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別來無恙?」寧鴻頌最先發聲,臉上寫滿了挑釁,絲毫沒有為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抱有愧疚。
寧少辰眼神淡淡掃過落座在兩邊的各個皇子,最後目光又落回在寧鴻頌身上,就那麼看著他,眼神中不帶有絲毫的感情,就在大家都覺得戰爭要一觸即發的時候,寧少辰卻倏地一笑,「五哥好。」
那笑容依舊是優雅和氣,卻讓人更加心驚。
氣氛馬上又要落入僵局,北陸羽本想再看一會兒好戲,卻見顏水玲在一旁一個勁的給自己使眼色,便也了然,干咳一聲,打破僵局。
「咳,七王爺還真是大忙人,相見一面還真是不易啊。」
寧少辰微微一禮︰「少辰有事在身耽誤了與儲君殿下的會面,少辰在這里賠不是了。」
「哪里的話,七王爺能來是我的榮幸呢。還不快給七王爺上座。」
隨著北陸羽的吩咐,幾個北國侍從搬上來一架椅子,特意放在了與北陸羽齊位的位置。
把寧少辰的座位放在那里也就隱喻了,寧少辰的地位比在場的各皇子都高,不過北陸羽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合適。
座位放到那里,寧少辰也不猶豫,直接上前落座。顏水玲與譚悠然也跟在其身後,分別侍立與寧少辰左右,更顯得寧少辰氣場十足。顏水玲特意站在靠近北陸羽的一邊,準備隨時應對不明狀況。
「對了七王爺,關于咱們兩國聯姻的事想必您已經听說了,不知您意下如何?」北陸羽見顏水玲一副速戰速決的表情,也不再拖拉,直接步入正題。
哪知寧少辰眉毛一挑,一臉驚異︰「聯姻?少辰沒听說啊,殿下不遠千里來到我們寧國原來是為了這件事麼?」
情況怎麼不太對勁?北陸羽瞟了顏水玲一眼,心想難道你沒跟你主子串通好麼?不過事已至此,也沒工夫來對台詞,就當做臨場發揮吧。北陸羽繼續裝下去︰「怎麼?您沒听說?那就是您的小丫鬟辦事不得力了。」說著特意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顏水玲一眼。
顏水玲低頭垂手,又回到了進宮後的標準的言听計從狀態,表示自己不管了。
北陸羽在心里暗暗翻了個白眼,有了一種演獨角戲的感覺?難道這都是在耍自己麼?
「愚妹看中了七王爺的優秀和雅,所以,我來這里像貴國皇帝請示,也得到了陛下的認可,就是不知道您的意見如何?」
這話經北陸羽這麼一說,就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了。北國公主中意了,寧國皇上也默許了,那現在問寧少辰的意見也就是走個形式,可以說,寧少辰現在必須說好。
這也是顏水玲提前跟北陸羽商量好的,一定要先得到寧滿的同意,這樣不管是誰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可是顏水玲萬萬沒有想到,最後鬧脾氣的竟然是會是寧少辰,他在牢里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了麼?
寧少辰依舊是不配合,就像平常聊天一樣輕松︰「我寧國優秀皇子這麼多,想必天儀公主一定是沒有見過我其他兄弟的風采,才會一時做了錯誤的決定。少辰自覺沒有如此榮幸,可以迎娶到貴國公主。還望儲君殿下三思啊。」
這一字一句,如此輕描淡寫,卻字字驚震人心。
寧少辰,拒絕了。
這就意味著,如果北國儲君因為此事生氣了,那此事就是引發兩國戰爭的導火索,並且點火的人還就是寧少辰。就算北國儲君沒生氣,那寧少辰也是要為此事付出代價的,很有可能就此理由再被打回天牢。所有皇子都小聲議論開了,不知道這位七王爺到底怎麼了。
其中最不明白的,就是寧玉瑣。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又是顏水玲的新戲碼?可是看著顏水玲的表情也不像是勝券在握的樣子啊?那是七哥有別的想法?可是這件事不論怎麼看,拒絕都是一點好處都得不到的。寧少辰到底怎麼了?
這個想法,同時出現在了顏水玲和北陸羽心中。只有譚悠然還不明所以,站在一旁輕松。
氣氛再次尷尬起來,北陸羽還在那里想對策,一邊的北國光卻站不住了,凌冽的目光直接投射到寧少辰的身上,凜聲問道︰「怎麼?是七王爺看不起我們北國麼?」
北國光可不在意自己家的儲君大人跟這個寧國小丫頭做了什麼交易約定之類的,但是自己國家的尊嚴榮耀卻是不容蔑視的。
任何人都不能。
北國光的一席話又將氣氛推到了高點,這下可美了下面坐著的寧鴻頌,一副坐等好戲的樣子,等著看事情能發展到什麼地步。
顏水玲終于抬頭了。
「國光將軍,這句話就嚴重了。我們王爺只不過是怕自己配不上貴國天儀公主,沒有半點看不起貴國的意思。您突然給我們王爺扣了這麼頂帽子,還真是有損咱們兩國的交好呢。」
顏水玲語氣依舊不卑不亢,直視北國光的雙眼毫不退縮。不能否認,北國光的眼神的確很有震懾力,不過,這和眼前這件事比起來,不值一提。這話再經顏水玲這麼一說,就巧妙地將破壞兩國關系的帽子,扣到了北國光的頭上,也就是扣到了北國的頭上。
北國光的眼神略有詫異,看著顏水玲的眼神又多出了些什麼,也不再反駁。
北陸羽見場面徹底不受控制了,瞬間有了一個想撂挑子不干了的沖動。但又見顏水玲瞥向自己的眼神,只好醞釀一下感情,繼續裝自己的老好人︰「七王爺謙虛了,您作為這次聯姻的人選是再合適不過了,不用再議。要不然咱們就此定下吧,防止再生變故。」
寧少辰看都沒看北陸羽,之間轉頭看向了顏水玲。顏水玲被這個突來的眼神嚇了一跳,突然感覺自己不應該在這種場面接受到目光。不過這一驚也只是一瞬,馬上顏水玲就明白了這目光的含義。
寧少辰在征求自己意見。
先拋開在這種兩國交涉的場面上,主子問奴婢意見的行為合適不合適。但是讓顏水玲不解的是寧少辰難道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麼?很明顯北陸羽是來救他的啊,答應了和親就可以從天牢里出來了,直接去北國溜達一圈迎娶個漂亮不漂亮的公主什麼的這都是可以從長計議的,她真的搞不懂寧少辰都到現在了,還在猶豫什麼,還在反抗什麼?
她當然不明白。
寧少辰早在那日對顏水玲表露真心後,就認定了這一個女子。現在要自己為了活命而拋棄自己心中的堅持,讓他怎麼做的到?陶學士想要教會自己的自己已經在牢里思考過了,一定要放棄自己所講的情分,因為別人對自己沒有情分可講。但是有些情分是不能放棄的,比如說陶午,比如說尹憶翔譚悠然,比如說寧玉瑣,比如說顏水玲……
可是,顏水玲此時為什麼在對自己點頭?寧少辰突然又有了一種不得已的感覺,眼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些許悲憫,一瞬即逝。
待寧少辰再次正視北陸羽後,那如星般閃耀的眸子又變得那麼深不可測。寧少辰微笑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