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滾滾,從遠處一直竄進黑山堡的大門,守門人被那股黃煙嗆得眯起了眼楮。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開門啊!」無比囂張的聲音像破鑼,猛震著人的耳膜,跟在後面的人馬也不客氣,騷動直接踏過圓枕木捆成的木橋,進了競技場,直奔議事大廳。
「我听說大當家的回來了,人呢?」把馬丟給馬夫,許久不曾回來的三當家段飛龍大步經過守衛,進了主屋。
他跟管家兄弟是很遠的姻親,因為內地瘟疫,帶著一門三十幾口人來投親,管孤鴻的父親當時還在世,遠來是親戚,大方的撥給他單獨的院落還有土地。
一開始,他也很謹守自己的本分,管父操勞過度去世以後,他明顯的露出了狼子之心,不僅要求黑山堡的收入要五五分帳,就算打獵田收,他都要分,這樣的貪婪惹得管孤鴻很不快,可是基于那麼一丁點的關系,他還是睜只眼、閉只眼,希望段飛龍自己知道節制。
然而貪婪之心是無止境的,嘗到甜頭的段飛龍看見黑山堡日漸富裕,在貪念外起了殺心。
跟在後面的漢子大家互看,也一一下馬,但是動作明顯慢了許多。
他們下山去,本是早就該回來的,但因為收獲豐富,半路轉到溫柔鄉銷魂了幾個月,要不是接到留守的人飛鴿傳書,他們這會兒還在賭坊里玩得正爽呢。
「頭子在後山。」一個個頭小的矮子被段飛龍提了起來,動作之粗魯,差點讓他斷氣。
聞言,他手一松,那個矮子差點摔了狗吃屎。
段飛龍如入無人之境,周遭看見他的人莫不是閃的閃,躲不過的頻頻發抖,臉色極其難看。
可想而知段飛龍的人緣很差。
在後山的管孤鴻早在段飛龍入堡之前就知道他回來了。他正在等著,看他想說什麼。
站在高處,他氣定神閑。
等氣喘吁吁的段飛龍爬過好幾個山坡,終于找到他要找的人。
真是他女乃女乃的,好好的大廳不待,跑那麼遠累死他這個胖子。
「頭子,你這是——」後山大興上木,多此一舉嘛。
段飛龍沒有問候,看見管孤鴻為了飲水方便;大費周章的挖溝、造風車,非常不以為然。本來嘛,他們是盜匪,需要什麼用搶的不是比較快,何必在這里流汗、流血,為那些什麼都不會的死老百姓忙,餓死他們活該!
看見渾身酒臭、滿身油膩的段飛龍,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管孤鴻心里雪亮。
「你也知道要回來了。」
「嘿嘿,俺听說大當家的大難不死,扔下買賣,帶了弟兄們千里飛奔趕回來,祝賀你活蹦亂跳的!」段飛龍表面恭敬,咧嘴笑得十分開心,心里的惡毒以為神鬼不知。
「嗯——我才坐牢沒多久,听說你便把我說過的話忘得飛快。」管孤鴻聲音清淡,淡得令人不安。
「大當家指的是哪一件?」
「我說過我們在這里安居定下,除非特別狀況,不許再下山搶奪財物,你近年來這趟下山做了什麼呢?」
「呃,」段飛龍神情尷尬,搔頭又抓胳肢窩。「這……」雙手放在酒肚上,一時語塞了。
「違背紀律,你說理應得到什麼處罰?」管孤鴻步步套牢他。
「大當家,沒道理嘛,我們是賊,是土匪,不偷不搶跟死老百姓有什麼差別,俺上來投靠你就是要搶個痛快,殺人殺得舒坦,你什麼都不準,俺活不下去廣當賊當得這麼孬,他誰都不鳥。
「的確。」管孤鴻贊同他的理論,慢吞吞的拖長語調,「我們的方向不同,勉強在一起你也快活不起來。」
