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樹是一種長得不高大但是枝葉非常繁盛的樹種,遠遠看去像是一根火柴頭頂一塊碩大的發面團,樣子十分可愛。可是一到夜晚,無數相互勾連的枝條葉片密密地遮住了黯淡的星月之光,幾乎看不到五步之外的東西。
午夜時分到來,梟鷹雕之類夜行的鳥兒簌簌飛過,翅膀拂動枝葉的聲音連著呼呼的風聲,偶爾傳過幾聲嘶啞或是銳利的叫聲。撲啦啦的翅膀拍打聲響起,這是一只夜梟發出咕嘎嘎的刺耳聲音,伸出利爪撲向樹下的灰鼠。
「該死的鳥!明天讓米蘭妮把你打下來,扒皮煮湯烤肉!」藏身在最接近地精洞穴的一叢灌木中的克萊恩被突然的動靜嚇了一跳,精神緊繃的他差點直接將手中的釘頭錘揮出去,恨恨地低罵著。
「噤聲!」不遠處傳來埃德加的聲音,「小心引來林子里的動物,那之前的準備就全都白費了!」
「切,不就是煮一大鍋肉湯,大不了再弄一次就是了。」半蹲的卷毛大叔撥開眼前的枝葉向前方看著,同時滿不在乎地回嘴。
「克萊恩,別說那些沒用的廢話。」
「我不介意重新提供一口鐵鍋,但是首先你要回鎮子上弄回二十五磅洋蔥,然後把它切好。」
米蘭妮和伊維的聲音幾乎同時傳了過來,尤其是伊維的回答,讓其他三人都感到幾分詫異。
這一路上伊維都維持著溫和神秘的商人形象,可是剛才卻說出了近乎尖刻的話語,埃德加和克萊恩還以為是因為卷毛大叔一路上都刻意針對他,所以在這時候突然爆發出自己的情緒;只有半精靈小姐動了動微尖的耳朵,覺察出黑發青年此時的狀態有些奇怪,不過剛才埃德加請求奈吉爾代替她的位置進入洞穴進行前期偵查,她以為伊維是在為他們讓一個脆弱的法師進行這種危險行為而不滿。
另一邊,唯一一個具有黑暗視覺的精靈與貓二人組已經站到了地洞入口處,即將進入「月隱日」,紅月和銀月的光芒經過層疊樹木的削弱更顯暗淡,戴著連帽斗篷的奈吉爾深吸一口氣,伸手將掩蓋在洞口的藤幕撥開了一個縫隙。
「喂,奈吉爾,你先不要進去了,讓我來吧。」趴伏在肩頭的蘭斯洛用額頭蹭蹭主人的臉頰,「反正你進去里面也看不到什麼,還不如在外面等著我的消息。」
「不,我和你一起進去,反正我有變色龍戒指和精靈斗篷,地精們不一樣能發現我。」精靈少年拍拍肩上的貓咪,「你在前面,我跟在你身後,如果出現問題肯定是能躲過去的。蘭斯洛,別擔心了,我們走吧。」
蘭斯洛從主人肩上跳了下來,眼中盛滿擔心,一步一回頭地鑽進洞口,但是在奈吉爾的堅持之下,還是領頭鑽進了黑咕隆咚的地精窩子。
奈吉爾閉著眼楮,借助與魔寵之間的聯系,去感受蘭斯洛進入洞穴之後的一舉一動。雖然法師無法通過魔寵的眼楮去看東西,不過卻可以互相分享思想和感受,所以蘭斯洛對洞穴環境的任何感受,對奈吉爾來說都相當于自己在進行觀察,只是這種分享感受的能力還是受到距離的限制,相距最大超不過一哩。
蘭斯洛也依照奈吉爾的囑咐,一路仔細查看有沒有陷阱或者機關,走得並不算快,奈吉爾落後個五六十呎也鑽進了洞口。
洞口的蔓藤遮擋住光線,奈吉爾只覺得眼前猛然一黑,最直接的反應就是緊張。
精靈只有微光視覺,奈吉爾背靠著洞壁,努力適應著里面的環境。伊維和埃德加都曾經告訴過他,地精們生活的環境因為他們惡劣的生活習慣,往往都帶著一股令人難以忍耐的臭氣——幸好,精靈少年不自覺抬手模了模脖子,自己身上的「適應項鏈」可以隔絕這些可怕的味道。
定了定心神,奈吉爾從這側的洞壁開始向另外一側走過去,借助自己的步長來估算數據。
洞口寬度差不多兩步半,大約可以讓兩三個人並行前進,他心里暗暗記下,然後用力踩了踩地面,又蹲了下去用手模了一下,坑窪不平的泥土似乎並沒有很結實,看起來使用的時間還不算長。
「奈吉爾,通道盡頭是個直角拐彎,你可以先點起火把了,光線不太能透過來。」貓咪很快就傳來一個讓他安心的訊息,奈吉爾呼了口氣,從自己的次元洞中抽出事先準備的火把點亮,昏黃的火光跳動著, 啪啪的細微聲音在安靜的洞穴中讓人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借助火光,奈吉爾上下打量著,這里的挖掘痕跡看起來還很新鮮,黃色的泥土都在外面,沒有滲水的痕跡。
真是奇怪……不是說地精搶劫已經很長時間了嗎?可是這些痕跡,看起來連三四個月都不到。精靈舉著火把,一邊想著一邊向前走去。
啪嗒。
沒走幾步,腳下突然傳來綿軟的感覺,同時一個小小的斷裂聲音響起。
精靈來不及多想,猛地向後跳開,地面突然裂開一處差不多有十呎高的大坑,一張黑色的大網帶著呼呼的風聲從剛才那位置的上方落下。
奈吉爾拍了拍胸口,急忙詢問蘭斯洛前方是否有敵人被驚動,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後才開始仔細地檢查地面的坑洞。大坑的底部豎著幾根磨尖的木棒木刺,坑口搭著一張細藤小枝編出的薄網子,蓋上一層泥土,有人經過踩到上面,就會落進坑里,被坑底尖木棒刺傷甚至直接刺死,僥幸沒事的人也會被從上落下的大網套住,不得逃月兌。
洞里黑咕隆咚的沒有光線,自己又沒有什麼偵查陷阱之類的技能,如果不是自己只是踩到邊緣,外加體重比較輕,估計就會直接中招了吧,奈吉爾吐了吐舌頭,很是僥幸了一把。
前方偵查的蘭斯洛傳回一個很不好的消息——轉角過去順著路一直往前是一扇半開的鐵門,門里面傳出了聲音,而他沒有辦法繼續深入。
精靈少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繼續走,如果他舉著火把轉彎過去,那簡直就是在告訴地精們,這里來了一個敵人。于是他招呼貓咪返回,決定將這些情況告訴外面等待的同伴一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