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們的大學 第六十一章︰大雨滂沱

作者 ︰ 高青銅

大三的暑假即將來臨,為了讓大學期間僅存的一個暑假更有意義,我選擇了留守學校。和我有一樣想法的是舒雅——不過,我們是同工異曲,她是忙著參加考研補習班,為下一個學期研究生考試做準備。

媽媽打電話問我︰「你是心野了,還是失戀了,暑假了怎麼家也不回了?」我則告訴她︰「是人長大了、成熟了,不是心野了,更非失戀了。我會盡量抽空常回家看看的。」

「哎,還沒畢業呢,我就開始盼你回家看看了,畢業了估計要望穿秋水都望不到你吧?」媽媽說,話里似乎有些孤單的味道在發酵。那一刻,我想到了電視上那些可憐的空巢老人,望穿秋水等待兒女歸來。

「媽,你還是盡快找一個伴吧?要不就藍師傅得了,省得你天天多愁善感的。」我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話。

「剛說你懂事了,你就口無遮攔了,玩笑開到你媽媽頭上了,找打啊,趕緊給我閉嘴」媽媽火爆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

我感覺把手機移開耳朵,防止脆弱的鼓膜被震壞或者再次引發中耳炎。我的思緒卻開始彌散開來。

是的,藍師傅,真的是很好的一個人,認真、執著,最重要的是,忠誠自從他的老婆在8年前因癌癥病逝後,他就像忠貞的鳥兒,拒絕了很多人的好意……

「喂,丫頭怎麼不說話呢?又在動什麼歪腦子?」

「喂,亞楠同志,是誰剛才叫我閉嘴的?我到底該怎麼做呢?好矛盾啊……」我故意可憐兮兮地說話。

電話一頭的媽媽則恨不得把手機扔到我的身上,以泄心頭之恨

為了讓自己的工作經歷更充實,也為了將我有限的時間價值發揮到最大,還未了挑戰我的體能極限,我同時接了兩份工作,一份是超市的某品牌薯片促銷員,一份是半天陪同一個雙職工家庭孩子的家教(或者可以說是保姆吧?)。由于之前的精密計劃和協調,我的這兩份工作之間還可以互相共存、互不干擾。只是,下午在超市穿著5厘米的半高跟鞋讓我的腳有些搖搖欲墜,在站立3小時候後就開始擔心昏昏欲睡的自己會如山體塌方般轟然倒下。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讓我平安地度過每一個下午吧。

那天,我從超市下班後已是晚上九點了。站在公交站台等車的人就我孤單一個人。晚風漸漸變強,夾雜著「風雨欲來」的泥土味和海面上的風帶來的腥味。

我在心里祈禱︰萬能的主啊,一定要勸勸雨神,讓大慈大悲的他遲到幾分鐘,等我回宿舍後再降臨人間吧……

可是,太晚了,我的祈禱還沒結束,雨水以瓢潑的姿勢傾瀉直下。我用斜肩包頂在頭頂,任雨水把我單薄的連衣裙瞬間淋濕……

記得小時候我總喜歡和好朋友一起上學、放學,下雨也是共乘一把傘。可是每次回家後媽媽總說我的衣服比不撐傘濕得還厲害,叫我不要再和別人一起撐傘,可是我改不了這個習慣,我也漸漸地被雨淋習慣了,習慣到從不帶把傘在身上。媽媽沒辦法,只好堅持給我送傘,送了近20年……如今,沒有人會為我時刻備好一把雨傘……

