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想要修正他,通常都要下猛藥,但若是有人護著他,連藥味都舍不得讓他聞到,那麼,這個孩子就永遠沒有修正的機會了。
陸學季和陸佩儀就是兩個被寵壞,又沒有機會修正的孩子。
雖然陸學季每回闖了禍之後都嚇破了膽子,有兩次還尿濕了褲襠,但反正每次都有人替他擦、換褲子,有什麼好擔心的,因此他總是乖不了幾天就故態復萌,照樣闖禍,照樣捅樓子。
不找樂子天天快活的過,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至于陸佩儀,她雖然被休回娘家來,但對她而言,這種藥不夠猛烈,她只會責怪別人,從不認為自己有錯,就如同她娘親一樣,所以她怪夏侯嵐、怪宮雪菱,甚至怪親娘、怪哥哥、怪妹妹,就是不怪自己。
她哪里錯了?
他只不過宰了一頭畜生卻差點被殺,她沒犯錯卻被休離,兩個被寵壞的孩子在各自飽受「委屈」之後又湊在一起會如何呢?
對了,他們會想出口怨氣,不管用何種方法都好,無論發泄到任何人身上都可以,只要能夠把郁積在心里頭的不爽快一古腦全傾泄出來就行了,于是,他們會闖出誰也收拾不了的大禍,終于了解到何謂報應。
這,才是夠強烈的猛藥。
「快!快!給爹祝壽可不能遲到!」
「我好啦,就等你!」
「那把芙兒給我吧!」
宮雪菱伸長手臂要抱回女兒,誰知獨孤笑愚卻抱緊了女兒直往後縮,兩腳還跟著退了好幾步,擺明了不給。
「不用,我抱!」
宮雪菱翻了一下白眼。「好好好,你抱,我拿禮物,在哪里?」
獨孤笑愚笑著親親女兒。「禮物啊,應該到了吧!」
宮雪菱一怔。「到了?到哪里?」
獨孤笑愚但笑不語。
中元前,宮孟賢過五十大壽,幸好晚秧已插妥,獨孤笑愚才有時間陪老婆專程回娘家去為老丈人祝壽,甚至再住上三兩天也可以,只不過每日要花半天功夫回田里去灑肥、除田草、巡田水,順便飼雞鴨、喂牲口。
「喂,到底什麼東西到了哪里,說清楚嘛!」
「不是說不能遲到嗎?還不快走!」
宮雪菱咬牙切齒的看著獨孤笑愚自顧自先行走人,恨恨的跺了一下腳,急步追上去。
給我記住!
不過,一到鏢局之後,她馬上就明白獨孤笑愚在說什麼了,因為大家都圍在練武場中,嘖嘖贊嘆的撫模一匹出奇神俊的駿馬,一身皮毛如雪也似的白,瞳眸卻赤紅如火,雄偉軒昂,氣勢如虹,一看就知道是匹極其珍貴的異種龍駒。
而馬背上的馬鞍,不但瓖金,還嵌飾著數十顆龍眼般大小的寶石,燦爛奪目、輝煌閃耀。
「這是小婿特地請四叔挑選的駿馬,不知岳父可中意否?」
「好!好!好!真是好馬!」宮孟賢眉開眼笑的在駿馬四周繞來繞去,連模一下都帶著贊嘆的嘆息聲,看得出他有多麼喜愛,還有點得意能夠擁有如此神俊的馬匹,對那副價值難計的馬鞍反倒不怎麼在意。
宮雪菱皺皺鼻子。「馬屁精!」
獨孤笑愚滑稽的擠擠眼。「免得岳父嫌棄我是莊稼漢,把我掃地出門呀!」
要真嫌棄他,哪會把她嫁給他!
