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邵家宅子四個多月,貝曉茵對于邵士辰的進步感到很滿意,雖然她從未和他踫過面!偷看不算,但是從孩子們口中,從陳伯、陳媽嘴里,她可以清清楚楚地了解到他的進展。
而最令她興奮的是,邵士辰終于開始進行裝義肢的復健了,不過他說希望走得比較穩健,不同意跌倒的時候再讓孩子們看,所以每個星期到醫院兩次,除了開車送他的陳伯之外,他都是單獨一個人去的。
很辛苦,她知道,因為每次他從醫院回來後,都會直接累到床上去,然後一覺睡到半夜,這時候,她都會悄悄替他備好方便自己熱來吃,又不會走味的晚餐,而他也總是會全部吃光光。
「老爸說他很喜歡媽咪做的健康餐喔!」
「是嗎?」貝曉茵漫不經心似的應了一聲,嘴角的笑紋卻掩蔽不了她的喜悅,整理資料的動作也更輕快了。
「還有,老爸說想和你聊聊。」
話聲剛落,一整迭剛整理好的資料就全飛花落雪似的散落到地上去了,貝曉茵驚嚇得一整個人凍結了整整三十秒鐘之後,方才瞬間解凍,好像被凌遲的母雞一樣尖叫出來。
「你你你你……你說什麼?」
而她的寶貝兒子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不但不安撫她,還樂得捧月復哈哈大笑,邵武舜更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拍地狂笑。
媽咪慌亂的樣子好好玩喔!
「爸爸說……」邵文堯一邊抹眼淚,一邊又說了一次。「想和你聊聊。」
「為什麼?」貝曉茵的嗓門仍然偏高,用雙手拉都拉不下來。
「他說,不想和媽咪做陌生人,也不希望媽咪怕他嘛!」
「不是怕,是緊張!」貝曉茵先糾正兒子的語誤,再緊張的咽了口唾沫。「你們……告訴他啦?」
邵文堯聳聳肩。「他問,我們就說啦!」
「那他……」頓了頓。「怎麼說?」
「就說不希望媽咪怕……呃,緊張他呀!」邵文堯很不客氣的炒弟弟的笨屁屁踹過去一腳,趕他起來,「可是他一直找不到好機會和你踫面,所以才要我們來跟你說。」
「他……想和我聊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自己去問他!」
「我自己……呃,我考慮考慮!」
真的,她需要好好的考慮考慮,也許一個星期,也許一個月,也可能一年,然後,她才會有勇氣見他,跟他"聊聊"。
沒辦法,雖然她愛他,但他還是陌生人,要跟陌生人講話,她就是會害怕嘛!
可怎樣也沒想到,不過才相隔一天,她和他都在一種十分尷尬又曖昧的情況下踫面了……
通常,邵士辰做完健身運動之後會先去沖個澡,再到書房里工作,午餐也在里頭吃,知道孩子們放學回來,他才會在兒子們的"要求"之下離開書房,"陪"他們到院子里去走走,放松一下。但這天,他在用午餐時不小心弄倒了果汁,淋得全身都是柳橙汁,黏答答的好不難受,他只好回二樓的臥室,想說再沖個澡,換件衣服。
熟料,剛沖完澡,門一打開,他就怔住了。
他進臥室里來的時候並沒有人,現在卻有人在打掃他的臥室,但不是陳伯,也不是陳媽,而是……
他忍俊不住笑出聲來,因為那個正在換床單的女人,頭上掛著MP3的耳機,正隨著音樂搖擺著迷人的小屁屁,可能她听的是快節奏的動感音樂,只能瞧見她自得其樂地左搖一下、右扭一下,看上去實在非常滑稽。
噙著有趣的微笑,他支手撐著下顎,悄悄地大量那個雖然嬌小,身段卻相當曼妙的女人,算算,她應該有二十七歲了,但從她那嬌小的身材和T恤、七分褲,還有兩條小女孩的麻花辮來看,一點也不像。突然,她的動作毫無預警地頓住,他以為她終于發現他了,誰知她只是環眼一掃,隨即順手捉起櫃子上的手機放在嘴巴前方當作麥克風,仰喉高歌起來了。
「媽媽咪呀,肚子餓了就要吃飯,whywhy,因為不吃就會餓死,媽媽咪呀,肚子餓了就要吃飯,攤黑,沒飯吃就只好吃龍蝦吃牛排,yesyes,吃飽了就不會餓死啦……」
ABBA的歌居然被她改成這樣!
