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男子停下腳步,等著黛墨走到自己身邊,才低頭看她一眼,略一思索,說道︰「上去吧,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黛墨悶悶的走到馬車後面,撅著爬了上去。先上車的大漢手拿繩索等在馬車內,見黛墨上來,上前抓過黛墨的手腕,就要將她捆綁起來。
「不用綁了,我們已經出了媵城,他們不會追來的。」年輕男子跨上馬車,兀自坐在最外面的椅榻上。
「你小子不會是看上這女人了吧?如此討好她,真不像你」大漢氣呼呼地將麻繩往地上一摜,坐到最外面的另一側,與年輕男子面對面,將黛墨擋在里面,「你可別忘了,她是獻給誰的。」
此時的黛墨如那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到目前為止,她不知道該怎樣從這二人手中逃月兌,去尋找逍遙尋和南宮瑾;更加不知道,這兩人要將自己帶去哪里,而自己將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她只知道,自己將會作為禮物,送給某個有著神秘身份的人……
嚴府正廳的主臥里,一個玉樹臨風的男人,臉上的銀色面具更添他高貴神秘的風儀氣度。男子曲腿坐在一張八仙桌旁邊,手中的酒杯不時轉動,里面碧綠晶亮的液體卻不見灑落一星半點兒。
他面前寬大的朱紅漆木床上,透過輕紗明帳,隱約可以看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酮體,僅著一層粉紗,綽綽露出雪白的後背,柔軟地躺在床上。
突然,鏤花木門砰一聲被人踢開,西蜀國太子旌汲出現在門口。
「太子殿下,我等了你好久」確實等得久,他為了今天,籌劃了半個月之久。
「不過來喝一杯嗎?」。面具男放下手中酒杯,提起桌上的白玉酒壺。
旌汲掃了一眼房間,目光停留在男子的銀質面具上,「本太子來了,不知朋友找我,所謂何事?」旌汲看見躺在床上的女子,頓時太陽穴鼓鼓的跳,手指緊緊的握成拳,指關節發白——要不是事前南宮瑾一再叮囑,他很有可能盛怒之下,一時沖動,上去就撕了面前這個男人。
面具男翻過另一只酒杯,碧綠的液體輕流而下,「太子殿下別生氣,林某可是連一根指頭都沒有踫過你心愛的女人。喏,她就在那里。」面具男伸出修長有力的手指,指了指對面床帳里的女子。
太子走過去,坐下,端起酒杯仰頭飲下,芳香清涼的酒液從嘴里一滑而下。
「太子殿下乃貴人,林某想要見殿下一面,實在不易,無奈只有用這個法子。」
「今日,不論你跟我商量何事,我都要將她帶走,她只是一個女子。林鷲公子若是大丈夫,自然拿出男子氣魄與我商談,不要牽連到一個小姑娘身上。」
來之前,南宮瑾說過,劫走黛墨的很有可能就是荊國二皇子,人稱林鷲公子,世人傳他貌若好女,冷漠寡情,陰狠毒辣,只是誰都沒有見過他的真實相貌。
「好我就喜歡殿下這樣聰明爽直的人,不似那淳沄,有勇無謀,我看他改叫——蠢蛋好了。」
「你果真和淳沄有勾結?」
「我從不和蠢蛋合作,那最多只能算利用罷了。」那張面具下的薄唇凌厲地向上勾起,扯出一個鄙夷冷漠的笑容。
果然,上次媵城外一戰,淳沄原本是和林鷲商量好,一起消滅太子人馬的。不曾想這林鷲臨時毀約,在淳沄和太子蚌鷹相爭時,他來個漁翁得利。要不是南宮瑾反應機敏,臨陣沉著應戰,想必這林鷲公子,已經帶著他的荊國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向西蜀國皇宮了。
「你想如何跟我合作?」太子心中冷笑,合作?我西蜀國的疆土,何時輪到外敵耍耍嘴皮子就能得到的地步了?還美名曰——合作
「我知道,你在朝中的地位並不穩固,朝中有一半大臣都是傾向淳沄的。如果我合淳沄之力一起對付殿下,想必你壓力會很大,而殿下若是選擇跟林某合作,則可以輕易地除掉淳沄這根肉中刺,如此一來,朝中再無人能與你爭輝。殿下以為如何?」
旌汲沒有說好與不好,只淡淡道︰「你有什麼好處?」
「你佯裝戰敗,將這燕南山留給林某,作為給林某的謝禮」燕南山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死死抵抗住荊國的虎視眈眈。而過了燕南山,就是一馬平川,如果將燕南山劃歸荊國所有,西蜀國就如同那囊中物、嘴邊肉,荊國隨時可以手到擒來、吞進肚里。
「林公子何以見得,我會答應你的要求?」旌汲發白的指節捏住小巧的酒杯,嗤笑一聲,放下,頃刻,那白玉小酒杯散裂成無數片碎片,碧綠的液體流瀉開來。
