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妮走過來的時候,奈吉爾還賴在睡袋里面抱著暖和和的蘭斯洛和伊維在討論馬蒂爾的事情。
很不湊巧,米蘭妮是個在人類社會長大的半精靈——這句話的意思是,她對精靈語一竅不通,所以看著這兩人用一種她听不懂的語言唧唧咕咕說個不停,熱烈到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站在一邊等了一兩分鐘。最後她只好咳嗽了兩聲,這才打斷他們的交談。
「奈吉爾……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問題了吧?」
「是、是的。」
雙方都非常不習慣這麼直接交談,對話簡短又別扭。米蘭妮搖搖頭,將一把連鞘小匕首遞了過去,「給你用。」
這是米蘭妮的一把備用武器,平時放在大腿上的皮套中,剛才兩人聯手戰斗的時候,她見奈吉爾沒有武器,曾經交給他使用。
「啊!」精靈少年看到匕首才反應過來,他的防身匕首在離開鎮子的時候給了伊維,現在自己身上一件武器都沒有,也確實需要這個。不過他準備接過來的時候又猶豫了一下︰「喂……米、米蘭妮,你把備用武器給我,那你……」
「我還有一把反曲刃。」米蘭妮拍拍剛剛扎好的牛皮腰帶,後腰部分稍有鼓起,帶著螺紋的手柄露在外面。
交接完武器之後,半精靈小姐還是坐在旁邊,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奈吉爾十分不自在,看看她,然後將半躺半靠的身體坐直。他本來在听伊維講一些他做生意時遇到的趣事,但是米蘭妮一直在旁邊看著,那兩道目光直刺刺的,讓他總覺得有些難受。
這時候還是伊維輕笑著化解了這種感覺︰「米蘭妮,送匕首只是一個理由,你是來找我的吧?為了‘那個人’?」
半精靈小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抿著嘴唇,欲言又止。
伊維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簡簡單單地說著︰「很多事情沒有必要去想原因,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只是選擇一個方向,是繼續前進,或者打道回府。
「也許這些都是巧合,也許幕後另有其人,也許她只是受人指使,可能性太多,沒必要現在就下定結論。」
「不,我不覺得會是她。」米蘭妮小幅度地搖著頭,低低地說了一句,「埃德加和克萊恩都是外來人,但是我是從小在橡木鎮長大的,從她被工會派到鎮上工作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認識她,她不會是……」
「所以我說,現在只是需要選擇方向。」伊維截口打斷她的話,口氣甚至有點嚴厲。
米蘭妮沉默地起身,腳步頓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什麼就轉身離開。
奈吉爾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他偏頭看看伊維,黑發青年早已經轉換了表情,正拉過自己的背包,在里面翻翻找找。
「伊維……我怎麼覺得,埃德加也好,半人類也好,就連你也是,大家都怪怪的?」精靈少年鑽出睡袋,一邊蹬著軟皮長靴一邊提問,他真的不太習慣這樣的氣氛,卷毛大叔嚴肅得不再猥瑣,大胡子皺著眉頭,半人類情緒低落,就連伊維也是……
「嗯,奈吉爾,晚餐你想吃點什麼?我準備了兩種,牛肉松黃金餅和黃油水果面包,佐餐的還是蜂蜜酒,可惜為了安全不能堆火堆,不然可以做點熱食出來……」伊維左右手各拿一樣點心,正熱情地推薦著自己準備的食物。
奈吉爾忍不住嘆了口氣,好吧,團隊里面總算還有個和以前一樣的人。
◇◇◇
柔軟的肉墊踩在白楓木地板上,頭尾近乎一米長的大貓悠閑地在沒有燈光的室內安靜地走動。
「現在是什麼情況?」略顯尖細的聲音響起,令人吃驚的是,說話的居然是一只貓。
「一切正常。」回答的聲音來自黑暗之中。
對于黑暗中行動自如的貓科動物來說,光線並非必須,提問的大貓詢聲看去,剛才回答的男人倚靠在藍灰色的軟榻上,右膝曲起,雙手十指在胸前互相抵住,形成一個小小的尖峰。
「正常?」大貓伸出絳紅色的舌頭,舌忝舌忝自己潮濕的鼻尖,用一種非常不以為然的語氣發出感嘆,「有了你就什麼都不正常了。」
頓了一下,大貓再問︰「別賣關子,到底怎麼樣了?」
「你說的沒錯,奈吉爾的確是個非常容易相信別人的人,那樣蹩腳的理由,都可以讓他覺得我十萬分的可憐。」男人笑著,繼續答非所問。
「重光!」大貓伸出前爪的爪子,在地板上一頓撒氣似的抓撓,「回答我的問題!」
「馬上就要進洞了,蘭斯洛,你最好祈禱事情都按照你所說的過程發展。」被稱為「重光」的男人十指交握,用力活動著手腕,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音,「你要知道,為了保證安全,我爆發的時間最多只有三分鐘。」
◇◇◇
天色昏暗,連夕陽都躲進了厚厚的雲層,天空一片灰蒙蒙,有一種無法明說的氣氛籠罩在團隊之中。
埃德加三人婉拒了伊維共進晚餐的邀請,沉默地啃著自己準備的又冷又硬的素面餅。下午伊維說的那些話,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頭。
但是任務必須繼續,就算他們現在的積蓄還勉強能夠支付工會任務違約金,但是再加上他們之前敲詐鎮長的舉動,很有可能會讓完不成任務的三人成為橡木鎮的「永久拒絕往來戶」。
晚飯後的五人再次召開小組會議,因為現在的情況繼續下去,眾人的小命沒準都會交代在這里,所以之後的行動方案,必須要慎之又慎。
奈吉爾直接命令死賴在胸前像團軟泥一樣的蘭斯洛出去巡視警戒,可憐的貓咪一邊心里叫喊著自己根本沒有睡飽,一邊哼哼唧唧地鑽進了灌木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