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是賤婢之子?」一道涼涼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雲如海臉色鐵青的站在屋子門口,在他身邊站著大老爺雲如峰,兩人身側,還跟著二老爺雲如松和三老爺雲如彬。而他們身後,則站著已經成婚了的大少爺雲玉琛和二少爺雲玉璟。
屋里的眾人都將目光移向門口,雲玉瑞和屏風另一邊的雲蘿都是暗舒一口氣,四叔(爹爹)總算是來了。
「我,我……」雲玉瑯看到門口的幾人,人一下子便軟了下來,什麼氣焰都熄滅了。其實,他也不是和雲玉函專門作對,只是因為娘親告訴他以後會有個六哥,當時他便很不高興,為什麼不是八弟呢?自己已經有那麼多的哥哥了,好想有個弟弟,可以叫自己哥哥。
後來,他又听到有些以後低聲嘀咕說他的生母是個賤婢,而且他從未見過四叔,他心里便很不屑,一個賤婢之子,也想做我六哥,做夢呢吧?而且今兒一進屋子,他便見到原來自己的位置被別人佔了,才會氣得囔囔出來的。
雲如海邁著沉穩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雲玉函,同時狹長的鳳眼掃視著屋內的眾人,目光有些陰冷和壓迫,接觸到他余光的人都會下意思低垂下眼簾不敢與之對視。
雲如海停在雲玉函身旁,保養得宜的手搭在他顯得有些稚女敕的肩上,輕輕拍了拍,朗聲道,「你們給我記住,他,是我雲如海的兒子,你跟我去那桌吧。」說完他便顧自離開了,只是他的話卻像是重磅炸彈一般,轟的大家有些找不著北。
雲玉函渾身一震,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的感覺,腦子里全是雲如海的聲音,「他,是我雲如海的兒子,雲如海的兒子……」他,竟然當眾承認了自己?雲玉函覺得有些反應不過來,無意思的被墨香拉著跟在雲如海身後。
雲玉瑯被四叔雲如海的目光看得渾身發寒,不敢與他對視,可是一抬頭又看見自己爹爹狠狠瞥了眼自己,他心里覺得委屈極了,自己這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連爹爹都這麼對我?還有,那些人不是說四叔他不待見那個庶子的麼,為什麼會這樣?
雲如海等人相繼坐在另一張桌上,雲玉函一個小娃坐在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大家都沒有覺察到一般,各自默默坐著。雲玉瑞等人是羨慕,當然也有人嫉妒,雲玉瑯是委屈和忐忑,而雲玉函則是在發呆。至于那些那人,他們的心思,誰知道呢?
待得雲老夫人帶著媳婦們和雲老太爺一起進來時,便覺得屋子里有些詭異,平時大家聚在一起時都是熱鬧的緊,怎麼今兒個怎麼安靜呢?雲老夫人帶著眾兒媳和孫媳到了女眷那邊,雲老爺子自然是走到雲如海他們那了。
雲老爺子看起來年近六旬,穿著一身暗紅的儒衫,他的胡子已經有些花白,顯得有些老態,整個人很是儒雅,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看得出來,雲老太爺年輕時候也是個很帥氣的人。
他見到桌子上坐著的雲玉函,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很快便恢復了常態,笑眯眯問道,「這是函哥兒吧,今兒祖父可是第一次見著。」
「是的,爹爹。」雲如海等人都站起身來,雲如峰開口解釋了一下雲玉函坐在這里的原因,雲老爺子有些驚奇的瞥了眼沉默的雲如海,沉吟了一下,才來到上首坐下,「今兒第一次見著函哥兒,就讓函哥兒陪著我們吃罷。」
這時,雲老夫人也從雲蘿等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雲老夫人站起身來,大聲吩咐道,「來人,將屏風給我撤了,今兒老身有事要說。」
站在一旁的崔氏見狀,便知道自己阿瑯那孩子闖禍了,婆婆這是生氣了,她低著腦袋,心里暗襯,阿瑯年紀也不小了,性子還是那麼大咧咧的,也是時候得個教訓了。
原本,雲老夫人還想等蘿姐兒和蕭家商議好了再向大家宣布函哥兒的嫡子身份,今兒她只是打算讓大家都見見函哥兒,介紹下函哥兒的,可是,今兒的事情卻讓她著惱,她覺得應該先和大家提個醒再說。
坐在另一邊的雲老太爺臉上不動聲色,他是很尊重自己發妻的,只要是妻子做出的決定,他一般都會支持。而且夫人她一直做得很好,這麼些年過去了,沒有了多年的年少輕狂,也沒有了那麼些,回首想想,還是妻子和自己最貼心了。
