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優還在思考的時候,大廳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原來杜听風和琴閣主合奏的一首《長恨歌》已經結束了。大家這才依依不舍地從樂聲中走出來,都是一臉的驚嘆。
繁嫣又適時地走了出來,「各位,今晚的樂閣主已經選出來了,就是杜听風杜公子。」
與先前的山東大漢所引起的反響截然不同,這次大家都是很高興地贊嘆,聲稱讓杜听風做樂閣主真的是實至名歸啊。
可是那杜听風卻好像並沒有料想中的那麼開心,只是頑皮地一笑,「閣主啊,有沒有美女相伴左右呢?」話語中滿是調侃。
繁嫣並不理他,只是略一欠身,「那麼恭祝公子了。」說罷,就徑自下了台。
杜听風自己也覺得沒趣,便一個躍身,從台上跳了下去。
季優都不知道台下的那些人是怎麼想的,明明已經落選了,卻好像比杜听風本人還開心似的。難道古代人都比較大度麼?可是看看那鐵青著臉的彈馬頭琴的山東大漢,這個理論好像也不成立了。
可是季優現在關心的不是那些人都在想什麼,而是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天空,若有所思。
季優不是一個傻瓜,她相信,自己能想到的,那些來參加選拔的才子們定不比自己想的少。這樣的精挑細選,範圍卻如此之大,大到文武,小到萬象。
無論是什麼方面,只要是對國家有建樹之才的人,都會被其收歸旗下。而現今是趙氏的天下,皇帝當然不會如此費心地在宮外召集能人,而這些行為在外界流傳的版本也是十分含蓄。
做這些的人,當然不可能只是單純的想要找些才子們吟詩作對,樂享人生,他做這些,只怕只有一個目的——造反。成立自己的擁護團隊,不斷壯大自己的勢力,然後一把推翻早已失去民心的趙氏王朝。
想到這里,季優不覺有些後怕,這麼淺顯的道理,那些人是懂的,但他們還是要前僕後繼地來參加朝凰閣的選拔,難道這不是一種變相的支持嗎?嘴上說是羨慕分閣主的優越待遇,實際上恐怕是想追隨這位極具威信的閣主,建造一個新的王朝
季優不敢再想下去了,現在時局一定不太平,而自己竟然沒有發覺,還整天嘻嘻哈哈渾渾噩噩的過日子,要不是今天留在朝凰閣一夜親眼所見,恐怕到時候金兵攻城,自己隨軍北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姑娘,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李月柬的聲音。
季優猛地轉過身,杏目圓睜。表情應該是很猙獰的,可是她自己沒有發覺。
倒是李月柬覺得奇怪,「姑娘你哪里不舒服麼?」一直波瀾不興沒有感情的語調終于有了一絲關心。
季優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只好勉強搖搖頭,「沒事,只是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季優是想一個人靜下心來,好好想一下自己以後該怎麼走,至少要想好怎麼樣保全自己向柔福借來的命。
李月柬表示同意的點點頭,「在下料想這‘風景’是不討姑娘喜歡的,竟一時以此為理由留下姑娘,實在是對不住。」
原來是以為自己不喜歡這些文人的琵琶琴瑟才謊稱疲乏的,季優不覺有些愧疚。但也沒有理由要將自己剛剛心中所想全都告訴這個只有一日之交的陌生人,只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接著對李月柬說,「還勞煩李公子幫忙安頓一下清風和岳遠,我實在是不適,失禮了。」
李月柬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看著眼前的少女的確一臉倦色,便說,「當然。我會囑咐繁嫣給你們三人一人準備一間上房。」
听這口氣,好像自己就是這朝凰閣的主人一樣,季優不由又問,「你…是這里的分閣主嗎?」。
李月柬听到听到季優的話,臉上表情只是略微一滯,便又撓撓眉梢的疤痕,笑說,「姑娘好眼力啊,在下是朝凰閣的武閣主。」
此話一出,不光是季優愣住了,就連正準備轉身離去的岳遠和清風都愣住了。
武閣主天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就單單看這一個樂閣主的選拔,就知道當時來參加武閣主選拔的盛況了,而他就是那時勝出的佼佼者,說不佩服那是假的。
可是李月柬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許久都不見他們講話,便打破僵局,「季優姑娘你不是要去休息了麼?」
經他這麼一提醒,季優也不好意思再望著別人一臉崇拜了,便點點頭,走了幾步,回想起剛剛他叫自己季優,心里有些出神。
季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名字說出來,不過心想若是說自己叫趙環環的話,別人就更不相信了。但眼前這樣的人才,自己若能拉攏來的,以後一旦發生動蕩,自己也不是孤獨無援的。可是究竟為什麼要說自己叫季優呢?可能只是一個小小的願望吧,只是奢望,奢望自己能以季優的名義在這個世上活一次,哪怕只是一刻。
心底的憂傷蔓延到眼角,李月柬看見她這樣的表情,眉頭不由皺的更緊。
次日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看來這朝凰閣選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是沒有道理,看現在的天色應該是快要接近正午了吧,可是卻听不見外面的喧鬧,好像呆在另一個世界一樣。季優滿意的笑笑,如果永遠這樣,應該很幸福吧?
