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你有沒有愛過我?」袁素素有些醉了,她想依靠在那個溫暖的肩膀上,就像數不盡的夢里一樣,理所當然安心溫暖地與相愛之人相擁,然後便是滄海桑田,皓首終老。
傾夜乘不著痕跡地躲閃開了,似乎是沒有听見袁素素的話。
「呵,」袁素素會意地直起身子來,朦朧的面容里著不可饒恕的淒惶和無奈,「主上,你知道現在我有多疼麼?我甘願一直在花外紅樓當一個歌姬啊,為什麼要遇到你,為什麼要愛上一個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人?」
傾夜乘就這樣被她句句捏碎人心的反問堵塞了喉嚨,他久久凝視著她變幻莫測的眸光,時而清冷淡漠,時而柔軟溫順,時而妖嬈誘惑,更多的時候,卻是恨不得集全天下女子的各色神態于一雙微波蕩漾的清眸里,醞出獨有的一股魅惑氣質。
袁素素因為微醺,眼眸開始緩緩變得媚人。
修長的玉頸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渾身因酒氣而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傾夜乘的眸光一顫,他將目光望向了遠處黑魆魆的竹影,忽然站起身來,說道︰「素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鳳凰樓了。」
「不要」袁素素如同孩童一般,拉扯著他的衣袍,不依不饒地撒嬌道,「說你愛我,好不好?就這一次,好不好?」
「對不起,素素,我要回去了。」就在傾夜乘寒峻的眸子變得決絕的瞬間,身旁的袁蘇蘇卻兀自向後倒去,而整個人的神情也倏然變得異常地妖嬈。
傾夜乘的臉色一沉。
他拿起方才袁蘇蘇用過的夜光酒杯,輕輕擦拭了一下杯口,一陣沖撞開來的湍流迅速向他流襲來︰無痕妖媚遇色變色,所到之處不留任何痕跡,卻與酒水相溶獨散發出一股奇異的清香。
「無痕妖媚?你中了妖媚無痕?」傾夜乘緊緊扼住了袁蘇蘇潔白的皓腕,眸子里幾欲噴出的憤怒讓人膽寒,「袁素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
袁蘇蘇連連吃痛,她略略清醒地抬頭看著傾夜乘,狐媚一笑,鮮艷欲滴的唇微微張開,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自找的,主上,要不然,你殺了我,好不好?」
她頭發凌亂,撕扯開的衣裳一直滑到手臂上,袁蘇蘇低著頭漣漣地笑了起來︰「主上,素素有多愛你,你知道麼?」
傾夜乘修長的手指深深嵌進了皮膚里,他真恨不得一把捏碎了眼前這個神魂迷離的女子。他不能背叛縴縴,如今他心愛的女子懷了他的骨肉,他又怎可與別的女子風花雪月,不能絕對不能
傾夜乘眸中夾雜著憤怒和鋒利的陰寒,他將身旁的絨毯包裹在袁素素身上,像包粽子一般將她緊緊裹在絨毯之中。
「緹香看住她」傾夜乘冷冷瞥了一眼身旁幾個嚇得倉皇失措的小丫鬟,怒聲道,「你們都過來,在我沒回來之前,絕不可以給她除去這塊毯子」
明月沉缺,傾夜乘大步流星地踏在這細碎的月光里,出了未央宮的院門。
魅影還在悠然自得拈花作樂,看見傾夜乘一臉慍怒地出來了,手中的花枝便悄悄塞到了一旁茂密的灌木叢里。男子裂開嘴,璀璨一笑︰「主上,咱們回去了?」
傾夜乘沉沉吸了口氣,臉色凝重︰「魅影,曦妃中了無痕妖媚。」
「什麼?」魅影震驚的表情幾欲接近于驚悚,「曦妃娘娘怎麼會中這種不入流的東西?誰那麼大膽……」
「好了」傾夜乘有些煩躁地打斷他的話,「除了陰陽**之法,可還有解這毒的方法?」
魅影堪堪將張大的嘴巴合上,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的神色也忽地暗了下來︰「這,誰都知道,這無痕妖媚是,是沒有解藥的呀」
一陣四目相對的冗長沉默後,魅影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怎麼說,曦妃娘娘也是主上的人,要不然……」
「想都別想」傾夜乘狠狠瞪了他一眼,憤然拂袖,轉過了身去。
魅影眉頭頓時凝成了一團,他齜牙咧嘴地思前想後,忽然一拍腦袋,笑逐顏開地說道︰「有一個人一定有辦法」
「你說的,是‘玉面鬼見愁’?」傾夜乘的臉上依舊落滿了斑駁抑郁的陰影,他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鳳凰樓,仿佛可以听見那端小丫頭們嬉鬧的聲音。縴縴總是這般放任手下的丫鬟們沒規沒矩的,他卻不得不承認,他是貪戀著這份溫澤,這份在蕭條冷落的皇宮里頭獨有的純真暖心。現在,縴縴的眸子里應該依舊流淌著滿滿的幸福吧。自從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後,她的溫暖越來越多,有時候下意識地模一下依舊平坦的小月復,嘴角漾起的那抹笑,是傾夜乘願意蕩盡一切來換得的。
他的回憶忽的止住,惱怒地一甩手,沉沉說道︰「無痕妖媚的毒性最多只能延緩五個時辰。‘玉面鬼見愁’行蹤不定,我也有四年沒見過他了。這一時半刻,魅影,你能尋到他?」
魅影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原本想說的玩笑話卻在傾夜乘難看的臉色里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去︰「主上,要不然,要不然……」
「其實,曦妃娘娘對主上的情意,我們都看在眼里,我想主上也不是不明白。我也知道主上是因為皇妃娘娘才……可,可現在情況緊急呀這次曦妃娘娘是拿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了,主上……」
夜幕幽冥,暗紅色的雲塊涌動不息,倒是個晴天朗月春風乍泄的時日。
縴縴一身淡青色的長衫,臨窗而立,有絲絲輕柔溫和的風拂過她的臉龐。窗外的繁茂的花,經過了一冬的嚴寒,終于盛大而熱烈地生長了起來。
縴縴臉上掛著一種安然而可遇不可求的微笑,眸光清澈,在這暗影幢幢的仿佛流轉著粼粼的光澤。她的手輕輕放在小月復上,仰起頭來微微閉上了眼眸。哥哥,我終于也有屬于自己的一盞燈火了。
她想起很多年前,宴澈帶她在彎月林盡頭一座叫「一笑山」的郁郁高山,古木蒼勁,傍晚降臨的時候,便會有數不盡的飛鳥歸巢。宴澈拉著她爬到山頂,在星辰璀璨的夜幕下,一起遠離了整個凡塵。那個時候,縴縴幾乎覺得自己也像這匆忙來去卻悠然自樂的飛鳥一般,在幽深的高山之中,望著腳下萬千家燈火一盞盞燃起,橘黃色的光芒柔軟而美好。
「傾」縴縴听見一陣沉穩的腳步響起在走廊里,她像個純白的嬰孩一般轉過臉去,等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