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帶著阿霖他們朝蓮花池那邊走去,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時不時地,青石小徑上,銀鈴般的少女咯咯笑聲和孩童嬉鬧聲,那般年輕的笑顏,那般簡單的快樂,那般單純的情誼,淺淺流淌在每個人眼里,鐫刻收藏在心靈的角落里。
待得雲蘿來到芙蓉園里,胭脂已經帶著幾名看著就孔武有力的小廝侯在那里了,花池里,也已經備好了兩只小漁船和撐船的漁夫,顯然其中一只小船是專門跟在一旁以防萬一的。芙蓉園,就是早上雲蘿途徑的那個有著大花池,池中栽滿蓮花的園子。園子里曲水蜿蜒,亭台樓閣隨處可見,在園子的角落里,還植著些榆錢樹,夏日的時候,這個院子是整個蕭家最涼爽的所在,也是孩子們的游樂園。
如今剛剛入秋,池子里的青蓮和紅蓮都還未完全枯敗,只是三三兩兩零星分布著一朵蓮花,蓮蓬倒是很常見。田田的蓮葉密密麻麻鋪在池面上,而蓮蓬高昂著腦袋,驕傲地將自己展示在眾人面前,很是俏皮地感覺。
院子里很安靜,雲蘿深深吸了口氣,覺得似是一股淡淡的荷香撲鼻而來,她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簾,靜靜地呼吸著清新的氣息,貪婪的享受著。嘴里輕微地呢喃著,宛若夢囈般,「聞著這荷香真舒服。」
雲玉函也學著阿姐的模樣,享受著難得的安寧。蕭嫣然和蕭霖然見狀,雖然有些莫名,還是學著閉上眼,學著去享受那些他們以前沒有在意過的東西。
雲蘿睜開眼時,便發現自己身邊的三個小家伙正一臉享受的模樣閉著眼,她調皮的在他們頭上輕敲了下,戲謔道,「阿函,阿蘿,嫣然,跟爺采蓮子去咯。」
〞嘻嘻,表姐真壞。〞蕭嫣然睜開眼,杏眼圓瞪著雲蘿,雙手叉腰,很是彪悍地伸手對雲玉函道,「來,給爺香一口。」直把雲玉函羞得俊臉漲紅,而蕭嫣然說完不由也有些臉頰發燒。
雲蘿听了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花來了。這還是自己以前和她說過的一個笑話,里面有個女扮男裝的俠女,調戲美男時便愛說這樣的葷話,沒想到嫣然這丫頭竟還記著。蕭霖然樂呵呵的輕點著臉頰,壞壞道,「阿姐羞羞,阿姐羞羞。」
蕭嫣然狠狠瞪了眼小弟,便惱羞成怒地張牙舞爪撲到雲蘿身上,狠狠撓了她癢癢,直把雲蘿呵呵的咯咯笑個不停,一個勁求饒才罷手。剛剛也不知怎地,她就想起了這麼句話來,一說出口就後悔了,這樣的話,對于一個姑娘家實在是太離經叛道了些,她雖然不怎麼在意他人的看法,可到底年幼,臉皮還是薄了些。
雲蘿他們直接走到花池旁,踏上木梯子,在茶香等人的攙扶下一起緩步上了船。
坐在小船中,雲蘿臉上帶著薄薄的面紗,長長的睫毛忽閃著看著荷葉下的清流,近距離瞧著田田的蓮葉,蓮葉的葉睫很長,高高地伸出水面,露出的葉子片片圓若翡翠玉盤,雲蘿他們坐著小船在蓮葉間穿行,隱隱只露出發頂來,蕭霖然坐了會,便忍不住站起身來,笑嘻嘻伸手觸著近在眼前的蓮蓬,雲玉函也湊熱鬧站起來去模船沿邊的蓮葉子。
瞧著田田的蓮葉,雲蘿忽的起了調皮的心思,伸出縴縴細手,微微進入有些微涼的池水中。池水清澈見底,可以隱隱看見沒入池水中的荷葉葉睫,偶爾還可以瞧見三五只嬉戲的游魚,雲蘿的手背瓷白,手心卻有些粉紅,浸在池水里,像是上好的胭脂。
雲蘿伸手撩起水珠,隨意的灑在一旁和人一般高的的蓮葉上。水滴宛若調皮的孩子,在光滑青翠的蓮葉上嬉戲玩鬧,陽光折射在蓮葉上,透過滾滾水珠,宛若璀璨的明珠滑落在翡翠玉盤中。
「咯咯,表姐,我也要玩。」蕭嫣然瞧著有趣,也湊到雲蘿身旁,扶著船沿,小心探手到池水里撩起一串串晶瑩的水珠,撒到一旁的蓮葉上。蕭霖然見了也想要玩,可惜人小胳膊短,趴在船沿上小短胳膊連水面都沒有觸到,急的他身子愈發前傾。
雲蘿臉色一板,很是嚴肅的道,「阿霖,你還記不記得剛剛答應表姐什麼了?」
蕭霖然瞧了瞧身側,有些訕訕地收回小手,赧然說道,「阿霖說過,要乖乖的待著。阿霖知道錯了,阿霖一定乖乖的。」他將小手背到身後,眼楮直直地看著表姐,很是忐忑的模樣站在小船里。