他不由得失聲大笑,而那個有趣的女人竟仍一無所覺,繼續對著"麥克風"表演她的即興創作。
「whywhy,為什麼吃飽了又餓?媽媽咪呀,難道我是大肚王……啊!」
听得正有趣,獰然一聲起碼一千分貝的魔音差點刺穿邵士辰的耳膜直達腦部,只見那個有趣的女人已然隨著歌聲舞動而正面轉向他,然後一臉驚恐的往後跌坐在床上,並滿眼尷尬的漲紅了臉兒。
真可愛!
這是邵士辰對她的頭一個印象,那張清妍秀氣的臉兒不免了尷尬與慌亂,小嘴兒不知所措的張成O型,明明是很蠢的模樣,看上去竟是那麼的可愛。可愛的令他心頭一陣莫名的悸動,突然產生一股想要品嘗一下那張失措圓張的小嘴兒的沖動。
真迷人!這是邵士辰對她的第二個印象,她的身材雖然相當嬌小,但那半露出T恤外的,窈窕縴細的腰肢,修長挺直的雙腿!很誘人的岔開著,真是迷人到不行,迷人到……
他低頭往下瞄,那雙尷尬的眼兒下意識也跟著往下瞄,然後,一聲明顯的抽氣聲傳入他耳際。
由于行動不便,他沖浴後離開浴室時通常都是果著身子的,連圍上浴巾都不方便,最多用浴巾蓋住而已,此刻,那條浴巾正很神奇的自行"漂浮"起來,不到十秒鐘就形成一座小小的帳篷了。
輕笑著,他抬眸覦向那張原本赤紅色的,此際卻已更上一層樓,漲成紫紅色的臉蛋。
「我……經常考慮過許多種方法來消除你我之間的陌生感,不過現在,我倒覺得有個方法是最方便的,也是最快捷的……」他慢條斯理地說著,並徐緩的推動輪椅往前進,知道伸手能夠撫上她熱燙的臉兒。「我想,不必我明說,你也應該猜得到吧?除非……」
他縮回手,又低頭看,不過這回,他看得是那雙只剩下小腿三分之二的腳,沒有腳掌,只有一對丑陋的圓禿。「你嫌棄我的……」
「不!」他還沒說完,她就叫了起來,還附帶著搖頭,堅決的、堅定的,更是毫不遲疑的。「我沒有,從來沒有!」
「是嗎?那麼……」
笑容又回到邵士辰臉上,而剛剛撫在她臉上的那只手,有回到她身上了,不過撫慰的地方不同,稍微往下掉了點距離,看準了目標,看不客氣的一掌包住她的豐盈,頓時,他又听到她另一聲響亮的抽氣。
「你不反對?」
反對?
反對什麼?
「……」某人腦袋里早已是一片空白,連呼吸都靜止了,哪有辦法回答他,大概連問題都沒听明白吧。
「很好,不反對就是贊成!」
聲落,他立刻把握機會探手攫來她的腦袋,迫不及待的俯首吻住她的唇,打算先滿足一下剛剛興起的沖動再說。
嗯嗯,果然甜美啊……
一個多鐘頭後,邵士辰的臥室成了媲美國際爭霸戰後的現場,滿地狼藉,枕頭壓著T恤,七分褲和浴巾纏卷成一條麻花,床頭燈上掛著蕾絲,誘人的小內褲靜靜地躺在輪椅上,而凌亂的床鋪間,腦後枕著右手臂,邵士辰慵懶地闔眼假寐,至于左手臂,則小時在糾結的床單之下,連接著一團"蛹繭"。
輕輕地,他左手臂摟了摟,那團客串鴕鳥躲在床單里不敢出來見人的"蛹繭"也輕輕地唔了一聲,于是,他笑了。
「知道我睡覺時最愛怎樣嗎?」
「……唔唔唔。」不知道,"蛹繭"在被單地下回答他。
「賴床,我最愛賴床了……」
然後,他自己敘述自己,從他小時候記得的第一件事,到他高中畢業出國念大學,這期間,所有的大事小事,大麻煩小問題,他都巨細靡異地說了出來,甚至包括他幾歲第一次夢遺,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偷看的。
于是,"蛹繭"逐漸恍悟,他是在對她介紹他自己,好讓她多認識、多了解他一點,因此,她也很認真的聆听著。
「……老實說,我並不想到美國去念大學,可是為了擺月兌爸爸那種嚴厲的老式管教,我還是毅然離開台灣島美國去,翌年,絲娜高中畢業,我並沒有對她提出任何要求,她就主動追到美國去和我會合了……」
說道這里,他感覺到被單地下的她似乎不安的蠕動了一下,安撫地又緊了緊攬住她的手臂後,他自嘲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其實,我從來沒有愛過絲娜,只是我自己一直不了解。」
「咦?」"蛹繭"終于"破"了一天縫隙,一雙羞赧的眸子悄悄露了出來,疑惑地啾住他。
「我和她是在高中的時候認識的,當時我高二,她高一,我想,在外型上,我們是很搭配的一對,所以同學們都把我們湊在一起,久而久之,我們也就真的在一起了,不過起初,我也只是想交往看看而已,直到一年後,她把她的第一次給了我,那時,我才認定了她,決定將來結婚的對象就是她……」