「哈哈,我就知道大當家做人爽快!」段飛龍是不曉得管孤鴻心里有幾條彎曲的腸子,不過人貪,又蠢。
其實,要是他肯蠢蠢的過日子,管孤鴻也願意讓他安度至晚年,但是,他實在太貪心了,貪心到對他下手。
他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不該陷他入獄,還要趕盡殺絕。
「多年來,你替黑山堡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我不殺你,讓你走,這里的人只要願意跟你的,你都可以帶走。」他不在乎誰要跟他走,合則來不合則去。
「大當家,你想踢開我?!」段飛龍尖叫。
「殺了你跟踢開你,你要選哪一項?」他懶得解釋,跟一條蟲解釋只會感到口渴。
「我不服!」
「哦……」管孤鴻的聲音越見輕柔,柔得要滴出水,然而,水結冰也能殺人于無形。
「你要我走我認了,我要把我所有的手下帶走,我還要銀子!我們搶來的那些金銀珠寶我都有份!」方才他進堡時,不是沒看見歸順管孤鴻那些人的臉色,再在這里待下去,哪天他干的好事要是曝光,可就棘手了。
衡量之下,他決定先撤退。
「飛龍。」管孤鴻的耐心用罄了。
不知名的雞皮疙瘩竄過段飛龍全身。
「我勸你以今生最快的速度離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句話你應該听過才對,要不然扯破臉你一點好處都拿不到。」他隨手從樹上折下一根不起眼的樹枝,又把樹葉剔除。
段飛龍心虛不已。他、他不會知道什麼了吧?
心情幾經轉折,「別以為你的武功強我就拿你沒辦法,山水有相逢,姓管的,我們總有一天還會踫上的!」臨走,他不忘嗆聲,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壯膽,還是給空氣听的。
「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下回,要是再踫上,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記任可一不可再。」
「管孤鴻,你給我記住!」他惡聲惡氣的撂下話。
「我當然會記得,記得你怎麼叫你的手下假扮官差,怎麼下藥迷昏我,怎麼派人在官道要殺我滅口……」
段飛龍差點沒尿褲子,轉身就跑。
要死了,果然事情曝光了!
他跑啊跑的,摔了一臉黃土,趕緊爬起來擦擦繼續逃……可是,就在他的人影剩下一丁點的時候,他的背後似乎有什麼比他奔跑的速度更快的貼近他。
回身一看,悲慘的哀鳴從他嘴巴呼天搶地的傳出來,他肥胖的手撫住胸,沁出的鮮紅里可以看見一根樹枝穿過他的琵琶骨,深沒入肉里頭——
管孤鴻是「厚道」的,禮尚往來,段飛龍這麼對他,他總是要報答的。
這是他爹教的,做子女的當然要謹記在心,時時不忘。
***
深深的夜,管孤鴻放松四肢的躺上屬于自己的床。
為了讓黑山堡的居民過個好冬,他已經很多天沒回過主屋,雖然心中不時掛念著阿房,然而責任心卻驅使他不得不每天跟著工人在草寮打地鋪,好不容易今天進度超前,他乘機回來洗了個舒服的澡。
「咚……哎唷……可惡!阿惡……咚……」
發生什麼事?聲音是從隔壁傳過來的。
「咚……」
又來了,像是硬物撞到東西的聲音。
睡覺不好好睡,雜音這麼多?