「不是要求,是條件——交換的條件」林鷲望著對面床上的女人,露出詭異的笑。
下一秒,他的笑容,僵在臉上,因為旌汲已經一躍而起,同時向他彈出數十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銀針上喂了劇毒,他不敢動彈,更不能用內力,以免毒性散發更快。
旌汲一個閃身,到了紅漆大床,掌風刮起輕紗薄帳,伸手去抱床上的女人,「小黛墨,別怕,師傅來接你了」
逍遙尋手指剛踫觸到女子雪白的後背時,一股濃烈的脂粉香味傳了過來。逍遙尋即刻驚醒過來——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黛墨。黛墨雖然也有好聞的體香,但她從來不用胭脂水粉。
可是當他明白過來時,已經為時已晚。床上的女子,身子像蛇一樣纏了上來,出現在逍遙尋面前的是一張有著甜美笑容的美麗臉龐,那絕不是黛墨的。女子的藕臂、**,蛇腰,像注入了靈力的水草一般,迅速纏住逍遙尋的身體。
人的反應是需要時間的,縱然逍遙尋的動作再快,也避閃不急,他被水草柔韌地纏住,瞬間就不能動彈。不是被人點穴,是那種被裹進濃稠的粘液中,動作極其緩慢,緩慢得只有他自己的錯覺,他在以肉眼看見不見速度緩慢掙扎,因此這種掙扎,在外人眼里看來——他根本就是被凝固住了。
逍遙尋驚駭無比,他知道這是一種遠古的巫術,據說已經失傳,怎麼會出現在這個不過二十歲的女子身上?
這種巫術雖然詭異可怕,卻也好解,如果沒有外力影響,巫術只能持續一炷香的時間。而整個嚴府的外面,都被他帶來的重兵重重包圍,只要看見自己遲遲沒有救黛墨出去,那些士兵自會沖進來,這兩個人也別想逃走。
只是,黛墨在哪里?
這才是逍遙尋最擔心的
女子迅速地撈起床尾的衣服,手忙腳亂地往身上穿著,這時外面已經響起了喊聲︰「太子殿下,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女子在逍遙尋身上一陣模索,找出十幾顆藥丸,其實她不用找解藥就能除去林鷲公子的毒。世人都知道,荊國是盛產奇草妙藥的地方,可是她擔心公子的傷勢拖不到回國。
女子快速走到八仙桌旁邊,扶起嘴唇已經烏紫的林鷲,從床頭一道暗門走了出去。
守在府外的士兵,久久沒能看見自己的太子殿下出來,領頭的將領率先帶著幾個人沖進府里。
當他們找到逍遙尋的時候,個個目瞪口呆——他們英勇神武的太子,不知道被哪個高人點了穴位,站在床邊不能動彈。
領頭將領將逍遙尋渾身的穴位點了個遍,也沒能將他點過來,折騰了半天,將領累得一癱坐在床上,垂頭喪氣的看著自己的太子。他真是搞不懂,太子殿下生龍活虎地進來,不過一盞茶功夫,怎麼就變成半死不活的啞巴了?這房間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很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逍遙尋揉著身上被那將領點得青紫一片的地方,咧嘴罵道︰「你就不能輕點,非要我把這老骨頭拆了才甘心嗎?」。
將領騰一下站起來,欣喜道︰「殿下,你能動了?」
逍遙尋點點頭,滿臉震怒,他一拳砸在碗口粗的床柱上,咬牙道︰「我真是沒用,居然讓那家伙跑了」想來那林鷲公子,能派人悄無聲息地將黛墨劫走,這些個士兵自然也是不容易困住他的。
逍遙尋臉色鐵青的回到軍帳內,南宮瑾看見逍遙尋空著手回來,並不驚訝。但他終究擔心黛墨,因此也是一臉沉重。
「那林鷲太狡猾,居然讓人假扮黛墨,引我上鉤」逍遙尋抬手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張絕美的,雌雄難辨的臉龐。他扯扯領子,渾身酸痛不已,昨夜一晚沒睡,今天又乍驚乍喜,搞得他很是疲乏。
「那林鷲是荊國出了名的狡猾,听說,對于他的才華,荊國其他皇子只能望其頸項。我們都能想到用狸貓換太子,他自然也想到了。——我們還是低估了他。」
「我將嚴府翻了個底朝天,發現一件暗室和一條通往另一間居室的暗道,卻沒能找見黛墨,連林鷲那鬼臉也不見了蹤影。」逍遙尋猛喝了一口茶,說道︰「他中了我的五步散,應該逃得不遠,你馬上派人追到城外,應該還能趕得上。」
南宮瑾搖搖頭,「說不定墨兒早被他轉移走了,現在才調動人馬去追,為時已晚。只能等太子醒來,親自去荊國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