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是不是能夠找到有關DNA的書籍並非是一定要做到不可的事情,只要能得到相關的線索就夠了。如果說眼前的這名女生是學習與DNA有關的專業的話,那麼我就不需要花時間找書了。
「嗯,是啊,我是學生物工程的,正在準備考研。然後最近一直在復習與DNA有關的部分,只是沒想到昨天還在這里的書今天就不翼而飛了,看來我得只能先復習其他的了。」這名女生一邊瞅著其他的書架,一邊說道。
沒想到還是個考研的學生,那麼我想得到線索的幾率就更大了。「那我想問下,DNA除了是遺傳物質,還是其他的什麼嗎?或者說,它有些什麼實際應用呢?」趁她還沒有走之前,我趕緊問道。
「DNA,最主要的就是用作遺傳吧,也不是其他的什麼。只是說DNA的很多片段都還沒有得到破譯,所以來說還是很神秘。要說到實際應用的話,科學上提到最多的就是克隆了。而在生活中最常見的有關DNA的應用的,大部分是用來做身份鑒定。比如用一個人身上任意部位的微小的一樣東西,就能鑒別出它是來源于哪個人身上。再一個常用的就是親子鑒定。」她似乎並不反感我如此冒昧地提問,很耐心地回答道。
「親子鑒定?就是鑒定某個人的父母是不是他的親生父母對吧?」這應該算是常識。
她忙擺擺手,道︰「不不不,不是這麼簡單的。不只是親生父母和孩子之間的鑒定,其實它還可以鑒定兩個人是不是親兄弟姐妹。我的意思是,不用他們親生父母的DNA就能鑒定出兩個人是不是親兄弟姐妹。哪怕他們的血型、樣貌等各方面都不同,這也不會影響鑒定,因為鑒定的標準是對比兩人的DNA相似度。而這種鑒定,也屬于親子鑒定的範疇。」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並以此為依據開始思考陳晨留下這個信息的內在意義。陳晨死前所正在進行的工作是尋找莫吟和莫顏兩姐妹的死亡調查報告,也可以說是尸檢報告。然後應該是找到了這兩份報告,接著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選擇和凶手見了面,繼而被凶手殘忍殺害,最後留下了這條死亡信息。
這麼一來,這條死亡信息有兩種可能想要傳遞的訊息。第一種,陳晨得到了莫吟莫顏兩姐妹的尸檢報告,結果發現她們的DNA並不一樣。于是他死前想要告訴我,莫顏和莫吟並不是親生姐妹。但是這個理由不足以讓他去見凶手,或者說凶手沒必要因此而將他殺死。
第二種可能,陳晨從尸檢報告上意外地發現到了屬于第三者的DNA,而通過鑒定這個DNA進行了身份驗證,他知道了這個第三者是什麼人。但是他並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凶手,所以他沒有直接將這個人作為凶手來看待,而是選擇先接觸一下。不,我想不是陳晨不確定這個人是不是凶手,而是他不認為這個人會是凶手。如果說這個人看上去有成為凶手的可能,那麼陳晨應該會很謹慎地與這個人接觸,而不會選擇直接見面。這說明這個人是一個看上去一點也不會是凶手的人。
想到這里,我不禁感覺回想起官玉清所說過的那些話,二者不謀而合。凶手就是我身邊,甚至就是我寢室的人。正因為這樣,所以陳晨才不會認為那個人是凶手,才會放心地與那個人見面,想要听听其中的「誤會」。
那麼,姚念在破譯出那串數字的實際含義就是DNA之後,一定會調出當時陳晨所查看的尸檢報告,那麼也和陳晨一樣會發現那個第三者。難道說姚念也是去見凶手了嗎?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是凶多吉少。
于是我連忙跑到走廊上,打了個電話給絳,想要她幫個忙。所幸,這個電話沒一會就接通了。「喂,絳,幫我個忙。我想要看看莫顏和莫吟的死亡調查報告,你能拿給我看看嗎?」。我將寒暄的話語直接省去,直奔主題。
「她們的死亡調查報告嗎?」。絳輕輕嘆了口氣,「很遺憾,沒了。」
「什麼?沒了?沒了是什麼意思?」我忙問道。
「沒了,就是沒了。姚念在公安局的時候,拿了很多份資料去看,其中也包括莫吟和莫顏的死亡調查報告。但是,在姚念離開公安局之後,警察在她待過的房間里看到了一堆灰燼,那是她將所有資料都燒掉之後所留下的證明。那兩份死亡報告,也沒有逃月兌這個噩運。」絳十分平靜地回答道。
「怎麼會這樣?你確定是姚念自己把它們都燒掉的嗎?」。我難以置信地問道。因為在我的推斷下,姚念沒有理由這麼做,如果說是凶手這麼干的我倒會深信不疑。
