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作孽啊,有人得中耳炎了。不過患者不是源清,是我。也許是老天爺讓我體驗一下被別人吵得耳朵疼的滋味吧。
耳朵疼,那個叫疼啊——
不知誰說的:「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我想,如果,他經歷過中耳炎時耳朵的疼痛,就不覺得牙疼有多疼了。
耳朵疼的時候,我不能笑,不能說話,甚者不能打個隨意的小咯,否則耳朵就會在震動中遭受一次劫難……最要命的是,我的听力似乎也下降了,而且進入耳朵的聲音清晰度越來越模糊,整個世界似乎越來越安靜了,最後痛的那一側進入一片寂靜。以至于當身邊的人跟我說話時,我總是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人家,只看見人家的嘴在一張一合,不知道究竟聲音反射到哪里去了,絲毫听不見……
于是,我在源清的陪伴下去了最近的醫院。
我閉著眼楮,捂著疼痛的耳朵,以最頹廢的姿勢攤坐在椅子上。源清則替我去掛號,掛號結果是23號。
看著五官科診室前面同樣捂著耳朵或遮著眼楮或張著嘴巴等痛苦不堪排隊的人,我覺得時間運行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真擔心,還沒有輪到我,我就痛得暈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竟然只進去6個病人。更可惡的是,這個地方這個時候還有人大搖大擺地插隊,而且公然就插在我的前面。估計他是做了科學的整體觀察後看出我連和他爭吵的力氣都沒有了,才這樣肆無忌憚吧?
我只能瞪著憤怒的眼楮看著他的背影。
「夏夏,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我早上取錢的時候忘記把銀行卡取出來了,我得去銀行」源清火急火燎地說。
我的表情又換成了悲哀,應該就像即將被大灰狼吃掉的兔子的無助和害怕吧?
「放心,有人陪你,馬上就到……」源清安慰我。
不過,源清話還沒有完,人已經「蹬蹬蹬」地離開,就像騎了匹上好的千里馬。
那一會誰來呢?舒雅?果果?還是畢暢?
這些家伙越來越冷血了,我的耳朵已經疼成這個樣子了,還不來陪我……
想到這里,忽然有哭的沖動……
「咦,你怎麼在這里?哪里不舒服嗎?」。有人語氣夸張地問。
我勉強睜開眼,看見了邱白。忽然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在這個無依無靠的醫院里。
我指指我的耳朵,又指指嘴巴,擺擺手,搖搖頭。
「這麼嚴重?」他收起了打趣的語氣和表情。
「嗯,」我點頭以示肯定的回答。
「我陪你,」說完就在我身邊座椅僅有的空間坐下。
面對這樣近的距離,我除了尷尬,就是惱怒——卻不能發泄,只能憋著。真擔心耳朵好了以後,我的心髒又被憋出內傷……
終于輪到我了,我急忙往醫生處沖去。不過,我前方有一塊凸起的地磚在詭異地潛伏著,毫無防範的我眼看就要摔倒了,正在準備感嘆「禍不單行」的剎那,有個人如超人般從背後拉住了我的衣服,我被拉住後甚者有2秒鐘時間是靠在他身上的。
我驚魂未定之余,耳朵似乎更疼了,下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尖叫︰「啊——」
「呵呵,看來這地也欺生啊」接近退休年齡的老醫生和顏顏色地笑著,「坐下吧。」
「耳朵不舒服?疼?」老醫生真是火眼金楮啊,不用我說話了。
「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昨天晚上開始的,今天更嚴重了,甚者有點听不清楚聲音了。」邱白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一樣,清楚地說出了我的病癥。
咦,他怎麼知道的?不是剛才才踫見我嗎?
