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月亮就好了，至少不會這麼……」慕容謹說著忽然發現自己失言，捂住了嘴。
走在前面的瀧玨回過頭斜眼看了她一眼，道︰「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
慕容謹看著眼前忽然變得嚴肅的少年，撇撇嘴也學著他的樣子斜睨他一眼，不在意的道︰「知道啦知道啦，干什麼突然這麼嚴肅了？」
瀧玨一臉不悅的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慕容謹見他這副模樣不禁想起了堯旭，堯旭習慣性的動作就是皺眉和抿唇，笑道︰「我還是喜歡你伶牙俐齒的樣子。」
「少諷刺我。」瀧玨輕哼一聲，「伶牙俐齒形容女孩子還好一些。」
「才沒有諷刺你呢！你剛才的那副樣子不合適你。」
瀧玨轉過身繼續在前面帶路，低聲說道︰「我以後就會成為那個樣子，再過六年我就再也不能任性了……」
慕容謹低頭提著發光的小瓶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瀧玨後面的那句話說的很小聲，她並沒有听見，只是有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那個樣子真的不好。」
「我很想成為像族長那樣的人，所以一直在努力，我也不想說大家都不喜歡听的話，我也想像族長那樣受到大家的尊敬和愛戴，可是一切的一切卻總是事與願違。」說著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隱在了無盡的黑暗中，「我一想到我和佐酉族長還有瑯舞姑姑，以及族中的那些長輩們一起欺騙著大家，說什麼這里就是全部的世界，隱瞞著光明的存在，我就……我就會變得很暴躁……」
慕容謹听著瀧玨略帶悲憫的語氣，反而快走幾步伸出手放在他的右肩上，笑道︰「這不是挺好？」
「哪里好了？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瀧玨轉過身大力甩開慕容謹在他肩膀上的手，大聲問道。
「這麼激動做什麼！」慕容謹悻悻收回手，撅嘴抱怨，但卻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生氣，只道，「你會因欺騙族人而感到不安只是說明你很誠實罷了。」
「我誠實？」
「沒錯，所以不用因此而自責，我相信不論是佐酉還是瑯舞，或是其他隱瞞真相的人，應該都和你一樣吧，只是他們沒有表現出來。」
「可是這樣的誠實有什麼的好的……」
慕容謹低頭抿嘴一笑，想起那個總是高高在上，一副傲于世人的模樣的人，也總是說一些讓人難受的話，似乎在玄一冰洞的那九百年把他的心也寒住了，就連那時利用她，也不會感到良心不安，也許他在重逢激動的心情冷卻過後，卻是期盼著她快些離開的吧，而瀧玨雖然性子浮躁說話過于直接，但還是善良的。故而道︰「這樣的誠實是因為你至少還會良心不安啊，不是嗎？」。
「良心，不安？」
「等你再大一些，就會知道還會良心不安是多麼的可貴。」說著不顧瀧玨的反對踮起腳在他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
瀧玨再次不樂意的甩開慕容謹的手，做出生氣的樣子來掩飾自己的羞赧︰「要那個有什麼用，我寧願沒有，那現在就不會因為欺騙大家而痛苦了！」
慕容謹跟上他的腳步，在後面點著頭附和︰「沒錯沒錯，那種東西寧可沒有的好！」堯旭盜了千秋國的國寶輪回因果鏡，那是師父一直護衛的東西，在她得知追趕他們的人竟是師父的時候，在激動之余卻是痛恨著為什麼會在那里遇見師父，不知不覺中她似乎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她會擔心偷走那面破鏡子的事情會不會給師父帶來困擾，可是現在她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問為什麼要在這里踫見師父，除了千秋國，其他的什麼地方都好啊！
而這點心思顯然沒有瞞過觀察敏銳的師父，仍舊是像往常一樣面帶微笑寵溺的模了模她的頭︰「小謹在那面鏡子里看到了什麼？不論看到了什麼，你都已經知道了，對嗎？」。
「我還沒有用那面鏡子，不過我也差不多了解了一些，我其實是，是……」魔，想要說出卻哽在了喉中。
「師父並不想瞞你，魔性早已根植在你的心中，隨著年歲的增長，魔性也會漸漸的顯露出來，這一世注定會成為一個沒心沒肺的孩子，若是控制不好嚴重者還會……不說也罷——只是沒有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似乎有什麼在催化著你一樣……」若是控制不好嚴重者還會殺盡親者！承受一世孤獨。
「師父？」
「你雖不會再顧及這些情分，我也知這並不是你真是的意願，你只是……但我卻不能不顧昔日之情，幾個弟子之中我最偏愛的就是你，這一次也不例外，我在這里原地等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內把鏡子還回來，我就不追究。」
師父雖然成了國師，但還是同幼時一樣，不論自己犯了什麼錯，都會無限包容，就像娘親一樣，她雖沒有娘親，卻從師父身上感受到了一樣的關懷。
「你別敷衍我！」瀧玨回頭瞪她一眼道，「少裝出一副你很了解的大人樣子，也不過是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小孩罷了。」
「和你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慕容謹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鼻頭，「你是說我嗎？」。
「除了你還會有誰？你頂多也就十五六歲，看起來比我還小，卻還裝作一副大人的樣子對我說教。」
「呃……」慕容謹沉默了，她的真實年齡，如果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九百九十二歲吧……
「你雖然長得一般，不過所謂女大十八變，你現在年紀還小，長大些或許會漂亮些也說不定！」
慕容謹提著裝著螢火蟲的小瓶子，心想是不是應該教導一下眼前的這個小鬼學會尊老愛幼，于是清清嗓子開頭道︰「你們這里要怎麼稱呼年長的人呢？」
「這個應該都一樣吧。」
「那你就應該稱呼我一聲婆婆什麼的，最起碼也應該叫我聲姑姑吧。」
「哼。」瀧玨听後嗤之以鼻，「你很老麼？還是你輩分很大？」
慕容謹邊走邊想，她的年齡雖然不是很老，但對于眼前的小鬼來說也夠他活幾輩子了吧，至于輩分，就是宮里的人再不願意，也還是要稱呼她一聲師叔的。點頭鄭重道︰「我很老，輩分也很大。」
「那麼你這張臉還真會欺騙人的眼楮。」瀧玨頭也不回的在前面帶路，擺明了不信。
身後的慕容謹只好搖頭喃喃道︰「這就是活的太久的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