「至少現在看上去是這樣沒錯。因為姚念所在房間的鑰匙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有,而且門外還有二十四小時值班的警察,外人想要進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在姚念離開警察局五分鐘之後,工作人員進去檢查房間時便發現了這些灰燼。所以,基本能夠斷定這些資料都是姚念親自燒毀的。因為這件事情,公安局的人開始懷疑姚念是借機毀滅證據,然後畏罪潛逃,正打算下達通緝令。」絳遺憾地說道。
听到這樣的消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原本以為自己的推斷就算沒有全對,至少也對了八九成。但就現在出現的情況來看,是我推測中所不會出現的情況,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姚念要把所有的資料都燒掉。她自己不可能不清楚這麼做的後果會對她來說有多麼的不利。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義無返顧地這麼做了。
在這個圖書館里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我想是時候離開這里。關于DNA的書被故意移走的事情我不想繼續深究,因為我想我查不到什麼結果。
當我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名身材略顯高挑的女生,那是水無月流歌。她正從前台走過,沒有注意到我。從我的角度看過去,她的神情略顯不安。于是我輕喚了一聲︰「水無月流歌同學?」
她似乎沒有听到我的呼喚,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大概是她太專注,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名字的中文讀法吧。于是我試著用日語再喚了一聲︰「水無月流歌イモ。」
這一次,她听見了。她停下腳步,轉身望向我,但臉色並沒有好轉,更沒有帶著笑容。
「流歌同學,你來這里看書嗎?」。我帶著微笑向她寒暄道。
水無月流歌搖搖頭,道︰「不是。我認識的漢字不多,看中文書非常吃力。」
「那你是來?」我略顯好奇地問道。
「其實,因為我覺得我踫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來這里看一看,可能有不太對勁的地方。」水無月流歌組織著話語,雖然這樣的漢語有些不通順,但不影響我理解。
「奇怪的事情?不太對勁的地方?你指的是什麼呢?」忽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因而我認真地詢問道。
她領著我到旁邊的座椅上坐下,然後說道︰「你姐姐關悅美的死,可能有蹊蹺?」
「什麼?你說什麼?我姐姐的死?什麼樣的蹊蹺?」我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你听我說。你和你姐姐一樣都是溺水,而且溺水的時間基本相同。雖然她比你的情況要嚴重一點,但在搶救之後,她也度過了危險期。同樣的情況,身為親生姐妹的你們不太可能會因此而丟掉性命。何況你的體質比你姐姐差得多,你都能好的這麼快,那你姐姐也沒有道理會因為這次溺水而死。難道你不覺得這有些奇怪嗎?更何況當時關悅美的情況那麼穩定,又怎麼會突然加重病情死去呢?而且她的死亡時間還是在深夜。你離開醫院之後,是我和王雅雯兩個人輪流看護你姐姐的,在這段時間里,你姐姐的狀態好轉得很快。在得到醫生的認同之後,我和王雅雯一起回去了學校。因為那天已經很晚,既然關悅美已經月兌離生命危險,于是我們就決定回學校。但就在沒有我們照看的這個夜里,關悅美卻莫名其妙地死亡了,難道你不認為這太過巧合了嗎?至少你不該認為這是正常死亡吧?」流歌說道。
雖然流歌的這席話邏輯順序有些顛倒,但我還是能夠明白她所說的意思。她的這番話讓我頓時像從夢中驚醒一般。「對啊,我怎麼忽視了這一點。你的意思是,我姐姐其實是被人謀殺的嗎?」。我懊悔不已,問道,「但是,這件事和圖書館有什麼關系?」
「不排除這種可能。因為就在那天上午,我看見了耿洋。我曾看見她從圖書館里出來,而這之後她才回到寢室的。那時候我並不知道她就是耿洋,只是她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顯得非常疲憊,而且非常慌張,在人群之中很特別,于是我對她有印象。當我回到寢室向她詢問情況時,她卻不肯告訴我在這之前去了哪里。所以,我對她有些懷疑。」流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