他說的似是順理成章,她卻听得鑽起了秀雅的眉兒,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在美國的頭兩年,我們過得和你快樂,直到大三那年,一位模特兒公司的星探看中我們的外型,極力邀請我們……」憑良心講,他對模特兒的工作一點興趣也沒有,但是絲娜不斷勸說他,甚至哀求他,他才決定把模特兒的工作當作是打工,趁那兩年賺點未來的立業基金也好,所以,他唯一的條件是,工作不能影響到他的學業,誰也沒料到,原是打工的工作,竟成了他往後立業的基礎。
憑借著出色耀眼的外型,不到半年的時間,他和絲娜就在美國的模特兒界里大放光彩,一年後,他們的工作已拓展到歐洲、到澳洲,再半年,絲娜成為世界五十大名模之一,而他也成為十大男模之一,然後,一切都開始改變了……
不,他沒有變,是絲娜變了。
「她變得……變得……」他揪著眉宇,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形容絲娜的改變,也或許是他無法用惡劣的詞句去形容她吧,畢竟,他們交往了十多年,就算情意不在,也還有一份類似友誼的情分在。「總之,她不再是從前那個純情少女了……」
事實上,絲娜變成一只名副其實的花蝴蝶,老愛周旋在眾多男性之間,得意的炫耀她的美貌。
因為如此,他才會在大學畢業,模特兒的合約也到期之後,毅然決然放棄繼續深造的機會,直接回台入伍服役,期待的是,絲娜也會跟當年追他到美國時一樣,也追回台灣來等待他退伍,屆時,或許她還有肯那個回復到當年的單純。但是她沒有。
「我很失望,她不但沒有追回台灣來,甚至當兵將近兩年,她竟然沒有來看過我半次。」他低嘆。「接著,退伍後又面臨爸爸逼婚的事情,說實話,我當時真的很氣爸爸,也很氣你……」
羞赧的眸子再度消失在被單下,"蛹繭"又恢復原狀了,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改變說法,或是停頓下來。
「倘若不是爸爸心髒病發,我絕不會和你結婚……」要讓她認識他,就必須讓她知道所有的事實,讓她真正地、確實地了解到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為了滿足爸爸的抱孫的期望,當時我是以和妓女睡覺的心情和你同床的……」被單下的"蛹繭"瑟縮了一下。
「這點我必須向你道歉,現在想起來,當時的我……」他慚愧的搖搖頭。「真的很幼稚、很不成熟,我相信必然傷害你很深,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突然,我感覺到她悄悄地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和你神奇的,他居然能夠了解到她所要傳達的含義。
不要緊,她不在意。他再次嘆息,但這回是感動的嘆息,不過他並沒有多講什麼,只是繼續往下述說。「後來你生下雙胞胎,我自認已完成爸爸的期望,就感到米蘭去和絲娜會合了,因為當時的她的新合約是和米蘭的模特兒公司簽訂的,但我對模特兒的工作實在是沒興趣,因此就和季杰,他是我的大學同學,一起開創事業……」
"蛹繭"突然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什麼,他輕笑著捏捏她的小屁屁。
「沒錯,畢竟在那一行里,我曾經待過兩年,眼光不錯,關系也十分良好。而季杰雖然缺乏創業資金,還有必須清償助學貸款的負擔,但他又經商才能,和他合伙是最好的選擇。往後幾年,我也只為自己的公司擔任模特兒……」
他的選擇是正確的,也因此,在短短的兩年內,他就品嘗到了成功的滋味,再過兩年,他就成為歐洲時尚界數一數二的大富豪了。
但在這同時,他和絲娜的關系也開始出現不和諧的狀況。
「表面上,我們仍然十分恩愛,但事實上,她很不滿我對她過多的關切,但我也對她……」他頓了頓,苦笑。「四處找男人的行徑感到很不以為然,但為了當年她對我因不得已而結婚的體諒,而且,我想她之所以會如此,多半是為了報復我當時的背叛,所以,我決心要盡全力去容忍……」
