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茶水間里，一個護士小姐和一個櫃台小姐正小聲地互咬耳朵。
「欸，你覺得佟醫生為什麼要這麼關照沈欣欣啊？」
「誰曉得，該不會……他們兩個有一腿吧？」
「喂，別開玩笑了，佟醫生的眼光會這麼差嗎？」
「那你怎麼解釋沈欣欣上次開會時說的意見，佟醫生一個個全都批準了？」
女性員工專屬休息室，還有診所制服與哄小朋友的糖果，總之沈欣欣提出來的建議佟醫生全都照做，而且一向不太跟診所里的女性同仁互動的佟醫生，上班時竟然會主動和沈欣欣問早，一旁听到的同仁都驚訝地差點跌破眼鏡。
「沈欣欣又不是什麼大美女，雖然她的身材是還可以啦！懊細的細、該大的大，但是身材好又怎樣？臉不怎麼樣啊！」
「你講話真毒，沈欣欣只是生了一張路人臉，很大眾化、很平凡而已，也不算長得太糟。」
「那是你心地好不願意嘲諷她罷了。總之，我就是看不慣佟醫生對她那麼好，他們之間一定是有什麼……」
「你又沒有證據，可不能亂傳謠言啊！」
「院長不是規定大家不準談辦公室戀情嗎？如果佟醫生跟沈欣欣之間真的有什麼曖昧的話，那就快點讓沈欣欣離職啊！這樣一起工作的同事們心里才會比較平衡。」
「哼，我看是你自己很哈他吧？」
「當然，要是幸運被佟醫生給看上的話，我就是醫生娘了耶！」
「是這樣說沒錯，我听隔壁整型醫院那邊的護士講，很多前輩都在虎視眈眈瞄準佟醫生呢！他擁有的可不只是這間牙科診所而已，以後院長走了，隔壁的整型醫院也是他的囊中物啊！」
茶水間外頭，正巧經過準備要去洗手間的佟方彥，與正巧推開「女性同仁休息室」的沈欣欣，無奈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沈欣欣悶哼一聲，轉頭退回休息室里去，佟方彥則是一個頭兩個大地瞪著她。
是，他的確是有把柄落在沈欣欣的手中，所以討好似地批準了那天沈欣欣在聚餐會議上提出來的所有意見，沒想到他這樣做反倒造成了她的困擾。
現在診所里謠言四起，大家都在傳他跟沈欣欣有一腿……這下可好，萬一被他爸爸听見的話，沈欣欣搞不好會被開除的。
也難怪剛剛沈欣欣怒目瞪著他，如果他處事再更仔細一點，慢慢地、一件一件地接納她的建議，也不會惹得大家非議。他真的是蠢到家了。
人家也沒有要到處去傳他有了私生子的意思，是他自己一頭熱地拿這些工作上的事情來當交換條件想討好沈欣欣的，萬一真的搞得她被開除的話，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原本佟方彥打算闖進茶水間，制止里面的兩位同仁繼續亂傳謠言，可是他考慮了一下，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這種事情愈解釋就愈糟糕，不要特地插手的話，時間久了真相自會大白，只要他熬過了小梅開出來的戀愛期限，他打算風風光光地將小梅娶回來，到時候這些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佟方彥瞧了一眼「女性同仁休息室」那扇關上的木門，抱歉地這麼想著︰沈欣欣，你就暫時忍受一下吧！等我解月兌了，一定會還你清白的。
這天晚上，佟家的晚餐時間結束之後，佟陸一坐在客廳里看新聞、吃水果。這原本是他們家固定的聚會聊天時間，可是今天孩子們都不在，家里的氣氛顯得冷清極了。
這就是所謂中年人的空巢期危機嗎？
幸好他和老婆之間的感覺還不賴，就算兒子女兒沒有承歡膝下，他們還有對方這個老伴可以作陪。
才這麼想著，他老婆突然從樓上氣沖沖地提了幾個紙袋沖下來，像抓到什麼重要罪證般將袋子里的東西攤開給他看。
「老公，你看這些東西……」
「怎麼啦？」佟陸一看到那些小孩子的衣服，不解地問道︰「你買這些做什麼？」
「不是我啦！是在秀彥的房間里找到的。」謝淑晴一臉的煩惱︰「秀彥該不會是懷上了吧？」婚都還沒結，她就一天到晚賴在許家那邊，要是真鬧出這樣的丑聞來，她這個做媽的出去怎麼見人喔！
「就算真的有了，秀彥應該買嬰兒的衣服吧，怎麼可能買這種童裝？這約莫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可以穿的size了。」佟陸一腦袋清晰地分析給他那個笨笨的老婆听。他這個老伴總是太過情緒化，一有什麼事情就瞻前顧不了後，來龍去脈都不想清楚就一昧地往事情糟糕的那個方向擔心。
「啊，對吼！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謝淑晴坐到老公身邊去，眼神還是有些狐疑地看著那幾件小男生的衣服。「會不會是許家那個臭小子在外面有私生子，秀彥最近才發現，所以不得不接受自己要當人家的後母？」
「你唷，平常那些家庭倫理悲喜劇不要看太多，你都被電視給帶壞了。」佟陸一告誡著她︰「還有，我知道你不喜歡許唯特，但是這樣一開口就隨便栽贓人家，小心哪天報應到你的寶貝兒子身上去。」
「你很奇怪耶！我就是說說而已，干嘛講得這麼可怕？」謝淑晴槌了丈夫一下。這人就是這樣，開不得玩笑。「好啦！我都已經接受許家那個臭小子跟秀彥在一起的事了，我沒有討厭他了啦！」