「記住就好,阿霖是好孩子,所以一定不要做讓大家擔心的事情,注意自己的安全,知道嗎?胭脂,你看著霖哥兒點兒。」雲蘿輕拍了下他的腦袋,叮囑了下,又吩咐一旁的胭脂好好看著小少爺。胭脂暗松一口氣,她是第一次坐小船,很是新鮮興奮,所以一時沒有注意到小少爺,她撫了撫胸口,微舒口氣,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少爺身上。
「阿霖,阿函,你們兩個听好了,今兒采蓮子,你們主要是負責將采下來的蓮蓬用這個小布袋裝好咯,也可以坐在這兒掰蓮子,到時候我看你倆誰掰的又快又多。至于摘蓮蓬,就交給表姐和你阿姐了,知道了麼?」雲蘿拿起小船上的粗布小袋子,朝兩個小蘿卜頭揚了揚,笑意燦爛的道。給兩個小的找點事情做,她才放心去采蓮蓬。
「哦,有蓮子吃咯,咯咯咯咯。」蕭霖然樂呵呵的拿起一個小布袋,嘴里大聲囔囔著,眼楮亮晶晶的瞧著雲蘿,似乎是在催促雲蘿快點摘蓮蓬去,我袋子都準備好咯。
劃船的漁夫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非常有經驗,劃船的手法老練嫻熟,雲蘿的話語剛落,小船便劃到了花池里一處蓮蓬較集中的所在,停了下來。
雲蘿和蕭嫣然一人坐在小船的一頭,而雲玉函和蕭霖然也是一人一邊的坐著,互相對視了眼,很有一番比試的意味。雲蘿見狀,臉上綻放開燦爛的笑顏,她將身子微微前傾,把靠近小船一側的一只蓮蓬輕輕拉過來,將蓮蓬摘下來,放在身側,然後又去摘其他的蓮蓬。坐在她這邊的雲玉函見了,連忙伸手將采摘下的蓮蓬拿到小布袋里放好。
蕭嫣然也和雲蘿一般,微微傾身將船邊的蓮蓬拉到自己跟前采摘下來,然後由坐在她身側的小弟裝到小布袋里。一時間,整個小船內幾人忙得樂呵極了,嘻哈打趣聲有之,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廝加油鼓勁的有之,故意挑撥兩個小蘿卜頭的有之。
青芙閣,芙蓉園內一個有些偏僻的樓閣里,蕭景然和慕容雲逸正相對屈膝而坐,在他們面前的矮桌上,擺放著一旁圍棋。此時,慕容雲逸正眉頭微蹙,望著桌子上的黑白交加的棋子有些頭疼,而對面的蕭景然則一臉淡然,老神在在的瞧著好友在那苦思冥想。
慕容雲逸捏著黑子,瞧了半天,忽的隱隱听到花池里似乎隱隱傳來嬉笑玩鬧的聲音,他眼楮一亮,將手里的黑子棄了,苦哈哈道,「子柏,我是下不過你了。我听到那邊好像很熱鬧的樣子,不如我們去花池那般走走吧,下了那麼久,也有些累了。」說著他還扭扭脖子,伸了個懶腰。
蕭景然放下手里的白子,很是戲謔的道,「怎麼,睿涵你不是說我家的花池不過爾爾,怎麼如今又要看了?」其實他知道雲逸他是不想下棋了,才找了這麼個借口,可是這盤棋自己就要贏了,就這麼棄了,到底有些可惜。
「子柏,你就別取笑我了,我們走吧,這棋不下也罷。」慕容雲逸站起身來,笑嘻嘻說道。其實他的棋藝也還不錯,只是踫上了蕭景然,他就從來沒有贏過,最多也就平局,所以每回下完棋他都有些郁悶。
他看著站在自己跟前有些懶散灑月兌的慕容雲逸,心里暗自感慨,也只有在少數人面前,他才會這般模樣,平時無論見了誰,都是冷著一張臉,見到那些世家的姑娘小姐,更是沒有表情地木著臉。在蕭家,他還是給爹爹和自己面子,才只是冷了些。
想起慕容家的那些事,他不由暗自搖頭,罷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己家可以說是比較幸福的了。若是姑姑沒有出事,爹爹可能也會多些笑臉吧。只是,表妹今兒帶來的那個小孩,似乎有些隱情,爹爹今天的臉色那麼難看,也不知是否和姑姑的去世有關。
對于自己的姑姑,他的印象還是很深的。姑姑是個非常溫柔而且有魅力的女子。姑姑和娘親的關系處的非常不錯,對自己也非常好,經常會帶些小玩意和好吃的給自己。記得當初得知姑姑去世了,他還傷心了好長一段日子。再後來,見到表妹時,他總是會想起姑姑,表妹長得很像姑姑,只是那雙眼,像極了姑父。表妹身上沒有姑姑的溫柔,卻有種洗盡鉛華的淡然。
他收回游離的神思,瞥了眼身旁的慕容雲逸,淺笑道,「走,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