但是,容忍總是有個限度,當超過限度時,爭吵是必然的,于是兩人之間的爭吵愈來愈頻繁,也愈來愈激烈,直到他們到瑞士滑雪出事……「我真的很意外,她竟然會那樣決然地和我分手,毫不顧念彼此曾擁有的十多年的感情,不過……」他深思地低喃。「你知道嗎?當我出院回公寓,把她送我的東西全部打包好請季杰送還給她之後,我竟然不覺得難過,也不會傷心,而是感到送了一口氣……」
「咦?」"蛹繭"再度破繭而出,亮晶晶的眸子詫異地眨呀眨的。
「所以,我花了三天時間去思考,終于明白,我從來沒有愛過她,之所以會跟她在一起那麼久,以為自己是愛她的,只不過是因為,她是我頭一個女人,而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耶?」更訝異的低呼。
他輕哂。「我想,在這方面我是很保守的,也可以說是一種潔癖,當她把她自己交給我的時候,我就認定了她是我唯一的女兒,所以我才會容忍她那麼久,可是在內心深處,對于她的濫交,我也是有說不出的痛苦,想跟她分手,卻又無法再次背叛她,因此,當她主動提出分手之後,我反而覺得松了一口氣……」
停頓了一下,他老實說出一句很無情的話,「我終于擺月兌她了!」
「原來如此,」"蛹繭"自言自語地呢喃。「我還一直以為你會躲在這里,是因為……」
「被她桑島再也站不起來了?」他輕笑著搖搖頭。「不,我不是,我會躲在這里是因為我必須先讓自己的心情調適過來,畢竟,我曾經是頂尖的模特兒之一,慣于接受大家仰慕的目光,想不到一夕之間,我成了一個可憐的殘廢,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再也不是傾慕,而是他同情、是可憐……」
「你不要人家的可憐你、同情你,因為你不需要。」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沒錯,我不需要!」他斷然道,旋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但那可真不容易,也或許是,我缺少一個讓我再起來的動力,就在這時……」
他停住,側過身去用雙臂緊緊地抱住了"蛹繭"。
「你帶著孩子們回來了,起初,我以為你是故意回來讓我難堪的,但慢慢的,我了解到你是特意回來幫我的,無視往日我對你的無情,一心一意要幫助我再站起來,這份心意真的讓我好感動,而且……
孩子們也對我說了許多關于你的事,雖然我早已不記得你的模樣了……」
他歉然地緊了緊抱住她的手臂。「但他們的敘述卻在我心中描繪出一個十分生動的你,溫柔善良、俏皮風趣。或許在不知不覺之中,我就對他們所描述的你心動了,所以我開始急得想見見你,卻沒料到,我們竟是在這種狀況下踫面……」
"蛹繭"申吟一聲。「別說了,好丟臉喔!」
「不,是好可愛!」他笑道︰「在面對面的那一剎那,我就能夠肯定自己確實對你動心了,因為你果然符合我想象中的你,而且你那時候的模樣和怎懂得很誘人,雙腳岔開,好像在邀請我……」
"蛹繭"又不依的申吟了一下。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他忍住笑意,安撫地低喃。「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願意原諒我過去的無情,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再試試看能不能一起走下去,好嗎?」
靜默兩秒後,"蛹繭"才細聲細氣的回答他,「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
「我知道,」他深深嘆息。「你就是這點最讓我心動!」
「但你不需要因為對我感到歉疚,或只是因為感動而……」
「我說的是心動。」他翻著白眼糾正她。
「可是你……你也曾經……」
「我已經是成熟的男人了,不再是當年那個自以為是的小毛頭,絕不會再搞錯自己的感情了,這次我很確定,嗯?」
「喔。」
「別光喔,」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焦急,唯恐她會拒絕。「回答呢?」
