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適才我徹底被分散了注意力,完全忘記身邊還有一群超級生物——僵尸,我急退撞到的,正是千萬只僵尸里面的其中一只。
姜姜話語里可信任的部分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但下意識的我不想全部相信,一是他和蒼關系絕對不會好到可以互換信息的地步,更則他們有時間互換信息嗎?我自不會知道,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主觀因素,能對我做出那種事情的人,相信人品也不會好到哪里去,所以,他說的話我自不會全數相信,頂多做個參考。
言不多說,很明顯,我現在根本沒有空暇去考慮應該相信誰這個問題,最亟待解決的,是被我撞到後停下蹦跳動作,僵硬俯身向我噴陰氣的那位仁兄。
跳尸僵麻沒有思想,大多數時候都是被控制著,來到這陌生的異世界,第一次看這麼大場面大規模的趕尸活動,心里驚奇有之,壓抑有之,恐懼亦有之,自然,恐懼是佔了多半的。
此時的這個跳尸明顯與其他跳尸行為有異,似乎已從控制中月兌逃出來,正按照他的本能去尋找可以為食的物體。想到自己是人類這一事實,我不由被嚇得按原路倒退回來,然想要逃開的身體像被打了遲鈍劑似的,說啥就是一動也動不了。
緊盯著這個與我臉對臉聞來聞去的跳尸,這個動作曾經在想要吸食我血液的夢魅兒身上也見過,看來,他真是想要以我為食了。
青白的臉陰森的獠牙,頭發披散錯亂糾結,衣服上髒兮兮的全是血漬,不知為什麼,我居然突地想起濡以沫,我知道我不該在這個時候想他的,可是大腦就跟搭錯了弦似的,一遍一遍回放著的問題,竟是︰濡以沫曾經也是這個樣子的?那麼嫵媚妖嬈相貌的濡以沫,曾經也這麼猙獰可怖骯髒不堪過?
支出兩顆獠牙的嘴越靠越近,腐臭的氣息讓我不自覺皺起了鼻子,強行忍住才沒有讓在胃腑里沸騰了好幾個來回的胃液吐出來。試著向素和姜姜發出呼救,可嘴巴才張開,就被一股狂涌上來的惡心感迫使重新合起來。
還算那仨雄性有良心,見我不知哪里觸怒了一只僵尸大人,不但沒有拋下我逃跑,還在我正要呼救時沖了上來。一個扳住僵尸的腦袋,一個扯開僵尸的腿,費了好大一番力才把這紅眼楮僵尸按地上,接著蒼小一沉,干脆坐在僵尸的肚子上,還報復似的一頓猛蹭。
我苦笑無語,這就是他們的施救方法?為啥子覺著……那咩不地道捏?老天似乎看出了我的失望,立時就讓一個地道給咱演示了一遍制服僵尸的全過程。
陰風皺起,卷起一地的枯枝敗葉。千萬只旱魃好像也感受到了這股陰氣,一瞬間蹦跳的頻率加快十倍還不止,只覺得腳下地面真的就要裂開。剛從地上爬起的我就遇到這陣強烈的異動,我腳下不穩就要栽倒回地面,幸好素看出我的麻煩及時過來扶住,否則我那可憐的小後背呀——
同這起陰風一同而至的,是一名黑發及至腳踝身著棕麻材質長衫的青年男子。棕色的麻質長袍上,連枚點綴的扣子也沒有,只腰間一利落有致的衣帶在他從天而降時飄然而飛,男子沒有束發,黑色的長發就那麼隨性披散著,目光清明如電,黑如夜幕,鼻廓剛毅有余,唇線也是輪廓明朗線條分明,唯獨人中上的兩撇小胡子和下巴上青黑的胡茬,使得這個一看就是個剛直不阿的男人有了那麼點人性。
男子像仙人一般的出現震懾全場,起碼,我是被震到了。
沒有翅膀,可男子能飛,腳下隱隱有滾動著的黑色雲霧,結合著此情此景,我瞠目月兌口推測道︰
「你是姬道長」嗯……從某方面來說吧,他確實像個道長的樣子,可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吧,就他這胚子當道士是不是忒狠了點,要是個啥啥將軍啥啥殺手我會更願意相信。
姬公孫只向我瞟了一眼,隨即像是沒看到般撇開目光。他不是對我不屑一顧,也不可能是其他任何厭煩的原因,他,根本就是在當做沒看到我,就好像我是空氣,可以簡單無視。
不過我很快就找到了心理平衡點。因為他不止是無視了我的存在,連同素、蒼和姜姜的存在,也一同給無視掉。
