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的馬賽克瓷磚還有陶器、琺瑯花盆來了。
簡青庭穿著向雅歷卓A來的圍裙,頭上系著原住民特色的頭巾,用心的在素面的陶器上手繪圖案,一缽一缽,一盆一盆,然後用釉藥上色。
這不是她跟陶瓷廠商說好的盆子,但是東西送來,萬英華收了,加上廠商說做不出她要的效果,雖說有點不符合經濟效益,但是,抱著息事寧人的心態……也許說她的心有著什麼在發酵,在滋長、在萌芽,逼使她想討好某個人,想把工作做到完美無瑕。
「哈羅,小蜻蜓。」萬英華趑趄著過來了。
「萬姊,你要來幫我挑瓷磚色嗎?」一包包待拆的馬賽克正等待有心人士認領,既然有人撥得出時間來找她啦咧,做點手工才對得起老板給的薪水啊。
「死小孩,是你工頭還是我工頭。」
「嘻嘻,親愛的萬姊姊,老大當然是你啊。」相處下來她發現萬英華在某些地方跟花若水很神似,都是三言兩語就能乖乖把對方祖宗八代通通挖光又不叫人反感的大姊頭。
萬英華踫踫她,一副就是專程過來挖八卦的曖昧。
「昨天你跟老板一起失蹤了半天,去了哪里快快招來!」要不是她昨天的工作滿檔,不然早就殺過來解惑了,哪等得了白天黑夜替轉,害她昨晚因為這樣少吃一碗飯……損失多大啊!
「萬姊,」簡青庭定定看她。「你有沒有想過改行去當警犬還是狗仔?」
萬英華拉著她的臉蛋,嘴巴嘿嘿笑。「敢消遣我,你學壞了小蜻蜓!」
她捂著被扯痛的臉頰,「哪里,我在萬姊的麾下,應該日日新,又日新,才不枉費您的教誨啊。」
「皮蛋!看我怎麼修理你!」說著,人撲過來,作勢要把簡青庭「電」得金光閃閃。
萬英華愛極了這個年紀差她一截的小妹妹。
「別,花盆打破了,數量會不夠。」她把陶器當武器。
萬英華瞄瞄盆子上的描花,一坐回原位,表情若有所思。「小蜻蜓啊,你這麼認真,為什麼?」
「什麼?拿人錢財,本來就要做事啊。」這麼基本的事情怎麼還要問?
「不對,應該不只這樣吧!」
「啊?」
「小蜻蜓,我對你好不好?」
「很好哇,萬姊像我的姊姊一樣。」
「那別呼攏我,模著自己的心,說。」她在逼她。
「這是我第一份可以自己發揮的案子,我很感謝濮陽先生肯給我這機會,我用心,是為了想報答他,我想讓他不後悔請了我。」這套說詞是她很早以前就想好的,現在也對答如流的從她口中說出來。
千里馬需要伯樂,要不然窮其一生只能被拿來當驢子在磨坊磨谷子。
雖然她不敢自比為千里馬,對濮陽元枚,她始終感激。
萬英華拉拉她的發,「你听過高處不勝寒嗎?有的人生來就在高處,頭頂皇冠,那不是他能選擇的。」
「萬姊,你形容的太好了!把濮陽先生說得活靈活現。」
「你知道我談的是他?」
她翮然微笑。「除了他我想不出來你還能說誰。」
「他對你好,好得我們都要打翻醋桶了。」
「他對所有的人都很好,並不單單只有我。」
「小蜻蜓,昧著良心說話會遭報應唷。」這麼乖巧的女孩需要一個好男人來疼惜愛護她。
「萬姊,不來了啦,我要告訴展哥說你欺負我!」
表面上,簡青庭嚷嚷著。
私下,那種滑熨過心底的體貼她何嘗沒感受到。
在濮陽元枚清淡如水的表殼下潛藏著的卻是無比溫柔的內心。打從面試開始,撞壞他的車,害他從馬背上摔下來,無比耐心的陪她練車……總之,在她生命的轉折處,是他給她生命的新視野,那些嶄新的風景要不是有他,又豈會這樣的多采多姿?
