領情。

「那里是犯人工作的地方嗎?」

「這里是勞役場,等挖通,將有一座橫跨成都跟灌縣的通道,可以節省往來很多時間。」怕兔兔不了解,紫君未屈膝蹲下,找來石片在地上畫出兩地的位置,然後把交通的重要性說給她听。

起先,她是不懂挖洞有著什麼特別的意義,隨著紫君未的講解,她逐漸明白,了解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洞穴將會帶給兩地的民生多少便利跟繁榮。

譬如東地出產的東西可以拿去西地交換需要的物資,有了這山洞,比搭船或徒步都方便太多。

而他居然想到利用犯人的剩余勞力做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情。

紫君未把石片扔下,眼光堅定的看著下面勞動的那些人。

「咦,他們在吵架耶。」因為遠,听不見為了什麼亂起來。

「有牢頭在,他會處理。」犯了罪的人情緒經常不穩,一個小摩擦就會迸出騷動的火花。

「是嗎?兔兔看他處理得很差呢,還用鞭子抽人。」她直言不諱。

紫君未眉眼交鎖,沉住氣的瞧著。

他沉穩如山,兔兔可不然,那麼遠能看清楚什麼,咚咚咚,她已經順著山壁挖開的階梯跑下去。

「兔兔!」他哪喊得住她。

沒辦法,也只能追嘍。

=====

事情的起因沒人弄懂。

勞役場的犯人粗分兩大類。一種呢,是走江湖、混江湖的江湖中人,刀光劍影為人出頭,為義氣賭命,為別人無法理解的方式銀鐺入獄,另一種,是犯貪污、婬人妻女的官宦子弟,少部分地痞流氓,冤獄也不少,燴成一鍋大雜燴,互相看不順眼,起沖突是家常便飯。

這些分子里有來頭的也大有人在。

紫君未也不出面喝止,攔住兔兔後,他倆站在一座平台上冷眼看著台下群魔亂舞。

「爺。」牢頭是十二護衛中的老三。老天,他的爺怎麼挑這節骨眼出現?連小不點也在。

兔兔沖著老三微笑,明眸皓齒,翩然動人。

要不是他年紀已有,也會為這樣的笑容怦然心動。哎呀,想到哪去了,他堂堂男子漢隨便就為一個小娃兒的笑心蕩神馳,不像話!

老三目光趕緊離開兔兔的臉蛋,收神攝魂。

「他們也鬧夠了吧。」不是問句,紫君未看厭了千篇一律的吵鬧。

「是,我立刻派人驅離。」

「擒賊先搶王。」紫君未下達指令。

「是。」老三微笑。彈指間,山一樣的身軀已經又回到鬧事場地。

「哇,他好厲害。」兔兔把臉湊在柵欄的縫隙間,對老三矯健的身手贊嘆得近乎崇拜。「紫君未,兔兔也要這樣飛。」

她可沒忘記自己是怎麼離開高塔的,這一切都托身邊這男人的福喔。

「唔,」他頓了下,心思一半放在場中央,「不好。」另一半隨即被她的要求擾亂。

他心里頭被壓抑的煩躁不是她能了解的。

在他身邊的兔兔不是小孩不是少女,要拿捏恰當的分寸,不容易。而她,無憂無慮,絲毫不懂他的為難。

跟她說,她會明白嗎?

為什麼掙扎的人是他,痛苦的也是他?

「不要隨便對別人笑!」她那蜜糖似的笑臉只能屬于他。

天!他竟然為一個笑容跟自己的兄弟吃醋。接下來,他會不會犯下跟鎮守山同樣的錯誤,把兔兔關起來,不準任何人接近?

看著每個人對她示好,他受不了了,她簡直要逼瘋他。

「你又生氣了。」她咬著唇。兔兔沒做錯什麼啊。

紫君未沒理她。

像冰的態度凍傷了兔兔的心。她不會在他面前舌忝傷,卻知道很多人的地方也許能讓她打腳底暖和起來。

也許……還沒想透,她已經抬腳邁進圍成一團的人群里。

只見有少數幾個人站在一邊。

看熱鬧的、慫恿人家去死的,原來引起紛爭的亂源都高高站在一旁,嘴邊含著冷笑,冷戲事不關己的搏斗。

「這樣打來打去,不好。」圓鍬、畚箕、鏟子齊飛,差點砸到她的小腦袋。

「你是誰?」滿瞼胡子的男人眼楮精光爆射。她是怎麼來到他身邊的?

