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對勁了,這個大廳很靜謐,是一種突兀的靜謐。
這樣豪華的地方,是不可能這麼人丁單薄的。正在季優感到納悶的時候,一個嫵媚無比的聲音響了起來,「李公子,您來了。」聲線的確是嫵媚,但語氣卻是一種嚴肅的恭敬。
身邊的李月柬略微頷首,算是做了回應。
季優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是三十歲左右,正值芳華,身材很豐滿,一襲紅衣穿在身上足以讓所有的男人心動。卻又讓別人不敢對其妄自輕薄。
那女子也看到了季優,嘴角微微一勾,對季優行了一個簡單的面禮,便說,「小女子繁嫣,是這家朝凰閣的掌櫃,想必小姐是李公子的朋友,那便也是繁嫣的貴客,請不要拘禮,暫且于樓上雅間休憩片刻,繁嫣稍後就來。」
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季優先是一緊張,隨即又平靜下來,學著李月柬成熟穩重的樣子點點頭,「好,多謝掌櫃。」繁嫣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又對李月柬行了一個禮,便又退了下去。
「你、和這個朝凰閣是什麼關系?她似乎很是敬重你。」季優想要弄個清楚,她想要搞清楚現在周圍的情況。
可是李月柬好像並沒有回答季優的想法,只是抬起手朝前方指去。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過去,是一個螺旋式的木質樓梯。季優疑惑地回過頭看李月柬,「干什麼?」
「雅間在樓上,從那里走上去就可以了。」李月柬從剛剛起就變得沒有什麼表情,語氣淡然,和他臉上那凶神惡煞的疤痕一點都不搭。
可是處于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朝凰閣,季優也沒有反抗的資本,只好努努嘴,乖乖上樓去了。而李月柬則是坐在大廳的一個桌子旁邊,並沒有和季優一起上樓的意思。于是季優也不想管他,自顧自得走上樓去。
樓上和大廳截然不同,不似樓下的繁華奢侈,而是別有一番清淡雅致的風味。如果說大廳是牡丹一般的大家閨秀的話,那麼這樓上應該就是雛菊般的小家碧玉,正好符合季優的審美觀。
季優臉上帶著微笑欣賞眼前長長的回廊,頓時發現有一點不大對勁,還是……沒有人難道說自己的帝姬身份被揭穿,然後又遇到了居心不良的李月柬,所以他順勢將自己拐來了這家名為「朝凰閣」,實則為販賣女子,綁架貴族小姐的黑店
季優承認自己以前看的電視劇是有點多,想象力也變得有點豐富,但是現在的環境,的確是由不得人不想入非非啊,人心險惡,更何況現在自己是帝姬,萬一被什麼心思不軌的人所利用,恐怕是沒有什麼好結局。
季優緊張的看看走廊旁邊的窗戶,外面是一片翠綠的榕樹,伸出頭去往下看了看,不是很高,這樣跳下去應該不會殘廢。
「你在這里干什麼?」淡淡清朗的聲音。季優猛地轉過身去,看見李月柬正站在自己的身後,臉上少有地帶著一絲玩味,好像已經知道了季優在想什麼一樣。
季優被李月柬突然從身後冒出來的話嚇得一驚,剛剛還在腦海中來回奔動的恐怖的念頭也被嚇得無影無蹤。注意到李月柬刀痕下的玩味的目光,她才想起來這個人不是好人,這個店也不是好店
深呼吸一下,盡量讓自己變得有些氣勢,「你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我是會武功的。」本來是想理直氣壯地說出來的,可是話到嘴邊氣勢就減了一半,等到完整地說出來之後,季優才發現,自己的聲線好像都有了一絲顫抖。
李月柬眼角的笑意更濃了一些,好像決定要好好逗逗季優一樣,向前進了一步說,「我做什麼事了?你知道?」
季優緊張地向後退一步,深呼吸一次後朝著李月柬吼回去,「總之你不要打我們的主意,你會有麻煩的,倘若你現在放了我,我是不會追究你的。」
看著季優一臉認真而又恐慌的樣子,李月柬再也忍不住了,低下頭輕輕笑了起來。
「喂你笑什麼?」季優顯然是對一個粗獷大漢的如此斯文的笑法很不習慣,再次壯著膽子問。
李月柬聞聲抬起頭,臉上的笑意已經減了不少,但嘴角還是有微微地上揚,「真是不知道你腦袋里整天都在想什麼……我是要告訴你,我把你的丫頭接過來了,叫清風對吧?我把她安排在那個屋子里,你去找她吧。」說著,手指向季優剛剛路過的幾個房間的其中一個,然後轉身又要下樓去,臨走前好像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忍著笑回過頭來對茫然的季優說,「還有,這不是黑店,只是因為它只有在晚上才會營業,所以…白天是沒有人的。」然後就頭也不回地下了樓,留下一臉尷尬的季優。
盡管季優覺得很尷尬,可是現在她還是覺得去見清風比較重要,畢竟還不知道這個「朝凰閣」到底是不是黑店,還是身邊有個熟人比較安全。