濮陽元枚是她生命中的貴人,貴人是應該高高供起來膜拜而不是用來胡思亂想的,只要是稍微有腦筋的人都該明白他是天上的明月,月亮很美很美,但是,誰都清楚沒有人能把月亮獨佔。
對!就是這樣。
她一路走來,很多經驗教會她,自作多情的下場通常不會有好結果的,人要實際一點才不容易受傷害。
像是自圓其說了,但是她的心卻感覺陷落一塊,很空、很虛,讓她茫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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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敲門聲有規律的響起。
「進來。」如清泉的嗓子隔著門板依舊不改其清醇好听。
簡青庭第一次走進濮陽元枚的房間,有很多太過沉重的家具都是前任屋主留下來的古董,顯然住下的人並不在乎沒有個人色彩存在,相較之下,她的房間是刻意整理過的,所有的擺飾物品都是為了迎合她年紀需求的。
她後知後覺的想起,她的房間是誰幫她出的主意?會是濮陽元枚嗎?
他正坐在一把古董椅子上替獵槍擦油,槍的零件攤在兔毛布上光可鑒人。
她一點都不奇怪濮陽元枚不像其他她認識的男人整天釘在電腦桌前面,沒有電腦就活不下去的呆滯,要不就隨身帶著PDA彷-自己是個缺一不可的大人物,行程多到記不住,非要機械幫忙不可的地步。
他們讓簡青庭覺得愚蠢。
「你忙完了?」又是黃昏,一天的工作又告結束了吧。
在別人眼中他可能是那種很不負責任的老板,唯一管的事情就是等驗收。
「是啊,我想來跟你報告一下進度,還有呢,明天是周末,我想早點下山,晚上不在這里吃了。」家里那一票小鬼打了好幾次電話甜言蜜語一籮筐,其實打著歪主意要敲詐她,也難怪,他們很久不曾打牙祭了吧!距離上次帶他們出來吃一九九吃到飽起碼有半年的歷史,他們每個都是發育中的小孩,家里那貧乏的食物,怎麼可能喂飽那無底胃洞。
他們眼巴巴等著她領薪水,等著祭五髒廟哩。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用,我已經準備搭最晚那班公車下山。」
「我說過,有事情可以來跟我說,不用客氣。」
「不用了,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連這種事也要麻煩你。」做人不能軟上深掘,太沒分寸的。
「你在跟我客氣嗎?」只要是有關她的事情,他都十二萬分樂意效勞。
「沒有啦,我昨天領了薪水,家里那幾個小鬼吵著要我請客,再說,我也要把機車牽回去還給小葳。」請人上山來載車子、修理、清洗,都是一堆瑣碎又麻煩的事情,她又不是他的誰,人家客氣,她總不能厚著臉皮當真吧。
小威?濮陽元枚不喜歡這名字。
「進度表放著,我會看,你趕時間,可以先走。」今天這大宅子就剩下他一只孤魂野鬼了。
「謝謝濮陽先生。」
「我長你幾歲,叫我大哥吧。」
「可以嗎?」
「除非你不願意。」
「濮陽大哥,你有家人還是朋友在台灣嗎?」既然叫了大哥,關心他應該不算逾越吧。
「你忘記我還有一個很聒噪的表妹住在山的那邊?」以前來這里求的不就是清靜?曾幾何時他也怕起寂寞來了。
「我覺得你喜歡巴頓先生比較多。」所謂的表妹好像從來也沒有什麼交集。
「其實我的家人都在德國,我是老大,下面有兩個弟弟。」被她俏皮的口氣惹笑,濮陽元枚只好從實招來,那個男人婆表妹真的是那種一表三千里的親戚。
好遠。她應該多關心他才對。「果然被我猜中,你臉上就寫著我是老大的那種人。」
「哦,這麼明顯?」
「是啊,因為你處處都替別人著想,跟我一樣,都是身不由己,凡事要硬著頭皮上的老大。」哈哈,他們是同一國的呢,舉凡弟妹們踫上任何事情,她這冠上人家大姊的人就要出面、出錢、出力,甚至,吃力不討好都是家常便飯。
「照顧弟妹,你快樂嗎?」他淡淡的問。
