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何處可相思 第二十四章 今夕何夕,兒孫繞膝(一)

作者 ︰ 耳

雲老夫人頷首,雲蘿便帶著雲玉函一起離開了靜心齋,向族學所在的小院走去。

雲蘿和雲玉函到學堂時,時候已經不早了。靜坐在屋子里的人見到雲蘿帶著一個小男孩進來都是一臉吃驚,而且那個小男孩長得還那麼像四叔,難道,他就是四叔的那個不受人待見的庶子?可是為什麼是五妹(姐)帶著他來呢?雖然他們滿肚子疑惑,可是面上卻依舊一臉平靜的屈膝坐在蒲團上。

雲蘿他們坐下沒多久,老先生便也來了。他見雲蘿身邊多出個小男孩,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和以往一般,讓小姐們自己練習小楷,他為少爺們解惑答疑。

老先生講解完書上的**,又歇息了會,才開始看各位小姐練習的小楷。當他走到雲蘿身邊,看完她的小楷,指點了幾句,便將目光掃向一直默默坐在座位上的雲玉函。

雲玉函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座位上,雲蘿見狀,起身解釋道,「先生,他是學生的弟弟雲玉函,今年剛滿六歲,祖母說讓我今兒帶他來上族學,先生你看……」

老先生臉上表情復雜的望著雲玉函,點了點頭,聲音竟是罕見的溫和,「嗯,我知道了。你叫雲玉函?以後你就和大家一起來上課吧。」老先生說完,便顧自離開了,沒有人發現,老先生的臉上滿是遺憾和痛惜的表情。

「好了,今天的課就講到這里了,你們回去後要好好溫習,明天是十五,乃是休沐日,你們也無需來上課了,回去後也不要松懈,記住了嗎?」。老先生走到前方,臉色嚴肅的叮囑道。

「是,先生。」下方屈膝盤坐的眾人都起身恭敬應是,雲玉函也連忙跟著大家一起起身,低垂著腦袋。老先生滿意頷首,目光似是無意地瞥了眼雲玉函站著的位置,然後才讓書童進來收拾東西離開了。

雲蘿隨意跪坐在地,等著書香進來收拾東西。雲玉函見了,也放松下來,他有些不習慣盤膝坐在蒲團上面,只是大家都如此,他也只得照做了。雲蘿笑著瞥了眼他,道,「沒事,剛開始都這樣,時間長了就會習慣了。」

雲玉函乖巧的頷首,坐在雲蘿旁邊。「五妹,這位是不是六弟?」一道溫和聲音在他們身旁響起,雲蘿雙眉微挑,有些詫異的向自己前方看去,便看到一名儒雅風流模樣的少年正含笑望著自己和阿函,在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名嬌俏的小女孩。

雲蘿一下便認出他們是三房的雲玉瑞和雲葭。她心里有些納悶,自己平時和他們似乎沒有什麼交集,怎麼今兒個他們會和自己搭話呢?而且還提起阿函。

「五妹,我和阿葭只是很想認識一下六弟,沒什麼其他意思。你看,是不是該和我們介紹下六弟呢?」雲玉瑞似乎是看出了雲蘿的疑惑,臉上笑容依舊溫和地解釋道。

雲蘿站起身,把身邊的雲玉函也拉起來,也笑著回應道,「原來是三哥哥和四姐姐,這是五妹的弟弟阿函。阿函,過來見過你三哥哥和四姐姐。」

雲玉函有些疑惑,阿姐她笑得好像有些勉強吶,怎麼阿姐不喜歡他們嗎?這樣想著,他便有些敷衍的叫了他們一聲。雲蘿和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屋子里人也走的差不多了,書香也早就收拾好東西等候在一旁了,雲蘿見狀,便笑著和他們告別了。

「阿姐,你不喜歡他們嗎?」。走在回去的路上,雲玉函瞧著雲蘿,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呵呵,你這小家伙瞎想什麼呢?阿姐沒有不喜歡他們,只是和他們不熟。」原本有些出神的雲蘿听到他的話,心里有些好笑的模著他柔軟的額發開玩笑道,「阿函,和阿姐說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阿姐又不會吃了你。」

雲玉函臉上的陰郁全掃,露出燦爛的小臉撒嬌道,「阿姐,阿函是怕惹得阿姐不開心,要是阿姐不開心了,阿函也會不開心的。」

雲蘿拉著他的小手一緊,心里暖暖的,童言童語最是純真,自己是何其幸運,可以遇到阿函這般貼心乖巧的弟弟,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保護他,不讓他再受任何人欺負。在她心里,已經在雲玉函身上貼上了標簽,那是她雲蘿的弟弟,誰要是欺負招惹他,便是和她雲蘿作對。

雲蘿帶著雲玉函回到院子里,已經是接近巳時了。沈媽媽見他們回來了,連忙吩咐墨香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