人家說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她最近對許唯特的確另眼相看了起來，承認他是個還不錯的孩子，不過還是差他們家方彥一點點就是了。
「這兩個孩子今天又要晚回來了嗎？」
他們兩老的作息比較正常，時間到了就得上床睡覺，免得第二天會沒精神，他們年輕人在外面野，有時候連他們幾點到家他們都不清楚呢！
「講到這個，我跟你說，最近幾天方彥好像常常在外面過夜耶！」
「什麼？！」
「吼，你不要突然這麼大聲啦！我會嚇一跳……」謝淑晴撫著心口處，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我猜他一定是交女朋友了。」
「這麼快就在外面過夜？」佟陸一嘖了一聲，忍不住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思想真是開放，才見過幾次就能熟到床上去，他們老一輩的人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可是時代變了，他們這些老古董也只能接受，時代的變遷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我有點擔心，方彥會不會被那種野心勃勃的女人給騙得團團轉呀？」
「你就知道瞎擔心，之前懷疑秀彥交男朋友的時候也是這樣，你真以為你家財萬貫，人人都在覬覦啊？」
「因為我的老公很會賺錢嘛！」謝淑晴趁機稱贊巴結了他一下。「說真的啦，你一點都不會擔心嗎？」
「如果方彥真的看上那種壞女孩，我勸你還是不要像電視里那些壞婆婆一樣虐待兒媳婦，搞不好被欺負的人是你也說不定。」
「吼，你就這麼瞧不起我喔？」竟然詛咒她會被反過來欺負，听了真是令人不高興啊！
就在這時候，佟秀彥回來了。「爸、媽，在看新聞嗎？」
「唷，這個時間，你怎麼舍得丟下你的特哥回家來？」佟母看女兒竟然舍得丟下她的親愛特哥，回來陪伴他們兩個老人家，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特哥接到保戶的電話去醫院處理事情了。」佟秀彥嘟起了唇，臉上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可是人家也不願意發生意外，她不能因為寂寞這種理由就跟特哥撒嬌，要特哥別去，或跟著特哥一起去，這樣特哥可是會生氣的。
「他不是轉內勤了嗎？」印象中許家的那個臭小子似乎已經升官了吧？要是他還是萬年業務員的話，她可不想把寶貝女兒交給他！
「他還是有一些以前的客戶要服務啊！」
「秀彥，男人在工作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耍女孩子的嬌氣，那樣很——」理性的佟案開口說話了。
「爸，我哪敢啊，特哥會罵人的。」佟秀彥忍不住又嘟起了唇。
「先別聊這個了，秀彥，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買這些小男孩的衣服？」佟母指了指自己剛剛上樓去搜到的證物，問起正事來了。
「呃？」佟秀彥這才看見自己買來擱在房里，準備讓大哥送去給小悠的衣服，被媽媽給抄了出來。「這個是……」
她不能出賣大哥，又不想對爸媽說謊，只好說道︰「是要送給一個可愛小男孩的禮物啦！媽，你怎麼亂動人家的東西？」
「我一開始還以為你被弄大肚皮了呢！」
「媽！」佟秀彥羞紅了臉，沒料到媽媽竟然會在爸爸面前這樣肆無忌憚地跟她聊到這個話題。
「好啦，不是就算了，這個不重要。對了，你知道你哥最近在忙些什麼嗎？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謝淑晴轉了個話題，現在她比較想知道兒子最近在外面瘋什麼，竟然連著好幾天都不回家睡覺。
佟秀彥張開嘴巴應聲也不是，不應聲也不是，就那樣啞口無言、尷尬地望著媽媽，一聲都吭不出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快，快跟媽說，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呃，我不太清楚，你還是親自問哥哥比較好。」大哥和大嫂對婚期還沒達成共識，大哥根本不敢帶大嫂回家見公婆。雖然她覺得早點公開一切罪名會比較小，但是大哥他們有他們的考慮，她也不方便管太多。
「我問過啦，可是方彥不肯講，只說過陣子再回來負荊請罪……秀彥，你大哥是不是在外面捅出什麼樓子來了？」竟然講出了負荊請罪這麼嚴重的形容詞，害她擔心得差點吃不下飯。
「媽，你去問哥好不好？他的事情，我不敢亂猜亂講。」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知道些什麼？」
「沒有，沒有。媽，我有點累，先上樓洗澡了。」
佟秀彥連忙將那些衣服塞進紙袋里，將證物挾帶回二樓去，萬一被大哥知道她差點走漏風聲的話，她搞不好會先被大哥罵一頓的。