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時夢到的？」莫離緊抓言諾的衣袖，有些惶恐不安的問道。
「不知，夢見多日了，怎麼？」言諾一雙眼牢牢地鎖住莫離的眼楮，莫離的一雙眼似乎能說話一般，訴說著以往的情真意切。言諾眼楮深處彌漫上一層不解，然而更多的是欣喜。
「那你可記得，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莫離好似陷入什麼記憶中去了，頹然的放開言諾的衣袖，默默的念著︰「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執子之手,與子共著.執子之手,與子同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夫復何求?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那雙眼楮瞬時間綻放的光彩如此耀人，可是卻在一瞬間又湮滅下來，讓看著她的言諾也心中一痛，好似很久以前的事，好似自己真的發生過這樣的事。無論是否是真實發生，真實存在過的，言諾都覺得一定要抓住眼前的這個人，永不放手。
莫離不知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獨自一人的艱辛讓她想到了這些，只是想到這些後的心痛還是難以忍受的。她知道明明不愛了，可是還會有感覺，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也會讓人產生一抹難以消去的沉痛。
言諾是她記憶中的初戀，贏藜是她現在一直很糾結著愛的人。想到言諾，感性的一側便傾巢而出，所有以往的美好都變成了追憶的難過，情不自禁地發出些感嘆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這些看在言諾眼中卻變了味道，他感覺到兩人之間那種深沉的感情，但是那種感情卻好像流沙一般，緊握在手，流逝了，無知不覺中，然後再張開手，什麼都沒有了。他覺得若是現在不做些什麼挽留住那份感情，以後很可能便沒有機會了。
「你就是她，對嗎？」。言諾雙手分握上莫離的肩膀，莫離能察覺出握著自己肩膀的雙手微顫，言諾的聲音有點嘶啞，但是卻深沉至極。雖然他沒有說那個她是女是男，但是他知道莫離知道他的意思。
「若你真的是言諾，那現在這樣的你最好不過，不必追究過往如何，只要你以後的生活美好便可。」莫離看著言諾那有些希冀的神情，這才從感懷之中解月兌出來，以自認為最溫和的話勸解著。
「那你之意是，你就是她？可是你為何讓我不追究過去，如果是你忘記以往之事，難道你便可以不在意過往的一切，讓它就那般隨時間流走嗎？你在害怕什麼，或者，你早已斷情了？」言諾不解，他分明看出莫離追憶中的深愛，可是莫離後面的那句話卻讓他不知所措了，說到最後，言諾的那句問話好似呢喃一般，飄進莫離耳中。
莫離苦笑，無奈，更多的是愧疚道︰「然，若是我忘記了過去，我自會想要找尋過去所發生之事。」不敢去看言諾神情中的激動，接著道︰「但是我更看重未來，過去的事已是過去了，我們都無力去改變什麼，既然無力改變，何不就那般相忘于江湖不是更好嗎？而且我，確實忘了，斷了。」
「呵呵，相忘于江湖？忘了，斷了？」言諾臉帶淒淒的看著莫離，接著笑容埋進痛苦之中道︰「你可知我失去記憶多時，而唯一記得便只有在夢中的過去，你可知我對它的希望有多重，你說相忘，可是你知不知我過去的日子有多長時間是靠它度過的，靠一個如此虛幻的夢，你知我看到你與夢中女子那般相似的時候，心中是怎樣無限的喜悅？你可知當你對那夢如此熟識時，我的心有多緊張，因為我害怕醒來之後，這不過是另一個夢，你說忘了，斷了，便是如此簡單的忘了，斷了？」
莫離不忍心再看言諾，曾經自己想的過于簡單，卻忽略了言諾可能會受傷的心。她以前總覺得將「相忘于江湖」這五個字說出來沒有那麼難，可是當說出口之後呢，面對的又何止是那麼簡單的淡笑，相視，默然？
原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預測可以判斷出來的。
莫離心中難受，並未發現言諾眼中的陰霾，此時的言諾猶如暴風雨前夕的寧靜。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這樣的意識是裝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于潛意識中的。
剛剛的他更多的其實是憤怒，可是憤怒之後呢？他所說的話好像並非他意識可以控制的一般，就那樣說了出來，還是用那種悲戚戚的話說出來的。撫模了一下自己臉，剛剛的一切來得太快，快的他都不敢相信，可是臉上的淚水卻是真的。
一個男子為情所困是可能的，但是卻沒有到那種落淚的程度吧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子的地位又何其尊貴，怎麼能為一個女子哭泣呢？他不解，更多是懷疑，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主導這場戲的人分明是他，可是為什麼他卻感到一種深沉的無力，或許他自己已經泥足深陷而不自知了。
莫離看著言諾呆愣在那里，不解的模著臉上的淚水，以為言諾是真情流露所致，心中更是愧疚，輕啟唇道︰「言諾，對不起，若是你的夢是真的話，我的確是你夢中的女子，我不想騙你，可是我們真的不能回去了。時間改變了，你我改變了，所以，忘了吧。」
這句話好似用盡了莫離全部的力氣，莫離拉慫著肩，慢慢的從言諾眼前走過，背影是那種亙古的蕭索，默默的走了出去。
言諾在莫離經過他的時候，心口處猛然一陣揪痛，呼吸一滯，慢慢滑倒在地。
就在此時，言諾那雙眼楮變得無比純淨起來，然後茫然無神，最後變成另一種感覺，深邃的迷人之感。這個身體是言諾的，可是又好似不是言諾的。
可惜莫離現在已經不在了，若是讓她看到現在的言諾，她會發現言諾身上那自己熟悉的氣息回來了。不再是這種有些熟悉卻更多的是陌生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