這樣想著,季優就向著先前李月柬指的那個房間走去,門剛一推開,就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撲了過來。「小姐你怎麼到這來了呢?把清風急壞了」听見清風又要哭出來的聲音,季優不由覺得很愧疚,本來出來的時候都決定不能再給清風添麻煩了,況且還信誓旦旦的讓人家放心的走,說自己會在原地等她,這丫頭,應該等急了吧。
季優不好意思地拍拍清風的肩膀,「對不起啊清風,不過你看,現在不是沒事麼?」
清風驚訝地連哭都忘記了,帝姬剛剛是在說對不起麼?自己究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竟會攤上這麼一個心善的主子,這麼一想,鼻子又是一陣酸澀,眼淚簌簌地往下直掉。
季優被清風的這麼一哭反而嚇得不輕,拍了她頭一下,「怎麼還哭啊?再哭哭啼啼的我可要把你關黑屋子了」
清風把季優話中的黑屋子誤以為是上次被關押的地方,想想那個黑魆魆的小屋子,她還是心有余悸,連連搖頭,「清風不敢,清風不哭了」
想起上次被關押的緣由,清風停頓了一下,半晌,才緩緩開口,「小姐…」她的頭低低的垂著,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出來她的語氣很黯然,「清風對不起小姐。」
「怎麼了?」自從出宮以來,清風就一直不怎麼正常,剛剛還一直以為是因為想家了,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清風…清風今天去了那家當鋪。」清風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要哭了的樣子。
當鋪?季優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上次清風因為娘的病,所以一時昏了頭當了小姐最珍愛的發簪,那是因為清風不知道那是貴妃留給小姐的遺物…但是、但是,清風還是不該偷小姐的東西。」說著說著,本來都已經咽回去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這下季優是明白了,原來還是對發簪的事情耿耿于懷,這丫頭也是一片孝心,更何況拿的也不是季優很珍貴的東西,所以現在的季優對于清風,只有憐惜,沒有責怪。
「快別哭了,只是一個死物,沒了,就沒了吧。」說完了,心里竟然還有一絲不舍,看來是這身體本來的情感還遺留在體內,只是沒想到,柔福對這個發簪的感情這麼強烈,強烈到竟會左右了自己的感覺。
清風怎麼會听不出季優話中的不舍,心里的愧疚更深,「可是清風沒用,今日清風想去贖了那發簪回來,怎料那老板卻要增加利息,清風、清風沒有那麼多銀子。」
原來是遇到了奸商,這個傻丫頭,想來那個發簪也是有著上好的成色的,人家怎麼會舍得這麼輕易的還給你?
「好了,好了,以後我自己去贖便是,用得著這麼哭嗎?」。
「不是這樣的,小姐。」清風哭得更傷心了,「後來…後來進來了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將那發簪買走了。」
真是奸商啊,還在當期怎麼就轉手賣了呢?而且還是在首飾主人的面前,難怪清風會這麼傷心。
「清風原本想求那位客人發發善心再賣給我,可是清風一出門,那個人就不見了。」說到這里,清風已經可以說是泣不成聲了。
終于知道清風為什麼這麼傷心了,這次是贖也贖不會來了。
季優幽幽地嘆了口氣後,心疼的拍拍清風的肩膀,「沒事了,只要我知道娘她是愛我的,就算沒有那個發簪,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這樣一說,清風似是想通了些,哭聲也小了點。
好不容易氣氛有所緩和,季優連忙想要岔開話題,「這個朝凰閣很漂亮呢,比咱們的嶴斂閣不差一點。」
在看清風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這房間所吸引去了之後,季優自己也細細打量起來。這個屋子雖然不大,但是對古董還算有些研究的季優來說,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房間的價值絕對不比宮里自己的寢宮差,制造家具的木材全都是季優在書上看過卻叫不出名字的名貴的木材。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這些木材絕對不是在宋朝就可以找到的材料,說起來,這房間的裝飾風格倒是和唐朝很相似,而且看這家具的年代似乎也很久遠了,難道真的是唐朝的古董?雖然對宋朝人來說唐朝的東西算不上什麼古董,這個季優也明白,可是真正讓季優驚訝的是眼前這些家具的成色,「這種貨色應該不是一般老百姓人家用得起的,這些家具原先的主人一定非富即貴。」
心里想著,嘴上卻把它說了出來。好在清風根本听不懂季優在說什麼,還以為她的帝姬大人只是在進行皇室人都會的「藝術鑒賞」。季優松了口氣,繼續打量眼前的屋子。
門外站立的身影將手抬起,拾起落在肩上的一縷碎發,細細揉捻起來,細長娟秀的眉毛輕輕的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