宮雪菱哼了哼,下巴朝一側努過去。「小心姑姑恨死你!」
宮如媚瞪著嫉妒的眼在那邊咬牙根——她愛的是馬鞍上的寶石,多半正在努力壓榨腦汁思考如何騙來那副馬鞍,好挖下寶石去做首飾。
想得美,女婿送的禮物,宮孟賢哪可能送給宮如媚去五馬分尸,恐怕連借給宮如媚欣賞一下都不敢,不然宮如媚一定會「不小心」把那副馬鞍分成兩半——一半是皮鞍,還給原主;另一半是寶石,不翼而飛!
「為何?我哪里招惹上她了?」
「你送給我爹那對翡翠鐲子,姑姑愛死了,哭著、鬧著、賴著非要爹送給她不可,但爹打死不肯,說那是留著將來大哥娶了老婆,要送給媳婦兒的見面禮,結果姑姑竟然責怪表姊,說當初表姊若是肯嫁給你,那對翡翠鐲子就是她的了!」宮雪菱小小聲說。「這是二哥告訴我的。」
獨孤笑愚不由莞爾。「當初若非是你,而是你表姊嫁給我,我就不會送出那對翡翠鐲子了,最多買對便宜的玉鐲子送給姑姑。」
「咦?為什麼?」
獨孤笑愚沒有回答她,逕自轉注宮仲卿。「說到這,大舅子都二十七了,怎地還沒成親?」
話題硬被轉開了,但這問題似乎正好說到宮雪菱的心坎上,她馬上唉了一聲。
「我也正擔心呢,其實爺爺也是有替大哥、二哥訂過親的說,但大哥的未婚妻不滿十歲就去世了,二哥又不喜歡他的未婚妻,硬拖著不肯成親,也不想想爹早就想抱孫子了,他們卻涼涼的假裝不知道,難不成他們真的想一輩子不娶?」
獨孤笑愚想了一想,忽地笑出聲來。「或許大舅子也應該學我一學。」
宮雪菱好奇的瞅著他。「學你怎樣?」
獨孤笑愚咧嘴笑得更開心。「為了跟爹賭氣,我撂下話說離家之後,第一個來跟我求親的,我就跟她成親。」
宮雪菱呆了呆。「所以你才會一口就答應爹提的婚事,就為了跟你爹賭氣?」
獨孤笑愚頷首。「當時就算你爹要我娶只母豬,我照樣會答應。」
宮雪菱哭笑不得。「喂喂喂,你會不會太混了一點?」
獨孤笑愚聳聳肩。「但事實證明,這就是我的緣分,我並沒有答應錯啊!」
哼,她才不信人家要他娶母豬,他就真的把母豬娶回家紅燒了!
「誰理你!」那種混到不行的辦法,不學也罷。「啊,二哥!」宮雪菱逕自走向宮仲書。「這回壽宴爹並沒有下帖子,只是自家人吃喝一頓而已,表妹和表妹夫來干什麼?」
宮仲書瞄一下宮如媚。「姑姑愛面子嘛,想說表弟也不趕回來,她自己一個人抱孩子來不好看,就叫上小表妹和表妹夫來湊人頭。」
「哪里不好看了?」
「爹身邊有兒又有女,外加女婿和外孫女;姑姑卻孤伶伶的只有個外孫女,不是很可憐嗎?」
「那也是姑姑自個兒寵壞表哥的嘛!」宮雪菱咕噥。
「也的確是,」宮仲書搖搖頭,嘆氣。「表弟總是學不乖,不怪姑姑又該怪誰呢?」
「說到這,表哥到底又跑到哪里去了?還有表姊呢?」
「誰知道,大表妹被休回家之後,也不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只說她心情不好要散散心,就成天跟表弟往外跑,說是要去買馬、買驢,天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玩了,總是回來不到幾天又出門,驢馬行的經營狀況問也不問一聲,女兒也不理,姑姑只好右手打算盤,左手抱外孫女,他們兄妹不管的,她全包了!」
可真偉大,不但客串掌櫃的,還兼職女乃娘!
