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的繁華在整個西楚首屈一指,奢華的商鋪小店、各色的稀奇珠寶,以至于悠然自得坐在店里做生意的老板,用「臥虎藏龍」來形容,倒真的是絲毫不差。在這名聲鼎盛的雁城里,縴縴最樂意去的,便是都城第一大賭坊——吉祥賭坊。
吉祥賭坊的老板叫做夜十三,是個神秘莫測的怪人。縴縴在雁城里廝混了多年,就算沒名氣也混個臉熟了。在江湖詭譎的爭斗里,縴縴總能輕輕淺淺地擦著一點兒邊,她高調地跟各路人士結交朋友,也是仗著自己結交大哥夜十三和鳳棲山莊少莊主宴澈在她背後罩著,不然,單單以她「逍遙公子」的名號,也就姑且稱之為小小的蝦兵蟹將了。
大街上人聲鼎沸,今個兒逢月末的大集市,到處都是來來往往買賣東西的車輛。縴縴帶著同樣趾高氣揚的蘭汀,大搖大擺地穿梭其中,感受著自己生活地方的樸素民風,真是一個難得的逍遙自在。
溜達一圈,最後總能不多不少溜達到吉祥賭坊門口,縴縴的嘴角漾起一抹燦爛的笑意,這麼久沒來,不知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哥手藝精湛了多少。若是贏了他,那要他許下個什麼好呢?
正興沖沖地想著,抬腳正準備往里走,耳邊忽然傳來蘭汀興高采烈的聲音︰「小姐,快看是傾大人」。
縴縴順著蘭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身玄黑冷澈的裝束,簡約而優美,在陽光下,瓖嵌的白雲紋理若隱若現。那不是傾夜乘是誰?蘭汀依舊興致勃勃地喋喋道︰「侯爺生辰那天,小姐和傾大人的琴瑟之合,確實讓大家好生敬慕呢,小姐不知道……」
「好啦不要說了,」縴縴一听蘭汀用成語就頭疼,偶爾讓她陪讀的後果就是這樣,隨時隨地都喜歡用一些書本上的詞語,還老用不對縴縴不滿地打斷蘭汀的話,望著不遠處那一抹黑色,幽幽地道,「琴瑟之合可不是這樣用的。還有,別老是小姐小姐,本公子的名字是逍遙郎。」
與傾夜乘並肩的,是一個一身湖水藍長紗裙的女子,頭上挽著別致的流雲髻,風姿卓越,氣質凌然。明明是一個冷艷的女子,偏偏眼楮里卻綴滿了細碎的暖意。那樣一個女子,細細凝視,恍然間有種如臨春風之感。
如此的一對奪人眼目的璧人,在這樣喧鬧粗俗的市井中顯得格外突兀。
縴縴忽地凝眉暗想︰如果自己生來也是個男子,恐怕會甘願為這樣一個絕子傾盡所有,只可惜,爹娘錯生了她為女兒身,不然,她非要看看這是哪家的姑娘……
正想的得意,耳邊冷不丁響起蘭汀略帶不滿的聲音︰「她不會是傾大人的心上人吧,」似乎是詢問縴縴,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她和傾大人倒是很般配……雖說傾大人很好,可蘭汀還是覺得我們家宴公子更好一些……」
縴縴只覺得滿眼晃動著蘭汀帶來的乍然驚雷。她留戀地瞥了一眼那女子,轉過頭來敲著蘭汀的腦袋,悶悶地道︰「你整天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話的尾音還沒有落下來,一道敏捷的身影倏忽從縴縴的身邊掠過,帶起的風迅疾激揚起了縴縴的衣帶。
身手敏捷,輕功上乘。
縴縴習慣性地朝那道身影望去,他的功夫不差,在經過傾夜乘的身側時,順手帶走了他腰間的玉佩,還讓傾夜乘似乎沒有絲毫察覺,依舊和旁邊的美人談笑風生。
縴縴一愣,縱身一躍向那道身影追去。
想來逍遙公子也不是浪得虛名,縴縴足尖輕點,像一只俯沖而來的梟鷹,急速向前掠去。
還沒等蘭汀緩過神來,就早已不見了縴縴的身影,她急急沖進來往的人群,嘴里大喊︰「公子,等一等公子逍遙公子」
逍遙公子的名字在市井里一叫響,聞听到的人像兩股合攏的潮水,紛紛朝蘭汀的方向涌去。傳說中的逍遙公子,生的俊美絕倫,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他為人仗義,喜好除惡揚善,救濟了不少快要垂死的貧苦百姓。
雁城有一句話,叫做「空谷幽蘭袁素素,翩若驚鴻逍遙郎。」這樣一個玉樹臨風又喜歡行俠仗義的美男子,在時不時有惡霸盜賊出來殘害百姓的雁城里,名氣總是很盛的。
未幾,縴縴便追上了那個身影。
灰衣男子有些沮喪地看著周圍黑壓壓的人群。轉過身,便看見擋住去路的年輕的公子。細長的彎月娥眉,一雙波光盈盈的剪水清眸,動人心魄。瀑布般的長發用一支白玉簪插住,清風拂過發絲輕揚,端的個玉樹臨風。
縴縴不解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年輕人,眼楮里閃過一絲詫異︰「你?可是你偷了人家的東西?」
年輕人並沒有遮掩之意,似乎有些惋惜,嘆道︰「既然是逍遙公子要追回,那我送個順水人情得了。接著。」
縴縴微微挑眉,想問的話還沒出口,那年輕人便翩然躍上屋頂,朗聲道︰「逍遙公子,後會有期。」說完,縱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傾夜乘迎面走來,看著縴縴手里攥著的玉,不由得一愣。他斂起俊逸的眉,眸子里頓時升騰起一股震懾人心的寒意,讓人頓生不寒而栗的心顫。
縴縴不屑地挑挑眉,瞪著眼楮走過去,把玉還給傾夜乘後,正色道︰「逍遙公子可不會偷人家的東西。」
頓了頓,縴縴盯著傾夜乘黑如點漆卻結著水霧的眼眸,不懷好意地笑了。她緩緩地說道︰「不過,傾大人,不要只顧得美人,連東西丟了都不知道,那就太丟人了……」
在無形的怒意升騰起來之前,縴縴腳底抹油,一把拉過蘭汀鑽進了人群。
「傾,你認識方才那位公子?」袁素素開口,似笑非笑的眸中卻閃爍著一抹詫異。
「不認識。」男子沉悶的聲音,彌漫著滾滾而來的寒意。傾夜乘望著那個輕巧的身影瞬間消失在人流里,心里一滯。他臉色沉郁,一言不發地將失而復得的玉掛在了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