「我來看看,」醫生鎮定地說。
只見他戴上奧特曼的眼罩,拿起探地雷一樣的儀器,把我的右耳對準他的方向。
「耳朵里有很多髒東西啊,還有血水」老醫生很吃驚卻依然淡定地說。
「啊?嚴重嗎?怎麼辦?」站在我身旁的邱白似乎比我還緊張,問題問得比我還急。
「放心吧,有我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老醫生樂觀地說,「不過會有點疼哦」
「啊啊啊——」當老醫生第一次用明晃晃的夾子到我耳朵里的時候,我覺得耳朵被割掉似的疼,情不自禁地尖叫起來。
醫生連忙把夾子退回來,說:「是有一點疼,可是沒這麼嚴重吧?比你嚴重多的人都沒有這麼慘烈的。」
「不好意思啊,醫生,我……可能特別怕疼……」我覺得好羞愧。
「我這次盡量輕一點,」醫生說話的時候夾子已經進去活動了,我的又一聲尖叫也隨之開始「啊啊啊——」音量絲毫不比第一次低。
「這樣叫我怎麼操作呢?」看得出老醫生修養很好,是仁心仁術的那種,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不好意思啊,醫生,她可能是對疼痛比較敏感吧。」邱白似乎在為我辯解。
「這樣吧,把你的手給她,這樣她就安全了。」醫生說。
于是,我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邱白的手,而他,溫暖的手也緊緊握住我的有些冰冷的手。
當冰涼的夾子再次進入我的耳朵時,我的身體是顫抖的,但是我沒有再尖叫,只是緊緊掐住他的手,似乎這樣我就感覺不到自己的疼痛了。
我的眼淚卻滾了下來,不是感動,而是因為從耳朵深入到每一個細胞的鑽心的疼痛。
直到醫生又先後三次用棉花球把我耳朵里的血水吸完,我的耳朵盡管還是很痛,卻能清晰地听見屬于正常世界的聲音了。
「小姑娘,這麼脆弱,以後怎麼去教育兒子啊?」老醫生在寫診斷病歷的時候,笑呵呵地說。
「不要她教育,我來教育就好啦。」邱白笑呵呵地回答。
「你——」我的智商被痛感吃掉了,竟然不知怎麼接這個重口味的「招」了。
「呵呵呵,年輕人……」老醫生把藥單給邱白,還用欣賞的眼光看了看邱白。我們向醫生說謝謝、道再見。于是,邱白又按照醫生的處方,去收費處交錢、去藥房領了藥。邱白還告訴我每種藥的用法。
走著走著,想起剛才邱白在老醫生面前說的「重口味」的話,忽然覺得臉有些發燙,于是和他保持15米的距離。
回到宿舍,看見了一雙雙賊溜溜的眼楮。
「你們……」我猶豫著問些什麼。
「怎麼樣,在這個困難的時刻,還是需要邱白的吧?」源清得意地說。
「當然了,沒有堅強的依靠,怎麼能抵抗醫生的殘酷動作,」畢暢說,「我是體驗過中耳炎的痛苦的。」
「還是舒雅想的周到,及時向邱白通風報信。」源清說。
「是啊,否則我們可經不起那樣的折磨……」畢暢說。
「哪樣的折磨?」我隨口就問。
「又是大喊,又是捏手的……嘻嘻」
「你們在偷窺我?」
「哪能叫偷窺呢?是恰巧看見罷了」畢暢一本正經地說,「讓我羨慕嫉妒恨啊」
「那你現在把耳朵弄壞,看看你的‘竹馬’是什麼表現?」我說。
「我的‘竹馬’可不像你們家的邱白那樣溫柔體貼……」言語間彌漫著酸酸的味道。
「什麼我們家的?他身上有我夏夏的標簽嗎?」。我急急地說,「拜托,我還是期待浪漫愛的女子,這樣我怎麼能遇見我的王子?人家鐵定以為我是處處留情的輕薄女子」
「你呀,就狡辯好了,我們懶得管你了」舒雅也冷漠地跟我說這樣的話了,費解。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耳朵終于回復了健康,而那一次的疼痛卻怎麼也忘不了……
至于疼痛中听到的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呢?就讓它隨風飄散好了,也許誰都不會把它當真。如果真的當真了,那還真的就是傻老2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