「姆媽,您也去吃飯吧,不要老是替阿蘿操心了,你可要保養好身子,阿蘿還要听姆媽嘮叨阿蘿,還要姆媽以後跟著阿蘿享福呢。」雲蘿環著沈媽**胳膊,撒嬌痴纏道。

沈媽媽慈愛的拍拍她的肩,樂呵呵道,「姆媽現在還可以動,等以後姆媽動不了,就要享蘿姐兒的福了。」說著,她便走開自己忙活去了。雲蘿見了也沒有多說什麼,其實她心里明白,姆媽只是閑著沒事想要找些事情做,不然整天閑著也太憋的悶了。

吃午飯時,雲蘿便在琢磨阿函啟蒙的事情,原本她是想自己幫他啟蒙的,但是要是她教阿函的話,只能在早上和晚上教教,下午她還有事情。可是剛剛她腦中靈光一閃,卻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人選——便宜老爹雲如海。當初她就是便宜老爹啟蒙的,而且爹爹他學識淵博,滿月復詩書,卻一直待在梅苑不怎麼出去,自己讓他啟蒙阿函,也算是幫他找些事情做吧,雲蘿臉上詭笑著,眼中滿是算計地暗道。

坐在雲蘿對面的雲玉函見到她臉上詭異的表情,身上沒來由一寒,心里思量,阿姐這是想要干嘛呢?不知道是誰要倒霉了。他不知道,要倒霉的人里其中就有他自己。

與此同時,待在梅林里獨自下棋的雲如海打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噴嚏,他疑惑的模模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人在罵我?」他搖了搖有些眩暈的腦袋,又繼續下未完的棋局。

下午午睡過後,雲蘿便帶著雲玉函到梅苑來了,而且很是直截了當的向雲如海說明了自己的想法。雲蘿沒有想到的是,雲如海竟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可是不知為何,她覺得便宜老爹看著阿函的目光還像有些不懷好意似的。

「阿函,阿姐走了,你在爹爹這里好好學習,阿姐晚上的時候再來看你。」雲蘿輕拍雲玉函的後背,鼓舞著說道。同時還偷偷朝著他眨巴下眼楮,低聲道,「阿函好好學,爹爹他學識可是非常不錯的。」說著她便離開了,其實她下午還要學習才藝和女工,也有些分身乏力。

「你過來坐下吧。」雲如海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對默默站在原地望著地面發愣的雲玉函說道,聲音里沒有絲毫感情色彩,顯得風輕雲淡,飄然灑月兌。

雲玉函身子一抖,腦袋低垂不敢看雲如海,腳步都有些踉蹌的走向石桌旁,阿姐走了,他覺得自己好像也失了主心骨一般,原來在自己心里,阿姐已經是這般重要了。雲玉函有些不自在的低頭垂手坐在雲如海對面,他覺得坐在他面前的雖然還是那人,可是他的眼神卻讓他覺得有些窒息。

「你不要太拘謹了,現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你的啟蒙老師,其他的什麼都不用多想。」雲如海看著坐在自己面前手足無措的孩子,心里暗嘆一口氣,到底還是放低了姿態安慰了句。

雲玉函有些愕然的抬頭看向對面的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嗎?他飛快的低下腦袋,掩去自己眼中的濕潤,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里暖洋洋的,這,就是阿姐說得感動嗎?

雖然雲玉函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可是雲如海是誰?他一下便看出了對面那個孩子的內心。真是一個感性的孩子,他心中暗道,然後吩咐身後的陸伯去他的書房里拿啟蒙的書籍。

「和我下盤棋吧,老是一個人下也怪沒意思的。」雲如海看向石桌上的棋子,對雲玉函輕輕說道。

雲玉函听了眼楮立即亮了,他點了點頭,一大一小倆人便在梅林里下起棋來。等到陸伯從書房角落里翻出啟蒙書籍拿過來時,便看到這麼一副和諧的畫面︰俊美男子執著黑子饒有興趣的望著他對面的孩子,而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捏著白子微蹙著眉頭,打量著棋盤,似是在思索著什麼。

陸伯看了,靜靜地站在一旁,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老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般上心的下過一盤棋了。以前小姐雖然也陪著老爺下棋,可是小姐棋藝實在是不敢恭維,所以一般都是老爺在作弄小姐,可是如今,函少爺雖還年幼,可這下棋的天賦卻非常高,老爺似乎又找到了下棋的樂趣。

「我輸了。」雲玉函丟了手里的白子,有些不甘的嘟著嘴說道。雲如海瞥了眼他,也放下手里的黑子,讓陸伯把棋收好,臉上似是有著淡淡的笑意,「嗯,今兒就下到這里,以後每天下午我為你啟蒙前,我們都下盤棋在說。」

雲玉函听了,心里不由暗暗道,總有一天,我會贏的。他的眼里滿是堅定和執著,這樣的雲玉函身上散發著自信的光芒,小嘴也倔強的緊抿著。

雲如海瞥了眼雲玉函,嘴角微微上翹,曾經自己也和他一般,心里暗暗堵著一股氣,想要贏一盤棋。此時見著雲玉函的表情,那里會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他看著對面端坐在石凳上的雲玉函會心一笑,貌似,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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