他也好幾天沒見到那個小女人了,心中還頗為想念。
管孤鴻起身來到隔壁,用力敲了敲阿房的門。
良久,看著自己紅腫的拳頭,門還是沒開。她睡死了啊,才想著,等他回神,實心木門已經在他手里終結。
屋子里一燈如豆,床下,趴著一坨「東西」。
一只縴縴小腳露在被子外頭,顯然掉下床的人跟被子掙扎過了,因為爭不贏,索性放棄,將就著奇怪的姿勢安眠。
這樣也能睡?管孤鴻不禁莞爾。
舉手之勞,他簡單的連人帶被送回床上。
睡熟的阿房發絲有些凌亂,微微露出來的小臉不知道為什麼看來有股醉人的酡紅,顯然是因為方才掉下床掙扎出來的成績。
被子纏得緊,他費了些力氣才打開。
他是個粗獷的大男人,為了要輕手輕腳,首先屏著呼吸,然而,越想小心越不可能,踫來踫去的結果,發現阿房的手腳沒有一處是暖和的。
怎麼搞的,這麼低的體溫,比平常人要低。
他才想著,握住阿房的手想給她溫暖,眼楮卻看見不該看的,一股熱血霎時直沖腦門。被子下的她露出只穿單衣的嬌軀,她雖然瘦,可骨架勻稱,縴細的模樣叫人愛憐。
他這一生除了黑山堡沒有其他的念頭,遇著了她,心里的感覺難以言喻,看著她雪白的肌膚,隱隱的胸線,他,失魂了。
從什麼時候想要她的?觸模著她冰涼的皮膚,沿著優美的鎖骨來到鬢邊,她的耳型小巧溫潤,模起來像柔軟的絲綢。
全身的血液在軀體里翻滾,像養了一頭獸,不受控制的唇吻上她滑膩的臉頰,他要她,他要她,用盡全心全意的想要她……
「你做什麼?!」差點喘不過氣,胸口是悶的,阿房痛苦的醒來。
「我要你!」他不再隱瞞。
「我有什麼……好?」
此刻的管孤鴻身上散發著剛沐浴過的清爽味,干淨的肌理在昏黃的暗夜中形成了魅惑人的線條。
他好溫暖——
「這里好……這里也很好……還有這兒……」他吻了阿房滑女敕、柔軟的肩膀,緩緩移動,直往下……
她低呼,紅唇顫抖的翕動,羞窘的不知道如何回應。
她柔馥的身子接觸到管孤鴻赤果的身軀,猶是處子的身體產生了陌生的刺激,她口干舌燥,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大當……家……的。」她試著想阻止每到一處都會燃起她身上莫名人的手,雙手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叫我名字。」
「孤……鴻。」
「乖」他輕言哄誘。
一件件的衣裳在他的手下落了地。
阿房全然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
男性灼熱的呼吸,滾燙的身軀,完全掌控了她的感官,一道又一道的煙花隨著他的吻在四周燃放。
臥房內只剩下淺淺的輕喊、低呼還有濃濃的喘息,交織成無比香濃的春意。
窗外,夜色涼如水,幾案上的迎春花依舊綻放,不過更美、更嬌艷。
***
身邊多了一個人的呼吸、體溫,她伸出手就能模到另一個不同于自己的心跳。阿房眯著眼數著,用手掌感覺溫暖皮膚下的穩定跳動。
他的心跳像一曲節奏平緩的調子,模著、撫著,她的思緒漸漸朦朧。
倏然——
「你再這麼把我模下去,後果要自理喔。」
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熱息拂來,本來要人睡的眼楮驀然打開。
管孤鴻經過好眠的眼楮深幽如海,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表情迷蒙,像蝦卷般還蜷縮在他懷里的阿房。
粉女敕的臉逐漸加深顏色,阿房感到燙手的放開被她當成抱枕的人體,她小手掩住紅唇,身子經過這麼一動,身上的粉色兜衣隨即往下滑了好幾寸。
管孤鴻將她拉回懷中。
他坐起身,雙腳探到地板上,「把自己蓋暖,你等我一下。」沒有套上應該穿的衣物,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阿房小臉羞紅,趁著他突然離去的空檔想找回自己的衣物,一只暴露在冷空氣的腳才接觸到地面,管孤鴻已經回來,還順腳把門踢上。