簡青庭沉默了下。
「我偶爾也希望能有自己的時間做一些我想做的事,偶爾,我也希望爸媽的眼光可以在我身上多停留下,偶爾,也希望不要有那麼多家事,做也做不完,偶爾,我也想跟同學去參加畢業旅行,去郊游,不是趕著下課時間去買菜、買衛生紙,我希望有自己的房間,可以想心事的地方,不是人口密度特高沒一分鐘安靜的空間……」這些說起來不算大又不算小的心事她從來沒跟誰說過,因為沒人可以傾吐,
也不會有誰想听。
「對不起,我怎麼跟你說這些……」她有些羞赧,這些小女兒心事對他這樣的大男人來說一定微不足道,她還落落長的講得口沫橫飛。
「我喜歡听你說話。」他很堅定。
她有著小小的受寵若驚,心底大大的雀躍著。
「你太善良了。」家人是甜蜜的牽絆沒錯,但除非愛心像海洋那麼大,把無怨無悔掛在身上一輩子不覺得累,要不然,責任跟愛心都應該適可而止,要不然累倒了自己,也會伴隨著怨恨,其實大可不必。
「他們是我的家人,我沒道理拋棄他們。」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家的經又偏偏比別人更長更難。
濮陽元枚微微笑,這時他成熟男人的知識跟魅力完全散發。「拿我來說好了,我雖然有兩個弟弟,但是他們都很獨立。」就因為他們有個迷糊的父親,獨立自主以外還要反過頭來看緊經常凸槌的老爹。「弟妹很重要,但是也需要教育,父母不是天地,他們也需要多听听你的感覺意見跟想法,你一味的承擔,哪天要是挑不起擔子了,你叫他們怎麼辦?」
簡青庭被他迷得神魂顛倒,覺得他講的好有道理。
老實說,這些事情她幾乎沒想過。但是一下子叫她全部消化又有點難,她需要時間慢慢沉澱。
「若哪天你嫁人了,你覺得他們沒有了你會活不下去嗎?」對著她招招手,要她坐下。
她忘記要趕公車回家的事情,尋了位子坐下。
濮陽元枚起身從冰箱里拿出小點心,泡紅茶,拿到她旁邊的小茶幾放下。「先墊墊肚子,免得你趕時間把晚餐省下又沒吃了。」
他知道節省如她一定會把晚餐省略,連幾十塊錢都舍下得花,然後集中火力帶著弟妹去吃大餐。
整盒的小點心有仙貝,灑了杏仁片跟芝麻的糖地瓜、蛋糕、獨鈷餅四樣甜點。
簡青庭不知道這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點心各個大有來頭,獨鈷餅是伊豆修善寺的獨家出品,仙貝米果來自東京澀谷,糖地瓜是新宿地下街出了名的,再加上小樽異人館洋果子店人氣第一的馬鈴薯起司蛋糕。
他專程叫人在日本的晏伊容航空寄過來的。
她也不客氣,喀嚓喀嚓的品嘗著那帶有醬油和炸米香味的仙貝米果,配著不加糖的阿薩姆紅茶,嘴笑目笑。
她真容易討好,幾樣甜點,就能讓她心花怒放。
吃吃喝喝,聊天說地……時間飛逝。
錯過班車的人,最後還是很晚很晚才被詭計得逞的人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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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假日實在不是出游的好時間。
沒車、沒錢的人更不適合出門。
如果身邊拖著一串糖葫蘆似的小鬼,那簡直是災難片的翻本。
「簡小倫,別蹲在人家精品店前面,很難看-,你看店員出來擺晚娘面孔了。」
「我想要那個滑板,靠,那輪子是特別金屬鋼圈,防震力可以達百分之九十五。」不肯隨著人潮往前的少年如數家珍。
一個靠在玻璃櫥窗邊的同齡少年則是對著櫥窗內的羽絨外套垂涎,但是瞄到天價般的價錢後很自然的把眼光撇開,神情有著賭氣。
「什麼美食街,人擠人好無聊。」吃了一球冰淇淋,逛來逛去,每個人都有意見,舉棋不定要吃什麼。
「小嶼,你跟小島在這里等一下,姊姊去看看小倫哥哥跟小理怎麼還沒過來。」本來只有小倫沒跟上隊伍,叫小理去叫,兩個人竟然一同淪陷。
