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我繼續暈著直到傳膳時分,孝端文哲哲悠然抿著茶水道︰「便叫廚房加幾個菜,你們也都留下來用飯吧,幾位福晉都不是外人,何苦等會兒再巴巴的回去麻煩呢。」
嫡福晉照例謙虛幾句便應承下來,因為出行一切從簡此時也沒有太過冗繁的規矩便在偏廳擺下飯來,一時間不過幾位平頭正臉的宮人進進出出送了各式桌椅盤碗卻是井然有序,少頃便料理的妥當。屋里面實打實的擺了三張大桌,雖不顯得過分擁擠不過明顯窄了些,兩宮太後也蹙了蹙眉和身邊的宮人交談幾語便叫人直接傳了飯上來。
自然有宮人先扶了兩宮太後往上首第一桌去了,按照貴重比肩坐下,嫡福晉又和豫親王的繼福晉謙讓一番,不過是些虛禮,且不說現在多爾袞更為炙手可熱,就算是相等豫親王家的福晉到底是續弦比不過正經的原配福晉,最後自然還是嫡福晉做了上座西向和豫親王的福晉相對,南面便空了出來。宮人們又過了請我們入席,又是一番虛情假意之後側福晉領著我們睿親王府的一家坐了東邊一席,豫親王家的側福晉也自去了西邊席上坐定。
我跟著一位看起來有些經歷的宮女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跟著其他幾個人謝了恩最後一個落座,因為面向北邊又自恃算是個小角落便終于大著膽子覬覦了兩位皇太後好幾眼,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兩個人其實還是普普通通的兩個人而已如今還能一道吃飯,敬畏之情便減了不少,當然雖然說多了幾分敬重吧。待到玉盤珍饈上來便暫時拋卻下八卦的心理轉而面對面前的瓊漿珍饌用功。
幼年時也曾為了表明才女的身份跟風讀過《紅樓夢》,不過縈然于心能夠月兌口而出的並沒有幾章,只記得最著名的是林黛玉初進賈府的時候曾提到過吃飯的時候丫鬟僕婦雖多,卻是連咳嗽也不聞一聲。在王府的時候丫鬟們也是極有眼色的不過頂多不過和嫡福晉多爾袞三人一同用飯罷了,如今置身于這樣的情境下,人數雖不是十分多,卻全全端然有禮,莫說席間丫鬟自如的穿梭在窄窄的間隙間舉止依然優雅有度,莫說咳嗽就是呼吸粗重些的也見不到,就是席上的各位貴婦也是極盡優雅,每每夾起一筷子菜送到嘴里也不過是略嘗了嘗便擱了筷子。
東莪很不自在,很不自在。
眼巴巴的望著上面好些看起來成色不錯的菜卻不好意思頻頻動箸,好不容易裝作矜持的樣子夾了一筷子心儀的美味放到嘴里細細嚼了卻又覺得寡淡索然,這樣幾次之後便徹底失去了信心干脆夾了只蕎麥面的餑餑送到唇邊小口小口斯斯文文的咬著,待到好不容易吃完便擱了筷子在一邊接下茶水慢悠悠的抿著。
其他人也大多吃的極少,不多時便紛紛放了筷子,剩下的也不過裝裝樣子看兩宮太後也差不多飯畢便應景兒的擱了筷子接過茶水盥口。東莪不甘寂寞的打量四周撤下來的飯發現基本上所有桌子上的湯品都紋絲未動,看來很多人都和自己一樣卻是萬般沒有勇氣喝湯的。
待喝完了一盞茶,又由著眾人相請到前面正廳堂屋說了幾句閑話,便有了告辭的意思,我跟著眾人起身只听得孝莊說道︰「好些日子沒有見你們家的東莪了,等會兒我請了幾位蒙古和咱們滿洲八旗的小格格過來說話,讓東莪換了衣裳也過來說話。」我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嫡福晉身後應了,又謝了恩才退出去。
因為有了懿旨在身和豫親王家的福晉們告辭的時候也不過草草幾句話,嫡福晉彎了彎唇角冷冷笑道︰「繼福晉要是想和咱家側福晉說話便叫人請了去便是,清清靜靜的說話多好啊,這站在外頭人來人往的什麼體己話也說不清,還讓人以為是我這個做主母的苛刻亦或者是你們姐妹之間怎麼地了呢。剛才皇太後可是要我家東莪換了衣裳就過去說話的,可不大好耽擱這個時辰,便失禮了。」
言罷也不看二人有些發青的臉上自轉身回去了,側福晉暗中咬咬牙與自己妹妹點一點頭只得跟上,其他兩人也不過略福了福身子而我自然一貫伏小做低眉順眼的樣子跟著。
這樣行進院子幾人略略見了禮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咳咳,這樣說好像不太對,找**只有我一個而且還不是自己親媽。嫡福晉命人打了水取出來件淺粉紅色繡蘭花樣子的衣服來,卻不著急讓我換上而是將桌子上的點心匣子推過來道︰「吃幾個墊墊胃吧,今天估計著晚上也要留飯了,還不知道要鬧到多早晚去呢。」
我默然將袖口疊上一疊順從的拿了塊點心道︰「原來額娘看出來了,宴席上頭的人都規規矩矩的東莪也不敢多吃,總覺得自己舉止粗魯的很。」
嫡福晉卻展顏一笑道︰「頂上多少菜都是一口沒動過的,這樣的宴席莫說你這個平日輕浮慣了的猴兒,誰還當真是去吃飽飯的?你這還是好的,說不定晚上皇太後還請了江南的漢人過來,你到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斯斯文文的,看的人都替她們累。」說著自己也取了塊點心拿在手里。