他略顯興奮的臉看見她想下床,但身上只有被子圍著,馬上沖過來。「你下來做什麼,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
「我……」沒有辯解的機會,她又回到尚留著余溫的床鋪。
「這個,給你。」他先是吻住她水女敕的唇,然後才開口。
他攤開掌心,打開一個繡著鴛鴦的荷包,里面露出兩只碧光盈盈的手鐲。
鐲子通體碧綠,宛如海底最深處,從來不曾接觸過人煙的綠藻。
阿房接過來,兩只鐲子輕觸,聲音清脆,好听極了。
「這是什麼?」
「這兩只翡翠鐲子是我娘留下來的,說是要給未來過門的長媳。」管孤鴻不自在的清著喉嚨,動作有些笨拙的替她戴上鐲子。
「這東西太貴重了。」她從小到大身上沒有戴過什麼飾品,一來家中不允許,二來也不曾想過自己能夠擁有,三來更是不曾想過會收到這樣的禮物。
阿房開心得臉蛋發紅,她輕輕晃著手腕就能听見手鐲互踫的清脆聲響。
她小心的模著,猛然撲進管孤鴻的懷中。
她這突然一撲,單膝跪在床鋪上的他有些受寵若驚,他能感覺到她粉潤的臉龐緊緊的埋在他頸旁,呼吸迷亂。
他的心因為這樣的舉動化成了一泓秋水,雙臂收攏,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時,他幾乎想發出嘆息。
「謝謝你……」阿房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聲。
「小傻瓜。」這回沒有吻,沒有熾人的,管孤鴻轉身坐下,把懷中脆弱的小人兒抱在膝上輕輕搖晃。
阿房沉迷的偎在他身上,靜靜無語,眼角雖然猶帶著殘淚,如彎月的嘴角卻是掛著如夢的微笑。
***
秋水長天。
秋末的黑山堡風光嫵媚,丹楓轉了顏色,整個天空因此瑰麗多變了起來。秋天也是忙碌的季節,一年兩季的稻子黃澄澄的曬在練武場上,曬干的稻草可當做馬兒的飼料,還可鋪陳在冬天的雪地上,人馬才不至于滑倒,功用多多。
黑山堡的居民比夏天更忙碌,男人狩獵、儲備糧食,渠道、儲水槽的工程也將近完工,女人忙著制作臘肉、香腸,腌制蔬菜,男男女女都忙翻了,然而,有一個人卻完全搭不上大家的步調……
才入秋,阿房怎麼也不肯出房門一步,整日窩在爐火旁,管孤鴻擔心,寒冬到來她怎麼辦?難道要整天扛著火爐走?
黑山堡的廚房很大,吃飯的人來來去去,因為責任心所致,他幾乎都是最晚用膳的那個人,冷菜冷飯,他吃得很習慣。可是自從多了阿房,為了盯她有沒有準時用飯也就餐餐熱食了。
夏天她的食欲還好,雖然吃得不多,三餐還算正常,也會吃吃女孩子喜愛的蜜餞梅子之類的小零嘴,可是入了秋,那些零嘴對她不再具有吸引力,她常常睡倒在床上,什麼都不吃。
像今天,午膳扒了幾口白飯,她就把飯碗放下了。
看著她昏昏欲睡,食欲不振的樣子,管孤鴻也放下飯碗。
「阿房。」他叫她。
「你叫我?」她睡眼惺松。
「我們要下山一趟,你要去嗎?」她在黑山堡也快住了一年,這段期間從來不曾下過山,一直以來他也都忙著許多事務,是該帶她出去走走的時候了。
「下山?」
「不想嗎?」
「嗯,想。」阿房說得很輕。
她總是這樣,不曾要求過什麼,單純得像個孩子。
「我听春綢說你沒幾件冬裝,趁這趟下山,順便多采買一些也好過冬。」山里溫度低,即便現在只是秋天,也比山下要冷,他不忍看她只有幾件衣服替換,就算裁縫之前有替她做過幾件衣裳。想來也是不敷使用了。
「你不用為了我專程下去。」
「山下傳來消息,安祿山要起兵造反了,加上楊國忠仗著楊貴妃荒婬奢侈,把持國政,整個天下亂上加亂,戰爭一開打,黑山堡的兵器不夠,我必須下山,能收購多少就買多少。」他從來不曾對阿房提過公事,雖然黑山險峻,周圍有屏障包圍,人民自給沒有問題。暫時無憂,可流兵殘寇會不會乘機攻打進來尚未知,所以預防的措施不能少。
「國將滅亡必有妖孽。」她淡淡說了句。
「阿房,你小小的腦袋里面究竟都藏了什麼令人玩味的東西?」一日日的相處,除了知道她寫了一手好字、略通詩書外,遇有喪事她也會幫忙寫挽聯,不識字的人家央求她為小孩取名,她也能端得出怡如其分的名字,這樣的女子真的只是一個廟祝的女兒嗎?