「要表姊學點家事,她就說她裹小腳做不了任何事,可要往外跑,她就跑得比誰都快!」宮雪菱喃喃道︰「姑姑再繼續這樣縱容他們下去,早晚會要人命的!」
言猶在耳,壽宴才吃到一半,大難就臨頭了……
「笑哥,請把女兒交給我,你吃你的飯!」
「不要,我可以抱著她吃。」
「那也是可以啦,不過請你不要再做那種會讓大家偷笑的事好不好?」
「什麼事?」
「少給我裝無辜!」宮雪菱啼笑皆非的大叫。「芙兒才四個多月大,你干嘛喂她吃魚?」
「她也餓了嘛!」獨孤笑愚笑嘻嘻的眨巴著無辜的眼。
「你……」宮雪菱又好氣又好笑。「你再喂她吃魚就不給你抱了!」
「好嘛,不喂魚就是了嘛!」獨孤笑愚嘆氣,嘴角卻還是掛著笑。「那紅燒蹄膀可不可以?」
宮孟賢父子三人哄然大笑,宮雪菱更是哭笑不得。
「你白痴啊!魚肉都不可以了,蹄膀哪行!」
「那不行,這也不可以……」獨孤笑愚裝模作樣的按按眼角。「可憐的芙兒,是你親娘狠心讓你餓肚子,可別怪爹呀!」
宮雪菱直翻眼,已經懶得跟他說話了。
「爹,」宮仲卿悄悄湊到宮孟賢耳邊細聲低語。「原是擔心小妹下嫁給莊稼人會很辛苦,但現在看來,雖然生活確實辛苦,但妹夫是個好丈夫,小妹也很幸福,咱們可以安心了。」
「對啊,爹,」宮仲書也靠過來了。「莊稼人也沒什麼不好,雖然不會武功,但妹夫很認真在干活兒,也很疼小妹,要我說,夏侯嵐根本就比不上妹夫,武功好又如何,不懂得如何做個好丈夫,嫁給他就沒好日子過!」
「我知道,我早就不為菱兒擔心了。」宮孟賢點頭道︰「我擔心的是你姑姑他們一家子,沒想到夏侯嵐會把佩儀休回來,她將來可怎麼辦?」
宮仲卿與宮仲書相對一眼,無言。
還能怎麼辦,不是再嫁就是賴在娘家撒刁一輩子,不過她已經沒資格再挑挑揀揀了,還有沒有人要她才是問題。
「還有學季,」宮孟賢繼續說︰「一再闖禍還學不了乖,他……」
「舅舅!」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才剛提到他,那個學不乖的家伙就突然冒出來了。
先是一聲撞鬼似的淒厲怪叫,駭得桌旁的人猛一個哆嗦都差點躲到桌子底下去,然後那個怪叫的家伙才捧著一臉驚悸與惶恐,連同妹妹兩個人來來去去的撞進廳堂里來,一見到宮孟賢就撲下去三跪九叩,陸佩儀則放聲嚎啕大哭。
「舅舅,您一定要救我們啊!舅舅,救救我們啊!」
「我不想死啊!我還不想死啊!」
宮孟賢重重嘆息,心想這回非得請陸家把他們母子三人關起來不可。
「說吧,你們又捅什麼樓子了?」
「我們……我們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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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唐門?!你們不要命了,竟敢惹上四川唐門?!」
「當時……當時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四川唐門的人嘛!」
