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傾涅莊的日子無疑是無聊的,阿芹剛開始還會很熱情的拉著我去做粗活四件套,可自從我挑水挑壞桶,砍柴劈壞斧,燒飯鏟壞鍋後我也就象征性地洗洗碗就可以了,有金婆婆仙術課堂的時候去學習一下,現在我已經可以自由掌握獸體與人體之間的變化了。而其他時候我就圍著莊子亂逛,期望發現些好玩的玩意打發日子。話說那天我變成人身後,金婆婆也感到很詫異。據金婆婆說我的仙靈只有寥寥數百年,外面散養的三只鴨子都快五百年了,到現在只是能說說話而已,離修成人身還有段時日。于是金婆婆把我的特殊情況歸功為傾涅莊的靈氣,說我剛到這里連話都不會說,一轉眼連人身都修好了。我笑著拍馬屁︰「是啊,這莊子太神奇了,本來我還不能說話來著,一見到金婆婆都能出口成章了,更不可思議的是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我能從麻雀變出人身來。」金婆婆被哄得花枝亂顫的,完全沒听出我自嘲的意味。這傾涅莊原來是建在這名為忘川崖上的,那天我照鏡子的那水就是忘川水。而忘川也不是仙界之地,唯一比較仙的是這忘川水是從天上流下來的,所以這忘川崖仙氣圍繞,把傾涅莊這群仙養得白白壯壯的。傳說中有只很美麗的鳳凰鳥在此處涅槃,而這金婆婆其實就是那只鳳凰的女乃娘,誰可曾想,這金婆婆只是只烏鴉仙,竟然能女乃一個鳳凰,我心中默想,那只鳳凰竟沒被女乃成黑毛的?金婆婆跟隨著那只美鳳凰快十萬年,誰知卻是白發烏鴉送黑發鳳凰,那只鳳凰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要涅槃重生,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照道理鳳凰涅槃後能滿血滿藍原地重生個新的小鳳凰,可那只美鳳凰涅槃後一個屁都沒留下,只有一堆被燒焦的草,金婆婆模著那堆草哭了好幾年,一直舍不得離去,于是便建了個莊子在此地住下了,往後凡有有靈氣的鳥類落于此處,金婆婆便收留下來親自教導。阿芹是第一個被收留的,說到她的真身,她竟然是一只小鸚鵡,怪不得老是嘰嘰喳喳個沒完。住在右邊茅屋的紅棗是一只蜂鳥,讓我想起穿越前玩的憤怒的小鳥,不由地撲哧一笑。另外散養的那三只也不是鴨子,是一家信天翁三姐弟。听阿芹說那三姐弟听到我想拿他們燒來吃後嚇得夜不能眠以至于一身毛掉了不少,我不禁對于之前不當言論深表歉意。這幾天說來也奇怪,總莫名其妙有些男仙、男妖、男魔的跑到忘川邊來哭,一開始我以為是想不開來投河的,但是他們這種身份的能有投河自盡這個功能麼?我排除了這個想法,後來老看到有人站那哭,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阿芹是怎麼回事,阿芹偷偷模模告訴我︰「噓,你別那麼大聲,那些都是來祭拜之前在這涅槃的那只鳳凰的,七月十六那天來的會更多,那是她的忌日。」啊,這就能說通的,但是伊人逝去已一千多個年頭了,這些人還記得她的忌日,那只鳳凰簡直生的偉大死的也光榮了。只是,這群人太不環保了,每個人都帶著一束花來,哭完就把花丟進忘川,整天環繞著花香,害我這個花粉過敏的沒少打噴嚏。阿嚏——這不,一個噴嚏把一管鼻涕都打出來掛在鼻孔上好不亮堂。今天便是七月十六了,月亮朦朦朧朧的掛在天上,照著忘川邊的林子格外迷蒙。川水上波光粼粼,我靜坐在川石旁角落,被美景勾引得看愣了眼。不由想著我的家鄉,月亮也一定是這麼美的。「姑姑——」一聲悲嚎把我從痴迷中驚醒,大半夜的做什麼呢,我實在很好奇是什麼人,便偷偷模模爬起身,默施口訣變回小麻雀,沿著大岩石慢慢模過去,趴在一個小縫里偷偷觀望出去。那個人背對著我,一頭銀發如瀑布似的泄了滿地,他跪在忘川邊上肩膀輕輕抖動著,看著像正淚流不止呢,他不時捶地,不時捶胸,足見他的悲傷程度。可惜這角度看不見他的臉,不然真是一場好戲。「姑姑——」他仰起脖子向著月亮又嚎了一嗓子。我差點沒憋住笑,這家伙太有趣了,叫誰姑姑呢。不過這日子來看的只有那只美鳳凰了吧。