「那麼……」"蛹繭"呢喃,語聲中透露出十分明顯的喜悅。「我們就試試看吧!」
「真的?」他喜出望外的一把揪開被單,讓"蛹繭"露出原形來,只見一張紅撲撲的臉兒露出驚慌的表情,急著想再把被單拉回去,那模樣迷人得不得了,使他忍不住重重地啵了她一下。「你真可愛!」
不過在驚慌之外,他發現她好像還有點顫抖,于是故意漫不經心地說︰「既然你同意了,那麼,從今天開始,你就搬到我房里來住吧!」
果然,他一說完,她馬上就驚詫得忘了顫抖。「耶?」
「好,就這麼決定了!」他霸道的做了最後的決定,然後她戲譫地眨了眨眼。「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嗯?」
她怔了怔,繼而驚呼一聲,唰一下又用被單把自己包起來了。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直接的問我嘛!」
「我都把我自己的事全部告訴你了,就問你這麼一件"小事",你就這麼小氣不肯告訴我?」
「……其實嗎我和你的情況有點類似。」
「哦,怎麼說?」被單悄悄落下一條縫隙,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眸子。「爸爸,他真的很愛你,你在美國念書,在台灣的他是很孤單、很寂寞的,但他從來沒想過要你回來,只希望你能認真求學,將來才能闖出一番成就來,因此,他唯一能派遣寂寞的方法……」
「是你?」
「也可以這麼,一有空,他就會拿出你所有的相薄,指著照片對我解釋每一張的來源,然後又摻雜一些其它的瑣事,而且重復又重復、重復又重復,好像怎麼講都講不完,就這樣,我也慢慢的在腦海里描繪出我想象中的你……」
「嗯嗯,真的很相似呢!」
「然後,我住到你家之後,你頭一次回國,我才發現你比我想象中更出色、更耀眼,當時我就……就……」
「愛上我了?」
嚶嚀一聲,烏龜又縮回殼里頭去了。
他微笑著,嘴里卻發出一聲嘆息,「絲娜對我十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你的一見鐘情……」他搖搖頭。「姑且不論我是否愛過她,畢竟我們曾恩愛過十多年,沒想到我一殘廢,她就急著離開我;而你,我從沒給過你一絲一毫的關切,甚至沒給過你好臉色看過,你卻那麼堅定的一心在我身上,小茵,我真的欠你很多……」突然,他感覺到她震了震,忙問︰「怎麼了?」
「……這是你頭一次叫我的名字。」
聞言,獰然一陣心酸襲上心頭,他猛然扯開被單,心疼地用力吻住她那微顫的唇瓣。
「對不起、對不起,過去都是我的錯,我保證,我會補償你的,我發誓!」
她默然無言,只是任由他急切地用雙唇的踫觸來傳達他的心意,而兩滴淚珠兒悄悄地自她眼腳滑落。
辛苦的等待,終于有回報了!
「小茵,我……我還想要……」
「……」
「不反對嗎?那我就……」
砰!
「厚,老爸,你又在偷懶了厚!」
「工作時間不工作,竟敢……哇靠!」不過兩句話,不對,一句半而已!最後面那個哇靠不算,接著,沉默降臨,被某人踹開的門前,雙胞胎哥倆好一模一樣的瞪凸了眼,一模一樣的搞掉了下巴。而床上,他們的老爸似笑非笑地啾著他們,至于那個"蛹繭"由于太急著想拉被單藏住自己,躲起了腦袋,卻露出了一雙光溜溜、粉女敕女敕的大腿,差那麼一點點就‘春光’外泄了。
靜默……再靜默……又靜默……繼續靜默……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吐出了一口氣,然後眼珠子被收回去了,下巴也找回來了,哥倆好很有默契的同時往後退,一臉做作的‘我很善良’。
「好吧,累了就休息吧!」
「嗯嗯,俗話說的好,休息室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反正你的工作還有季叔叔頂著,慢慢來沒關系。」
「我會請陳媽把晚餐送上來,你們……呃,你就不必下去吃了。」
然後,雙胞胎消失了,被踹開的房門也被輕之又輕的關上了。
然後……沒有聲音。
整整一分鐘之後,主臥室才霍然傳出一陣轟然爆笑聲,間或幾聲懊惱的抱怨與抗議。
他喜歡這種生活!
