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莪 第三十六章 嘉定禍(中)

作者 ︰ 桂小安

第三十六章.嘉定禍(中)

當然這個要很久之後我才從旁人口中知道李格格原本該有一個庶福晉的名分的,當然庶福晉只是格格比較好听一點的叫法不過畢竟帶了福晉兩個字听起來更像是主子了。按照慣例凡是育有子女的妾室都會被尊為庶福晉也叫小福晉的。理所當然的這件事也必然是被嫡福晉給擋了下來。當然後話的後話是這個名分還是在最後歸了李格格。此時我們先按下不表。

李格格到底也是見過世面的,轉瞬之間已經淡定下來親自執起壺替側福晉續了茶水,含著一份笑意道︰「側福晉一番好意妾身自然是念著的,不過妾身現下過的並沒什麼不好的,妾身全部不過是東莪格格一個,只要東莪安然我便再無所求。」

側福晉接下茶水送到口邊慢慢吹著︰「這個是自然,我雖然沒有生養過,眼前卻只有這一個,自然全心全意的疼她,雖然不及你那般用心,不過事無巨細我還是會多操心的。」

李格格笑意又深了一痕︰「福晉是聰慧的人,又細致,自然什麼事情都打點的妥當。有福晉這樣的人疼著東莪,益發顯得妾身無用了。東莪自小是養在嫡福晉身邊的,如今又要勞煩側福晉您操心操持,我雖然讀書不多,卻也听說過無功不受祿的道理,福晉一番好意妾身心領便是,一定會好好記在心里的。」

側福晉吹茶葉沫子的動作一滯,半天才道︰「記在心里便好,以後也少不得你操心的。」便不再多言。

夜色漸漸濃郁下來,沿牆根種著一排竹子此時被月光鍍上一層銀輝,疏影橫斜,暗香浮動……咳咳,背岔了。

簡而言之就是天氣不錯,只是有些浪費,因為屋里坐著的幾個人既沒有對酒當歌的情趣,也沒有那個才情,大部分人只是各懷鬼胎的坐著聊一些毫無關聯的閑話,另外有少部分人,咳咳大概五分之一的人(好吧那個例外的人自然就是在下),在漫無目的的發呆……

我知道她們肯定話里有點什麼機鋒,相比也達成了某種共識,就是我听不懂……這種感覺還真不太好,明明每句話和我都有那麼或多或少一丁點兒的關系,就是當事人不明所以,這實在是悲催的很吶。

在我考慮今天能不能把喝茶的記錄打破三位數或者是今天晚上數綿羊的數目超過某國人口的當口,情況終于好轉了…………側福晉起身告辭了……

我後來私下里逼問在門外偷听的明意方才了解了個大概,當即淚如雨下,丫的你們早早就達成共識了敢情後半段東家長西家短的話完全是沒話找話啊。難為我還豎著耳朵一句話沒漏的听了下來,包括和碩達爾汗親王家的門房的二閨女被他們府里面的小姐攆了出去……等一下,和碩達爾汗親王家的小姐,那個人,大概是珊言吧。

于是我以此為借口在三天之後奔去和碩達爾汗親王府表示慰問,閑聊了半天的廢話我居然還沒忘記我來的初衷(其實是借口)。

珊言側著腦袋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有這樣一號人的存在,又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整件事情,說起來倒是有點復雜,簡單來說就是那姑娘本來也不過是莞莞跟前一個打掃衛生的,早就被許了人各種手續都辦好了,臨走前一天覺得自己家小姐人還不錯,便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事兒讓主子最後再記著自己一下(東莪月復誹︰其實是想瞅瞅自家主子長什麼樣子吧),于是和珊言身邊一個伺候茶水的小丫頭說了幾句好話給某人端了杯茶水,不料高興過了頭直接把水端到珊言新做的衣服上了,讓某人穿著新衣服洗了個澡。(這里我都忍不住抽了口冷氣,珊言哪里都好,就是審美有那麼一丁點問題,原則是只選貴的不選對的,好吧我承認大部分貴的東西看起來成色還是真好)

其實珊言還真算是脾氣不錯的只是罵了幾句後來听說她第二天就要出府了也就不再追究,還送了一份妝奩給她,那姑娘也沒什麼,第二天帶著一堆嫁妝心滿意足的嫁人去了。不料傳著傳著就成了厲郡主一怒沖天,小丫鬟含淚離去。我悄無聲息的擦了把汗,古代女性的八卦能力……咳咳我拉幾個回21世紀自己開家小報社肯定賺的盆滿缽滿的是不是╮(╯﹏╰)╭

