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手青泉處 第六十四章 舊日夕顏

作者 ︰ 小隱oo

天色漸晚,也到了花月樓打開門做生意的時候,慕容謹惦記著遙絮所說的那副掛在前廳的畫像,還有樓里的琴師容華,便同往常一樣變幻成了嵐初的模樣,跟著雪淳坐在前廳二樓的廂房里,一邊听著樓下的動靜,一邊吃些點心,隨意的聊著天。

「今日本是好心,請大家到酒樓嘗嘗新的菜色,誰料龍公子的舊疾復發,倒是掃了姑娘的好興致。」雪淳給慕容謹斟了杯茶,又給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舉起杯子,道,「听聞姑娘酒量不好,所以便由雪淳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算是賠罪,雪淳先飲為敬」說完仰頭喝下。

「雪淳說的哪里話。」慕容謹見雪淳如此客套,自己雖然不喜歡,也不免跟著客套了一番,心中雖覺龍影師叔魔氣紊亂一事另有蹊蹺,也並未問出,只是點了點頭,拿起杯子,仰頭把杯中的茶水一口飲盡,放下杯子,輕拭嘴角,才道︰「只是可惜了,這等好茶本該細細品來才是,這般一口飲盡,實在辜負了。」

雪淳笑道︰「無妨,喝完再倒便是。」然後抬手給慕容謹的杯中倒滿。

慕容謹看著眼前精致的茶杯,大大嘆了口氣,趴在桌上說道︰「雪淳,你還是放過我吧,別和我文縐縐的說話了,我可是真心配合不來」

雪淳掩了嘴輕笑道︰「方才不是挺好的,怎的忽然泄氣了。」

「不行不行。」慕容謹連連搖頭,「強裝著說上幾句還行,說多了就算不會露餡,我自己也會先受不了的。」龍影師叔喜歡的善解人意,溫柔大方,她可能永遠都做不到,不管她怎麼試著改變也無法成為他喜歡的。以前她一直好奇著龍影師叔所喜歡的女子該會是什麼模樣,如今見到了蘭小火,真的如雪淳口中所說,很是般配,氣質如蘭,性烈如火,踱步縴巧,溫柔細膩……

「姑娘,在想什麼呢?」

「啊?」慕容謹反應過來,「沒什麼。」

雪淳善解人意的問道︰「見姑娘這麼久不說話,可是有心事?」

慕容謹趴在桌上小聲道︰「有些擔心龍影師叔的眼楮……」

「呵,我當是什麼呢。」雪淳把手附在慕容謹放在桌上的手,寬慰道,「龍公子有主子照顧,主子一定不會讓龍公子有事的,你大可放寬了心。」

慕容謹默默的點點頭,起身坐好,抽回了手,听到樓下有彈琴的聲音傳來,慕容謹心想應該是容華,看向雪淳道︰「听說樓里掛的一副畫,上面畫的是遙絮,我想下去看看。」

「姑娘請便,說是畫師在後院給樓里的姑娘作畫時,見到了遙絮姑娘,覺得她極美,便把她也入了畫……」

告別雪淳,慕容謹便下了樓,大廳內,喧鬧一片,好不熱鬧,起初慕容謹還有些不習慣,現在也習慣了,尋歡作樂,個人愛好如此罷了,旁人也無從置喙。

「喲~錦公子,您又來了~今個兒怎的都樓下來了,難道是我們雪淳姐姐伺候的不好不成?」剛一下樓,就被眼尖的彩卉看到,毫不猶豫的貼了過來,慕容謹皺著眉想要躲開,卻沒能如願,不禁感嘆果真是干這一行的,纏人功夫了得

「彩卉」一旁的雲薇厲聲喝道,「你忘記淳姐姐交代過的,錦公子不喜歡我們這般親近他」

「哼」彩卉滿不在乎的冷哼一聲,道,「就你知道的最多」

慕容謹見狀,不再理二人,繞過她們,向簾幕後面看了一眼,見彈琴之人似乎並不是容華,心下有些失望,便在大廳里找起那幅畫有遙絮的畫來。那是掛在大廳右側的紅柱上的一幅畫,畫中的主角是在後院驚鴻一舞的碧玉,背景是碧玉身後不遠處的涼亭,涼亭中坐著一人,神色淡然,正是遙絮,碧玉為動,遙絮為靜,只是這副淡然之色甚是有喧賓奪主之勢,雖不過是一幅畫而已,但遙絮身的氣勢被畫師很好的描繪了出來,宛如天生的王者一般,讓人一旦看了進去,就再也離不開視線。慕容謹靜靜的看著這幅畫,不禁想起了在青青泉宮的藏書閣內見到的那幅遙絮的畫像,明明是同一個人,氣韻缺相差的甚遠,至今還記得,藏書閣內的那幅畫中的遙絮雖有一股凌厲之氣,但眉宇中還是帶有溫柔之色的,而現在的遙絮——也許只有心里關于那一個人的地方,才是最柔軟的吧。

抬起手小心的撫上話中冷漠的容顏,苦笑道︰「你這般的人竟也會為了‘情’這一字所苦呢……」

「公子也對畫中背景里的人感興趣?」身後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嚇了慕容謹一跳。

轉過身見是容華,一身青衣,宛如謫仙。

「容華?」

只見容華眉頭輕挑,道︰「我並不記得我認識你,不對,你施了化形術,你是誰?」

慕容謹連忙解釋道︰「我們下午見過,我在窗外的湖邊,吹笛子的那個」

「是你?」容華輕笑一聲,問道,「你是特地過來看畫的?」

「不是。」慕容謹搖頭,「我本是來想听听你的琴的,但方才特意看了下簾幕後的人,身影並不是你,就來找找畫著遙絮的那幅畫了。」

「覺得這畫如何?」容華問道,「我也是昨日見到這幅畫才去找的……她。」

听容華問起這個,慕容謹把方才在畫前所想的說了出來︰「畫師畫的很好啊,碧玉的活潑畫的好就不說了,亭中靜坐的遙絮的氣質也體現了出來~」

「人物的神態自然是好的,但——」容華頓了頓,接著道,「未免有些分不清主次,本該是作為背景入畫的人,卻掩蓋住了主角的光輝」

慕容謹點頭︰「你說的有理。」自然是沒有听出容華的言外之意。

「哼」容華听到慕容謹贊同他的觀點,似乎並不高興,反倒一甩衣袖,「裝扮一樣,就算模樣也一樣又能如何卻都不是從前的那一個」

「容華?」慕容謹不解問道。

容華卻不再理她,轉身向簾幕後的撫琴處走去,只留下幾聲放肆的大笑,還有一句慕容謹听的似懂非懂的話語︰「舊日難回,夕顏難忘,莫失莫忘,赤炎烈火,我亦微笑」

留下的慕容謹看向那幅畫,喃喃道︰「夕顏難忘?」

只听簾幕後的琴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首流淌哀傷的樂曲,正是遙絮教于慕容謹的那首她不信自己在湖邊吹奏的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那幾遍,容華就能夠彈奏的同原曲絲毫不差遙絮也說過這首曲子是她的朋友所作,會的人並不多,所以……

「舊日難回,夕顏難忘……」

「遙絮,你同容華想必早就認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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