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美食、時裝流行、浪漫旅游,閑來無事品嘗一下左岸咖啡的香醇濃郁……廣告不都這麼拍的?
對唐心來說,那些深深植入腦海的廣告,真、的、只、是、廣、告。
她在法國待了半年,別說艾菲爾鐵塔,連觀光客一定會去的香榭大道也沒能去,更別提到羅浮宮前面喂鴿子,或者到奧塞美術館、蒙馬特區、聖母院及漫畫中有著凡爾賽玫瑰奧斯卡的凡爾賽宮了。
半年的專科文憑拿到,她立刻整裝到澳洲直接進LCB。
所謂的LCB(LeCordonBleu)藍帶旅館餐飲管理學院,規定學士學位跟碩士學位必須在澳洲的阿德雷得完成。
為期兩年半的學士學位,一年的碩士。
四年中,殿下來看過她,最早的一次,他到雪梨,打了電話,說是時間許可的話會過來,後來改變主意叫她到雪梨會合。
她跟同學調課,匆匆忙忙到了雪梨,他拿出兩張雪梨歌劇院的門票,說是難得一見的好劇本,于是,沒有久別重逢的煽情場面,兩個衣著不太合格的人混進了劇院,散場後,他又匆匆走了。
幾年過去,她早忘了那天歌劇院到底演什麼劇目,卻留著票根,夾在書本的扉頁里,偶爾看見拿出來瞧瞧又放回去。
第二次見面的間隔沒有很久,同年的六月,他到阿德雷得,穿著高尚質料的衣服,誰也猜不出他拎的紙袋裝的是中國粽子。
油沁了出來,暗香浮動,經過他身邊的同學每個都睜大眼。這玩意,在他國沒有。
飛了大半的地球,六顆粽子,粒粒可比黃金。
那天,她躲到廁所去吃粽子,里頭包含的不單單是竹葉跟糯米,還摻了別的,是眼淚;還有他呼之欲出的感情。
那天,她真的懂了。
第三年她實習的餐廳提出了高價,要她畢業後繼續留在餐廳,並且答允三年後給她主廚的位子。
對一個黃種人來說,這樣的待遇是優渥而且少見的。
她說要考慮;這一考慮,畢業典禮已經迫在眉睫。
風和日麗的天氣,草坪綠得像可以掐出水來,天空是希臘的藍,這是澳洲最基本配備的背景顏色。
不過也有人驚艷得很。
「周燕祖,你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這是我姊的畢業典禮,照片要是照得難看,回去看我怎麼跟你算帳!」少見的北京話嘰哩呱啦,一會兒在綠蔭如蓋的百年大樹下,一下跑到碧色的湖畔……總之,只要是學校的景色通通不想錯過。
其實,司馬昭之心,在場的人都曉得唐果小姐為的絕對不是唐心這個姊姊,是要帶照片回去跟她那些公司的姊妹淘炫耀用的。
唐心好脾氣的讓唐果拉著走,而那位周燕祖先生呢,肩負女友交代下來的任務,二十四小時機動服務不敢有所違逆,底片免費似的,只听照相機卡卡卡的響個沒完。
唐心把表情都扮光了,只好跟妹妹求饒。
「夠了吧,我身上這件碩士服可是叫我熱得可以擠出水來了。」恐怕有好幾斤重的分量。
「好吧,我也累了,我們去那邊講悄悄話吧。」唐果有大赦天下的意味。
「謝謝皇後娘娘!」
「姊,不錯唷,放洋四年也會開玩笑了。」幾年不見的唐果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小姐,早不是那個綁辮子咬燒餅上學去的少女了。真要說,她迷糊的性子在愛情的滋潤下長進不少。
「不要糗我啦。」
「我說真的,雖然可以在網絡上看到-寄來的照片,可是今天一看,姊,-變了耶。」
「最好說些好听的話,胖啊、肥字、腫……都不許提。」
「才不是呢,-變漂亮啦。」
「少女十八變的不是我,我的妹妹都有男朋友了。」
「我們準備年底結婚。」
「吼……現在才告訴我!」年底?不就兩個月後?!唐心先消化,板起臉,接著開始懲罰行動,她運用兩指神功搔得唐果滿地滾。
「-啊,包袱收收早點回家。」還來得及參加她的婚禮。
唐心捧住妹妹的臉。「他對-好嗎?」
「嗯,被我吃得死死。」
明明這一問多此一舉,姊妹倆一路走來,相依為命,這些年為了學業把她一人-在北京,想起來總覺得虧欠她很多。
「對不起。」姊妹說這三個字好象很見外,但是不說她心難安。
