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大腦缺氧的感覺又來了,眼楮因為水的壓力而不得不眯上,透過湖水的波動,看見站在岸邊身著白衣的青瀾,不知怎麼的心里竟然會希望他來救自己。
應該是不可能吧?回憶起那個奇怪的夢境,心里痛痛的,自己以前就是一個丑八怪,就算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現在…可能也不會在意吧?慢慢地閉上眼楮,就快要死了吧?說不定死了就可以回去做自己普普通通的丑八怪了……
「撲通」一聲,水流突然劇烈的波動起來,把自己的身體帶動地晃起來,怎麼回事?猛地睜開眼楮,卻發現原本站在岸邊的青瀾已經不見了蹤影。腰部被緊緊地抱住,身體被一股外力猛地推出水面,新鮮的氧氣灌進肺里,引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慢慢地被拖上岸邊,咳嗽還在繼續,隱約中感覺有人在輕輕地拍著自己的背,呼吸漸漸平復下來,回過頭去就看見渾身濕漉漉的青瀾正半跪著給自己拍背,長長的頭發貼在身上,發簪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掉了,劉海搭在面具上,面具的邊沿還在滴著水,樣子看起來狼狽極了。
「噗——」季優看著渾身滴著水的青瀾,忍不住笑出聲來。
青瀾抬起本來低垂的眼眸,看著季優並不說話。
季優也收起了笑容,認真的說,「你為什麼要救我?」心里有了一絲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雀躍。
青瀾又將眼神移開,看著湖面,淡淡的說,「因為你是帝姬。」
這算什麼答案?季優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帝姬」?難道救自己只是因為「帝姬」這個身份?季優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還是靠著柔福這個名字才活下去的,沒有柔福這個名字,「季優」這個人根本就沒有生存的價值。
心里很難過,站起身,拎起裙擺把水擰下來。仰著頭想把眼淚逼回去。過了一會,說,「我們回去吧。」剛走兩步身體被打橫抱起,季優驚慌失措地看著抱著自己的青瀾,「你…你干什麼?」
青瀾勾勾嘴角,「你的鞋掉了。」說完低著頭看著季優的腳,小小的光潔的腳就那樣赤條條的蕩在空中,季優不由臉一紅,把頭低下,嘟嘟噥噥的說,「又不是不能走……」說著就要掙扎著從懷抱里跳出來。
可是摟著自己的雙臂收的更緊了些,清澈的雙眸多了一絲堅定,「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吧。」說完就跨起步子,青瀾的腿很長,走起來很快,但是奇怪的是很輕盈,讓季優感覺不到一絲顛簸,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不會吧?那都是小說和電視劇里瞎寫的吧。
正想著,抱著自己的青瀾突然停下腳步,疑惑地抬起頭,卻對上青瀾面具下的大眼楮,他的雙唇緊抿,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帝姬,你的寢宮在哪里?」
真是快要笑岔氣了,睡在床上的季優真是越想越好笑,開始還那麼胸有成竹地說什麼「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吧」,結果還是讓自己口干舌燥的指引了半天,才把他「引」了回來,雖然一步沒走,但是一點也沒覺得輕松。
對了他的衣服也濕了,應該沒有衣服可以換的,可千萬別讓他感冒了,否則自己還不得愧疚好幾個月?
季優隨便從衣櫃里翻出一件較為寬大的白色綢衣就準備給青瀾送去,青瀾所住的凝瀾軒離自己住的嶴斂軒不遠,不過也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就在隔壁,而是在隔了一個種滿櫻花樹的庭院里,據說這些櫻花是鄆王嫌一棵不夠顯示他對這個妹妹的喜愛,連夜從北方運來的,想到這里季優一陣費解,這北宋不是快要滅亡了麼?怎麼還是這麼有錢的樣子,不過古話說的也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是連幾棵樹都買不起那還算什麼王朝?
穿過那片花瓣飄零的櫻花林,直接來到青瀾的門前,輕輕的扣了扣門,沒有反應,奇怪,難道是病倒了?身體沒那麼差吧?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季優嘴里說著「抱歉,抱歉」推開了門,房間里,沒有人。
真是夠奇怪的,明明是自己親眼看著清風把他帶到這間房間里來的,難道這麼晚了他餓了出去找食了?季優百思不得其解的撓撓頭,心里又罵起自己來,干嘛那麼緊張他去哪了?去哪也不關自己的事吧?這樣想通了之後,季優便將抱在懷里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轉身向門外走去。
剛轉過頭,就接著月光看見門邊站著一個人,衣角被微風吹的輕輕飄揚,背著月光看不清他的臉,可是總是讓季優覺得很熟悉,難道是青瀾?