珊言身邊這個丫鬟打听小道消息的能力就明顯很強,不足之處是廢話太多,她用了足夠我更新一個星期的小說的內容詳盡介紹了這件事的起因發展和高潮,唔,還沒結局呢。話說如果把她說的話完完整整的copy下來我下個星期的更新都有著落了,咳咳咳咳咳。那個其實我想說的是當我已經了解了整件事情之後她還在繼續介紹那個小丫鬟的家世,連她夫家的祖籍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其實我們都說慶姑娘嫁的有些虧,她雖然是個庶出的不得寵,可隨便配個小廝也比那個破落書生強啊,那人是個漢人,听說家里又遭了禍,讀書有個什麼用呢是不是,也不知道三婆子是怎麼想的。」

子敬不知道去哪兒神游一番終于回神順口問道︰「你方才說男方祖籍是哪里來著,有些耳熟。」

丫鬟愣了愣,看子敬一身書卷氣也有些訕訕,難得簡短的吐出來兩個字︰「嘉定。」

嘉定,名字倒是挺耳熟的,貌似是南方某個地兒,其實我的地理還不錯,雖然我是路痴…………高一時候什麼洋流暖流還是背過的,初中畢業會考地理還是年級第一呢雖然是開卷只有我自己知道還念念不忘(眾︰你夠了,要不要追溯到幼兒園啊某個經緯線背了三年還能弄混到現在拼不下來中國地圖簡稱依舊對不上地名的女人)。

不過很明顯子敬同學的地理還不錯或者說比我好,但是你就算是知道它具體在那嘎達兒激動一下也就罷了怎麼激動地臉都……白了。

我尚且不知死活的嬉皮笑臉問道︰「怎麼啦,你有親戚在那兒?我听著像是江南一帶稻谷魚米香,應該過得不錯。」一言出口才想起來有親戚也得是幾百年前的親戚吧。扭頭看見珊言的臉色也不很好,難道我那句話說錯了?

眼風涼涼掃過對面那個話癆的小丫鬟,她的確不辜負我的期望立刻扭捏著慎重開口道︰「格格,那邊前些日子的確,亂了些。不過現在已經沒事兒了。」

我听得雲里霧里又將頭轉向子敬,他只簡短的說了四個字,我立馬笑不出來了。

他說的是︰「嘉定三屠。」

我不知道自己之後說了什麼,只知道我很久沒有見男性流淚了。在我印象中,子敬可以瘋可以不淡定可以搞怪可以胡鬧可以傷心可以憂郁,卻沒想到他會有這樣一種情態,不是激動不是頹唐,他以一種平緩的口吻慢慢講述了那一段過往,並不亢奮,但每個人都能听得出那一份沉重,那一份堅定。

七月初三,李成棟匯同太倉清兵攻城,日夜炮轟。城中矢石俱盡。初四大雨滂沱,守城士民,漸不能支。清兵趁機急攻,破東門涌入城內。辰時,李成棟入城下令鳴炮屠城。小街僻巷,無不窮搜。每遇一人,大呼獻寶,獻若不多,連砍三刀,物盡則殺。許多平民遇害。三日後,自西門至葛隆鎮,浮尸滿河。城破後,侯與其子侯演、侯潔殉節葉池,黃淳耀和其弟黃淵耀自縊于西林庵。是為嘉定第一屠。

「數十里內,草木盡毀。時城中無主,積尸成丘……民間炊煙斷絕。」,其中外岡、葛隆二鎮的情況最為嚴重。是為嘉定第二屠。

八月二十六日,原南明總兵綠營把總吳之藩反清投明,此人本是吳淞守軍將領馮獻猷部下。吳之藩率余部反攻嘉定城。城內清兵猝不及防,乃潰。城內民眾紛紛奔至吳軍前,「踴躍听命」。不久被鎮壓。結果嘉定再遭浩劫,城內外又有兩萬多人被殺,是為嘉定第三屠。

「以予目擊冤酷,不忍無記,事非灼見,不敢增飾一語,間涉風聞,亦必尋訪故舊,眾口相符,然後筆之于簡。後有吊古之士,哭冤魂于淒風慘月之下者,庶幾得以考信也夫。」

沒有確切的數據表明究竟有多少人在這次人禍中喪命,更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此支離破碎,從滿洲貴族的角度,這不過是為了維護自己統治的鐵血措施,作為漢人,這一場抗爭雖然失敗,卻依舊轟轟烈烈。

我無法評價。

誠然,我如今的身份是多爾袞的獨生閨女,順治四年的東莪格格,也許我不該辯駁什麼吧,冥冥之中我想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了錯,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想,這也許是因為我骨子里還認定自己是穆小五的緣故吧。

我沒想到的是珊言居然會開口,她拿著繡著***的手帕擦了擦眼角,低低聲道︰「我就想說,這件事做得不對。當年我就說過這話,如今我還是這話。我,就是要說,攝政王這件事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

作者有話說︰這一章和下一章是我最想發的一章,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絕對沒有挑撥民族矛盾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今天的人不應該忘記某些事情,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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