「姊,-搞笑啊!這幾年大哥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簡直跟公主沒兩樣,要不是我早有了周燕祖,大哥真是個好對象呢。」很久以前她就改口叫殿下大哥了。
她也很盡責的將殿下當哥哥用,姊姊雖然不在,老實說,她並沒有太多失落;因為哥哥比姊姊好用耶……這是秘密,千萬不能說的,噓。
「知道我的恩情就好,現在是-報恩的時候……把她還給我了?」被晾在一旁很久的殿下終于來聲討他的權利。
「YesSir!」唐果自動讓位,拉著掌鏡的周燕祖到別處去了。
「我真沒想到她要結婚了。」看著殿下在唐果剛才的位置坐下來,位置一樣,感覺卻完全不同。
他更成熟,更有男子氣概了,沉穩的態度,臉部深邃的輪廓添了叫人轉不開眼珠的魅力,雄偉的身軀像是更扎實了。
好奇怪,明明他們這幾年並沒有斷了聯絡,但每次見他都覺得他更不一樣。
「-呢,有沒有男朋友?」他在她臉上搜尋什麼。
「他們都說我的眼楮里只有功課,不可愛又不吸引人,他們問我是不是想去白宮當御廚,不然那麼拚命做什麼。」她一點都不遺憾,每個人要的人生不同。
「我听我以前的指導教授說學校考慮要發藍帶騎士勛章給-,-是這所學校還沒踏出校門就拿到勛章的第二個人。」听到她身邊沒有蒼蠅亂飛他是高興的,很高興。
藍帶騎士勛章是主廚夢寐以求的光環,以前他拿過,現在,他很高興她也即將拿到。
「我沒有打算留在這里。」她說出心里的渴望。
「哦?」
「雖然說料理無國界,我還是想回到自己熟悉的那塊土地。」她想回家想很久了。
「歡迎-回家!」他張開雙手歡迎。
唐心笑開了。「工作還沒著落耶,你說得這麼快,養我啊?!」
「我養-又不是三天兩天的事,多幾個月我還負擔得起。」他終于盼到這天,模著良心說,他其實怕唐心會選擇留在外面的。
「我欠你太多。」
「我今天不是來討債的!」他趕緊阻止。
「你哪天上門要債的話,要先跟我說喔。」她噗哧笑出聲,其實,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等我哪天想到再說。」
「謝謝大債主!」
看她笑得臉粉粉、眼——,殿下模了過去--
「恭喜-畢業了!」
唐心的心狠狠的跳了下。他手的溫度好高,貼著她的臉也連帶使她坐立不安了起來。
她無法表達對他的感覺,卻知道,她愛他。
是的,變質了。
這幾年,她很少再想起康大哥,也不曾聯絡,除了課業以外會佔據她腦海思緒的只有他。
遠距離的愛戀向來是最不穩的。
她以前守著對康大哥的崇拜當情,會不會這次對殿下的恩情也當情?
也許,回北京後就能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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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到澳洲,怎麼可以入寶山空手而回,錯過昆士蘭的黃金海岸?
下次到澳洲來不知道又是幾年後的事情了。于是還沒到澳洲來之前就盤算過的唐果一篇宣言就把其它人拐到沖浪者的天堂。
玩水?沖浪?她都不會,也沒興趣。
她只是要穿著美美的三點式泳裝在雪白的沙灘上曬太陽。
「大哥,把握幫你制造的機會喔。」在等唐心換衣服的時候唐果趁機邀功。
殿下才要說什麼,唐心已經裹著大浴巾走出來。
她很害羞,看得出來她的局促不安通通寫在臉上。
「姊,真是夠了喔,-是不是在外面住了四年的人,比我還放不開!」她的裝扮讓唐果吐血,差點想六親不認。
唐心知道海灘上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正要解釋,殿下卻拉過她。「她喜歡就好。」
他可不要唐心白潤潤的肌膚叫別人看去,
「我叫了椰子水,要喝嗎?」
「要要要……」
偷看、再偷看,呵呵。「你的身材真好。」
殿下微微笑。她終于也對他的發生興趣了。
「我想看你的老鼠。」
照辦!象牙色的肌肉僨起,非常的有看頭。
再來,兩只手!
