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尚默終于知道了凌鐘賢說的「什麼都不做」是什麼意思了。不做,就是收回了之前所有關心的什麼都不做。幸而凌鐘賢的關心都是在藍言新受到傷害的時候付出的,所以凌鐘賢這樣的態度一時倒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凌鐘賢在尚諾的床前守了三天,終于等到了尚諾睜開眼楮的那一刻。雖然對藍言新的話抱有希冀,但讓一個昏睡了一年多的人醒過來他還是覺得過于奢望了,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在希望和說服自己放下希望中度過的。
當尚諾醒來時,他知道他心里被放在角落里的希望有了成果。
「鐘賢哥。」長時間沒有用過的嗓子發出的聲音有些嘶啞,可這聲音卻是凌鐘賢听過的最悅耳的聲音,悅耳的將他的眼淚一下子全召喚了出來。
尚諾想抬起手替他拭去臉龐上的淚水,可閑置了將近兩年的身體卻不大听使喚的僵硬著,讓她連抬起手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凌鐘賢握住尚諾想抬卻抬不起來的手,然後幫著尚諾將尚諾的手移到了自己的臉上,卻不是因為要拭去自己的淚水,他僅僅是想要感受那份真實的溫度而已。
尚默在看見尚諾的時候尚諾已經能夠做些基本的動作了,尚默高興之余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了醫生尚諾要不要緊,醫生說東西擱置久了也會不好用的,況且是人呢?听了這些話尚默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了,放下之後就是無邊無際的喜悅。
尚諾的醒來無疑是一件讓所有人歡快的事,這所有人里包含著用自己的血讓尚諾醒來的藍言新。錯誤是自己犯下的,她慶幸自己還有彌補這個錯誤的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藍言新總覺得尚諾的笑容在看向自己的時候變得弱了一些。藍言新心里有愧,自動的將尚諾這樣的反應歸為了尚諾在面對陌生人時的不習慣。
視線移向尚諾的身邊,凌鐘賢有意無意的躲開了藍言新的視線。藍言新心里一陣酸澀,無奈是自己有錯在先,以前的理解與呵護,全當是偷來的幸福吧•••
藍言新的工作里並沒有因為尚諾的醒來而多出一項,因為尚諾所有的飲食起居基本都是凌鐘賢親力親為的,雖然覺得自己少了一個彌補的機會,但藍言新還是為了自己能夠多休息一會兒高興著。
救治尚諾的時候用了不少的血,加上之前額頭上和手上流出的血,藍言新一下子虧空了不少,這樣的身體狀況讓她不得不將與沈正勛之間的賬移到了後面。
沈正勛坐在自家的花園里欣賞著夜色,在感受到腦後的掌風之後微微側了側頭,藍言新致命的攻擊就這麼被他輕易的躲了開來。藍言新對此沒有表示出什麼遺憾,一招致命,那他就不是沈正勛了。
「比我預期的要遲很多。」
「我以為我能治得好的。」
「如果在日本你少跟尚默呆上一兩天,或許你就能治好了。」
「你什麼意思?」
「因為我事後在韓澤注射的藥里加了些抑制骨骼再生的東西,所以你就治不好嘍」沈正勛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在說「你吃了嗎?」。那般隨意,這無疑激怒了藍言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不是曾經把他當成朋友的嗎?」。
沈正勛的目光有了一瞬間的動搖,但那也只是一瞬間而已。「你也說是曾經了,對于曾經的朋友,我用得著手下留情嗎?」。
「你•••」
「我很聰明是不是?對于韓澤那樣自信的人,我可是選擇了最好的方法讓他崩潰呢」
「閉嘴我說了你要是敢動他們我就要你陪葬的。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是瞎子,韓澤最近活得怎麼樣你也很清楚,你所認為的好方法似乎並沒有達到你預期的效果呢。」
兩人誰都不讓誰的說著最可能激怒對方的話,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就動了手。動真格的時候沈正勛哪是藍言新的對手,光是那難以用肉眼看清的速度就讓所有人難以招架。
攻擊是最好的防御,沈正勛現在已經不在乎是否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了,左手擋去藍言新直逼面門的拳頭,右手緊接著抓住了藍言新的琵琶骨,那力道大的讓藍言新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沈正勛看著,手上的力道瞬間小了下去,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听見了自己骨頭錯開的聲音,隨即自己口中被放入了什麼東西。藍言新氣定神閑的抽身站在了距離沈正勛兩三米遠的地反,沈正勛疼的額頭滲出了汗,可那疼遠沒有心里的疼來的激烈——我的不忍,始終是多余的。
「斷了的骨頭是讓你嘗嘗你加注在韓澤身上的痛,給你吃的是我剛研制出的毒藥,具體的藥效是什麼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它絕對能夠要你的命快點告訴我你給他注射了什麼?否則我可不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沈正勛慘淡的笑了笑,「跟你說了也沒用,我是下定決心要讓你痛苦的,又怎會給你留後路。廢了就是廢了,你別指望他能夠拿起筷子了,這樣你是不是打算給他喂一輩子的飯?」
「閉嘴我的後路不需要你留給我」
「那你自己去找吧。」
「你就不怕毒發身亡嗎?」。
「不怕,因為我死之前,也要拉著那幾個人陪葬。對了,我不防告訴你,下一次我的目標就是那個在日本陪了你那麼多天的尚默•••」
藍言新無視沈正勛的話離開了,心里卻隱隱有些不安,畢竟沈正勛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
原本是想找沈正勛要治好韓澤的方法的,結果方法沒找到,反倒弄得自己心神不寧的,沈正勛的話她不敢不信,韓澤的手究竟有沒有得治?萬一他真的對尚默下手的話該怎麼辦?還有就是,服了毒藥的他現在怎麼樣了?原本只是想嚇嚇他的,想著他念著巨大的家業會跑來跟自己要解藥,然後自己可以套出韓澤手臂的真實情況,可事後想想,沈正勛哪是會輕易妥協的人呢?