正廳里,宮孟賢坐在太師椅上來回看陸學季和陸佩儀,鼻翼怒張,七孔噴煙,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武林中,四川唐門向來處于獨善其身的地位,既不願與所謂的名門正派為伍,也不屑和綠林黑道混在一起,雖然他們的武功實在不怎麼樣,但他們是機關暗器的名家,又精于火器制作,更別提唐門歹毒霸道的毒,陰狠詭詐,令人防不勝防,一旦中了唐門的毒,非唐門的獨門解藥不能解,他們要是不給,除了先買副棺材躺進去之外,也沒別的路好走了。
因此江湖中人對四川唐門總是敬而遠之,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而陸學季兄妹倆竟敢主動去招惹他們,這已經不是闖禍,也不是捅樓子,而是自尋死路了。
「老實告訴我,你們究竟干了什麼?」
「我們……」陸學季瞥一下陸佩儀。「我們看中意一對玉鐲子,可是被他們先一步買去了,我們先是『好言好語』請他們轉賣給我們,他們卻打死不肯,所以我們只好……只好……」
「搶!」宮孟賢冷冷地說︰「而且還打傷了人家!」
陸學季瑟縮一下,旋又挺起胸脯來為自己抗辯。「是娘老說舅舅那對翡翠鐲子有多好多好,所以我們才想買來讓娘高興的嘛!」
宮如媚呆了一呆,沒想到兒子會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來。
「所以你們就可以搶?」宮孟賢的語氣依然冷若冰霜。「就可以傷人?」
「不然怎麼辦?」陸學季耍賴似的反問。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陸學季竟還敢耍刁,有那麼一瞬間,宮孟賢夏想親手打死他算了,免得留在這世上繼續禍害他人。
他深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壓下一掌拍出去的憤怒。「很好、很好,既然你認為沒有其他辦法好想,非搶不可,非傷人不可,那麼,後果你也得自己承擔,還來找我干什麼?」
聞言,陸學季方才驚覺自己的態度不對,焦惶瞬間又回到臉上,探手馬上又拉著妹妹再度跪下,磕頭淒聲哀求。
「不,舅舅,您不能不救我們啊,我們錯了,求您救救我們吧!」
「你們是中毒,我又能如何?」宮孟賢冷硬的哼了哼。「去跟他們要解藥?既是他們下的毒,他們會給嗎?」
「會給!一定會給!只要……」陸學季怯怯地瞅著宮孟賢。「只要舅舅幫他們做一件事,他們就會給我們解藥。」
看來這回的麻煩不是那麼容易解決了。
宮孟賢暗嘆。「什麼事?」
「不知道,他們會派人來告訴我們。」
「什麼時候?」
「他就跟在我們後頭不遠,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果然,剛過未時,唐門中人就到了。
「請你們先到呂梁山向百曉會索討萬年冰玉盒,再到毒龍谷尋找蛇芝血蘭,找到之後,連根帶士挖起來放入萬年冰玉盒里送到唐家堡來給我們,待我們證實是蛇芝血蘭無誤之後,就會把解藥給你們。」
然後,來人把蛇芝血蘭的圖樣和一只藥瓶交給陸學季。
「你們的毒每五天就會發作一次,這瓶藥丸可以暫時壓下毒性,不過記住,不能在毒發之前就預先吞下藥丸,那是無效的,一定要在毒發之後服用才有效。另外……」來人冷眼看看陸佩儀,再看回陸學季。「傷了我們少門主的是你和你妹妹,所以你們兩個一定要去。」
一交代完畢,來人就頭也不回的離去了,陸學季與陸佩儀面面相覦,宮孟賢臉孔緊繃,宮如媚無措地紅了眼眶,好半晌沒有人吭聲。
百曉會他們也惹不起呀!