嘩,他的身材比阿諾史瓦辛格還要好……
嘩嘩嘩……怎麼,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流口水嗎?這些女人打哪來的,ㄟㄟㄟ,別擠我……
「Hi,IamJanns。」
珍娜、瑪莉、雪兒、黛兒……
這些……番婆,很夠了喔!
孰可忍,孰不可忍。
唐心用吃女乃的力氣擠進一群波濤洶涌的女人圈中,拉住最粗的那根胳臂就往外突圍。
「-這樣都不怕拉錯人。」嘆息跟在後面。
她氣呼呼的嘟起嘴。「你很享受美女包圍的快感對不對?」她才開始覺得他並不是真的那麼花心。
「-吃醋?」他很看好唐心的反應,幾乎是樂在其中了。
「我是怕你被一群女狼人拆卸入月復到後來連骨頭都不剩。」
「好,」他好愉快,長久的郁悶到今天有一掃而光的趨勢,他回去要好好謝謝唐果這小妮子才行。「那我就委托-看牢嘍。」
無心插柳柳成蔭呢。
「哼,不開心的人是保娜吧。」
「保娜,誰?」
「你的女朋友,不要說你忘了。」難道他又換了?
「保娜不是我女朋友,從來都不是。」她很自動的將靠近他的女人都歸類為情人,真是敗給她了。
「真的?」
「唐心,-敢質疑我的人格,-死定了!」
「亂講,誰叫你給我的印象就是這麼花。」
殿下握拳。「我沒打過女人,下過好象可以拿-來開刀,-說怎樣?」
「我說怎樣?是你自己前科累累……好啦,我不說就是了,不如……你會游泳吧?」看他拳頭握得更緊,小命要顧,要是他改過了,善莫大焉吧!
「我是高手。」
很久不見的臭屁,好懷念。
「那就從教我浮潛開始吧!」
「知道啦,小湯包。」
呵呵,小湯包,算了,別計較,湯包就湯包。「小湯包呼叫紅毛猩猩,向前快步走!」
紅毛猩猩、小湯包,小湯包、紅毛猩猩--一起戲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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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之前,唐心回到北京。
她沒有忘記北京冬天的滋味。
即使在亞熱帶地區待了那麼久,身體的血液仍然熟記寒冷的感覺,重新溫習,很快就適應了。
要入冬,天氣陰冷,雨飄個不停。
把傘放進咖啡館貼心服務顧客的傘筒,推開玻璃門。呼,還是里面暖和,有暖氣的地方真是天堂。
咖啡館不大,她很快就找到約好要見面的人。
「你好,吁先生。」
埋頭在筆記型計算機前面的男人抬頭了,露出一張有型卻是城府很深的臉。「請坐,唐小姐。」
「謝謝。」唐心落坐。
「要喝點什麼嗎?」吁若湛對女人很客氣,他的客氣建立在姿態對等。如果沒有利益關系,抱歉,他的陰冷絕對不會有女人想靠近他。
「女乃茶。」
吁若湛有些失神。她讓他想起另外一個也愛喝女乃茶的女生--
他叫來侍者,要了唐心的女乃茶。
「我們可以開始談了。」他很少浪費時間。對他來說時間跟金錢是天秤上重量一致的。
「嗯,吁先生打算出多少價錢?」她開門見山。
「-很直爽。」
「只是很簡單的買賣,我想沒有復雜的必要。」也許她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她想,她可以信任這位吁若集團的大老板。
「-很容易信任別人。」
「因為你是殿下的朋友。」他們在上海見過面,她記得;雖然是好幾年前的事。
「說的好……」吁若湛神秘的笑,雙手成金字塔狀,有些讓人模不著頭緒,他所謂的「好」究竟是不好,還是好?
