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蟲鳴鳥歸,庭院里才出現一道小小的墨色身影,隨即一道粉色身影快速走近。
「小小姐回來啦?說過晚飯了嗎?」。花琴走至沐月清然身邊關心的問道。
對于沐月清然的晚歸她已經從最初的擔憂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沐月清然點點頭,冷冽幽深的杏眸閃過點點暖色︰「吃過了。」一邊向閣樓走去一邊淡淡的問道︰「殤還沒回來?」
花琴搖了搖頭道︰「沒有,自從下午離開後就沒有回來過。」
沐月清然恩了一聲,不再出聲,不過縴細的柳眉卻微微攏起,透著一絲難道的神色。
血煞門的事情他直接轉告雲寒便可,卻到現在還未歸,他的身手如何她再清楚不過,殺手榜上除了行蹤詭異的首榜,其他已不是他的對手,看來又有什麼新鮮事要發生了……
想到此沐月清然唇角勾起一道詭異的笑意,剛上至二樓拐角便被一道溫潤爽朗的聲音叫住了。
「三小姐請留步」
沐月清然停住腳步轉身看向長廊里逐漸走近的藏青色身影,細長的星眸澄澈璀璨,碎了滿地笑意的眼線彎彎的好似月兒,整個人清雅俊美,透著絲絲溫潤如玉的氣息,加上那白皙柔美的線條,當真是一偏偏美公子。
可是這樣一個俊美清雅透著些許風流的公子哥任誰看了也不會想到他只不過是個侍從,一個下人……
柳眉微挑,幽深的杏眸仿似染上一層薄薄黑霧,臉上卻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斜睨著眼前的俊美少年︰「有事?」淡涼的聲音很輕很淡,卻沒有一絲感情。
蘭羽瞬間愣住,臉上溫煦的笑容也不自覺的僵住,心頭一顫,既因為那仿似冬夜枯井傳來的寒風般的音色,又因為那仿似縈繞著深淵般透骨的涼霧般的眼眸。
再沒有與之對上這一瞬間之前,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人的眼眸能如此牽動人心,讓人打從靈魂深處被其牽引,更不會想到擁有這雙眼眸的人是一個不過十歲的小女孩……
與之對上的那一瞬間,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骨子里如魔魅的冷血與傲殘。
她是一個無心無情之人……
這樣的想法讓蘭羽瞬間猶豫了,心頭第一次升起違抗主子的念頭,這個女孩並不適合主子,像主子那樣如謫仙般的人物,不應該是神,不應該跟她扯上任何關系,如若不經意遇上了,那便是走火入魔,從此墜入魔道萬劫不復……
沐月清然見他神色莫名,隱隱帶著一絲糾結與苦惱,仿似被什麼問題困擾著,神思早已跟她不再一個路子上。
眼底閃過一絲了然與黑氣,隨即果斷的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魔與神始終是對立,就像太陽與月亮,永遠不會同時出現……
不遠處的廂房里,站立在軟榻旁的蘭洛,眼眸閃過一絲復雜之色,這是蘭羽第一次違抗主子的命令,雖然他看不見外面的情景,可是他能听見,他和蘭羽的一切都是來源于主子,那麼主子自然知道,他突然停頓沒有開口,是猶豫了。
蘭洛看向軟榻上已經坐起身子的少年,眼底閃過一絲憂色。
然而還不等他有任何動作,薄涼仿似遙遠天際緩緩飄蕩而來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里。
「你去。」
就在沐月清然抬步即將踏上三樓的木階時,遠處再次傳來一道同樣聲色卻相對冷漠的聲音。
然而這道冷漠的音色不但叫住了沐月清然也拉回了蘭羽的思緒。
同樣一張俊美的臉孔,一模一樣,卻少了那溫煦耀眼的笑容,平靜的透著不問世事的淡漠,細長的星眸也不再璀璨耀眼,而是澄澈的冰泉,除了澄澈就是冰冷無度。
蘭洛快步走到蘭羽身邊,眼角快速的掠過他,帶著一絲責怪,看向沐月清然時恢復一片淡漠,拱手道︰「見過三小姐,主子吩咐在下來詢問三小姐是否參加明晚的宮宴?」舉止雖然禮貌,卻不卑不亢,聲音也淡漠無波。
雖然他用的是在下,實意與她不分階級,不過沐月清然卻沒有計較,因為從他眼底她看到了只對主子一人恭敬的執著,這樣的人對于他的主子來說是好的,不過對于她來說卻可有可無。
至于他話語里的意思,確實出乎了沐月清然的意料,讓她有瞬間的錯愕,不過只僅僅一瞬便無跡可尋。
腦海里不由浮現出那抹白的聖潔的身影,僅僅一個身影便沾染了世間美好,太過干淨,太過聖潔,讓人無法拒接。
同樣,身處地獄的她也不得不承認,想起那抹身影的瞬間她也被普照了,突然升起一抹留住那聖潔之光的邪念……
眼眸透過二人看向不遠處的廂房,眼神幽深帶著些許難測,隨即收回目光轉身離開,與此同時,淡涼的話語傳入兩人耳里,同樣的也入了廂房那抹潔白的耳里。
「我會去。」
花琴跟在沐月清然的身後不明所以,只覺剛才的氣氛頗為詭異。
待沐月清然與花琴上樓後,蘭洛淡淡的瞥了蘭羽一眼,語氣淡漠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你違抗了公子的命令。」
蘭羽听言突然咧嘴一笑,有些賴皮的搭上蘭洛的肩膀︰「終于听到你的關心了,可真是難能可貴啊。」
蘭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像被什麼垃圾沾到一般,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毫不客氣的拍掉他的手道︰「少自作多情。」說完冷冷的轉身走人。
蘭羽看著他的背影撇撇嘴,隨即臉色一變,仿似吃了苦瓜一般,苦著一張臉走向了廂房,看來他的好日子倒頭了。
走至白衣少年身邊垂頭道︰「蘭羽違反公子命令,請公子處罰。」
軟榻上的少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冬日透骨的冰泉般的聲音緩緩響起︰「你的擔心多余了。」
蘭羽眼底閃過一絲驚詫,隨即像想到了什麼,被一種名叫明了的神情所取代,從公子出生就跟在身邊,小小年紀便有一個觀透世事如清水明鏡般的玲瓏心,他在想什麼公子又豈會不知道。
既然公子如此說,那便是他想多了,他知道公子認定便是認定,不是便是不是,從來不會有任何借口和理由。
可是他不知道,就算心如明鏡般的公子也有可能踫到花非花霧非霧的景象,所謂一物降一物,每個人都有自己命定的劫數,從此亂了心智,入了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