單手御掌,立刻就有一束灰黑色的光線朝著被壓躺在地上的那只僵尸射去,蒼此刻還坐在那只僵尸身上,可這光線一接觸地上橫臥的僵尸,蒼就被一股強大的外力彈開,那只僵尸被灰黑色的光線黏附上一樣,剎那就被從地面上吸了起來,幾個旋轉,僵尸在灰黑色的光線里身體開始扭曲,臉部也開始變得更加猙獰,那灰黑色光線旋轉而成的光團卻越來越小,直到傳出砰的一聲,剛剛還被壓在地上躺臥著的僵尸,瞬息就化作血肉飛濺的碎沫,有一塊流著黑色血液的肉沫,竟飛濺到了我的臉上。
我直接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我知道是因為我的踫撞才使得僵尸額頭上的符紙松動,才導致他月兌逃了姬公孫的控制,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不受控制的結果,竟是這樣。
感受著臉上那粒沒有溫度的血肉緩緩流下,僵尸本來就是死人,這我知道,可他畢竟是個擁有能動性的生物,他怎麼可以……說毀滅就毀滅了呢。
「對于不遵從黑暗之城律法者,這已是最好的下場。」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吐出如此冷漠話語的蒼,他真的是個孩子嗎?是啊,他是旱魃,有著一對雪白羽翅紫黑雙瞳的旱魃,下等修煉至千年才能成為旱魃,他,怎麼可能只是個孩子。
一糞錘掄過去,我的眼楮有些模糊,然仍不忘對著蒼大吼道︰「破孩子,誰教你這麼冷漠的」
腰間一暖,卻是站到我身側的姜姜,他一手攬過我的腰,氣場冰冷,眼神直直鎖著剛滅了那只僵尸的姬公孫,然說出的話卻並不具針對性。他冷冷道︰「陰毒,果然是有其因必有其果」
一抹陰狠同時在姜姜和姬公孫眼里閃過,在我還沒有完全看清他們眼中的情緒時,姬公孫即已轉身跟上遠去的跳尸們。陰沉的黑色雲霧托著他隱沒在陰風中的身體,心底會害怕,會憎恨,會有連自己也察覺不到的痛楚蔓延。
時間不早了——目送著黑雲之上的半仙體離開,我如是想著。一天時間不長,對于死個把人來說,更不算什麼。親眼看到三個被擰斷脖子送上死亡之路的祭品後,又有幸觀賞了一次趕尸姬道長粉碎僵尸的功力,不得不說,我這一天還真是賺大了,值
養尸地的氣壓白天尚且不高,入了夜更是低得可怕,我開始表現出缺氧的癥狀,而且越來越明顯。頭暈眼花耳鳴,估計剛在林子里產生幻象繼而暈倒致使渾身酸痛這一連串癥狀均與此有關。
不想再惹什麼糾纏,撥開腰間那只初覺溫暖實則冰冷的手,吩咐素帶上蒼前頭領路,我一路晃晃悠悠的跟在後面,完全不知道,在我的後面,如影隨形的還有一條尾巴。
回到會場時晚宴已接近尾聲,我突然不告而別並沒有多少旱魃注意,倒是我回來時,一雙雙各種顏色的眼楮跟裝了二百瓦燈泡似的對著我瘋狂閃爍。無奈地接受了他們的目光洗禮,誰曾想我以為今天就這樣結束的時候,某些事情才真正開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最先迎接我的不再是路冬聲,更不會是成秋碧,而是濡以沫……他的那頓狂風暴雨似的責罵。
無語地看著神情惱怒又因為四周具是高等旱魃而不敢高聲責罵的濡以沫,嘴巴一張一合的,字字犀利可也字字戳不到我的痛處。他的唇很紅,很潤,應該也會很柔軟,吃起來一定很香甜,呃……為啥子我會突然注意起這些個。晃了晃暈沉的腦袋,臉熱熱的,呼吸也愈見困難,想要找到成秋碧和他說說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他的治愈術那麼高強,一定有辦法暫時幫我解決的。
可是……濡以沫磨磨唧唧沒完沒了,擋在面前跟尊小石雕似的,我的視野因為有他這麼個障礙物連成秋碧的毛都看不著。咳咳,話說成秋碧頭發蠻長的,不知道毛是不是也一樣的長……那個,剛剛說到哪里哩。
話說,濡以沫擋住我所有的視線,根本無從找尋成秋碧的身影,大腦受缺氧的困擾,本就不怎麼靈光,現在一根筋的就想把面前喋喋不休的那張嘴巴給堵住。
抬手推向濡以沫的肩膀,目露不耐煩,順著我的推勢,濡以沫側開肩膀,露出足以看清他身後情景的空隙。成秋碧還沒看到,成秋玥那白里透著點霜雪意味的翅膀便揮到了跟前,卻是徹底把濡以沫從我面前撥開,一個掌力十足勁風呼嘯的巴掌就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