簡青庭雙手拎著兩個最小的,還要眼觀四面耳听八方,就怕一個不小心走散,隨便丟掉一個都不行。
她疲於奔命,太久沒出門的小鬼像放出鳥籠的小鳥,沒有一個肯乖乖听話,就算端出姊姊的威嚴效果也小得可憐,一轉頭每個又意見不一樣了。
安撫一號,二號不依,答應三號,四、五號跳腳。
要是可以她真想用繩子一個一個串起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都別想搞怪。
但是每個小鬼臉上寫滿了叛逆……
唉,痴人說夢話。
小島、小嶼是龍鳳胞,一個猛吃大拇指,一個像鼻涕蟲抓緊簡青庭不放,剝也剝不下來,她身上的衣服幾乎快要變成抹布的鄰居了。
就在她兩頭為難的時候,想不到怎麼叫都不肯回來的小倫跟小理竟然回來了。
他們跟在一個男人的身邊,表情溫馴得像十二月的馴鹿。
順著小嶼的指頭,簡青庭轉過頭,看見了來人。
「好巧喔,在這里遇到你。」濮陽元枚的出現大大出乎她意外之外。
她的頭發剛剛被小嶼的手抓過,衣服在小島鞋子的踐踏下也又髒又油,臉上的淡妝更別提了,反觀他神清氣爽,得體的衣著,英華蘊藉的氣息,經過的地方像噴效是蟑螂克星一樣,一籮筐逛百貨公司的女人紛紛倒地不起。
每個女人不管有沒有男友,通通是回頭再回頭,就為了多看他一眼或者意圖在他眼中留下印象。
她們這樣的花痴行徑惹得男伴很不高興,卻又無可奈何。
許多美麗的女人看著他往簡青庭走去,幾乎一同的發出扼腕的嘆息。
一家人吶,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
「你也來逛百貨公司?」他不會也知道美食街有試吃大會,來湊熱鬧吧?
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除了像她們這樣貪小便宜的人,如他,不可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來這里人擠人。
「我在那邊遇到小倫、小理,聊起來才知道他們是你的弟弟。」
兩個小蘿卜頭正用新奇的眼光打量濮陽元枚。
「-,是啊。」
「一起走?」他很自然把小島、小嶼抱起來,輕松自如。
「這樣可以嗎?」她有些迷惑。
「有什麼不可以的?」不待她發表意見,本來說什麼都不肯听話的小鬼居然通通跟在他後面。
他輕冷的氣質看起來就像壁畫中優雅又冷淡的貴族,怎麼看都不像會讓小朋友爬到他身上撒嬌耍賴的人。那畫面,太不可思議了。
簡青庭趕緊牽著最安靜的老六,小跑趕上。
「吃西餐,可以,你們想吃什麼自己決定就好。」濮陽元枚如是說。
什麼,什麼,才幾秒鐘時間,她錯過了什麼重要的對話?
YA!得逞的人們歡呼大叫。
簡青庭用力的搖頭,不行啊,這群牛哪懂什麼西餐禮節,要是去了西餐廳絕對會鬧大笑話的……還有還有,西餐廳太貴,她吃不起啊。
像是知道她肚子里的彎有幾個,他笑笑的說︰「既然出來玩,就要玩得開心對不對?」
他說的沒錯,可是重點不在賓主盡歡,而是銀子啦。
她不想欠他人情。
可她就是有那種感覺,今天的花費會全部都由他包辦。
他的出現,像是專門出來付錢的凱子。
他……喜歡她嗎?他大可不必這樣的。
出了百貨公司,他們全部上了濮陽元枚的休旅車,小鬼在後座攪得天翻地覆,他卻像沒事人的安然開車。
「我小時候帶過比他們更吵的小孩。」他的童年還有過尿片跟女乃瓶、嬰兒哭聲伴著段考K書的窘況。
青庭不相信。
但是,談好條件的混世魔王們著實讓她撿不到下巴。
他們在餐廳中的表現不俗,一個個變成小紳士,從頭到尾盯著濮陽元枚吃西餐的動作,有樣學樣,按部就班的切割自己叫來的餐點,吃得不亦樂乎。
至於小島、小嶼則是叫了兒童餐,簡青庭將牛排切成丁塊混在馬鈴薯沙拉中,叫他們自用小叉子吃。
才五歲的龍鳳胎表現得可圈可點,幾乎讓簡青庭垂淚。
他們在家,一碗飯反覆咀嚼,可以像牛一樣反芻的吃上半天,順便再挖出來當泥巴玩要,搞得人發瘋。