這樣心神不寧的過了三天,藍言新就主動的找上了蕭紫依,蕭紫依正在為沈正勛的毒忙的焦頭爛額,在听到罪魁禍首要見自己的時候氣的牙都快咬碎了。可她知道,現在能救沈正勛的也只有藍言新了。
藍言新見了蕭紫依也沒有廢話,直接將解藥交給了她,然後說「這是解藥,是真是假相信你自己看得出來。」
「為什麼不自己交給他?」
藍言新想了半天,最終拿出自己要面子這種爛俗的理由,蕭紫依笑著拿著解藥離開了,‘藍言新,不親自交給他,我也不會特地跟他說解藥是你給的,這樣,你會不會因為要面子這樣的理由而後悔?’
蕭紫依將解藥拿到沈正勛面前的時候,沈正勛已經疼的在床上打滾了。身上每個細胞都要炸開了似的讓他恨不得生生的將自己的皮膚從身體上扯下來,可即使這樣他也沒想過向藍言新低頭。
蕭紫依將解藥給沈正勛喂了下去,因為疼痛而抓狂的人漸漸安靜了下來,疼痛消失之後,腦袋就空出來想出了疼痛以外的事情,想他和藍言新的初次見面,想自己借著晴天的身份與藍言新的快樂的回憶,想那個人在被深深傷害後仍無視自己的愛,想那個人將毒藥塞進自己嘴里毫不猶豫的樣子,想想到最後,胸腔已被怨恨佔據,那恨直接讓他想將那個人掐死
‘藍言新,在你眼里,我當真什麼都不是,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知道沈正勛是指望不上了,藍言新只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所有可以促進骨骼再生的方法她都試過了,可都一無所獲,想到最後,她能拿出來的只剩自己的血了。
有了上次徐善宇發脾氣的經歷,藍言新已經不敢輕易的放血了,用血救了尚諾,那是還自己欠下的債,所以她沒做任何考慮的去做了。韓澤的手臂,她想著是可以用藥治好的,所以遲遲沒有用自己的血,可現在看來,只有這個辦法了。
剛放了血的藍言新腳步有些懸浮,可她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著,同時想著要怎樣解釋溫泉里已經變紅了的泉水。韓澤走在藍言新的旁邊,時不時的用手搭上藍言新一把,免得她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去。
「不舒服?」
「最近有點累。」
「我怎麼感覺這地方我來過?」
「你是來過,不過當時你意識不大清醒,所以可能記得不大清楚了。」
「是不是上次我在拳擊場被人打的那次?」
「恩。」
兩人說著說著就來到了目的地,藍言新指著冒著熱氣的溫泉對韓澤說「上次我就是把你按在水里,你臉上的傷才會在一夜之間好的。」
這話韓澤怎麼听怎麼別扭,可是和藍言新呆的時間長了,又不知道那句話哪有問題。「既然這樣,干嘛不早點帶我來。」
「我原本以為我可以治好的,而且這水治些小傷倒可以,治大傷效果就沒那麼明顯了,我前幾天都忙著配藥了,你看那水不是紅了嗎?那都是草藥被泡開的緣故。」水里是加了不少的草藥,但水變紅卻不是因為草藥的緣故。韓澤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藍言新卻因為韓澤這微小的反應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編織的理由還算過關。
韓澤要下水的時候忽然回過身,然後不經大腦對著藍言新說︰「我要不要月兌了衣服再下去?」
藍言新臉唰的一下子紅了,紅的都快趕上池子里的水了,韓澤看著藍言新粉女敕的臉心里癢癢的,想也不想的拉過眼前的人重重的吻了上去,單手的韓澤比較好對付,所以藍言新把人推開後一腳就把人給踹到池子里去了。
韓澤在水里撲騰了半天才穩住身體,之後對著藍言新喊道︰「你謀殺啊?」
「誰讓你•••」太過保守和害羞的人連單純的一個‘吻’字都說不出口,韓澤被踹下來的不快瞬間被藍言新難得忸怩的樣子弄沒了,「得,這衣服不用月兌了,我的一世英名算是毀在你的手上了」仰靠在池壁上說出了這麼一句話,頗有些仰天長嘯的意思。
「我還沒說我的一世英名毀在你手上呢」
「我毀了你的一世英名,我怎麼不知道?」
「你還說」
「好了好了不說了。」看著藍言新惱羞成怒的樣子,韓澤也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
其實調侃的這幾句話,只是他緩解緊張的方式而已,他的信心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他的手臂能不能好,沒人可以給出百分百的肯定。如今自己置于這麼一個浸滿藥水的溫泉里,出來之後,也許可以像以前那樣行動自如的使用者右手,但也許——會將自己最後的信心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