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送完小姐回來,便看到床上的小人兒已經闔上眼睡去,呼吸平緩,臉上也沒有醒著時的膽怯,整個人都顯得很寧靜。墨香見狀,走到床邊幫他掖了掖被角,將床帳放下來壓好,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放下內間的簾子去了外間。
待得墨香走出里間,床上的小人兒卻睜開了雙眼,狹長的丹鳳眼微眯,哪里有一絲睡意。
雲玉函睜開眼盯著頭頂的月牙白的帳子發呆,今兒發生的事情像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里一幅幅掠過,他時而覺得開心溫馨,對未來充滿期待,時而又雙眉微蹙,對發生的事情感到難以置信,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他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這場由他打心眼里歡喜的阿姐帶來的迷夢,雖然他知道這一切的變化都源自于自己的阿姐,可是他還是想要義無反顧的沉浸到這場迷夢當中,他已然無法自拔了。
若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那麼他寧願永遠也不要醒來。這樣的夢,對他來說,太幸福,他體會到了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溫暖和感動,見到了以前沒有見過的地方和事情。
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便是如此這般。如果雲玉函沒有遇見雲蘿,那麼就算繼續呆在那個小院子里,他也只是覺得討厭憋悶罷了,可是若是離開了那里後,又讓他再回去,那麼,對他來說,簡直是折磨。
雲玉函躺在床上,靜靜地思量了會,又重新閉上了眼楮。他到底還是個孩子,沒一會兒便沉入了夢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雲玉函便醒來了,他在床上翻轉了子,便要起來。早就在外間候著的墨香听到動靜便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她的手中,還拿著一套新做的衣衫。
她把衣衫放在床邊,笑著道,「少爺,下次你要想起床就喊奴婢,奴婢會進來服侍你起床的。」說著,她上前把床帳弄好,讓他站在床上換衣衫。
「墨香姐姐,我知道了,以後我要是醒了就喊姐姐進來。」雲玉函對墨香她們的印象都挺好,所以很是愉快的應了下來。
墨香見他听話乖巧,長得又那麼俊俏,心中不由添了絲喜愛之情,她拿起床邊的衣衫,對他柔聲解釋道,「昨兒小姐吩咐我們幫少爺做身衣衫,我和茶香她們緊趕慢趕好歹是做好了,就是做得有些趕,做工不是很好,少爺先湊合著穿穿,我們這幾天會替少爺做幾身精致衣衫的。」
雲玉函看了眼那衣衫,雖說是短時間內趕出來的,可是繡活依然非常精巧,比自己以前穿的那些衣衫不知好了多少,他知道,阿姐是為了自己著想,才會讓她們幫自己做精致衣衫,也便沒有多說什麼。
年幼卻早慧的他明白,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躲在角落里的庶出少爺了,自己現在是四房唯一的嫡少爺,他的言行舉止,代表的將會是四房,甚至以後會代表著是整個雲府。
「謝謝墨香姐姐,我很喜歡這衣衫。」雲玉函低頭打量著身上的衣衫,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他抬起頭來,對著墨香燦爛的笑著道。
墨香手里動作一頓,眼里滿是驚艷,函少爺長得可真是漂亮,小小年紀就這般迷人,長大後也不知道會迷倒多少名門小姐,難道我們雲府又要出一個京城四公子了?
雲如海年輕的時候,便是他們那一代的京城四公子,所謂京城四公子,是大家公認的才情出色,家世出色的名門公子,一般都是些未婚的貴族青年男子。每一代的京城四公子,都是所有閨閣女子心中的夢中情人,也是那些名門世家主母關注的最佳女婿人選。
現在雲如海已是接近而立之年,而且這些年他一直待在梅苑里不怎麼外出,所以如今大部分的京城閨閣小姐早已忘記這個曾經名盛一時的京城四公子了。
墨香回過神來,見函少爺有些奇怪的看著自己,臉上有些訕訕的,她嘿嘿笑著掩飾自己的失態,說道,「少爺,奴婢服侍你到外間去洗漱吧。」
雲玉函頷首,也沒有說什麼,雖然剛剛墨香姐姐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像是……怎麼說呢,就好像是見到很久沒吃東西的人見到食物一般,眼楮發光。但是既然墨香姐姐不想說,他也沒有興趣去追問。他只是瞥了眼她,便顧自往外間走去。