「你到底施了什麼魔法?」她喃喃的問,無視自己面前香噴噴的牛排。
為了讓她專心用餐,濮陽元枚把老六安排在兒童座椅上,丟了磨牙玩具給她。
大家各就各位。
「小蜻蜓,別發呆,你的刀子快要把指頭切了。」他游刃有余的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讓他們听話的?」
「很簡單,把他們當朋友。」平等對待。
「就這樣?」
「就這樣。」他微笑。
那一刻簡青庭深深感覺到即使現在天塌下來、地垮了,眼前的這個男人都會為她撐起安全的傘。
她紅了眼眶,卻什麼都沒說,用力的切割食物。
歡樂的填飽肚皮,一群人又重新上路。
路上濮陽元枚打了通電話,快速的說了一串話,「……大人小孩一共七人……不用,我們大概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你別太搞怪,其他的我們會自理,嗯嗯……就這樣了。」按下停止通話鍵-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果然,他回過頭來對簡青庭淺笑。「一切OK,我們往游樂園出發吧!」
他的話又惹來兒童軍團一陣歡呼,根本把他當英雄崇拜了。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小鬼們把休旅車當錢櫃KTV來用,從世界名曲小毛驢唱到流行教父周杰倫的經典歌目,直到看見樂園招牌才依依不舍的打住。
這是北部知名的新興樂園,斥資的金額有好幾億,落成的時候還在媒體報紙上喧騰過好一陣子,據聞,每天絡繹不絕的人潮已經讓這家游樂園在短短幾個月內有了千萬美金的回收。
踫到例假日,游客更是摩肩擦踵多的不得了。
這樂園,根本是覷準父母荷包而建的吸錢機器,當中有六大主題區,還加上兩大部分的世界花園區,就算走上一天也走不完。
完全不想挑戰自己心髒耐力程度的簡青庭自願留守,跟這群精力過剩的小鬼拚力氣只會更加突顯她的無能。
是,她沒種,她寧可坐在美美的餐飲區吃冰淇淋看風景。
於是,六大主題區以魔術噴泉廣場為中心,簡青庭坐鎮。
濮陽元枚義無反顧的繼續率領那群嘗到甜頭,準備進攻相當十七層樓高的大怒神還有雙道高空滑水彎道,總之,越是刺激非要一游不可。
於是她抱著已經睡著的老六,舒服的吃著她的香草冰淇淋吹風,順便還看了一出整齊劃一到不行的康康美腿舞表演。
那些舞者都是外國人,比例完美,是水準以上的演出。
她以為自己的好運就到此為止,不料,廣場開進來好幾台大貨車,一堆工作人員比螞蟻還要迅速搭起黑色的廉幕,那廉幕很大很大,遮住了半個天空,範圍幾乎是一個馬戲團這麼大了。
這,應該不是常態性的演出吧——
簡青庭雖然看得津津有味,心中還是不免生疑。
她剛剛因為無聊才研究過園區的節目表,上面沒有這些。
美妙的拉丁音樂透過幾百萬的音響流泄出來,布景很快搭好。
原來黑幕下竟然貼著滿滿的星子,乍看之下就像晚上的天空。驟然,一個整點才得以欣賞到的噴泉水舞翩翩旋轉起舞了起來。
千變萬化的燈光,繽紛五彩,揉和著不同的水柱變化不同的形狀,旖麗幻奇,好看極了。
听到音樂還有噴泉啟動的游客們紛紛聚攏了過來,大家指指點點。
「哇好特別唷,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有這種表演?」
「是要送給特別的人嗎?好浪漫喔。」
「管他呢,飽了我們的眼福。」
不管是突發奇想還是園方為了討好觀眾刻意的安排,簡青庭才不管那麼多,她早被七彩迷幻的顏色水柱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本來以為會枯燥乏味的等人的,但那一天,是她二十幾年生命中最值得回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