他繼續嚎著「你已經去了一千五百九十九年了,當年你說過一千六百年後我們就重逢,明年就是第一年六百年了,我真是又高興有悲傷啊。」真實糾結的心情啊。噗——你神雕俠侶看多了吧。「沒有你我一人無法活下去啊可是我想盡了辦法也不能與你同去,讓你一人獨自承受寂寞」他停止了哭泣,說話時帶著悲憤。「不過好在,這些日子我已經熬過來了,我們馬上就能重逢了。」听著好像挺感人的,一千六百年在我之前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時間長度。我不禁嘆了一口。但是,就是這口氣,讓那人發現了,他猛的轉過身來,對著岩石方向大喝︰「是誰鬼鬼祟祟躲在那里」被那聲大喝一嚇,我的小短腿一打滑就從小縫里滾了出來。因為體態較圓潤,所以順著岩石坡度直接滾到地上,還沒完,由于沖勁太足,直到撞在他靴子上才止住。這絕對是這輩子最糗的事情了。我蜷著身子,用翅膀遮住臉,企圖掩飾自己,一動不動假裝自己不存在。但是他不是瞎子,我也不是透明的,事實就放在眼前呢。他用腳撩了我幾下我,說︰「別裝了,我看到你了,給本天君站起來。」沒辦法,鳥在腳不由己,我只好用小短腿站起來,仰起頭,用綠豆小眼炯炯有神的回視他。「怎麼了怎麼了?我正睡覺呢,這是地震了還是海嘯了,我這是在哪里?」其實依然撇的一干二淨的,剛他一句本天君,一听就不是好惹的,為保小命還是裝傻到底比較好一些。不過這一望還真不得了,那人竟然長得如此叫人垂涎。一對劍眉直入鬢發,鳳眼半眯正盯著我,高挺的鼻子在背光的狀態下輪廓更下清晰,薄薄的嘴唇抿著似乎在訴說著自己正在生氣。當然,叫人垂涎不是隨便說的,我的鳥嘴中還真的掉下了口水。他劍眉緊揪,瞅著我沒好氣道「速速以真身相見。」我這才回過神,面對這樣的美男子怎能用這副丑樣子相見呢。心中默念口訣想變回人身,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沒變回來……再試一次……還是……「額,那個,仙君兄,好像我的法術失靈了。」我不好意思地把翅膀放在臉頰上,不是我不想變,這回真的身不由己。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我實在挑戰他的權威,但是蒼天啊,只有你知道真相。為了表現的更加真誠,我撲騰撲騰翅膀,小短腿用力蹦了一蹦。而他可能認為我是故意的,連臉都氣得鼓起來了︰「你為何躲在岩石後面偷听本仙君說話,你可知道這是小人所為,做為一個得道仙人怎可做出如此無恥之事?」唉?唉?本來我還挺自責呢,沒看我臉都紅了麼。但是你隨便冤枉我這可不行啊,活了那麼些年我可從來都是光明磊落落落大方大方得體的,怎麼從他嘴里冒出的我竟然變成一個猥瑣小人了。我還生氣呢,這不是我先來的你後來麼,還害我滾了那麼多圈,我的膀子還在痛呢。「小仙我之前也不知仙君有那麼多話要同您姑姑說呀,而且小仙就住這里莊子上,幾個時辰前就躺在這里享受月光了,月光涼涼,晚風輕拂,不知有多愜意,不知仙君兄你為何時冒出來的,一聲聲鬼哭狼嚎打攪我好夢不說,還把我美麗的羽毛都嚇得分叉了,現在竟然還厚臉皮指責我偷听,做為一個人得道仙人怎可做出如此無恥之事?」把話還給你,哼。他眉毛一挑,似乎被我的義正言辭給怔住了,嘴角不自覺的抖動了幾下。不過沒過多久,他又揪起眉頭,道︰「你既然住在這里怎能不知今日是本仙君固定要來祭拜故人的日子,還敢在此大放厥詞」我不由得眉頭一皺。「太陽都要圍著你轉麼?我為什麼要知道你今天來祭拜故人啊?來祭拜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怕告訴你,姐姐我偷听了那麼多的自白,就你最嬌貴,旁人還听不得了。」果然,他都快跳起來了。「你可知我是誰」你是誰? ,看看,我就知道你上面有人,這就拿出來顯擺了。我鳥臉一撇,道︰「關我屁事。」雖然我還是很有興趣知道你的誰的,但是這種情況我得給自己挽回一點臉面啊。我瞧瞧偷看了一下他的反應,他竟是臉都快青了,顯得格外的陰鶩,叫人好是害怕。當然也可能是月色下的反光而已,反正看起來挺嚇人的。