十五分鐘過後,唐心離開了。
吁若湛看著他剛剛簽下的約,上面有他跟唐心的簽章,他心情愉快的拿起手機,撥出一組號碼。
「殿下,是我。」
手機那邊的人顯然沒有太好的響應。
他仍然在笑,像老狐狸逮到盼望很久的雉雞。
「我們有筆生意可以談。」
然後他又說了什麼,殿下沉默了……
「我數到五,要是你對這筆生意沒興趣,我立刻轉手給別人。」
「惡魔!」手機那頭爆出殿下的咆哮。
吁若湛像是知道他會有的反應,之前就把手機拿離開一個胳臂這麼遠的距離,等殿下發飆完畢,才又挪回耳朵。
「我恭迎你的大駕。」說玩,他馬上切斷通訊,因為殿下後面那些話,不、听、也、罷。
二十幾分鐘後,法拉利跑車緊急停在咖啡館前面。
殿下怒氣沖沖的闖進,目不斜視,直直殺到吁若湛面前。
他的氣勢駭人,服務人員一時問沒有人敢去要他點東西。
「二十六分又四十一秒,你的動作滿快的。」望著腕上舊表,吁若湛對殿下的快速來到非常有好感。
「少拐彎抹角,唐心……到底跟你做了什麼交易?」
吁若湛也不廢話,一份合約從筆記型計算機下面拿了出來。
殿下一行一行的看,心里有了計較。
「她可以找我啊,為什麼是你?」那是一份土地買賣契約書,唐心把四合院賣了。
「就因為是你她才找我。」看似玩文字游戲的對話,卻說明了一切。
「我並沒有跟她要錢,她也不欠我什麼。」賣地的唐心,為的是要還他這些年資助她,還有照顧唐果的錢。
「這些,顯然你的唐心都不知道。」
「把這塊地讓給我。」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那四合院被這家伙轉賣出去,不管是基于怎樣的理由!
「你確定?價錢由我開?」唉呀,好容易上鉤的魚,害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殿下齜牙。「吁若湛,你最好記得不要落到我手上,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要是他敢漫天開價的話--
呵呵,惹毛他啦,紅毛猩猩。
「看在你讓我額外賺了一筆外快的份上,我就不為難你了,一口價,三千八百萬,去掉零頭,看在我們七家族的份上。」
「媽的,不到一個小時你飄翻三倍?!」吸血蟲、奸商,惡棍、沒血沒淚的王八蛋。
「隨便你怎麼罵,愛要不要?」他開始關機,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他有百分之兩百的把握,能釣上這只猩猩。香蕉對猩猩果然很有用處的,那位白女敕女敕的小姐真是幫上他好大一個忙啊。
也許,他可以考慮不要在殿下的姻緣路上作梗太多,免得天打雷劈的時候要躲在房子里出不來。
「三千萬整。」一口價?他還一口餃子咧。賺錢要是這種賺法,沒天理了不說,簡直是人神共憤!
吁若湛把土地契約書往回收。「那塊地我去瞧過,就位在王府井的後面,算得上是精華地段,我只要放出風聲要賣,大客戶肯定不少,這年頭小鼻子、小眼楮的人很多,爽快俐落的投資客也不少……」
「給我Stop!閉上你的烏鴉嘴!」
「哦。」
「吁若湛,你就不要有落到我手上的一天。」
「簽不簽?」耍他真好玩。
窮途末路的人-,一片真心值萬金。
「拿、來!」殿下幾乎要咬碎牙齒,最好在咬斷牙之前把吁若湛的臭肉順便當成肉干咬來泄恨,那更理想。
附上一支十元的原子筆,契約書安穩的回到殿下面前。
他大筆一揮,三千萬人民幣拍拍翅膀飛了。
「真不知道你怎麼去跟那些眼楮長在頭頂的客戶談生意的,舊表、舊筆,舊西裝……」他忍不住碎碎念。
堂堂一個集團的總裁耶!
「東西能用就好,誰說一定要是新的?」他不為所動,收回殿下簽好的契約用力吹了下,墨沉入紙。
好了。「美金三千萬……好大的手筆。」
啥?殿下頭頂冒煙了。
「吁若湛!」驚天動地啊!
天崩地裂,人人自危,趕緊躲入桌下,以求自保!
「別吼!」平穩中見快速的動作,收回他也是很有年代痕跡的公文包,按上鈕扣。
塵歸塵,土歸土,該他的,一定是他的。
殿下怒極反笑,笑得陰森到令人掉光全部雞皮疙瘩的地步。
「我今天要不撕了你,我朗堤亞耶魯曼?赫那畢拉?波萊特丁頓殿下的名諱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