墨香默默跟著雲玉函身後,悄悄舒了口氣,她吐了吐丁香小舌,有些自嘲的暗道,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少爺那麼小個人兒,自己竟然都會發花痴,真是太……,太沒用了。
雲玉函走到外間,便看到外間站著幾名小丫鬟端著洗漱用品垂首低眉恭敬站著,跟在後面的墨香笑著說道,「少爺,奴婢服侍您洗漱吧。」說著她來到端著熱水的小丫鬟前,將干淨毛巾浸濕再擰干,來到雲玉函面前。
雲玉函乖乖閉上眼楮,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著,墨香見狀,將毛巾敷在他的小臉上,輕柔地擦拭著。剛剛睡醒的小臉粉女敕粉女敕的,讓人瞧著就像咬上一口。墨香一邊擦拭著,一邊心中月復誹,少爺沒事長得那麼好看干嘛,害的人家都要流口水了。
洗好臉後,墨香又伺候著雲玉函漱口。待得收拾好後,她便讓那些小丫鬟退了出去。墨香低頭溫和詢問道,「小姐正在院子里看書,少爺要不要去瞧瞧?」
「真的?墨香姐姐快帶我去,我要見阿姐。」雲玉函小臉上綻放開燦爛笑容,眼楮亮晶晶的望著墨香急切道。一個晚上沒見到阿姐,他都快想死阿姐了。
「少爺,請跟奴婢來。小姐每天都會早起到院子里看書,就坐在院子里那可桂花樹下,時間長了,少爺就知道了。」墨香帶著雲玉函走出屋子,來到院子里,指著那棵桂花樹說道。
雲玉函朝著桂花樹看去,便見著阿姐正低著頭,眼神專注的看著手里的書卷,嘴里時不時地還會輕聲念幾句。他放輕腳步,緩緩朝樹下的雲蘿走去。墨香見狀,含笑在原地站著,看著他靠近小姐。
清晨的陽光透過枝葉照在雲蘿身上,點點陽光斑駁在衣衫和書卷上面,偶爾,還會有桂樹葉在秋風的吹拂下,跳躍在空中,飄蕩在她的四周。雲蘿雙眼看著書卷,長長的睫毛低垂形成小小的扇形投影,肌膚瓷白,臉頰透著健康的紅暈,頭上依舊梳著雙丫髻,顯得俏皮可愛,潔白的耳垂上一對桂花形耳墜輕輕擺動著。
雲蘿向來不愛打扮自己,一直是素面朝天,雲如海也曾打趣過,他的阿蘿就像那清水芙蓉,根本就無需裝扮就讓人移不開眼來。雲玉函原本瞧著瞧著不由停下了腳步,望著阿姐的臉發呆,心里驕傲極了,他的阿姐長得真好看。
今兒雲蘿穿了身女敕綠的曳地百褶裙,配著水色流梳,和身後的桂樹,院子里的綠藤交相輝映,顯得恬靜又親和,整個人讓人覺得清新自然。也怪不得雲玉函都瞧呆了眼。
坐在石凳上的雲蘿似有所覺,抬起螓首便看到阿函表情呆呆的看著自己,顯得有些滑稽,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打破了靜謐的環境,笑著打趣道,「阿函,你盯著阿姐干嘛,阿姐臉上長蟲子了嗎?」。
雲玉函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撓撓腦袋,傻笑著道,「阿姐,你真好看,阿函剛剛瞧得都挪不開眼了。」
童言童語,最是單純沒有雜念,也最能打動人心。雲蘿听了,丹鳳眼笑得都眯了起來,臉上顯出小小的兩個酒窩,甜美俏皮極了。她笑著伸出雙手道,「阿函,過來,讓阿姐抱抱。」
雲玉函听話的走過去,他也很喜歡和阿姐親近。雲蘿待得他走到自己面前,便一把將他的小身子摟進懷里,笑著道,「阿函,阿姐很高興哦。待會我們吃完早飯,再一起去祖母那請安,到時候阿函要乖乖問好哦,祖母她人真的很好的,而且祖母不喜那些規矩,平時也就初一十五我們這些小輩才需要去請安問好。阿函,你記住了嗎?」。
雲玉函將頭埋在雲蘿懷里,阿姐身上的味道真好聞,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像那些丫鬟身上總是帶著那種濃烈的脂粉香味。听到阿姐的話,他輕輕點了點頭,嘴里輕嗯了聲,便不再言語,很顯然,他還是不怎麼相見祖母。
「阿函,你還小,不知道祖母的難處,祖母她當初也是沒有法子,才冷落了你,你不要再怪祖母了。其實,祖母一直都是真心對我們這些小輩的,祖母也很不容易。」雲蘿輕輕述說著,同時輕撫著他的後輩,聲音里似乎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雲玉函听了,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討厭祖母了。
「阿姐,我知道了。」雲玉函聲音細若蚊蚋,低低在雲蘿懷里應道。雲蘿听了高興極了,她拉起雲玉函,在他臉上啵了一口,笑著說道,「阿函真乖。」
雲玉函沒想到阿姐會親自己,而且那感覺好舒服,他粉女敕的小手模著自己的臉頰,一張小臉滿臉通紅的低垂,而且覺得自己的耳根有些火辣辣的燒的慌,一時間,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無意識的抓著衣角不停地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