我沒有覺得寒冷,只有想媽**委屈……

兩分鐘左右吧,一向文雅如古代大家小姐的公交車終于踏著小碎花布姍姍來到我的面前。我迅速跳上車,坐在座位上後開始甩包上的積水,把已經淋濕的裙子與腿分開。

好快啊,片刻之間,車子已經過了8站了——我該下車了。以前,我會覺得公交車的速度堪比蝸牛,可今天卻抱怨它太快。

沒有辦法,我只能下車,然後爭取以豹子的速度沖回宿舍。

可是,當我走到站台的那一刻,雨竟然停了奇怪了,我的四周卻還是大雨滂沱。那一刻我懷疑我的虔誠與善良感動了天使,直嘆「好人有好報」。

不過,隨即,我看到了江慕一——是他在為我撐傘,而他自己,站在雨中……

「夏夏,你怎麼總是不帶傘?」他大聲地責備我,但是我感受到了他滿滿的心疼和愛溺。

我的眼淚也開始以雨的姿態傾瀉,嗓子有些發緊,鼻腔里的液體也被我不小心引至喉嚨。但我故意裝作粗神經、無所謂地說:「我喜歡淋雨唄……涼涼的,多舒服啊……」

「你呀……」他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陪我往宿舍的方向走。而且是把傘完全罩在了我的天空上。

「你……也到傘下面吧,雨太大了……」我心疼地說。

「沒關系,我是男孩子,這點雨算什麼」他故作豪爽地說話。

「你不進來我就跑出去」我威脅他。

沒有辦法,他只好站到傘下,盡管我們之間還有一點距離,可是我還是感受到了他身上傳來的溫暖……

我的心頭涌上一種不可思議的幸福感,這樣的場景是我從來都想不到也是不敢想象的……真希望這雨就這樣傾瀉下去吧,哪怕水漫金山,哪怕世界湮滅,哪怕我們沒有保平安的諾亞方舟……

「夏夏,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里等你嗎?」。江慕一瞬間不帶溫度的話打破了我語言上的幻覺。

「湊巧?」我故意裝傻,又開了一個自以為很輕松的玩笑,「你故意在這里等我?」

「不是,是邱白打電話給我要我這麼做的,只有他知道你不喜歡帶傘……」江慕一把「邱白」和「只有」四個字說得很響亮,似乎怕我听不到。

「哦……」我的心情又來了360度的顛覆、旋轉。邱白,為什麼是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江慕一,你又是什麼意思?

我的淚又無聲地流下來……

到了宿舍樓下,江慕一冷靜地說︰「夏夏,進去吧,以後一定要記得帶傘。我今天的任務終于順利完成了……」

回到宿舍,舒雅很吃驚,她說︰「夏夏,你怎麼濕成這個樣子?打電話叫我送傘給你啊」

「沒關系,舒雅……」我鑽進衛生間,坐在溫熱的馬桶上發呆,久久不想出來……

忽然听到外面舒雅電腦上正播放的一個男女組合的歌聲,感覺舒服之極。盡管旋律很普通,盡管唱腔也很一般,但是卻有一種安撫心靈的舒服感。這種舒服來自于眾人氣息的默契配合,來自于對平凡生活的輕聲吟誦……

其中一句歌詞是這樣的︰「親愛的,我為你編織的圍巾,已寫滿了濃濃的思念……」

圍巾,代表著一個女孩對真愛男孩的柔情訴說。記得曾經,戀愛中的畢暢似乎一心一意做七巧女,虔誠地一針一線編織著久紅色的圍巾。可是,3個月前的畢暢,卻在萬念俱灰之余把織了近3個月的圍巾拆掉了。想當初,她是多麼甜蜜地編織著一針一線啊?如今呢?只是兩分鐘的時間,圍巾已經變成一攤曲曲折折的毛線,不甘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訴說曾經的輝煌與溫暖。

愛情,是否也像毛線?有了愛的溫度,就有了生命,有了活力。而失去了愛情,唯有蒼涼的嘆息?織圍巾需要不懈的努力和一定的技術,維系愛情同樣如此吧?

沒有了圍巾,也就少了傳播愛的連線。

那雨傘呢?是否也是愛情的見證?

曾幾何時,熱鬧的校園里流淌著五顏六色的「傘河」,傘下,是一對對沒有距離的男女,在嘩啦啦或滴滴答的雨聲里散播快樂的笑聲……

可是,現在是暑假,盡管大雨依舊滂沱,卻沒有清新的「傘河」,只有偶爾出現的傘在孤風中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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