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回了流雲谷,帶著軒轅千叮嚀萬囑咐才交給她的一個包裹厚實的錦囊。
據軒轅說,這是個在死地里能浴火重生的寶貝,就算是忘了腦袋也一定要隨身帶著它。縴縴好笑地應下了,師父的嗦和奇思妙想的跳躍想法永遠都改不了。
只是,這些天里,苦惱了傾夜乘。
他想要博取縴縴的芳心,就要在宴澈挽回之前出手更敏捷、更迅速,更別出心裁。
他和宴澈是多年的朋友了,雖然一直站在縴縴看不到的暗處,卻也是听著她的名字,望著她的絕代芳華到了現在。原本就不善言詞的他,在更加沉默的縴縴面前,如同一個全然陌生不諳世事的男子,在感情之地一片空白,如論如何都猜度不透自己心愛女子的心思了。
詞兒雖是個透明純粹的小孩子,卻著實古靈精怪的很。
看到主子面對著縴縴終日一副欲言又止、明明擔心卻偏偏沉默的樣子,心里有說不出的著急。
在縴縴昏迷的那段日子里,傾夜乘不眠不休地守護在縴縴的床前,那樣的關切擔憂,與平日里的凜冽格格不入。
好久之前,詞兒支支吾吾告訴了傾夜乘關于蟬月兒的事。打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蟬月兒了。畢竟,蟬月兒是北虞國重臣蟬烈的孫女,也是傾夜乘和袁落煙最寵愛喜歡的一個小丫頭。
她伶俐可人,惹人疼愛。常常在傾夜乘的府邸鬧騰一番,然後依仗著袁落煙無休止的袒護,被傾夜乘無奈地責備兩句。而每當傾夜乘的語氣稍稍一重,蟬月兒便睜著眼淚汪汪的大眼楮,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傾夜乘便再忍不下心不理她了。
有一次,蟬月兒失手打碎了傾夜乘送給袁落煙的玲瓏點翠鐲,心疼地袁落煙直皺眉頭。蟬月兒不知這個鐲子的意義有多重大,不知袁落煙有多看重它。所以,在袁落煙有些嗔怪的時候,蟬月兒一垂眼眸,嘟嘴道︰「煙姐姐,不就是個鐲子麼,明天我讓父親給姐姐帶幾個好了……」
袁落煙沒有答話,她是個爽直的女子,雖然疼愛蟬月兒,但對蟬月兒所變現出的驕奢之氣,讓她從心底里感到不舒服。
傾夜乘大概就是在她們兩兩對峙的時候出現在門口的,看著地上碎裂的玲瓏點翠鐲,傾夜乘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是他送給袁落煙的第一件禮物,在他答應好好待她,終生不離不棄的時候。
袁落煙的眸子里有細微的疼惜,站在她對面的蟬月兒,雖然垂著腦袋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傾夜乘還是覺察到了她的滿不在乎。袁落煙抬眸望著他,眸光中有閃爍的淚光,看的傾夜乘心里一陣抽痛。
他走上前,彎下腰去拾起地上點點的碎片,一言不發地放在了桌子上,用袁落煙親手為他刺繡的手帕,將斷裂的鐲子仔細包裹起來。看的袁落煙和蟬月兒俱是一愣。
「傾,對不起,我……」
「夜哥哥,都是我不好,不過我一定會賠給煙姐姐一個一模一樣的鐲子」蟬月兒側頭一笑,撒嬌一般地拉著傾夜乘的衣袍,說道,「夜哥哥,我想去清遠山,你有時間帶我去好不好?」
袁落煙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桌上放著的手帕,似乎有些失神。傾夜乘不動聲色地拂掉了蟬月兒的手,走到袁落煙身邊,輕輕地將她攬在懷里,毫不在意背後蟬月兒望過來的復雜神色。
傾夜乘帶袁落煙到後院的香山花圃散步,兩人不徐不疾地走著,卻都沒有開口說話。蟬月兒在他們身後亦步亦趨地緊緊跟,時不時可憐巴巴地抬起頭來望他們一眼,委屈地眼淚直往下掉。
袁落煙嘆口氣,有些于心不忍,她眉眼淡淡地望向傾夜乘,他卻只是一臉的慵懶和舒適,並不在乎蟬月兒焦急不安的啜泣。
袁落煙輕輕挑了挑黛眉,停下來遠遠望著蟬月兒,即便是再疏遠淡漠的笑,落在旁人的眼楮里,竟也會萌生出如沐春風的錯覺︰「月兒,是不是我和傾不原諒你,你就一直跟在我們身後掉眼淚?」
听到袁落煙的這句話,蟬月兒的眼淚掉的更歡了,她淚眼朦朧地望著眼前氣定神閑的兩個人,聲音楚楚可憐︰「煙姐姐,你們不要不理我嘛……月兒知道錯了呀……」
傾夜乘將袁落煙的柔軟和溫澤收進了眼底,他上前替蟬月兒拭掉簌簌而下的淚,寵溺再也無以復加︰「好了小鬼你煙姐姐那麼疼你,以後再也不許惹她生氣了」
「嗯」帶著濃濃的鼻音,蟬月兒乖巧地笑起來。
在傾夜乘決定混入西楚朝政,接受禮部尚書職位是北虞皇族最大的秘密。蟬月兒也不多探究,只是定要跟隨傾夜乘左右。那些時日,她淚眼婆娑,不多言,也不管傾夜乘的疾言厲色,只是一心想給她剛剛失去心愛的女子的夜哥哥一些照料。
傾夜乘明白蟬月兒的心意,卻視若無睹。袁落煙離他而去,他還有什麼執意要得到的東西呢?溫暖寒冷,于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場時日的必經之路,他沒必要改變些什麼,得過且過又如何,他早已沉寂如一場冬雪。
不管是北虞重臣蟬烈還是當時的赫連皇後,對于蟬月兒的要求只當是小孩子一時的無理取鬧,哄哄就沒事了。再者,傾夜乘此番前去,是為了江山大業,豈是小孩子吵吵鬧鬧戲耍玩笑的
蟬月兒獨自一人偷偷跟蹤傾夜乘走出北虞國,要不是差點被人陷害,傾夜乘真想當做沒發現她,她受點苦頭自然會回去。
只是,天意如此,傾夜乘只得作罷。他將蟬月兒從壞人手里救出來,看著她灰頭土臉的模樣,無奈地差人送一紙書信給蟬烈和皇後,帶著蟬月兒一同來了西楚。
只是一句話,傾夜乘便毫不留余地地將她送回了北虞。
詞兒明白,主人是怕,怕任性爽直的蟬月兒會傷害到縴縴。而那個傷痕累累的女子,就算外邊看起來那麼堅強無畏,就算她不怕再多幾道傷口,傾夜乘也不想,不想她經受哪怕一絲一毫的風吹雨打,只是恨不得,為她擔當下所有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