「兔兔啊。」她笑容如花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走開!」一條腿飛過來,幾乎踢上她白柔細女敕的小臉蛋,男人粗暴的拉了兔兔一把。

該死!他居然出手……狠甩了下把兔兔移到安全地帶的扇般大掌,瞬間收攏回到胸前。她是生是死跟他無關不是嗎?

「打架不好,紫君未生氣。」她可不想領情,身形一穩又旋足往扭成麻花的人群走過去。

大胡子先是為她的膽大包天跟不知死活的舉動一怔,旋而準備袖手旁觀。

這場是非是他計劃中的一步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小鬼壞了他的事。

但是,去他的王八羔子,眼看她就要卷進風暴里,冷若寒冬的聲音劈也似的喝止了所有的人——

「全部都給我住手!」

另一道白影來勢奇快,在大胡子喊停時,間不容發的挾了兔兔疾飛而去。

人群被這突然的狀況駭得手腳一呆,打紅的眼恢復了些許理智。

「飛,好玩。」風撲在兔兔臉上,她開心得很。

雖然拐了十八個彎,可也讓她達到目的了。

紫君未輕嘆一聲,縱身落地。

等她站穩,「老三,看好她。」他咬著牙清清楚楚的命令。

「得令。」老三隨即把兔兔帶到一旁。

他們老是這樣,把她當沒發言權利的孩童。兔兔暗自嘀咕,從來沒接受教育洗禮的她不懂,在男人為天的這里,她的出現以及所有一切已夠驚世駭俗,也夠他們當著茶余飯後的話題嚼舌很久。

「為什麼?」他走到大胡子面前,仿佛老早知道就是他搞的鬼。

「無聊嘛。」要有問必答,他也很願意配合。

兩人對壘的同時,制造紛亂的小卒子們已經被驅散,想看戲的希望落空。

「你是太閑了,你想我該送你浸水牢還是采礦去?」紫君未居然附和他。

「看起來,我可以選擇的範圍很少。」兩人身高差不多,氣勢差不多,勢均力敵。

「你自己領刑去,手鐐腳銬在那你自取,不用我浪費人手陪你去。」

顯然這大胡子是累犯。

「紫君未,你不要罰他,他救了兔兔呢。」微微一笑便迷得老三二度心花怒放,忘了看緊人,兔兔來幫大胡子說情。

「律法之前,人人平等。」紫君未瞪她,心里頭的酸味又冒出來作怪,她非要跟別人站同一陣線凌虐他的神經嗎?

「大胡子伯伯,你告訴他嘛,為什麼要鬧事?」他有些氣質跟紫君未很像,讓她覺得容易親近。

「大人的事,小孩不懂。」他什麼時候落魄到需要一個小孩來說情?哈哈哈……

僵局打不開,方才散去的囚犯不知不覺間又聚攏過來。

膽子大的老囚犯輕輕靠近兔兔,「小姑娘,听說要為我們興建探監舍的人是你?」

「出錢的人是他啦。」她不知道什麼叫居功,全部推給紫君未。

「果然,小姑娘,你真是觀音菩薩化身,我們這些人都由衷的感謝你。」他一激動,也管不了手髒,握住兔兔的小手不放。

他這一嚷嚷,大家全部耳尖的听到,如潮水般的歡呼響徹雲霄。

紫君未知道打破這樣的醋缸很不對,但是這些人,他為他們做了多少事,還是背後挨罵,小兔兔出個主意就被供起來了。唉,真是……他嘴角微翹,露出與有榮焉的莞爾。

他的表情被大胡子通通收進眼底,心中的詫異更多。

「你們不用謝我啦,這是你們自己得來的,紫君未說這個通道是為了讓交通更方便,大家的生活更繁榮,等你們從這里出去,以後可以很大聲的告訴所有的人,你們是開鑿山洞的英雄,探監舍是為了嘉獎你們的勞苦,才決定這麼做的。」她說了一大篇合情合理的話,震撼了烏壓壓的人群。