我此時才將點心送到嘴里,卻覺得和平日吃慣了的口感大不相同,便將眉頭蹙上一蹙,嫡福晉見我如此也仿佛是早已經胸有成竹笑道︰「這是拿牛油做的點心,到底是住在寺院里不好吃些葷腥,不然吃些葷點心更頂餓呢,我便只得叫人做些牛油點心放著,你要是餓了便吃些也好過些。」
我臉上立刻肅然起敬道︰「竟不知道額娘這里還有這樣的好法子,東莪今天可算是受教了。」
嫡福晉面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一層道︰「不必拿這樣的好話來敷衍我,不過是一些小計謀罷了咱們這些常年領皇恩的人家誰沒有幾條?倒是你,當真像她們說的一樣,自打生了場病卻懂事了不少,往年雖然如此你也是照樣大吃不誤的,先前說起來皇太後還問我呢,吃飯的時候怎麼不見東莪。」
我悟了一悟方才听出來這是在損我呢,卻也說不出什麼只得道︰「上次大病一場看額娘阿瑪多為我憂心,東莪也不是什麼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原是該孝順阿瑪額娘的時候了,其實東莪現在行為處事還多幼稚,舉止也多輕浮,還得多听額娘教訓呢。」心中卻道說原來東莪是不被這些矩著的啊,早知道就該多吃些了,雖然也並不好吃吧……
待吃了兩三塊點心,果然效果很好便起身洗了臉又更了衣裳,染雙親自上前替我上了妝,因為到底還是個小孩子也不過是清清爽爽的涂了層薄粉上些胭脂,另外將必要的釵環梳好,攬鏡照了半天見沒什麼差池了便和嫡福晉見了禮告辭出去。
=======================================這里是轉換視角的分割線========================================
門口早已經有宮里面的人候著見我出門便上前打千請安道︰「奴才小順子見過格格,格格吉祥。」我叫他起來之後也不多話只是跟著他向前走,因為兩處院落離得極近不過轉了幾個圈便到了,他復又行了禮,我便跟著其他人繼續往里頭走去,余光盡處只見到染雙從袖籠里捏了幾顆金瓜子塞給了他,自己只作不知罷了。
這是一處二進的院落,不大的三間廳,因為方才已經來過一次了此時便熟稔的繞過一處竹子繪山水蟲魚屏風,上頭是五間大上房,明間開門,兩側還配有耳房,內外檐上繪著彩畫,不過簡簡單單勾勒出些吉利的紋樣以及佛學經典。入了門,兩宮太後依舊在上首的炕上相對坐了,下面一溜十六張椅子列成兩排,大部分已經坐了人,只下首東西第一張椅子還空著。
我先上前和兩宮太後問了安,叫起後方才又和其他的些小丫頭見了禮,孝莊身邊一個穿的極體面的丫頭過來扶了我往東面第一張椅子上坐去了,我卻頗有些躊躇,望了眼若蘭,後者遞過來一個安撫的眼神方才安定下一顆心,謝了恩方才落座。
那個極體面的大丫頭又替我斟了茶送上來並布了點心方才回到孝莊身旁重新站定,我因為在家里吃了點心才過來當真不餓,況且吃相也實在比不過眾人斯文便只是端著茶水小口吞著。此時皇太後正撿起方才說的話繼續往下問著,我因為初來這半截話著實模不到什麼頭緒便只擺出一副笑意听著,眼楮卻在不住的打量其他人,坐在我旁邊的那個小丫頭穿的很是體面,雖然身上不過是慣常樣式的粉色穿蝶紋樣,頭上卻實打實的簪著好幾塊珠玉,看著就替她脖子疼,年紀也不過十一二歲卻穿著雙二寸來高的瓷質花盆底,嫡福晉先前開玩笑的時候也說過要我學一學穿花盆底,不過總歸是半開玩笑的之後也不再提起,我私下里問過明慧說瓷質的更滑更難穿呢,只怕這一位也是做足了功夫要在這一次露臉了。在我到來以前她應該是地位最高的,此時正一臉端莊的向兩宮太後回話。
她對面坐著的那一位面貌清秀,衣飾極是爽利,淡藍色的旗裝上只拿銀絲干干淨淨的勾著幾朵素蘭,頭上也不過幾只時新的絨花並一只瓖南珠的金簪子將頭發挽起一個小髻,剩下的並作一條辮子那同色絲線固定了。
我正打量的不亦樂乎,听見哲哲笑道︰「東莪你好端端的又發現什麼好玩的了,這樣出神?」
我這才醒悟過來,難得臉上一紅道︰「回皇太後娘娘的話,東莪只看著她們一個個打扮的極其精巧好看,一時間都看傻了。」場面話我好歹也是認認真真背過半個月的,此時慌張了也能勉強應付上。
果然皇太後笑著道︰「這話倒不像是能從你嘴里面說出來的,你如今也大了,想必你額娘也下了不少功夫。」卻並不專心于這個問題而是調轉了話頭問起來襄郡王家的小格格怎麼還沒到。下頭有人回稟說是家里有事耽擱了出發,這會兒路上又人多過不來。
一語未了便听見外間小太監捏著嗓子說襄郡王家的小格格到了。
(其實我發現我真的很羅嗦,真的,但是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在湊字數,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