阿房只是笑,什麼都不說。
管孤鴻也不追究,午膳過後,四喜為他們駕著馬車離開了巍峨的黑山堡。
好冷的天,嘖……哈、哈哈啾……
攏緊管孤鴻給她的獸皮大衣,盡管耳朵已藏在狐狸帽里面,仍舊能感覺到車子外頭滲進來的冷意。
「坐過來!」看她一張小臉凍得紅通通的,在角落里人蜷縮成一團,真不知道怎麼會有像她這麼懼寒的人。
阿房這次沒有推托,馬上偎過來。
管孤鴻對她的听話有些意外,忍住笑的假裝嚴肅。「我還以為你會有點骨氣拒絕我提供的懷抱說。」
阿房笑得輕盈可愛。「我不想找罪受,在這種天氣下跟自己過不去!」這冷天,需要的是溫暖,跟骨氣無關。
「想不到我有這樣的好處,我們同床共枕這麼久,你怎麼都沒有對我說?」他竟然有這項好處。
「我現在說了啊。」她心滿意足的嘆氣。
他的手有她的一倍大,包裹在其中,那股暖意直透心底。她的體質一向偏寒,平常日子倒也無妨,可是冷天一到,一個人怎麼都睡不暖,想不到他像火爐,烘著人好好喔。
把臉埋進他的胸口,他的身上有股說不出的氣味讓她安心,眼沉沉,阿房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腳冷。」
管孤鴻將他身上的獸皮衣從椅座拉出來覆住她,安置妥當,發現阿房已經睡去,甜適的面容泛著淡淡的光暈,顯然很享受他的懷抱。
她的左手橫在他面前,他瞧見了那條疤痕。╴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用帕子遮丑?以粗糙的指頭摩挲那道疤痕,他的心隱隱作痛。
就算他用一輩子來彌補,怕也不能讓這條傷痕從阿房的心中永遠消失。但是,這件事,自從她大病過一場後就不曾再提起,就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似的。
仔細看她沉睡甜美的容貌,他不明白。
「我真不懂啊,大冷天不好好在家睡覺,出來有什麼樂趣可言。早知道我應該出去外面跟四喜一起吹風,免得在這里看人家卿卿我我,我怕長針眼啊。」窩在另一邊的管惟獨嘻嘻笑出聲。
「你的身體什麼時候變這麼虛弱我可不知道。」管孤鴻瞟他一眼,把阿房的手也一並放進獸皮衣里面。
「別發火、別發火,小弟我出去就是。」一想到外面冷颼颼的天氣,管惟獨先咬起牙來了。
「把這個先穿上。」管孤鴻用腳踢了一件厚襖給他。
管惟獨接到,對著他搖搖手,然後推開車門嘴里嘟嚷的鑽了出去。
須臾,他又回來。
「大哥,」他清清喉嚨,「我有看見你把娘留下來的鐲子給了她喔。」
管孤鴻黝黑的俊臉居然浮起幾分不自在。「都過那麼久的事你現在才看到!」
管惟獨敲敲腦袋,笑容更大。「想不到大哥也會偷吃喔。」
「管惟獨,你說夠了沒有!」他大吼,吼完,怕吵醒阿房,只好用拳頭對著一直讓冷風往里頭灌的混蛋揮了揮。
哎呀呀,大哥又獅子吼了。「夠了夠了,我把門關上就是了。」
門是關上了,但是,阿房也醒了。
管孤鴻發誓,哪天他一定要把那大混蛋抓來痛揍一頓,狠狠、狠狠地,打得皮綻肉開。
等他們抵達目的地,管孤鴻趁著阿房不注意,一把抓住自己的弟弟,露出惡魔般的白牙。「我方才忘了叮嚀你,你要是敢把不該說的事情泄漏出去,你就等著讓全體黑山堡的弟兄知道你小時候所有的糗事,包括後面有床母做的胎記。」
管惟獨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他那向來冷漠的大哥居然會開口威脅他,嗚……他好懷念。好開心、好想大叫……這才是他以前認識的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