還有毒龍谷,只要在江湖上跑過兩天的人都知道,毒龍谷是禁地,不是有什麼了不得的武林高手住在那里,而是根本不知道有誰或什麼東西住在那里,只知道那是個有去無回的神秘之地。
「菱兒,你和女婿先回去吧!」宮孟賢終于開口了,卻是趕女兒回夫家。
宮雪菱瞄一下獨孤笑愚。「好,可是爹打算如何,一定要叫哥來告訴我喔!」
宮孟賢憐愛的模模她的頭。「我會的,快回去吧!」
回家路上,宮雪菱十分沉默,只問了獨孤笑愚一句話。
「你認為爹會如何決定呢?」
「我想岳父不會不管吧?」
「我也這麼認為。」
三天後,當獨孤笑愚干完田里的活兒回家時,卻已不見老婆的蹤影,只見到那位曾經來幫宮雪菱坐月子的老媽子正在喂他女兒喝米湯。
「小姐呢?」獨孤笑愚很鎮定,依舊笑眼眯眯的。
「不知道,小姐只交代我把這封信交給姑爺您。」
獨孤笑愚才一眼便看完信了,然後嘆氣——還是笑吟吟的。
「真是的,那個不負責任的女人竟然丟下女兒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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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太原府的驛道上,一群人正快馬加鞭的往前趕路,宮家全體出動,再加上所有能派上用場的鏢師趟子手,還有海公子,大舅子有難,他不來不行,以及夏侯嵐,他已經休了陸佩儀,原是不可能會來的,但他卻不請自來。
宮孟賢還特別交代老媽子在他們出發翌日再去告訴宮雪菱,就是不想讓宮雪菱跟來淌這池渾水,沒想到宮雪菱二話不說,當場就把孩子丟給老媽子,隨便撇兩個大字留給夫婿,然後就急毛竄火的隨後追上他們。
宮孟賢氣急敗壞的想趕走她,卻怎麼也趕不走。
「你已經是獨孤家的人了,不應該再插手宮家的麻煩!」
「但我始終是爹的女兒啊,怎能裝作不知道!」
「你甚至沒告訴女婿一聲!」
「廢話,他一定不會讓我去的嘛!」
「這是自然,別忘了你還有個女兒!」
「女兒有她爹照顧,這邊更需要我,能多一個幫手是一個幫手!」話說著,宮雪菱回頭看一下。「我倒想問爹,為何不多找幾個朋友來幫忙?不管是百曉會或毒龍谷,哪連都不好應付呀!光說百曉會那邊,人家可是武林九大黑幫之一,人多勢眾、高手雲集,要真打起來,我們根本討不了好,他們只要派出一小部分人馬,我們就會全軍覆沒了!」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宮孟賢苦笑。「沒時間,唐門留給你表哥的藥丸只有三個月的份,換句話說,他們只給我們三個月的時間,有時間限制就不夠時間找幫手,我只能沿路踫上誰就找誰。」
「那……」宮雪菱又回眸瞄了一眼。「夏侯嵐又為何會來?」
「我並沒有通知他,他是從海公子那里得知這件事的,然後就和海公子一塊兒來了。至于他為何要來,我也不大明白,他只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要讓你知道……」宮孟賢盯著宮雪菱,目光奇異。「在這種時候,不會武功的男人根本不可靠,你能依賴的是會武功的男人。」
宮雪菱啼笑皆非。「竟然說這種話,他到底想干什麼?」
宮孟賢哼了哼。「這應該由我來問你,他到底想干什麼?」
「爹,請別用那種『你的杏花是不是冒出牆頭外去招蜂引蝶了』的眼神看我好不好?」宮雪菱沒好氣的說。「你問他想干什麼?很簡單,他不甘心我主動放棄他而嫁給笑哥,他覺得被看輕了,很沒面子。」
「所以他想如何?」
「想要證明我錯了。」
「然後?」
「然後他就可以得意的哈哈大笑啦!」
「……菱兒,別忘了你已為人妻、為人母。」
宮雪菱翻了一下眼。「我才十八歲,還不到健忘的年歲,才不會忘,也不可能忘。」
宮孟賢嚴肅的頷首。「那麼,離他遠點。」
「放心,我連話都不想跟他說,」宮雪菱重重道︰「如果不是需要他幫忙,我還想趕他走呢!」