「季姑娘,你起的真早啊。」略帶調侃的聲音出現,季優對李月柬這樣突然出現也見怪不怪了,不過,早?哪里早了?損人的技術還真的和他的武功成正比。季優撇撇嘴,沒有和他斗嘴的打算,只是回頭笑笑,「這里很好,我很喜歡,能夠生活在這里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李月柬的眸子里似乎有異樣的星辰閃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也笑笑,「季姑娘你今天回去嗎?」。
一句淡淡的話卻猛地提醒了季優,對了該回宮了,念念不舍的回頭看看樓下的風景,深呼吸一下,「是啊要走了呢。」
清風和岳遠比自己起的早多了,早早地等在了樓下,季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哈,你們真早啊。」
清風開心地笑著說,「小姐,這里真的很漂亮啊,還真的是有些舍不得走。」岳遠表示同意地點點頭,又轉過頭對季優說,「小姐,岳遠有一事相求。」
嗯?岳遠會有事情求自己嗎?季優倒是很感興趣。
「岳遠希望能每月與李公子相約一次,以拜求武藝,將來可以更盡心盡力地保護小姐」岳遠抱拳對季優彎下腰。
學武術?原來這小子想要學武啊。恐怕是昨晚親眼看見一個活生生的武閣主就在自己的面前按耐不住了吧?不過…
「李公子他答應嗎?」。這才是季優關心的問題,那個李月柬看起來不像是會輕易收徒的人,別給人家帶來煩惱才好。
「是我主動讓他學的。」李月柬清清朗朗的聲音傳了過來。
季優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自己沒听錯吧?大俠自己主動收徒?難道岳遠是一個練武奇才?季優又回過頭看看岳遠,實在是不像啊,這家伙長的白白女敕女敕的,怎麼看也不像一個習武之人啊,最起碼也要想李月柬這樣,臉上要有個疤呀
見季優還是不肯相信,岳遠急了,「小姐」語氣里滿是哀求。
季優心一軟,管他是不是練武奇才呢只要岳遠開心不就行了?說不定岳遠以後還真的可以救國家于水火之中呢于是微笑點點頭,「好。」
听見季優答應了,岳遠的臉上才露出輕松的笑容,還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吧,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干淨的笑容。看見他的笑容,季優一直都很低沉的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于是穿越以來第一次,毫無心機地開心一笑。就像明媚的陽光,竟晃得身旁的人睜不開眼楮。
拒絕了繁嫣的挽留和李月柬相送的請求,季優和清風兩人一前一後地向宮門走去,岳遠疑惑的尾隨其後。
直到到達艮岳的大門前面的青石路時,岳遠才怯怯地問出一句,「小姐,這…」季優和清風都回過頭好笑的看著他,也是時候讓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這怎麼了?」故意裝作不知情的問。
「岳遠昨晚看小姐似乎對世事所涉不深,所以想提醒一下小姐,前面這是聖上的行宮,望小姐不要誤闖,以招來殺身之禍。」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是一臉沉重,估計是把季優當成了哪家從不出門,一出門就成路痴的白痴小姐。
季優和清風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季優拍拍他的肩膀,「你說這是什麼話?這是我自己的家,難不成我連自己的家都不認識了?」
意料之中的,岳遠滿臉的不可置信。
清風上前來解釋,「其實我們小姐就是當今聖上的第二十女,柔福帝姬,看見帝姬還不下跪?」
最後一句完全是拿來嚇唬他的,誰知岳遠早已經目瞪口呆,連話也說不出來一句。
岳遠本來是不相信的,哪有帝姬這麼閑到處逛,還那麼好脾氣的?不過想想昨天小姐救自己的場景,實在沒什麼騙自己的理由,更何況,當昨天小姐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惡霸的時候,自己就暗暗發誓,要永遠保護小姐,相信小姐。現在小姐更沒有理由謊稱自己的皇室。
想到這里,岳遠撲通一聲跪下,「草民拜見帝姬」
又是這種等級制度的虛禮,季優不滿的皺皺眉,伸手把他拉起來,「好了,以後別動不動就下跪,一口一個草民了,現在你還有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願意隨我進宮去嗎?」。先前沒有告訴他自己是帝姬,是因為外面人心險惡,萬一被什麼居心不良的人知道了,自己也會不安全,現在告訴他,是想讓他做一個理智的選擇,畢竟宮中不比外面,進去了就沒有了自由。
誰料岳遠連響想都沒想,就是一拜,「岳遠絕不後悔」
季優滿意的笑笑,有這樣一個忠心的助手,以後的路途也會順當許多,「那我們別在這耽擱了,趕緊進宮吧,時間一長,被父皇發現了可不好。」
清風認可地連連點頭,三人跨著步子走了過去。
剛剛到了不遠處就看見門外站滿了士兵,一個個表情嚴肅,和昨天出來時看見的懶散大意完全不是一回事。出什麼事了嗎?難道是金兵打來了季優最怕的就是這件事,一想到很有可能是金兵入關了,手心都緊張的出汗,怔怔的站在那里,不敢再往前前進一步。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清風在一旁緊張的問。
猛地回過神來,對清風無力的搖搖頭,「沒事,倒是現在這陣勢,難道宮里出了什麼事?」
清風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以前這里的把守是不會這麼嚴格的,也只有在皇上或皇子們出宮的時候才會派出禁衛軍保護,現在也這麼多的士兵,難道皇上又要出宮了?可是看現在這個樣子又不像啊,「小姐,咱們進去看看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就算今天不進去,遲早有一天自己也會被金兵俘虜北上的,歷史是不可逆轉的。無奈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跨著大步子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