「帝姬你好像很喜歡這個生日禮物啊。」冷冰冰的聲音從那個人的口中傳出來,讓季優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那個人慢慢向季優走近,季優向後退一步,他就向前跨兩步。慢慢走近了之後,季優才看清他的臉,不由驚呼,「趙…九哥」
趙構冷哼了一聲,「你還記得我這個九哥?」
「九哥,你……」季優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可是什麼也不說的話總覺得很害怕。
「你很喜歡父皇送你的禮物麼?」犀利的目光伴著月色冰冷的射進季優的眸子,讓她肩膀一縮。
「沒有…」雖然自己不討厭青瀾,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好像只要自己一點頭馬上就會碎尸萬段一樣,青瀾,對不起了。
「沒有麼……」趙構的聲音突然變的很低沉,慢慢靠近,一只手緊緊地捏住季優的下巴,強迫季優和她對視。
「你…干什麼」季優終于慌了起來,他到底是想要干嘛?
「鄆王的櫻花你喜歡,莘王的首飾你喜歡,肅王的字畫你也喜歡,可我送的東西你卻正眼也沒有一個,你忘記了麼?啊?」趙構說到最後,語氣突然變得凶狠起來,恨恨地瞪著季優。
季優真的是欲哭無淚了,自己什麼時候說喜歡什麼鄆王、肅王的禮物了?只不過多看了幾眼而已,趙構送了什麼來著?對了,好像是一個破舊的風箏,自己不是柔福啊,怎麼能感興趣呢?更何況就算是真的柔福也不一定喜歡吧?
「我不是…」張開口想要辯解一下說「我不是沒正眼看那個風箏」,可是嘴唇卻霸道地被他堵上,趙構侵略似的吻著季優,雙手緊緊捏著季優的肩膀好像要將她揉碎一樣,季優先是一呆,過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人強吻了,伸出手用力地想要推開緊緊抱著自己的趙構,可是無奈他的力氣實在是大的嚇人,無論怎麼推也推不開,季優嗚嗚的叫著,沒有辦法發出其他聲音,後腦勺被抵在牆上,只有這樣繼續被趙構吻著,像野獸一樣。
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季優也不想的,心里不斷安慰自己,只是吻一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眼淚就是止不住往下滾,喉嚨里發出一聲嗚咽。
突然,一直緊貼在唇上的柔軟消失了,而且緊箍著自己的力量也消失了,睜開眼楮就看見趙構正站在離自己還有好幾步路的桌子旁,有一只白淨修長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奇怪的是趙構居然沒有掙開,再看向那只手的主人——青瀾
不知怎麼回事,季優突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害怕了,就因為看見了青瀾那張仍然帶著面具的臉。
「這麼晚了,康王殿下來我這里是有什麼事麼?」波瀾不驚的吐出一句。
趙構長長地眉毛皺起來。身體掙了兩下卻好像動彈不了,側過頭狠狠地瞪向青瀾,語氣冷的嚇人,「沒什麼,我也該回去了,不介意的話,是否可以放開我呢?」
隔著面具看不見青瀾的表情,只看見他微微地側了一下頭,便將手松開。趙構又回頭深深地看了季優一眼,衣袖一甩就大步跨了出去。
身體仿佛虛月兌似的順著牆滑下,雖然在21世紀被人吻一下是什麼事也沒有的,可是那可是自己的初吻啊而且在這個古代,一個吻應該是很重要的吧……強迫自己不要哭,但是眼淚還是簌簌的掉下來。
突然一只溫暖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肩膀,詫異的抬起頭就看見青瀾戴著面具的臉,因為彎著腰,所以頭發直直地垂下來,發梢就快要踫到季優的臉,溫暖的手指輕輕擦去還掛在臉上的淚水,輕柔的說,「已經沒事了。」
本來還在小聲嗚咽的季優听見這句話,心里的難受就像海嘯一樣襲來,立馬嚎啕大哭起來。青瀾的手還放在她的肩上,輕輕一勾順勢將她摟進懷里,季優哭的更凶了,兩手緊緊地攥著青瀾潔白的衣角。青瀾將目光淡淡地轉向門外,櫻花樹下站著的是根本就沒有離去的趙構的身影,借著月光可以看見他緊攥住的拳頭。青瀾將目光轉回來,看著仍在自己懷里哭泣的季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