「這就好。」宮孟賢放心的點了點頭,又若有所思的蹙起眉頭。「在你成親之前,我一直以為夏侯嵐是個優秀出色的年輕人,但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如今我才看清楚,他相當傲慢,就跟所有世家子弟一樣,在富裕的環境中成長,從不用為生活操心,好面子,丟不起臉,這是他唯一在意的事——表面的虛榮。」
「因為笑哥勤勞樸實又親切,跟他一比,夏侯嵐的缺點就全被比出來了。」宮雪菱俏皮的眨眨眼。「對吧?」
「的確。」宮孟賢笑了。「女婿雖然只是個莊稼人,但認真實在又誠懇,行事為人也很有心,那些心性浮夸的世家弟子確實比不上。起初我擔心你嫁給莊稼人要過苦日子,但如今我卻不能不慶幸,幸虧你是嫁給女婿。」
「即使笑哥不會武功?」
宮孟賢輕嘆,撩起一彎苦笑。「倘若不是你表哥、表姊被寵壞了,我們又何需要會武功?」
聞言,宮雪菱不由沉默了,暗暗咬牙切齒。
闖禍幾乎已成為表哥最大的生活樂趣之一,好像一天不找點麻煩就活不下去了似的,這全都是姑姑的寵溺和縱容造成的,偏偏姑姑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還不斷包庇表哥,再把麻煩推給她爹去解決,最後總是她爹一個人在那邊傷腦筋。
不過這回,他們總該受到一點教訓了吧?
「爹,有一點我一直想不通耶!」
「哪一點?」
「唐門擅使毒,誰人不怕,為何不自己去跟百曉會要萬年冰玉盒,自己去毒龍谷找蛇芝血蘭,豈不更快?」
「因為他們太狡猾,要知道,江湖上雖無人不懼唐門,但其實他們的族人並非全都會武功、擅使毒,只有負責對外的部分人習武煉毒,其他則各安生業。倘若他們不小心犯了眾怒,迫使武林同道聯手對付唐門,屆時就算他們再擅于使毒,恐怕也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所以……」
「他們寧願由他人出面,免得跟其他幫會門派為敵——」宮雪菱恍然大悟地接著說下去。「現在是我們要去面對百曉會,百曉會的敵人是我們,不會是唐門。」
「正是如此。」宮孟賢贊許的頷首。「至于毒龍谷,傳言已久,那是個有去無回的神秘之地,沒有人知道里頭到底有什麼可怕的人或怪物,如果根本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再是擅于使毒又有何用?因此……」
「唐門也不敢輕易去涉險!」
「確實。」
「于是推我們去冒險。」
「沒錯。」
「卑鄙!」
「的確。」
「下流!」
「也是。」
「但最愚蠢的是表哥和表姊。」
「這我也同意。」
「那麼,干脆把他們的手腳砍斷吧,這麼一來,他們就沒辦法再到外頭去闖禍了,你認為如何,爹?」
「……」好主意,可是……
誰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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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爺,您要去找小姐嗎?」
「沒錯,老婆跑了,我自然得去找她回來。」
「那又何需帶孫小姐去?孫小姐可是個小女圭女圭呀!」
「因為我可能不回來了。」
「咦?」
「你兒子肯幫我看顧田地,我很感激,倘若我在過年前回來,晚禾的收益就全歸他;但如果我在過年後還沒回來,那麼,這片田地和屋子就全送給你兒子了!」
「但,姑爺,您不回來又要上哪里去呢?」
「還能上哪兒去,當然是回老家種田呀!」
該回家了!
雖然還沒蹦出半個帶把子的來,但老爹一得知他成親了,馬上派人送信給他,催他帶媳婦兒回家拜見公婆,雖然有點不甘心,不過,算了,既然老爹先讓步了,寬宏大量的兒子就「原諒」老爹一回吧!
可是他也不能說走就走,就算老婆不反對,岳父大人也會舍不得,總得要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才能走人。
而現在,應該就是最好的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