一切都改變了。自那天而後,一切都改變了,首先,貝曉茵被強制搬到主臥室去住,開始專職負起照顧邵士辰生活起居的工作,而雙胞胎則從一樓的客房移居到二樓的房間,終于被解除‘凌虐’老爸的任務。
「真可惜,我還想多玩玩老爸的說……哎呦!」
邵士辰笑吟吟地從兒子腦袋瓜子上收回拳頭。「你有虐待傾向嗎」
邵武舜齒牙咧嘴地拉開嘴角。「也許有那麼一點點吧!」
「沒錯,他最喜歡用蠟燭了!」邵文堯點著頭贊同。
「你才喜歡用鞭子呢!」邵武舜一拳K過去。
「不是嗎?」邵文堯反應急快的偏頭閃過,笑嘻嘻的擠眉弄眼。「不然那天電腦的音箱壞了,你干嘛建議我去點根蠟燭,把燭淚滴在音箱上,說這樣那個音箱就會發出申吟的聲音了?」
邵士辰一怔,繼而爆笑。「你們這兩個變態小子!」這是早餐桌上,跟以往全然不同的氣氛,父子三人一邊用早餐,一邊閑聊搞笑,而貝曉茵而噙著滿足的笑容,靜靜地看著。不是說她依然對邵士辰保持著不該有的陌生感,所以不敢插話,事實上,他們同房不到半個月,兩人之間的陌生感就已消除殆盡了,一天幾乎有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晚上又忙著做體能運動,誰還陌生得起來啊?
除非是死人。
只是,夢想多年的情景終于出現在眼前,她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夠表達出內心的感動于滿足。
「在想什麼?」邵士辰關切的問。
「沒什麼。」貝曉茵忙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以掩飾她的不好意思。
邵士辰笑笑,也沒再追問下去,只是舉起她另一只手,在她手背印上溫柔的一吻;雙胞胎不約而同翻個白眼,再相對做出惡心的表情,然後裝作沒看見,低頭繼續用早餐。
所有人,包括兩個小鬼,都感覺得出來,邵士辰與貝曉茵之間的感情進展十分迅速,比雲霄飛車還快。
另外,邵士辰也終于如願以償地成為周末親子時間的一員,于是,一樓三間客房其中之一被改建成游樂室,里面不多不少正好放著四台計算機,到了周末,里面總是熱鬧非凡強強滾。「咯,老爸,媽咪帶的這支小的就給你吧!」
「菜鳥?」
「放心啦,有穿加倍裝,再吃加倍,十天就可以讓你上九十等了啦!」
「三卡更快,頂多一個星期!」
「好吧,反正沒事做,就三卡吧!」
然後……
沒事干了。
「現在要干嘛?」
「等老爸你那支上九十啊!」
「就這樣呆呆的等?」
這樣有什麼好玩的?
「以前我們都會找人PK玩,或者吃王啊,那現在的大卡都在待人……啊,對了,強天快出來了耶!」
「那就是先賺錢?」
「沒錯,我們一人出一支分身來賺錢!」
「好,就這麼決……」
「請等一下,那個,呃,要怎麼賺錢?」
「厚,老爸,虧你是大公司的老板,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賺錢?」
「就知道你都是在混的!」
「……」
邵士辰徹底無言,貝曉茵又笑得蹲在地上尋寶,雙胞胎繼續借機奚落老爸爸,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到了元旦,最大的改變終于來臨了。
屋前,貝曉茵和雙胞胎焦急地引頸翹望,好不容易終于等到熟悉的轎車緩緩駛近,車子一停下,雙胞胎正待沖向前,卻被貝曉茵一左一右攔住。
「讓你們爸爸自己來。」
說著,後坐專車已被陳伯拉開,緩緩地,一雙腳!鋁制的義肢!先後落到地面上,然後,陳伯小心翼翼地扶出
車里的人,再把一雙前臂拐交到那人雙手上,讓那人自己支撐著往前走。
才走幾步到貝曉茵面前,邵士辰已是滿頭大汗,然而他卻是一臉得意。「我會走了!」
貝曉茵沒說話,直接沖入他懷里欣喜地哽咽,而兩個小鬼則是很夸張的咧開大嘴笑著,雙眼卻紅通通的直掉淚。「就知道你行,老爸!」
「很好,有前途!」
邵士辰也開心的笑著,仰首眺向藍天,冬季里,陽光卻是那麼的燦爛、如此的溫暖,他不由得笑得更深了。
他的新生命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