正當我以為他要殺人滅口的時候,他突然伸起手,我條件反射地往後一跳,他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我指了半天,一個字也憋不出來。終于還是收回手,拂袖而去。看來關你屁事無論在什麼時空什麼時代,都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必備良言啊。唉,這就把美男子氣走了,我不由得跺了幾下小短腿,好在他不知道我長什麼樣子,沒有報仇的後顧之憂了。回望川邊,只見他帶來的白色小花還靜靜躺在那。我跳過去,原來是鈴蘭花,是在象征他們的感情有多純潔麼。好吧,別浪費了,我用嘴叼起花,清香的味道讓我為之一振,所有的不快一掃而去,我踏著歡快的步伐準備回莊子里去。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代,當個哩個當當當,當個哩個當,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采了也白采。剛跳到林子外,突然覺得後面一陣陰風,吹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莫非這里還有黑山老妖不成?我不由得找了一顆牢靠的大樹,躲在後面探頭探腦的往林子里看去。就在剛才我們拌嘴的川邊,只見一個從頭到腳都黑不溜秋的連男女都分不清的人站在那里,低頭看著沒被我盡數帶走的小花,一動也不動的。我一顫,這家伙才是偷窺高手,一定藏著很久了。他蹲,拾起一朵鈴蘭花放在鼻間嗅了一下,然後把它丟進了川水中。我心里不禁暗罵,混賬的,我鼻子這過敏是好不了了。每天紅棗拿著川水洗衣服,阿芹挑著川水來做飯,里面都是亂七八糟各種花的香味。他站起身,拍拍衣服,雙手放在背後,挺拔著身子仰望月娘。我突然有個想法,這莫非就是美鳳凰?她其實根本早就重生了,只是躲起來享受每年大家來懷念她的感覺?我呸了一下,枉我還特別崇拜你。但是仔細瞧著他身板,該凸的地方平的,還平的地方還是平的,而且又長那麼高,應該只是愛慕者之一。看了好一會,那人依然負手站著沒動靜,我不由得有些厭煩了,暗自感嘆那只美鳳凰活著時候造的孽真多啊。好歹也像剛才那個嚎兩聲啊,這樣多無趣啊,撇撇嘴我跳回了莊子。阿芹正在給那三只沒天分的信天翁喂食,她沒見著我倒是那三只信天翁先看見我了,不由得嚇得把食物都掉出嘴來,一動不敢動。阿芹發現異樣回過頭來,見我叼著花蹦回來,忙跑過來,道︰「阿魚你這麼好興致,變回真身散步呢?」又看看我嘴里的花︰「這是送給我的麼?太感謝你了。」這是欺負我嘴里叼著東西不能說話呢,我都沒同意呢她就一把拿過花,放在鼻子下嗅嗅,滿臉幸福的傻笑著,害得我也不好說這不是給你的,怕傷了她的心。她拿著花,把可憐的三只信天翁忘在一邊,自顧自的邊唱邊跳的,那束可憐的鈴蘭花在她手里被晃的花瓣亂飛,沒幾下就快要全禿了。看著開心得滿院子亂跑的阿芹,我倍感無力的回茅屋去了。躺在床上回想剛才的事情,我真對那只美鳳凰越來越好奇了,竟然那麼多年了,還是有一群死忠在她忌日的時候過來祭拜她,可見她做鳳凰有多成功了。可當初她為什麼要自殺,喜歡她的那麼多,莫非她是吊死在一棵樹上?是情傷吧?前世我也沒經歷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情,也不能通過想象來揣測她的心情。我一回房那信天翁大姐就央著已經忘乎所以的阿芹繼續喂食,阿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職責,很負責的繼續喂食,只是一邊喂一邊給他們三個炫耀「我給她」的鈴蘭花,不斷說著我有多麼好,我是多看重她這個朋友,還不識時務的問信天翁姐弟你們有這樣的朋友嗎?為什麼沒有?你們想要嗎?我可不讓給你們雲雲。習慣了阿芹的羅嗦功,听著听著我就沒心沒肺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