他們都是被貼上標簽的惡人、罪人,曾幾何時跟「英雄」兩字沾上邊,說狗熊還差不多呢,想不到從一個女女圭女圭嘴巴說出來的他們居然面目一新,人心是肉做的,他們冷硬許久的心宛如吹進一陣和煦的暖風。

大胡子驚訝的掉了下巴。這女子……

紫君未以她為榮的笑著,潔白的牙難得露出見人。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五天後的晌午時分我要見到你,幫我跟嫂子說聲恭喜,另外,老三的腰包下有一些東西要記得帶走,算是幫嫂子添些營養,就這樣了,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以前快走。」他,是樁冤獄,說好听是義薄雲天,但拋下有孕的妻子,這又算什麼?

大胡子無法表現比驚訝更多的情緒。

「這不是你會做的事。」

「是啊,」紫君未緊張的情緒盡卸,懶洋洋的道︰「我已經開始後悔了,你信不信?」

大胡子露牙笑開,要不是地點不適宜,他會欣賞紫君未的。

「告辭!」

這筆恩惠他記下了。

=====

因為白天的鬧事事件,紫君未跟十二位侍衛連夜開會,一直到掌燈時分議事廳的大門還是緊鎖,只有負責送茶水的僕人允許進出。

然而,小跨院里的兔兔卻早早入睡。今天的她累壞了,用膳時間已經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打盹,差點把飯粒扒進鼻孔。

送她進房的老七離開後,只剩微弱的燭火。

痛……

針椎的細痛起先是跳躍的出現,一點一點,然後蝕進關節,抽著抽著的痛了起來。

本來沉沉入睡的兔兔被折磨著醒來,還想翻身下床。

力不從心吶,她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手腳已成麻木,痛楚頓時翻江倒海,磨出一身的冷汗。

這情形任誰看了都駭然,本來干燥的枕被慢慢被她身上沁出的汗浸濕,長發也像泡入水里撈起來一樣。

汗流浹背,兔兔覺得全身一下冰冷,一下又似火燒,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其實她只蠕動雙唇,什麼聲音都沒發出來。

她感覺得出來身子骨在抽長,卻不明白是錯覺還是痛過了頭的幻想。

也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痛楚逐漸舒緩,眼楮才能從水氣里打開。

老天,她渾身濕透,動了動手指,幸好,恢復感覺了。

推開沉重的錦被,沒想到這樣小小的動作也讓她氣喘如牛。

她是怎麼了?白天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身上的衣裳綁得她難受,連褲子也是,太繃了。

蒙朧地,落在地板的腳丫感覺些許的清涼,人這才有些清明。

是她眼花嗎?銅鏡反映出一個穿著唐突滑稽的女子。像本來合身的衣服突然縮水,平白多出一截小腿和手肘,腰身也被繃裂了,至于胸前,她覺得重,好像有什麼多了出來似的。

小娃兒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說有多可笑就多可笑。

兔兔竄到銅鏡前,美眸眨也不眨的瞪著鏡子里頭那張突然拉長的臉。「馬臉。」她喃喃低語。

她跳回去用整張棉被蓋住自己,她要當鴕鳥一輩子。

紫君末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他探手想揭開棉被,一頭卻被兔兔按得死緊,而被子上奇異的濕讓他眉頭微顰。

「兔兔。」她在玩什麼把戲?

