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主子前面好像有個人」外面駕車的人語氣有些慌亂。
「停。」黑暗里的影子淡淡開口,馬車應聲而停。由于慣性的原因,季優一頭栽在了馬車壁上,瞬間就好像有血液順著額頭流淌了下來。
刷的一聲,厚重的簾子被扯開。
天色已經暗了,但是季優還是感到一陣光亮帶來的刺痛。
山路很是蜿蜒,但是已經快要到盡頭了,季優的後背爬起一股涼意,看這樣子,這人是打算把自己帶上懸崖了。
眼楮已經漸漸適應了這溫潤的光線,視覺慢慢地恢復。在看清眼前的事物後,季優還是做不到鎮靜。
顛簸的山路兩旁長滿了高大的松樹,而就在五米開外的地方,樹下立著的身影,盡管帶著一身陌生的肅殺之氣,但是還是那麼熟悉。
「青…瀾。」季優恍惚地喃喃,「怎麼…會是你。」
季優不是沒想過會有人來救自己,她不是傻子,當在艮岳中被人捂住口鼻的時候,她就就勢狠狠地在那些花兒上踩了幾腳。明月清風是何等聰慧的人,看到這些應該可以想到自己遭遇不測然後派人前來救護。只是沒想到,來的居然會是青瀾,印象中只會溫文爾雅專心撫琴的青瀾,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當然不可能是來做有氧運動的。
「呵…果然是宋國的走狗麼…讓開,否則我讓你立刻人頭落地。」一直在一邊觀察季優反應的那人終于開口,看這宋國帝姬的反應,這人應該是不會武的。
「走狗…麼,就當我是吧。」青瀾不在乎地勾勾嘴角,他今天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玄色的衣服,相比較平日里的高雅月兌俗,現在竟也平添了些妖冶和神秘感,「可是,走狗只听主子的吩咐,想殺我?我倒是願意給你一個機會試試。」
黑衣人離季優很近,所以當青瀾雲淡風輕地說完之後,季優明顯的感覺到那人的身體開始漸漸緊繃。一陣風掠過,黑衣人已經站在了馬車下,一把細長的劍被他從腰間抽出來,劍身散發著陰測測的寒芒,似乎是等不及主人的允許就要嗜血了。
青瀾也從樹下走過來,待走近了些,才仿佛看見歪倒在馬車上,滿臉血跡的季優。眼底有一絲寒光劃過,長袖一揮,原先駕駛馬車的金兵就應聲倒下,一根琴弦樣的絲線緊緊地纏繞在他的脖頸上,深深地沒了進去,有鮮血不斷地噴涌出來。
「你」黑衣人見屬下被殺,怒道。
「駕駛馬車的人就必須有駕駛的才能,如若沒有,留著也沒有任何價值。」青瀾用眼角掃了一眼季優,然後定定的看著黑衣人,「你說呢?斡離不?」
斡離不?季優一驚,這個名字怎麼會不熟悉,就算是不研究歷史的人也听說過的名字,金兵的大將,沒有他,北宋怎會滅亡?
斡離不也同是暗暗吃驚,因為為了不暴露身份,他已經蒙住了面孔,看來來人的確不簡單,想著,手里的劍又握緊了些。
青瀾又往前走進了些,把披在身上廣袖的袍子拉開些,露出腰間的佩劍。季優從來都不知道青瀾居然有劍,今天青瀾帶給她的驚訝太多太多。
可是斡離不在看到劍柄後卻大驚失色,「這劍…你是…你…」一代名將居然也會有語無倫次的時候,如若不是實在體力不支,季優倒想扯扯自己的嘴角。
斡離不的眼里閃現一絲驚懼,原本想要應戰的腳步猛地停下來。短短一眨眼的時間,他就向閃電般向馬車奔去,舉起手中的劍,精準又不失力量地砍下。
在馬兒一聲淒慘地嘶鳴後,季優還沒有從剛剛的劇變中緩過神來,馬車就又重新顛簸起來。而且比剛剛還要劇烈,斡離不砍了馬腿季優只剩下這樣唯一一絲意識。
果然是大將啊,雖然不知道青瀾的劍到底說明什麼,但是看斡離不的表現也好像是很厲害的象征。在自己生死難料的時候也要拼死完成主人的命令麼?如果不是政治立場不同,季優倒是很想與這位英雄結交。可是,自己和他,都應該快死了吧?腦海中飛快閃過的,是剛剛的黑色的身影,就在馬匹失控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上,一片從容安然。
季優任憑自己的身體在馬車內不停的摔落、撞擊,絕望地閉上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