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路人口中得知,牧師協會距離戰士協會隔了兩條街道,兩人為了省下那幾個銅板的車費,便選擇了步行前去。
從協會出來便一直保持沉默的大胡子戰士低聲開口︰「克萊恩,你又沒有考慮過要選擇什麼專長?」
卷毛大叔頓了頓,隨後語氣有些低沉地回答︰「埃德加,你有沒有想過,低級別職業中學習費用和全身裝備的花銷最低的戰士職業都需要這麼多的錢,牧師職業的花費就更不會少了……像我這種沒有神殿背景關系的小牧師,還是不要總做白日夢的好。」
埃德加听到這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本來是想轉移一下話題的,結果反而讓同伴心里也難受起來。
默默地走了二三十步,調整好心情的卷毛大叔重新擺出他平時那副有些猥瑣的笑臉,很用力地拍打著埃德加的肩膀與後背︰「好了好了,誰別再說那些沒什麼用的廢話,不就是點金幣嘛,到時候問問米蘭妮,咱們三個人難道還湊不出其中一個人的學費來?再說了,學不成專長,不是還可以選擇學習技能嗎?」。
他的笑容有些刻意的夸張,拍打同伴肩背的手也有些硬。對于這兩個初來輝光城的低級冒險者來說,此時此刻的情緒失落也許並不全是因為金錢帶來的困境,還包括了許多無法說出口的情緒。
無法學習更好的專長,無法提升自身的技能,也許他們就永遠只能重復著「接受低級任務—要麼拿命去拼危險的任務然後可能傷殘甚至死亡,做著辛苦又費時費力的任務卻只能賺取少得可憐的金幣—繼續為明天的吃喝住宿修理裝備發愁—沒有錢學習提高自己的實力—重復選擇低級任務」這樣的怪圈,然後,這一輩子就這麼循環下去,直到有一天,帶著滿身的殘廢傷痕蒼老或在某個無人所知的野外被人或怪殺掉死亡。
為什麼他們拿到那張優惠訓練卡時會對伊維反復表達感謝?——因為優惠的折扣可以讓他們有機會沖破這個循環的怪圈,有機會改變未來的生活。
為什麼他們一路上對伊維的態度總是保持謹慎的接近?——因為在冒險者這個實力勝于一切的行當里面,高等級職業者拿低等級職業者當炮灰的事情數不勝數。而且他們也都看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奈吉爾的關系,伊維和那個後來出現的泰姆萊斯是根本不會和他們產生什麼牽扯。
為什麼在米蘭妮甚至不惜月兌離已有小隊的堅持下,埃德加與克萊恩會默認了她的選擇?——因為半精靈小姐說的話雖然冷血,卻是目前他們三人最實際的選擇。想要從高階冒險者手中得到些指縫間漏下的殘羹冷炙來增強自己,想要依附高階冒險者又不被推到最危險的前線去賭自己是不是炮灰命,那麼還不如選擇通過奈吉爾來貼近伊維。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伊維會對奈吉爾這樣一個初次相識的精靈這麼另眼相待,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知道自己在這個高階冒險者眼中究竟是什麼定位。
想要隱藏一片樹葉,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它放進一片森林之中。
而他們三個人,就是一片並不繁茂的森林,一片讓大多數人不會太注意這個精靈身上有什麼吸引高階冒險者興趣的森林。
這是高階冒險者與低階冒險者小團隊之間不需要直接言明的特殊默契,就好像那張讓他們每個人都感到興奮都覺得是未來生活可能改變的一線引導光芒的優惠訓練卡在手心的冰涼重量感。
從伊維到埃德加三人,沒有人會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對。只有能力相當的冒險者之間才有平等,實力相差太遠的時候,所謂的尊重本來就是嘴上的空話。平等與尊重存在的基礎,只有自身的強大。
只不過,知道這些是一回事,願意將自己的生活置于其中則是另一回事。對于這種心理承受方面的壓力與可能出現的意料之外的境況遭遇基本各佔一半的情況,男性與女性的觀念和看法原本就是不一樣的。
收拾好心情的卷毛大叔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很夸張地揮舞著雙手︰「走快點嘛,我們趕快去牧師協會看看嘛,反正怎麼也都是要去領神術卷軸的。再說了,如果遇到哪位什麼節慶之類的好事,不知道協會會不會像神殿那樣,發放些好處呢?」
大胡子戰士也努力將那些令人沮喪的心情丟到腦後,配合著克萊恩,擺出一副非常期待的表情︰「沒錯,為了那些免費不花錢的神術卷軸而前進吧,未來的神光牧師!」
「你也一樣,未來的超級戰士!」
兩個人邊走邊嘻嘻哈哈地苦中作樂,完全不知道留在小旅店里的另外一個同伴,半精靈小姐米蘭妮,此時此刻正在面對可能是她這短短不到二十年里最危險的時刻.
「怎麼了,看到是我讓你覺得很驚訝?」敲響房門的人站在門前言笑晏晏,一派輕松,「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嗎?」。對方膚質細膩的面容、精制美麗的眉眼與唇角甜蜜可愛的笑意,無時無刻不在向外散發著令人心生好感的氣息,「那幾個粗魯的家伙只會考慮一些無聊的東西,什麼任務啦殺怪啦,一點兒都不好玩。跟他們簡直是無話可說,真沒辦法,整個團隊里只有我們兩個是女孩子呢,我只好來打攪你了呀~」
「……請進吧,羅莎琳德小姐。」
半精靈小姐的心頭一陣陣警鈴大作,但是面對來人表現出的熱情,也只能含含糊糊地「唔」了一聲,讓開了門口的位置。
不知什麼時候回到「玫瑰荊棘」旅店的泰夫林小姐早已換上了與上午不同的墨藍色細軟金絲呢小獵裝,腳下蹬著小牛皮高跟靴子咚咚咚地走進房間,毫不認生地找來房間內的一個用來盛放清水的半高圓形木桶,將自己懷里抱著一大捧白底粉邊的玫瑰花放進去,還動手高高低低地擺了個簡單的造型。
「你瞧,這樣是不是一下子就覺得房間舒適多了呢?」泰夫林小姐將木桶擺在木窗前的書桌側面,回過頭對著半精靈小姐露出小女孩那種天真生動的笑意,從窗口透進來的陽光在她金紅色的微卷長發上反射出淡淡的瑩光,讓戒心十足的米蘭妮覺得心髒柔軟了那麼短短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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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01.28︰今天居然沒有踩線也沒有遲到!wooow,我今天居然如此有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