雲老夫人一聲令下,屋外立馬走進來幾名僕婦,小心翼翼將屋子里的大屏風搬了出去,一時間,屋子里變得敞亮了許多。
雲老夫人走到最前方,朗聲說道,「今兒老身有事情想要和大家說說。函哥兒,到祖母這里來。」老夫人溫和地對雲玉函招手,心里已經有些平靜下來的雲玉函站起身來,有些疑惑地朝著祖母那走去。
雲老夫人拉起走到自己身旁的雲玉函的小手,緊緊抓住欲要掙扎的小手,鄭重說道,「大家都听好了,我身邊這孩子就是我們雲家的六少爺,也是我雲家四房唯一的嫡少爺,他可是老婆子我嫡嫡親的的孫子,以後你們誰要是敢欺負他,可別怪我老婆子丑話說在前頭,你們都好自為之吧。」雲老夫人眼神銳利的掃視著屋子里自己的兒子兒媳以及眾孫輩,臉上表情嚴肅地說道。
崔氏等人都是心中一凜,她們知道,老夫人這話其實是說給她們听得,那意思是要她們回去好好管管自己的孩子,要是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們真不知道她們的婆婆會如何處罰自己的孩子。婆婆對孫輩是很慈愛,可若是誰觸犯了她的底線,她也是從不講情面的。雖然孩子不會有事,可是吃些苦受些折騰那是肯定的。
「好了,大家都吃飯吧,屏風也不用抬進來了,我看這樣挺好,以後吃飯就這樣吧,看著敞亮。」雲老夫人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瞥了眼立在桌旁的三個兒媳,淡淡道,「你們也坐下一起吃吧,累了大半天了,也坐下歇歇。」
「是,謝謝婆婆。」崔氏等人恭敬應是,都相繼在桌子上坐下來,她們知道,自己婆婆不愛那些虛禮,既然婆婆開口,還是坐下來吧,再說,忙了一上午,她們也是真的有些餓了。
雲玉函回到桌上坐下,他覺得自己最近就像是在做夢,一起都來得那麼突然,原本自己覺得太遙遠的事情,現在也變得觸手可及,這,真的是一場夢麼?期望自己遙遠不要醒來吧。
一頓中午飯便在大家默然的氣氛中過去了。吃完飯後,大家便相繼結伴散了。雲如海他們兄弟幾個也相邀著和雲老太爺一起到花園里閑聊去了,崔氏她們幾個也帶著年輕媳婦一起回去了,至于年輕的小姐少爺,更像是出籠的小鳥,各自鬧騰去了,只有雲蘿和雲玉函依舊還留在屋里。
「祖母。」雲蘿蹭著雲老夫人,嘴里帶著哀求的開口撒嬌道,「孫女兒想要和您說個事。」
「你這鬼丫頭,說罷,有什麼事情需要祖母幫你做?」雲老夫人沉溺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好像有些惱意的嗔道。
「哎呀,祖母你真英明,孫女愛死你了,嗯麼。」雲蘿高興的狠狠親了下雲老夫人的臉頰,眼中滿是喜悅的說道,「祖母,我想帶著阿函他一起去舅舅家。」
「你看看你,還有沒有個姑娘的樣子。」雲老夫人老臉一紅,故意皺著眉頭批評道,其實她也挺喜歡蘿姐兒的親近的。听得雲蘿的話,她臉上不由一愣,有些意外她竟然會提這個要求,她遲疑了一會,才有些難為情地道,「蘿姐兒,你舅舅他,可能不會答應讓函哥兒住在蕭府吧。」
「祖母,這你就不用管了,交給孫女兒就好了。」雲蘿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說道。雲老夫人不由扶額,可是心里卻也有些相信,蕭家這麼重視蘿姐兒,或許蘿姐兒的話真的有用呢。一旁站在那等著的雲玉函臉上也滿是笑意,看著阿姐臉上的笑靨,剛剛帶來的不快早就被他拋到腦後去了。
時間就像是日歷,一天天的翻過,卻仿佛沒有留下痕跡,只是偶爾院子里飄落的葉子,枯黃的花朵和越發涼爽的天氣在提醒著人們,日子在一天天走過,它時時刻刻都在擺動,只是我們太粗心,沒有發覺罷了。
這幾天,無論是去上族學,還是走在府里散步,僕從對待雲玉函的態度更加恭謹了,雲玉瑯也沒有再說些挑釁的話語,大家好像都很默契地沒有誰再提那天中午的事情。
就這麼地,五天很快便過去了,又到了雲蘿去蕭府的日子。昨兒晚上雲蘿便和爹爹說好了,自己會帶著阿函一起去蕭家,爹爹還再三叮囑阿函不要落下學業,還布置了大量讓雲蘿都咋舌的任務,可是雲玉函卻似乎甘之如飴地接受了,還有,自己好像貌似看到自己老爹有些不舍的樣子,她很肯定,自己沒有眼花。
這天清晨,雲蘿一大早便和雲玉函一起等在院子里,她穿著一身女敕黃色的長裙,襯得雲蘿的膚色宛若上好的陶瓷,白玉無瑕的臉頰上一雙靈動的眼楮隨意四顧,眼波間風情流轉。雲玉函則是一身大紅的童裝,顯得愈加粉雕玉琢。沒一會兒,茶香便氣喘吁吁地從院子外跑進來,同時嘴里囔囔著,「小姐,小姐,車來了,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