她抽出一只手,「你今天去睡別的地方。」

「出來說話。」

「不要!」

接下來,她只覺頭頂一涼,被子已經不知去向,頂高高的正難看的對著紫君未,她一慌,縮進床角。

痛!這麼大的動作,牽動她還隱隱作怪的骨頭。

「你喊痛。」紫君未明察秋毫。只要對象是他的免兔,他比什麼都敏銳易感。

她硬著頭皮,想擠出足以說服他的笑靨,可是連吞口水都痛。

「你壓到我啦,你太重了。」她忙著加強他很重很重的語氣,想粉飾太平。

「我壓到你,我哪一根指頭踫到你了?」他臉色陰沉,表情越發難看,她明擺著撒謊。

肩膀上突然被有力的一按,她差點痛出淚來。

「你……好痛好痛!」滾滾的淚奔騰而出。

她的淚馬上勾出紫君末的歉疚。

方才沒有仔細打量,這淚花亂墜的兔兔有些不同……

紫君末繼續瞪著她。

她、長、高、了。

嫌小的衣襟繃著一片雪白的凸起,雖然小巧,確實擁有,還有藕白的小腿,明白清楚的刺激著他的感官。

「兔兔。」他小聲的喊,怕驚嚇她。

「痛……」痙攣再起,又開始痛了。她口齒不清的叫他,淚眼婆娑。

「撐著點,乖。」紫君未接過她求助的雙臂,心酸又痛。

偎進他寬闊的胸口,雖然因為這樣的巨動又牽扯到全身經絡,痛得兔兔想喊爹娘,但下一刻,紫君未熱烘烘的手抹上她的肌膚,輕揉慢捏,熱氣慢慢傳入她的神經,感覺比自己窩在堅硬的床上舒服不知幾百倍。

他慢慢哼起不成調的歌,把她思緒引進一片安詳寧靜里。

恍恍惚惚,迷離幽遠,似織就一張纏綿細致的情網,飄飄蕩蕩,渡進了她需要的安魂,那似有還無的情意安撫著她的眼皮,她呼吸漸勻,全身似乎不再那麼疼了……

=====

痛苦的煎熬暫時是過了。

然而舒暢不了幾天,因為骨頭急速的成長,小到動一根手指,大至翻身動作,都讓兔兔痛得齜牙咧嘴,直想敲昏自己算了。

紫君未吩咐訂做的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不是袖子短了,就是裙子露出一節小腿,眾人都意識到她正以驚人的速度增高長大。

圓臉尖了,手長腳長,也見著少女的婀娜,不變的是她一如嬰兒純淨慧黠的黑眸。

穿著不合身的衣裳,多日不曾出房門的兔兔小心翼翼的走出她的小跨院。

小跨院里秋菊盛開,桂香也開始吐露芬芳,石榴花旌旌搖搖,花蝶兒聞香而來,她尋了石凳子坐下,心情莫名的被這些夏秋交替的景象牽動。

她從來都不愛傷春悲秋的啊,怎地,心緒卻被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拉扯,一發不可收拾。

自從身子不舒服,她就不愛黏紫君未了。

若是平常這時分,她一定賴著他玩耍,今日卻不見那樣的心情。

她不曉得自己到了強說愁的年紀,心上一個愁字難了。

風涼水靜,如絲的笑語隱隱拂來,不是一個,是一大群人呢。

從八角窗瞧出去,一群青春奔放的姑娘穿花拂柳,正在隔著她跨院不遠處的地方嬉鬧。

「我說各位姑娘們,別忘了端正你們的舉止,好歹你們可都是名門淑女、閨閣千金,都是紫爺要挑選的妻子對象。」

兔兔記不清十二侍衛中的排行,就听他吆喝,一堆如花蝶的姑娘們馬上起了抱怨——

「他到底把我當什麼,我可是縣官的女兒,沒有對我另眼相待,還要我和她們一起面謁,一點都不尊重人。」

「不過是個芝麻官,有什麼了不起,我家世代都受朝廷冊封,我娘、姐姐、妹妹,可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夫人呢。」

「各位祖女乃女乃,各位千金萬金小姐,我知道你們的身份都非同小可,但是,我家主人對你們送來的繪像,求親帖非常困擾,所以才統籌安排這次的約會,要是大家繼續拖拖拉拉,後果請自行負責。」安排的人想摔掉名冊不干了。

呶呶不休的抱怨是逐漸遠去了,那些瑰麗的容貌卻在免兔平靜的心湖投下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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